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打量 ...

  •   进了屋,沈茗悦搓了搓冻的通红的手,放在嘴边哈了两口暖气,荷叶和菡萏便也紧忙在炉子里加了些来之不易的碳,好一会儿,这屋里才算是有几分暖意了。

      荷叶走近沈茗悦,颇有几分关切道:“主儿,这屋里冻的慌,要不上榻上去,裹着层被子,倒也好受些?”菡萏把屋里的门上上了门闩,好叫这风吹不开门户。

      倒也不能怨这碳火小了些,只是今年这汴京的腊冬着实是熬人了些,人尚在房内言语,便见嘴中白雾朦胧,似是袅袅炊烟,却是唯有身处在那冷屋中的人才懂得感受,沈茗悦鞋袜早以湿的冰透了,寒气似是往脚里钻似的,寒气入谷,渗疼的慌,脱了鞋袜,便收腿坐到榻上来,赤脚通红,往被子里一塞,早已冻僵的双脚此时此刻除了痛,早已没了旁的感知。

      今日在屋里,这二娘子见着面的一席话,倒是叫沈茗悦觉着这傅府确也是个水深火热的地方,想着便叫来了菡萏,问道:“菡萏,这二娘子是个什么人物?”一个妾,能有这等脾气的,若不是受宠,那便一定是有个硬气的靠山在后面帮扶着,而这娘家必然不是什么小门户才是。

      菡萏在塌边坐着个木扎子,手里正编着竹篓子,听着主子的话,倒也没听下手里的活,“这二娘子的娘家可不比傅府这都勋爵人家差几分,二娘子的祖父当年是被天子封了豫阳候的,这家里的门楣自然是抬的高了些,若不是二娘子偏是看上了主君,恐怕也能是个大娘子的,现如今,也倒是屈尊降贵的些。”

      这二娘子在府里都几十年了,在那三房没收进来的时候,手里原也握着主权的,倒是没能想三房这妖精,明是个登不了台面的低贱东西,却满长着些心眼子,偏生要同自己作对,二娘子很不能将那小人得志的贱人拆骨拨皮,尽数吞入腹中。

      菡萏倒也是生了双巧手,竹篓子编的有模有样,凑近了看,还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其倒也是颇为满意了些,于是便接着又道:“老太太也催着主君说,府里得有个大娘子来镇着,想来也是,这三房再厉害,在老太太眼里也不过是个戏子,若是论家世和地位,那便远是不如于二房的,主君倒也有这个意思,毕竟是续弦,倒也只有二娘子合适了。”

      荷叶进了屋里,扫了扫身上落着的雪,走到沈茗悦跟前,给手里塞了个汤婆子,小声道:“主儿,这汤婆子抱着暖暖手。”

      手里揣着个汤婆子,身上倒也才算有了几分暖意,沈茗悦听了,倒也知晓这二娘子的家世也是强硬,日后便是不能再同其有什么冲突了,论着府里难过的,怕也只有自己了,旁的人且不说,二娘子有娘家人撑腰,自然在这府里挺直了腰杆儿走路,三娘子虽是个戏子,却能勾住主君的心,手里牢牢握着管家权,有着主君给撑腰,自然也是个有本事的,只道是自己命该如此,同这两边,哪一边都是交恶不起的,恐唯有小心度日。

      在这深宅后院儿里,想要能活下去,自然也是要看本事的。

      老夫人有叫主君续弦的意思,主君自然也是推脱不了的,必然是抬了二房做续弦的,沈茗悦倒也不解,这大娘子没了这么多年都没见主君有过续弦的意思,现下倒是被老夫人三言两语,便改变了主意,顺着老夫人的话来,若不是现在在顾虑着什么?

      想到这处,脑海里也是不禁浮现出那傅府大小姐的面孔,心中又多了几分疑惑,这些见不得人的事,堆压在心头好似一个无法解开的谜团一样。

      漫漫长夜,塌上的人已是无心入梦,温热的掌心中唯有握着枕头下的那块白净剔透的冰凉白玉才算是安心了些,心头浮现出那日嫡长女在院中的身影,身着同自己记忆中那一模一样的白,站在院中的那颗槐树下,沈茗悦感到那人的身影,满是孤寂。

      沈茗悦深知自己本便命贱,只认这人活着的苦便罢,今时今日却也悟得,原来那极尽富贵之人,也并非就圆满,在这墙院背后,抬眼望去,只是四角的天空而已,墙外,便是这吃人的世道,天便也暗沉,地也不过是冷冰冰一片罢了。

      天苍苍夕亦有泪?地茫茫乎似无心。

      菡萏走进了屋,吹灭了蜡烛,屋里印着屋外映射进来层霜似的月光,菡萏走近了道:“早些歇息吧主儿,明儿个君主要在府里摆家宴,主儿明日必是要早早儿起了的。”

      “我知晓了,这便歇息。”沈茗悦把手伸进了被子里,那无暇的美玉尚被紧紧的攥在手心当中,心里寻思着明儿个的事就只管做好分内之事,不失了分寸便好。

      这傅府也是汴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名门大户,家宴也足是摆了一整院儿的,宾客盈门,自然是别有一番热闹景象,沈茗悦乃是妾,本是不想前去的,却奈何二娘子和三娘子都在,自己若是不去,恐又会落了话柄,想到此处,万般不得已之下便是早早的起了身。

      “这盘子菜,端到那桌去。”宾客未至,二娘子便已经操持起来了,人也利索,院落里也是打理的井井有条,整个人端站到那院儿里,颇有一番大娘子的气势。

      府里的事儿本一贯是三娘子操持着的,这冷不丁叫二娘子出来在这主持了起来,不免拂了这三娘子的面子,明眼儿人都知道,这二娘子便是故意做给那三房看的,今儿二房上连着打水的丫鬟都不免拿着高眼儿瞧人,正所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沈茗悦到院儿里看看,二娘子也只是冷冷扫了几眼,便不做搭理,沈茗悦知晓自己不讨喜,便也没有再站在二娘子跟前碍眼了,三娘子从院儿里的镂空雕花屏风后面绕了出来,一袭海棠红般的衣裙裹着那独领风骚的体态,头上别着枝艳极了的芍药花,末端的花瓣上还垂着束细巧的琥珀坠子,随着身姿的移动,坠子轻轻晃动,似事能够勾人心魄,单单只是一双丹凤眼,深深瞧去,叫人摸不透这其中的弯弯心肠,只听得她忽而轻笑几声,上前便对沈茗悦道:“这乍一看,还真真儿是个可人儿呢,妹妹倒是别见怪,这几日管府里大小事物,忙了些,没能去看看妹妹,这以后呀,也是府里的四娘子了,若是日后有不方便的,尽管向我说便是。”这一口一个妹妹,叫的好不亲切,却在这深宅后院里,品的是背后之意,便是叫沈茗悦莫要不知谁才是手握管家之人,沈茗悦自也不是个痴儿,听不来这其中之意。

      “茗悦不敢,三娘子言重了。”沈茗悦微微欠身,尽是一脸顺从,

      听得三娘子这般说话,二娘子自然是嗤之以鼻的,冷哼了一声,满是不屑,便也勉强作罢,若不是今日为了顾及傅家颜面,怕是早就收拾起这个小浪蹄子来了的,三房既是小人得志,那也只是一时的。

      而门口站着的这衣着不凡的公子哥,便是嫡长子傅君怀了,字柏恒,意为坚毅高洁如同柏树那般,从主君给起的这字上来看,便也见其对嫡长子是抱有何等之高的期望,却也不负厚望,在汴京城内颇具赞誉,府中上下自是知得,恒柏哥儿是最通情达理的了,趟是那日不慎打个瓷器,换在别的院儿里,恐是早已皮开肉绽,却在恒柏哥儿眼皮子地下,无非便是碎了个无关紧要的物件,下次不再犯便是,下人们受尽恩惠,自是心中感动不已。

      今儿个傅君怀为迎宾客,也是早早就来了的,沈茗悦站在一角观望着,只觉这面容和那大小姐有着个七八分的相像,想着毕竟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自然是血脉相连。

      “主儿,这位哥儿便是咱们府里大娘子所出的君怀哥儿。”菡萏在一旁提醒道。

      沈茗悦微微点头,眼眸细细打量着这人的眉目,只瞧着这人,眉眼温和,却不失一股坚毅,同那日的那谪仙般的人儿,相差甚远,虽是一母同胞,给人瞧着的感觉却是相差甚远的,又忆起那人冷峻的面庞,不由得心头激起一阵战栗,这股并非是心头惊恐所带来的战栗,倒叫沈茗悦乱了思绪。

      只便是要说这大小姐的兄长傅君怀,傅家的头苗儿,主君最看好的一个儿子,也是哥儿里面最成器的一个,在这变幻莫测的朝中也算是一股清流。

      而在这傅家的晚辈当中,也只有这大娘子所出的这对子女最为出众,这也叫那些二房三房里整日只会吃喝玩乐、无所事事的哥儿姐儿的心中难免腹诽。

      “柏恒兄近来可安好?”最先进府的,是顾家的嫡长子,声如洪钟一般,只见人还尚未踏入府中,这洪钟一般的声音便已是先人一步。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