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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再次重逢的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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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的时候,我在绿皮火车里整整站了三天。
我提着大箱的行李跟在人流的末尾,耳边满是陌生的口音和细碎的踱步。
南坊,这个有着读起来拥有着南方温热气流的名字,确确实实是北方。
大股大股干冷的风往我领口灌,裸露的皮肤红了一大片。
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个多么荒谬的决定。
火车到出站口,我走了7分零34秒。
这是我无比想念高城的七分半钟。这想念掺杂的东西太多,太复杂。那是我最后的总结,带着最浓烈的情绪写下的总结,我所赋予这七分半钟时间的东西,比前面故事的总和还要沉重。
高城是北方人,以前他总是对我念叨雪。他说,自他来到南方,便再也没有正儿八经地见过一场雪。
我还试图为南方挽尊,会反驳:“我们也有雨夹雪!”
高城苦笑,眼睛里总是会出现一种成熟的情感,远超过那时幼稚的孩童能看懂的情感。只是觉得提到雪,他的眼睛仿佛都被染上寒霜。
后来我才明白,那是种无法摆脱的对生命起始地的思念。
就像来到南坊,伏击在我身体上下的“乡愁”开始撕扯我,不断让我想起从前。
偏偏记忆最清晰的那些个豆蔻二八,总是充斥着他的身影,我试图刻意忽略,却越来越明显。
“方知梧,你信不信,没我你活不下去。”
每当我脑子里面出现那些场景,总是会贯穿这句话。
高城曾经常和我一起在弄堂口玩游戏,我的格斗技术太差,却还喜欢和人PK,每次我的角色被揍得血格只剩一点时,我都会拉着一边看热闹的高城玩下半局。
他大部分能帮我反败为胜,至少也是纠缠个几回合。所以他对我说,没他我活不下去。
由于那是我人生中少有的几次反驳不了的话,我记到现在。
南坊的九月,是干裂的嘴唇,变红的颈口,起皮的脸颊。
我温润的皮肤起初根本适应不了它夹杂着冰渣子一样的气流,变得这样不堪。后来不知道是哪天,当这里的冬天开始飘雪时,我终于不再排斥这里的干冷天气了。
我把对过去的思恋学会好好掩藏,周围的一切都对我开始好了起来。
夜晚里,那个站在鹅黄色光圈下的身姿,也变得模糊,最后干脆没有。
每当我感到高城渐渐淡去在记忆中时,一方面,我会拼命死的在脑子里描摹他的轮廓,另一方面又为狠心的了断感到负罪和,庆幸。
起初的我,花费太多时间去痛苦的遗忘,甚至到达不眠不休的地步,同样重要的袁朗和介子,反倒是被我真正抛弃了。
为了彻底让我与过去隔离,我断开了与袁朗和介子的联系,仅是离开前发过一条简讯。
他们给我打的电话,被吞入那个关机的手机里,直到那天。
那是因为一个菠萝包开始变得不一样的午后,我遇见了袁朗。在面包店工作,午餐便是临近过期的面包,平日我只能拿到法棍,那天却破天荒留了个菠萝包。
笑人的是,他先看到我的正脸,却是我先认出的他。
由于菠萝包简单的开心冲昏头脑,我有点找不到北,在操作上午新到的收银机,自认为使用方法烂熟于心,一上手便吞了客人两个硬币。
胡乱的拨弄没有效果,我慌乱的抬起头准备向客人道歉时,看到了他的脸——他只是那样望着我。
他是袁朗——一抬头我便确认这个事实。他看向我的眼神没有不悦,甚至有些深陷,我以为他也看出我来了。
“小姐,钱还能不能收了?”
我痴愣的样子让他忍不住了。
“袁朗。”
久久没说话的我声音有些压低和混沌,听起来有点像哭。
他眼神中的某样东西瞬间具象。
他没有拉上的门,寒气正呼呼往屋内灌。
店铺里面微弱的音响正唱着《再次重逢的世界》。
“终于无需在思恋中徘徊,
这世界上反反复复的悲伤,
终于不再重演。”
(作者ps:故事跨度有点长,默认第一人称口吻,故事现行发生在08年,中间掺杂过去的回忆便把年份以此为基点往回拨,我觉得时间点的表现还是明显的,如果实在记不住,请记住《再次重逢的世界》为开始往前后推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