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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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
扶乐应了声“进”，抬头去看进来的人。
是个长相异常漂亮的女性。个子很高，留着一头耳下短发，衣品相当淑女柔美：上身是一件白色的高领蕾丝小洋装，下半身一条红色长裙，脚上踏了一双白色平底皮鞋。
“怎么了？”扶乐直接进入看诊流程。
女人把病历和诊疗卡递给他：“直肠脱垂。”
能说清病名，肯定不是第一次来，扶乐把卡插进读卡器，一目十行读过上面跳出来的信息，脱口而出：“叶女士是吗——”
等等，他把视线重新落回到屏幕上，用力地眨了眨眼。
没看错，性别那一栏，确实填的是：男。
扶乐呆了呆，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抱歉，您希望我怎么称呼？”
病人说：“都可以。”
这时扶乐也听清了，对方吐字轻缓音质温润不假，但稍微认真便能听出不是女性，他踌躇片刻，放弃称呼对方，直接进入正题：“来复查？”
“嗯。”
看就诊记录，这位在患者中算是配合度较高的那类——第一次就医就进行了指检——相当一部分人会在这步拒绝配合，然后扯出各式各样的理由试图让医生凭空诊断，要不然就是进来就支支吾吾不肯说自己的病情。
不过配合度高好像并没有对他的病情产生什么帮助，扶乐把记录翻完，发现对方的病情一直在恶化，撕裂伤一茬又一茬，导致脱出越来越严重。
奇怪。
扶乐认真看完，对情况大致有了数，问对方：“先做一下指检可以吗？”
被询问的人没有回答，走到检查床边开始脱鞋，露出里面白色蕾丝花边的丝袜。按理说这种搭配很少人能穿得好看，在他身上却不见违和。
大概这就是人长得好看的好处。扶乐想，走过去拉上隔断帘，抽出医用手套戴好，提醒：“膝胸位就可以了。”
其实不用他提醒，这位病人确实少见的合作，扶乐一扭头便瞥见对方挂在腿根处的内裤。
……也是蕾丝的。
扶乐礼貌地移开目光，搓热手上的润滑油，按部就班的：“放松。”
—接下来是一系列正常的的肛|门指检—
检查过程很顺利，除了病人一声不吭让他有些难以判断自己的力道，扶乐褪下手套，说：“还是老问题——排便正常吗？”
“有时候会出血。”回答声有些虚浮，说话的人慢慢拉上衣物，跪坐起来，全程他的表情都十分坦然，倒让扶乐这个医生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看了记录……站起时不能自动恢复对吗？”
“是。”
……
数问数答后，扶乐回到办公桌前坐下，在电脑上点选药物，另一只手勾着笔翻开病历本：“还是用坐浴和药膏，我给你换一种试试，暂时还没有到需要手术的程度。”
“嗯。”
扶乐：“虽然说不需要手术，但是，嗯，平时的性生活还是要注意一点，最好等养好了再进行插入性性行为。”
“嗯，”病人礼貌的，“谢谢医生。”
扶乐不知怎么觉得他并不会照做，没忍住多劝一句：“身体是自己的，至少要做好扩张？不要觉得我在危言耸听，其实结肠癌很多都是因为不注意——”
“我明白。”病人打断，顿了顿，稍稍抬眸看了扶乐一眼。
这是扶乐第一次真正和这位病人对视。那目光像擦过屋檐的一片雪，既轻又凉。扶乐只好说：“那好吧。”
他低头去填病历本。
病人没有再说话，等扶乐写完便接过病历本和诊疗卡，颔首道：“谢谢医生，我去拿药。”
“不用谢，慢走。”扶乐对这毫无诚意的道谢叹了口气，目送对方的身影出去。
叫下一个号吧。
*
再次见到那位姓叶的病人是在地铁上。
正值下班高峰期，车厢里人群摩肩接踵，哗啦啦下去一批，腾出来的空位立刻又被上来的人填满，放眼望去全是乌压压的脑壳。
没办法，私家车和肉|体总有一个要堵在路上。
扶乐顺着人流，感觉自己像人海里某个微不足道的浪头，哗啦一下被拍进了车厢里。然后后浪推前浪，明明眼前看着没什么空间，但不知不觉就到了车厢中部，可见人类果然是一种具有相当弹性的生物。
这种奇妙的弹性还体现在，哪怕如此逼仄的情况下，大家还都不约而同地给拿手机的手腾出了空间。
扶乐也不例外。
毕竟这种前胸贴后背、他还稍微具有一点海拔优势的情况，不看自己的手机就很容易看到别人的手机，实在是不太礼貌。
扶乐艰难地去掏手机，还没掏出来，余光瞥见什么，当即厉声道：“那个穿短袖的！干什么呢！蓝衣服的那个！”
他边说边挤过去，那只贴在白裙子上的手显然被吓了一跳，匆匆要撤，扶乐一把抓住它。
这时候方圆五米穿短袖没穿短袖的都看了过来，包括白裙子的主人，扶乐没来得及仔细看，因为被他擒住的中年男人正活鱼般扭动着试图摆脱他的钳制，还高声反驳：
“有病啊你！我干什么了我！”
是个长相普通、个头普通、除了面庞略微浮肿外没有任何记忆点的中年男人。
“你自己心里清楚，”扶乐皱着眉没放手，示意他看车厢里的监控摄像头，“我猜监控里也很清楚。”
中年男人心虚地看了眼摄像头，挣扎得更剧烈了，边挣扎还边嚎：
“救命啊！打人啦！杀人啦！”
扶乐：“……”
“不好意思。”他冲围观群众笑了笑，“我建议女孩子离他远一点。”
事实上中年男人的嚎叫已经立竿见影地在他们周围形成了……呃，方圆半个人的真空带。
不要嫌少，在这么寸土寸金的高峰地铁里已经很不容易了。
也算达成目标。
“【哔——】【哔哔——】【哔哔哔——】”
见挣脱不开，中年男人开始大声咒骂起来，扶乐没理他，转头去找苦主：不知道当事人想怎么处置，如果需要的话他可以一起去警局——
啊。
……或许他需要纠正一下刚刚说的话。
不只是女孩子，他应该建议车厢里所有人离中年男人远一点。毕竟……
这回那位姓叶的病人身上没带什么蕾丝元素，只穿了一条棉质白色连衣长裙。因为是很普通的裙子，领口并不足以遮住喉结，刚刚一直心虚不敢看过去的中年男人这会跟着扶乐的视线一起看清了，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哔哔哔——】”他更大声地骂起街来，“你这个穿女装的变态！快来看啊！这里有一个变态！”
这下不用扶乐做什么，他自个儿就嫌恶地往反方向躲，边躲边忙不迭搓刚刚碰了白裙子的那只手，连挣扎都顾不上了，看样子恨不得躲到扶乐身后去。
这都什么人啊。
扶乐有点生气了。
应该说，本来只是想把这个人送去警局那种程度的生气，现在有点被火上浇油了。
“再骂人试试。”他冷着脸说。
中年男人：“【哔哔哔——】！！！”
这个时候，因为他的大声叫嚷，他们周围的真空带已经成功扩充到0.75个人，见警告无效，扶乐就着这个空隙毫不含糊地拽着前者的胳膊一把将他提起来，用耳机线把他的手拴在了车厢顶部的扶手上。
被迫足尖芭蕾的中年男人：“%&……#$……”
这来回来的官司中，围观群众也差不多看明白了。
“你才是变态！”一个穿着短袖热裤的女孩子骂道。
“下个站你们就下吧，直接报警，让警察调监控！”有人给扶乐支招。
赞同声嗡嗡地响起来。
中年男人涨红了脸——不知道是羞愧、恐惧还是单纯是累的，也不敢再骂人，嘴里嘀嘀咕咕了一阵又腆着脸道：“我错了，小伙子，你放我一马吧，反正、”
他迅速瞄了叶时瑾一眼，眼中露出嫌恶和懊悔，“反正他是个大男人，摸一下又不会少块——”
扶乐温柔地警告他：“闭嘴。”
中年男人扭了扭动弹不得的双手，不情不愿地闭嘴了。
扶乐这才又看向叶时瑾。
呃……
他再次卡在了称呼上。
注意到他视线，大概也猜出他迟疑原因的人平淡的：“叫名字就可以。”
扶乐冲他笑笑：“那你也叫我扶乐就可以。”
他猜对方并不记得他的名字，可能连姓都不记得。
“扶医生。”
也行。
扶乐小声征询他的意见：“那我们在……”他看了一眼接下来的站点，说了个记忆中离警局最近的，“和平路下，然后找工作人员调监控？”
他询问的对象没有立刻回答，这时，那个短袖热裤的女孩——其实她之前就在叶时瑾旁边，发现后者的真实性别后也吓了一跳，不由跟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这会小心翼翼地插嘴：“打扰一下，”
两人一齐看向她。
女孩忸怩半晌，把话说完，“刚刚没注意到，不好意思啊。”
她厌恶地瞪了那个中年男人一眼，转回来仿佛是在鼓励面前的人，“这种人就是要报警抓进去才好！虽然你……”
“国泰街到了，请到站的旅客从左手边下车……”
广播响起，女孩哎呀一声，匆匆忙忙道：“我要下了，总之加油啊！”
随着女孩的离开，又一波乘客挤进来，看到被挂起来的中年男人纷纷自觉腾出空位，目睹了始末又还没下车的围观群众热心科普起来。
扶乐看着叶时瑾，偏了下头：“所以去吗？”
……
在地铁工作人员的帮助下，两人成功送了中年男人一个拘留大礼包。
出来的时候，扶乐想起一个问题。
“你最近是不是没有来复查？”他问。
对方看了他一眼。
扶乐：“不要——”讳疾忌医啊。
“最近没有时间，多谢，”说话的人微微一顿，不知道是不是在回忆他的名字，“扶医生的提醒。”
扶乐试图从专业上说服对方，直接被柔声打断。
“抱歉，我还有事。”
扶乐：“……”
唉。
“那你一路小心，再见。”他只好说。
“嗯。”
扶乐目送对方离去，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
第三次见面，是在从花鸟植物市场出来去车站的路上。
扶乐拎着一盆多肉，抽出口袋里震个不停的手机。
群聊：混吃等死真快乐
「周傲天：去不去，哥几个好久没聚了，正好玩点新鲜的。」
「许良辰：走！」
「尼古拉斯赵六：去哪？」
「许良辰：皮皮虾我们走.gif」
「小陈飞刀：……」
「周傲天：我已经去踩过点了，很正常，就是正常酒吧，兄弟们不要怕！」
「小陈飞刀：你试过了？」
「许良辰：啧啧啧。」
「尼古拉斯赵六：啧啧啧。」
「小陈飞刀：啧啧啧。」
扶乐没有去爬刷到99+的聊天记录，准备直接点一个“+1”排队。
悬空的拇指还没来得及按下去，手里一空。
“？？？”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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