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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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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劣的语气就像一只泛着恶心的粘稠蠕动着的臭虫,身体上的环节慢慢向前推,身尾处残留着一滩粘液,在正午的阳光下闪烁着晶石一样的光泽。慢慢钻进皮肤。
林檩站在背光处,身上被镀上一层金边,就像一个天使,是的,就像天使一样,只不过不是我的。
“好了,抒够情了吧?你我都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能把生活搞得像一出充满鼻涕眼泪的偶像剧呢?”我撑起一直躺在床上的身体,“其实我们不是彼此相爱,只是当时我最喜欢的表妹死了,而你最喜欢的病人死了,所以臭味相投。而我们却误以为是惺惺相惜,又或者互相爱慕,才在一起,现在我看清了,我不是爱你,我只是想找一个可以暂时容纳我的港湾,可以让我清醒一下,了解现状。”我耸耸肩,“仅此而已。”
林檩缓缓坐在椅子上,似乎是在思考我说的话,忽然,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其中一根,对我惨然一笑:“就是说,你从不爱我。”
我看着她食指与中指间夹着的烟,说:“也可以这样说吧。”
她深深吸了一口烟。
真的是深深的一口,整根烟立即短了很多,而林檩也被呛得咳嗽,咳得紧紧拽住床单,弯下腰捂住胸口,甚至在低低呜咽。
如果生活是一幅漫画,那么画着林檩咳嗽这幅图的右下角一定写着四个字的画外旁白——“痛不欲生”
我伸出手轻轻拍打林檩的后背,她的左右的肩胛骨各凸出得很大一块,背上少许的汗水将衣服黏在上面,形成肺的形状,看起来很虚弱。我的眼神不经意就扫到林檩颈后的一小块。很多人的这个地方都不好看,尤其是正值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们,这个地方布满了痘痘,又红又肿,看了想吐,而林檩的却很好看,是白色的,奶白色。
“莫莫。”林檩一边咳嗽,一边用抓紧床单的手抓我的手。我不说话,用另一只手轻轻拍打她的背部,林檩痛苦的紧紧抓着我的手,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
咳嗽声戛然而止后房间里一片寂静,林檩仍然低着头,仍然紧紧抓着我的手。
————我不是不想抬头,只是不敢抬头。
————不敢看见你冷漠的眼睛,不敢,真的不敢。
————原以为只是害羞的你,原来真的不爱我。
我用力抽出手,掀开被子下床:“如果你没有话说,那我就走了。”说着我下床走去开门,林檩仍然低着头,等我打开们的时候,林檩忽然叫住我:“莫莫。”我的手僵在门把上,那只巨大虫子从血液里钻进血管,向上游去,发腐的白色尾巴不停抖动,它在找一个东西。
“莫莫。”林檩再叫一声,慢慢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我身后,使劲拥住我,满是水的脸贴在我的背上。一股巨大的悲伤从左边的胸口流泻而出。
“怎么。”我努力不眨眼,不让身体里多余的水洒在林檩家。
林檩没有说话。
门忽然开了。
悲伤终于暴露在日光之下。
门里面,是我和林檩。门外面,是爸爸,妈妈和二爷爷。
我看见爸爸和妈妈目光中对我的复杂和对林檩的怨恨。二爷爷的眼里满是鄙夷。他拿出电话播出去:“喂,是曾律师吗?你有空来找我一下,我想就我孙女的遗嘱和你再谈谈。”
林檩在我背后轻轻说:“莫莫。我是真的爱你。”
忽然就很冷了,初春的天气在南京应该是温暖的,而此刻的我只能感到严冬的冷,冷的彻骨。
“莫莫,来,跟妈走。”妈妈向我伸出手,“妈带你回家。”说着,快步上前扯走林檩的手,“你这个变态!不许碰我女儿,不许碰我女儿。”
我对她的行为很反感,干脆就不说话,林檩差点摔倒,却执着的看着我。
第一次觉得林檩的目光是如此悲伤,就像澄澈的河流忽然就被污染了,从此享受着绝望的肮脏和嘲笑。
我的心在这一刻疼的纠结。林檩的眼泪倾泻,手揪着我的衣角。妈妈抓着我的手要我赶紧离开,我就在这无比尴尬的场景下重重给了林檩一个耳光。
找到了,虫子笑了,它找到了,找到它想要的了,就是这个,它拖着肥胖的身体,钻进我的心。
于是,心被攻破了,心房失守,鲜血像洪水一样猛流不止。
“走吧。”我看着跌坐在地上的林檩,轻声说,“回家。”
林檩哭了,体内的河流顺着眼眶流下来,打湿了地面,打湿了我刚刚站着的地面。
————我不该先说分手。
————可是你不该就这样离开我。
————我恨你,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