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有令》七莫清凡

6、冤孽丧魂不知处

　　因婚期将近，圣安王爷不好亲自登门，只好命李复言亲自将风曜紫送回府。

　　风任崇在听说风曜紫在外闯下的事后，揣测得出风曜紫可能是要逃婚的结论，又做出了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将风曜紫禁足一个月。

　　在风曜紫忿忿不平地回房时，不忘扔给李复言几个独具杀伤力的眼神。可惜李复言没有注意到。风曜紫叹息，她的这辈子就要毁在这个人手上了。

　　回去的时候，发现身上一直带着的紫瑛云凤钗不见了，这簪子是风曜紫母亲生前交托于她，让她好生保管的，这些年来簪子一直不离身，只有两次丢失，每一次都是因为李复言的缘故。

　　风曜紫叹气，娘亲说过这簪子不能让除家人以外的人看到的，宝贵至此，竟然还让她给弄丢了。无奈又出不得门，没法找回来，只好坐在家里干着急。

　　眼看婚期将近，风曜紫不想坐以待毙，终于还是决定再逃一次。

　　夜间的时候，府里下人们都下去休息了，只有一个看守着风曜紫的小丫鬟还守在门外。

　　房里突然传来杯具打碎的声音，小丫鬟急忙进门，见风曜紫一脸苍白躺在床上，手腕上一道伤口，鲜红液体由伤口处滴落在地，在地面染出一片血红，地上还躺着支离破碎的茶壶。

　　“小姐，你……”小丫鬟被这情景吓坏了，赶忙跑出去叫大夫。

　　小丫鬟前脚刚出门，风曜紫立马就从床上弹了起来，扯起床单擦了擦手腕的胭脂溶水，拿过早已准备好的包袱，从后窗跳了出去。

　　这种时候，走正门是绝对行不通的，风曜紫想起风曜晗平时练武的地方有个小后门，这大晚上的，他定是在房里休息。于是，她轻脚快步向那个院子奔去。

　　绕过前堂的时候，风曜紫听到一些嘈杂声，有些紧张地加快了脚步。但随后的声音却让她的脚步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她听到了，厮杀的声音。

　　砍杀声，惨叫声，清清楚楚地传入她耳间。她有些怀疑，想来平静的家里，为何会出现这种声音。

　　知道看到前堂飞出来一条手臂，她不得不相信，风家正遭遇着一场浩劫。

　　“小紫。”风曜晗突然出现在身后，吓了风曜紫一大跳。

　　“小紫快跟大哥走。”

　　风曜紫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风曜晗拖着走了。身后的砍杀身惨叫声还在继续着。

　　“大哥，到底出了什么事？”风曜紫心里开始发慌。

　　“家里来了很多江湖中人，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风曜晗紧急地拉着风曜紫往后门跑去。

　　“那爹呢？爹在哪？大哥你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吗？”风曜紫急了。

　　“爹……爹刚去了王爷府上，现下该是回来的时刻了……”风曜晗心里同样发慌，对风曜紫道，“你从后门赶快出去，我去前面应付。”

　　风曜暄只希望风任崇不要此刻回来才好，放开了风曜紫，又向前堂跑去。

　　忽而从天而降四个黑影，将风曜暄和风曜紫围住。

　　“大哥……”风曜紫忍不住浑身开始发抖。

　　四个人围上来，风曜晗皱着眉和一面他们交手，一面将他们引离风曜紫，还不忘用眼神示意风曜紫快走。

　　风曜紫的腿早已软了，又见风曜晗被那几人手中所执剑器刺伤，心里更加恐慌。风曜晗突而奋进躲过一人手中剑，和他们互相砍杀起来。

　　“快走！”风曜晗冲风曜紫大喊。

　　风曜紫喘着气，看了风曜晗一眼，开始拼命往外跑去。

　　显然有人看到逃跑的风曜紫，一柄剑突然朝风曜紫刺过来，风曜紫回身防御，却还是被刺中了左胸。撕裂的疼痛和无尽的恐惧笼罩着风曜紫，她此刻只有一个想法，她不能死，她一定要活着。

　　风曜晗看到风曜紫受难，又冲了过来为她挡敌。

　　“小紫，快走。”风曜晗再次喊道，声音已经有些嘶哑。

　　风曜紫迈开步子背对着风曜晗跑开，拼尽全力向外逃亡着，打斗声渐渐远了。死亡的气息阵阵传来，黑暗的夜色里她不停迈着脚步，她不敢回头看，她怕一回头就会舍不得，舍不得，就只有死路一条。

　　不知道跑了多久，她终于还是回了头。

　　一片火光刺着她的眼，让她眼睛开始酸涩，泪水从眼眶掉落。

　　来不及擦干眼泪，眼前突而又出现几个黑影。风曜紫本能地后退，却感觉呼吸急促，左胸伤口一阵剧烈疼痛，体力不支地倒在地上。终于还是就这么死了么，风曜紫流着泪闭上了眼。那些黑影消失在她的眼帘。

　　第二日一早，风家被灭门的消息传遍了京城。

　　昔日华丽的风家大宅如今已经被焚烧为废墟，琦瑛坊也关了门。这个家族，就这样消失了。

　　李复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风家确实是名门，但却未曾得罪过什么人，纵然是得罪过什么人，也不至于到非要灭了风家的门不可的地步。究竟如何会遭遇此等不测。

　　待赶到风家曾经的大宅子时，不禁深吸了一口气。果然已经是一片废墟。那片废墟里，似乎还有几个人。

　　走了过去，看到风曜暄正蹲在地上哭得很无力，身后两个随从一直在劝着。

　　“风二少？”李复言走过去拍了拍风曜暄的肩膀，风曜暄没有动，却停止了哭泣。

　　“李将军。”一旁的风云风萧对李复言行礼。

　　“这是怎么回事？”李复言问道。

　　风萧叹了口气，道：“说来也是巧，二少爷这几天去益州接生意，今日才回，怎知去时还好好的，回来竟成了这般情景。”

　　发生这样的事，想是谁都会近乎崩溃，李复言不知该如何安慰他，默默站在原地。

　　“二少爷。”风萧将风曜暄扶起，道，“人死不能复生，还是节哀顺变，先找到老爷，大少爷和小姐的尸骨，为他们处理后事吧。”

　　“对，我派人过来帮忙。”李复言道。

　　“有劳将军了。”风曜暄有气无力地开口。

　　李复言派的人在废宅里搜寻了不久，便拖出了十几具焦黑的尸体。李复言甚至不敢去看。风曜暄在一旁一一辨认着，心口不停抽动着。明明之前还是活生生的人，如今已经变成了辨不清容颜的干尸。

　　当有人从里间拖出一具不成人形的尸体时，风曜暄突然跪倒在地上。

　　那个人，是他的父亲，生他养他教育他的父亲。二十多年的感情，他怎么可能会认不出来。

　　“爹……”

　　风曜暄冲过去欲抱住那尸体，却被李随风拉住。

　　“小心，那尸体虽被烧过，却明显有中毒的迹象。”李复言紧紧拽住风曜暄。

　　“究竟是什么人如此地狠心。我们风家究竟是惹了什么人，竟招来如此大祸……”风曜暄哭道。

　　“将军。”有人从后院跑了过来。

　　“何事？”

　　“属下们在后院发现了风副将尸体，风副将身上多处受剑伤，但未被火焚烧。”

　　“大哥……”风曜暄死死地咬着牙，浑身颤抖起来。

　　李复言匆忙赶了过去，看到浑身是伤的风曜晗躺在后院一角，未闭上的眼睛直直地看向前方。李复言的心一直搅动着，让他不安，难受。

　　风曜晗的武功是不错的，到底什么人能将他伤成这样。他亲自检查了风曜晗的伤口，确实是被很凌厉的剑法所伤，而且不像是普通的剑式。李复言有些不解，难道是武林中的高手？可是风家怎么会惹到江湖中人呢。

　　官府已经开始着手调查风家被灭门一事，但后果李复言不用想也能猜到。敢在京城犯下此等大案的人，朝廷向来是得罪不起的。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李复言叹了口气，喊道：“来人。”

　　“将军。”

　　“传令下去，厚葬风副将及风老爷。”

　　“遵令。”

　　施完令李复言觉得似乎少了些什么，却又想不起来，总觉得心头空了一块。

　　在废墟里绕了一圈，李复言看到一个被几乎被烧没的屋子，不自觉地走了进去。没走几步，觉得脚下踩到了什么，低头看到一块黑乎乎的东西。

　　捡起来一看，才发现是个盒子，打开盒子，里面传来胭脂的香味。

　　他终于想起来少了什么了。

　　风曜紫。

　　那个年值芳华，对江湖充满好奇的天真女子；那个不似小家碧玉，会对着他大声吼叫的女子；那个不屑权势，不屈拘束的率真女子。难道也在此次浩劫中丧生？

　　他的心突然抽动，脸色变得比先前更难看了。

　　他记得她先前为了逃婚逃出了府，是他亲自送她回来的。

　　李复言脑子里嗡嗡作响，如果他不送她回来，她是不是就能躲过这场劫难了。

　　是不是，他害了她？

　　李复言迈开脚步跑了出去，却看到风曜暄正对着他的属下抓狂。

　　“我妹妹在哪，我妹妹在哪，为什么连尸体都找不到，为什么！你们赶紧去找！去找！”风曜暄往日温和的形象全然丢失，如同疯了一般地吼叫。

　　没有找到风曜紫的尸体。这意味着什么？

　　李复言突而想起什么，往先前发现风曜晗尸体的地方赶去。

　　那是一个比较偏的院子，风曜暄的尸体已经被移走，但是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先前的眼睛是一直看着一个方向的。

　　李复言站在那个地方往那个方向看去，他看到一个通道。顺着通道走去，果然到了府外。

　　风曜暄临死之时一直望着那个方向，说明在那个方向有他放不下的东西。

　　他是否能理解为风曜紫从那个方向逃走了呢？

　　李复言不安的心又焦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