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灼》盗文

4、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今夜，虎背熊腰的北国魁梧壮汉居然害躁的像个娘们般，说他就是一统南北枢纽的天下第一镖‘盖远镖局’的二当家程如风，估计会有一群人晕倒。平日里豪气冲天，见了心爱的姑娘，他也只是甘愿化为绕指柔的平凡男子------。
　　只是这是为何？发展的也太出格了吧！他心爱的姑娘冷静的盯着自己，缓缓的解开腰带-----。
　　程如风咽了咽口水，飞来艳福他是不太在意，可他更愿意珍惜她，握紧罗瑾清欲脱下外裳的柔荑，“清儿姑娘，这事我们还是等到完婚后-----。”
　　他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整，青葱玉手已脱离了他的大掌，反手毫不留情的给他一个巴掌。程如风纳闷的瞪大眼有些不可思议，善未回过神，另一侧脸又被人狠狠的扇了个巴掌----，他招谁惹谁啊？
　　“你------。”见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老跟自己过不去的丫头，也敢扇他一个巴掌，面容都气成了猪肝色。
　　“你什么你，你这个无耻之徒，打算对我家小姐做什么？想霸王硬上勾是吧！枉你还是什么粪桶盖镖局的当家，也不怕天下人耻笑。”喜儿利索的抓起衣服披在小姐身上，还努力的挤出两颗眼泪，“小姐，你还好吧，都是喜儿不对，挡不住这下流的胚子硬闯你的闺房------。”
　　天啊，杀了他吧！紧握拳头，深呼吸，“盖远镖局，是天下第一的盖远镖局，不是你那该死的-----。”他此时恨不得捏死眼前的臭丫头。
　　“如风，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喜儿神色慌张的跑去找他，而见到的又是这景象，一言不由的的皱眉。
　　“这当然是误会，是清儿姑娘------。”倏然转向罗瑾清，她缩在丫头怀里，正用一种无比动人的楚怜眼神望着自己，却冰冷的似深渊里的千年寒冰。
　　他不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若不喜欢他，完全可以拒绝到底，自己并不是会巧取豪夺的恶棍，冷静的缓和片刻，程如风双手抱拳相对：“一言居士，清儿姑娘，在下今晚就与家妹动身离开贵寺，打扰数日，望诸位见谅。珍重！”她眼神透着控诉，指责他打扰了她的生活。
　　大步踏出了门槛，紧接着一言也随之跨出。
　　等人都离开了，罗瑾清收敛眼色，平淡的扯开喜儿披在她身上的衣服，推开她，走向研台，拾笔沾墨。
　　喜儿瘪瘪嘴，“其实程如风的人品不错。”害她心里好愧疚哦。
　　“他不该来这里。”下笔有神，又觉得过于专注。
　　怕是不该缠上一言主持吧！
　　以前，以为小姐对一言主持只是依赖，而如今，已经变质了------。喜儿担忧的望着烛光下莹莹如玉般的小姐，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太奶奶、近溪少爷，还有罗大总管，已多次书信盼你回去，你当真不打算回去了？”
　　罗瑾清摇摇头，“你为什么总问这个问题？你不愿意跟着我了？”小姐回过头冷静的盯着自己，眼神里似算计着什么，吓得儿后退了好几步，“喜儿当然愿意跟着小姐了。”慌张的退到门槛边而没察觉，盍了一脚，还是一言搀住她，喜儿虚汗的缩回手，仓促的退出了房间。

　　室外，月光朦胧；室里，烛光浅映。她看不清她掩在门影里的神情，被一团黑影所笼罩，她心里烦躁不安，“我是故意的，我不喜欢他们。”
　　一言未觉吃惊，可还是为她轻巧的借口沉默，“清儿，你是怕他们会打扰到我？”
　　罗瑾情墨眸晶亮，急切的向一言跨近，“你能明白我？”可她失望了，他看着自己的那份眼神，她早已见过；是在五岁那年，她懊恼的把碗打碎时，他就是这样的看着她；一份同情、一份普度众生的慈悲。她步履蹒跚的倒退了一步，不了解自己心中到底在期待什么?
　　“清儿，他们不能，除了佛主谁也不能动摇我。”一言含笑的样子，就像遥不可及的天边彩云，你想要抓紧他，又发现他，不过是幻影。
　　包括她吗？他的背影慢慢地容入在黑夜里，最终消失掉了。
　　包括她的，心头苦闷的扣紧桌沿，才发现，原来除了病痛，还有另一种叫疼。

　　三年养身，二年修性，她在平宁寺里已经足足生活了五年了。除了那个谁也不愿再提的夜晚，她在这里并未再发生任何不愉快的事。她已经习惯了，第天清晨听着鸣钟响起，随着晨课习字，望着他的背影，平静的活着。

　　车马急促奔驰在山林小道间，为首的男子抿着薄唇、脸色沉重。春寒细雨飘打在他风尘仆仆的白袍上，他越发的加快马速。
　　“小姐，小姐，表少爷来了，近溪少爷来接你回去了。”喜儿感激的热泪盈眶，五年了，她终于有机会回到‘无为庄’了。
　　房门被打开，单薄的娇躯被拥入厚实的怀里，“清儿，我来接你回去了。”男子的声音里有着掩示不住的喜悦与解脱。这一刻他已经盼了许久。
　　罗瑾清一愕，挣脱开男子的双臂，木纳的看着眼前与她几乎完全陌生的高大男子。
　　“你忘了我啦，我是你表哥——罗近溪。记起来了吗？小时候你不肯吃药，都得要我学乌龟给你欺负。”退后一步，宽慰的湿了眼睛，他的那个又瘦又任性的病痨子表妹，现在已成了娇美的大姑娘了。本想揉揉她的秀发的手，又觉不合适宜悄然垂下，“清儿，你不会真的想不起我吧！那可会很伤心的哦！”俯身与她平视，笑容可掬的咧开嘴，悠悠然然风雅俊俏。
　　罗瑾清不习惯他的亲昵，后退了一步，轻轻的点点头，“我记得你，三表哥。”他是七位表哥中，唯一一位会关心自己的。
　　罗近溪简约的阐述着他此次前来的目的，等表妹点然跟他回去，可她却沉默许久，“能不能等他回来再说。”
　　“谁？有谁比见太奶奶最后一面还重要？”罗近溪不解的望着表妹，见她神情严肃。
　　“一言。”
　　平宁寺住持？“他什么时候回来？”
　　一旁的喜儿见小姐没答，并多嘴道：“住持前几天进山采药去了，都好些天了，一直没回来。”
　　罗近溪欲多言，可怎么会不了解表妹的执着呢，也就放弃了。
　　等一言回来那日，已是两天过后了，天气冷冽的更胜寒冬，她与近溪表哥，在偏房里煮茶闲聊，门半掩着，心不在焉的往门外瞄，他应该快回来了啊！

　　一言推开寺门，见院子里停了辆似曾相识的马车，还有几位好奇的打量着自己的家丁。紧接着是悟非抱着他的肩又蹦又跳，“师兄啊，你可回来了，我担心死你了。”而后，他不用等师兄费神提醒，双手合十鞠躬，“住持师兄。”
　　阶石上罗近溪眼睨视着一言，他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素来寡情的表妹挂念？
　　一身灰蒙蒙的破袄僧衣，还挂着褡裢，背后背着的是药箱；佛珠持手，倒也不像是寺里的住持和尚，更像是浪迹天涯的行侠医僧-------；平淡的五官，莫名的却带着双桃花般的冷清眸子，美好而不妖艳，干净的笑容，又犹如清泉划过，这是一位能蛊惑人心的和尚。
　　罗近溪眉头紧拢，回首凝视着扶着门沿，可双眸空洞，魂魄不是飘向何处的表妹----。
　　“清儿。”他近身轻唤。
　　罗瑾清似瞬间被招魂般，战栗的回神，直视着罗近溪的眼，低语：“我不能没有他。”
　　罗近溪错愕万分，她知不知道道自己说什么？
　　“没有一言，我会再次犯病，让他跟我一起回‘无为庄’。”

　　禅房里，一言换回了平日穿惯的素白僧衣，婉约的拒绝了罗深倚的请求。
　　他的拒绝是罗近溪的意料之内，一言不是别的打着佛主的名号招摇撞骗的子弟，世俗之物怎么能轻易的打动他的心呢，便暗暗的瞄向罗瑾清。
　　见清儿安祥的跪在莲花蒲苇上缄默不语。可她那双罗族人执拗的眼神透视着大殿里一切------。祖母‘登遐’在际，思思念念都是久未相见的她，才下令要他悄悄的把清儿接回让她见最后一面；‘无为庄’上上下下坚持持斋数年，为的也是清儿；五年前，他强忍着不舍，把清儿送到平宁寺，希望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把她健健康康的带回家，如今清儿的心却落在了别处-----。
　　膝盖触地，罗近溪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底下的人全慌了，随之也跟着都跪下了。一言怔然，罗家的人素来高傲，膝盖骨上跪天子下跪父母，除此，他并不在屈辱自己屈辱族人，而今竟只为了要他过府一事，这般折腰。
　　一言急忙扶罗近身，他纹风不动，“此事关事到整个‘无为庄’的运脉，还请住持三思。”话完，便是一个叩首。
　　她在逼他，而罗瑾清见三表哥下跪的瞬间竟无动于衷，嘴角悄然勾起浅笑，这世上除了眼前一身僧衣的男子外，她还有什么得不到？
　　眼里是让一言惊错的执念。

　　一支签落地，一言拾起，“所求何事？”
　　“心中所念。”罗瑾清盯着一言荡起朱唇。
　　一言翻签欲解，久久未言-----。
　　“还须一方彻骨脱凡，方才涅槃重生，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多年来他四处行渡，并未想到，孽障就要他身边。
　　她与他的结使。
　　而后哀叹：“知不可奈，安之若命，我随你而渡。”
　　他是注定要以渡他为已任，竟是如此，渡谁并不差。
　　生是什么，死是什么？
　　生得其乐，死得其所。

　　一前一后，俩人相继踏出了门槛还跪在原地的罗近溪，疑惑清儿到底抽了一只怎样的签？这并不重要，直觉从此，清儿与他恐怕是要纠缠无止休了。
　　这让他回想起，最后一次带清儿去求懒残真师，他对清儿的一方断言：‘前生缘、今生孽，若是不死，何求生？送去了就别再接回来了。”
　　是他们贪心了吗？
　　见她安康，还要她富贵长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