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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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七缩在角落里，眼角的泪痕还未干，双手抱着膝盖，红着眼抽泣着，看上去就像被抛弃在路边找不到妈妈的小宝宝。如果严劭是第一次见他，肯定就心软了，但毕竟有上一次的教训，他这次不会轻易相信他。
但相不相信是一回事，尴不尴尬就是另一回事了。时七就赖在地上不起来了，这下可咋办？
“你……”严劭伸出手想碰碰时七，但时七本能地往回缩了缩。
“……”好吧，严劭也干脆靠着墙，和他坐在角落里，看着道场里的其他小孩练腿法。
“那个……”时七突然出声，吸了吸鼻子，“咱们……咱们也能练那个么？”
严劭转头，看见时七眼角还挂着泪珠的大眼睛，心道无奈。
“你总要先起来吧。”严劭说完，就起身去拿脚靶。看到严劭双手把两个脚靶碰在一块，发出一声巨响，时七也不再矫情了，一骨碌爬了起来。
“想学什么？”严劭问他。时七看了看那边的小孩，对他说道：“就学那个。”
“可你防身用不到那个啊。”
“我就是想学……”
严劭见他语气又变得委屈，仿佛下一秒又要哭出来，只好答应。
“右腿提膝的同时左脚以脚尖为中心转九十度，身体不要侧，目视前方，然后弹腿，再回收，落下。懂了吗？”严劭在给时七一个一个分解动作做示范，看的时七一愣一愣的。
严劭的腿很长，踢腿的时候线条非常连贯，动作也很优雅，和他本人的气质很像，清冷的，淡淡的。严劭给人的感觉就是孤傲的，他的腿法也是如此，动作很漂亮，很干净，很有气质，像黑夜里皎洁的白月光。
“你多高啊？”时七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187。”
“哦……”187啊，自己才178呢，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腿，和严劭差了一大截呢。
严劭看着他，示意他自己来一遍。
虽然大腿还是很软，但时七还是想试试，他按照严劭刚刚做的动作，有模有样地学着抬腿。
“是同时的，没有先后。”严劭在一旁提醒他。
“哦，好。”时七收了腿，按照严劭的指示再来了一遍。时七学起东西来还是很认真的，很快就能够大概成型了。
“你踢的时候还是要注意，身体不要转。”严劭看他踢了几次，忍不住上来帮他调整姿势，他一手搭在时七的左臂，一手扶着时七的腰，“这样，懂了吗？”
“嗯……应该。”时七突然被严劭这么一碰，心跳莫名地加快了些。
几遍下来，时七已经有些样子了，严劭拿过脚靶，时七心里一阵激动，对着脚靶就是一阵猛踢，一声声清脆的巨响把时七的积极性一下子调动起来，直到中场休息的时候，时七还依依不舍地拿着脚靶在那拍，却怎么也拍不出那个声音。
“小严。”徐教练叫了严劭一声，严劭放下水杯走了进来。
徐教练捡起地上刚刚小朋友用过的两个脚靶，相互一拍，冲严劭抬抬下巴：“来，一个寒假不见，看看有没有退步。”
严劭眉毛一挑，周围的人自动收拾好场地上的东西，退在一边，给中间留出了一片空地。时七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大家退到一边。
只见徐教练前倾握住脚靶，严劭摆好架势，拳头摩挲着紧了紧，眼神一聚，开始小幅弹跳起来。脚尖没有离地，脚后跟一上一下的，像是在寻找时机，一下一下的很有规律，虽然看起来是很轻松的上下颠晃，但每一下，其实都是在调整自己的状态。
进攻是突然间的，两个人反应迅速，严劭已经飞了起来，时七还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就听到两声清脆的巨响。严劭出腿速度非常快，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在极快的速度下还是能看出来进攻者的淡定和克制，每一下都恰当好处，并没有因为速度的加快而显得慌乱，更没有拖泥带水，反而更加优雅自如，长鞭一样地抽打上脚靶，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严劭的动作太漂亮了，简直就是艺术品！时七心里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和严劭一样。时七呆呆的看着，没注意到此刻的表情管理已下线，张着的嘴巴就差流下口水了。
严劭以一记帅气的腾空后旋踢结束了这短暂的热身活动，周围传来一阵热烈的掌声，让严劭有些不太自在。
“不错呀，还有进步嘛！”徐教练拍了拍严劭的肩膀说道。
“嗯。”
时七很纳闷，严劭怎么总能保持这么淡定的状态，好像没有什么事能让他产生波澜，他的表情管理简直堪称完美！
想着想着，时七就动了些坏心思。
“严教练……”时七挪到严劭身边，有些讨好意味地轻声唤道。严劭猛然抖了一下，看了他一眼，心说这孩子又犯什么神经，下一秒时七就绕到他背后，开始给他锤肩。
“你知道我刚刚都看呆了吗？你真的太厉害了！你看看你刚刚这么剧烈地运动了一下，肯定有些累的吧，我给您捶捶肩，放松放松……”时七嘿嘿的笑着，语气愈发圆滑。
“我不累。”
“……”时七锤肩的手一顿，但随即又继续开始捏严劭的肩，“怎么会不累呢，我才踢了几下都累成这样了，你刚刚那一大串下来怎么会不累呢，哎呀我就知道你们这些高手都很维护自己的形象，就算累也不肯说，以后呀，累了尽管说，小的一定给您服务周全了！”
别的不说，时七按摩确实有一套，严劭也感觉自己因为没有拉筋就突然剧烈运动后有些酸涨的地方舒服了很多。但他还是被时七这一通诡异的逻辑惊到了，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时七听见他轻笑了一声，很小的一声，但确实是笑了。目的达到了，时七心里一阵激动。他也不是真闲着无聊，一个没把握好还有挨揍的风险，他只是想逗逗严劭，想看看万年冰山脸还有没有别的情绪，一个人老憋着一个表情多累啊。
“你刚刚那个是什么招式啊，看着好厉害，我也想学。”时七趁机说道。
严劭瞟了他一眼，幽幽道：“先压个十天腿再说。”
“别！教练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跳过这个话题，你说练啥咱就练啥，咱们赶紧开始吧……”时七赶紧松了手，乖巧地走到场中间捡起脚靶，一声不吭地又走回来交到严劭手里，“您请。”
“呵。”严劭看着这小孩双手奉上脚靶的样子实在可笑，一个没忍住就笑了出来，笑完又咳了两声掩饰尴尬，“那就来吧。”
这是一条寻常的小巷，混在一大片巷子里没有人看得出不同，平平无奇的。程叔从巷子深处走出来，隐约可以听见巷子深处传来的喧闹声。
不是热闹声，只是吵闹声，听着就让人不太舒服，但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巷口的人最多停下脚步往里面看看，没看见有什么人，也就默默的走了。
程叔走出巷口就本能的往左拐，走了几步才突然想起来，今天是带了时七出来的。再一看表，时间差不多了。
时七下来的时候，还不能很好的正常走路，压腿给他带来的心理和生理的双重打击让他很乐意当一个瘸子。于是程叔在看见时七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副一瘸一拐、一蹦一跳的样子。
“哟，咋了这是，挨揍了？”程叔有些吃惊地看着他这个样子。
“没，没挨揍，就是……压了个腿。”时七委屈道。
“噢～压腿啊，那是挺疼的，忍忍就过去了，没多大事，你还年轻，拉不断的。”程叔摸着下巴上几根胡渣点点头。
“你说的是人话嘛！什么叫拉不断？你还想拉得断啊！”时七一见自己装委屈没有用，还被人这么说了一通，直接就炸了起来。
“哎呦哎呦，成年的人了，淡定一点好不好？别整天大呼小叫的，吵得你程叔耳朵疼。”程叔语重心长道，“压个腿而已嘛，总要经历的嘛。”
说完还拍了拍时七的肩，意思是：你保重，要撑住！
时七甩给程叔一个白眼，但闹归闹，时七从一开始就觉得程叔两个小时回来之后就不太对了。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好像没那么高的兴致了，表情也没那么轻松了。
时七权当程叔可能遇到什么烦心事了，也就不再多嘴，默默跟在程叔后面走着。
“咋不说话了？”程叔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活动了一下面部表情，换回来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悠闲样说道。
时七见他这副样子，心里松了口气，但一时竟找不到新的话题，只好往街对面一指：“我想吃那个。”
程叔眯起眼看了看：“烤红薯啊？”
“啊。”
“哦。”
“嗯。”
“呐。”
程叔递了十块钱给他。
“啊？”
“自己去买啊，啊什么啊？”程叔被这无厘头的嗯啊对话逗笑了，推着打着把时七赶向红薯摊。
“这红薯真香。”程叔抱着一个两个巴掌大的红薯啃得津津有味，眼睛还时不时瞟向时七，“你咋不吃啊？”
时七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半个手掌大的红薯，狠狠地瞪了一眼程叔。程叔幸灾乐祸地笑着，还故意吃出声来诱惑时七。
时七：这老家伙真是欠揍！看我不好好学点东西回来揍他！
“真香啊——”程叔故意朝他抛了个眼神。
“……”
忍不了了！！！
“受死吧——”
“诶诶诶，我告诉你啊，要尊老啊——你这样……你这样要受到道德的谴责，你，你松开……小崽子……嘶……啊！”
……
严劭换好衣服，走到前台签字，正巧瞧见了时七的那一页。
严劭：啧，这两个字写的还挺好看，也不像是个混混写出的字啊……应该是我想多了，人家就单纯一小孩。
签完字，刚好电话响了。
“我说老哥啊，请您看看现在几点了，活动都开始一个小时了，总算打着您的电话了嘿……”电话那头，夏风一出声就是一阵吼，严劭一脸嫌弃地把电话远离自己的耳朵，等到那头消停了，才慢慢放回耳边。
却不料刚一放到耳边，一个响亮的女声又响了起来：“不够意思啊严劭，这么受罪的差事让我和夏风两个人顶着，你人呢？！再不过来我可要翻脸了啊——”
女声当然是张晨晨，严劭无奈地掏了掏耳朵，背上背包边往外走。
“以后每周六下午两点到四点我都没空，具体的见面再说吧，挂了。”严劭果断掐掉了电话，那头的夏风还来不及发出一句完整的怒吼，就被阻隔在世界的另一端。
“我跟你说，你这样是非常不道德的，你知道这两个小时我们要搞定多少事情吗？我来给你数数啊，上次那个论文，要修改是吧，还有上次那个广告公司的经理，一定要说……”
“就是。”“没错。”“缺德。”夏风每说完一句，张晨晨就在一旁附和一声。
严劭抱着一杯波霸奶绿，戴着耳机走着，全然不顾边上夏风和张晨晨正一身激情地给他表演相声，等声音稍微停了一会儿，他指了指路边的便利店，对夏风说：“买水么？”
“？！”
夏风一口气憋的满脸通红，刚一准备张口就被张晨晨拉住，在严劭哭笑不得的注视下被拖走了。
“走了啊——记得看群消息啊——”张晨晨一手架着夏风，还不忘回头跟严劭挥手。
严劭背对着他俩挥了挥手，就径直走向面前的小巷。
夜色渐暗，小巷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色的纱，人一没入其中，就看不见了。时七跟程叔吃过晚饭就回了家，这会儿正坐在床头拿着刚从书店里顺来的《生活中的经济学》看着。
时七：看不懂，是真的看不懂，还不如四大名著好看，大学生的课本这么无聊的吗……
看了没多久时七就困了，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哈欠。
突然，窗外传来一阵骚动，好像有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紧接着出现一声嘶哑的惨叫，还有重物敲击的声音。
时七赶紧跑到窗户边，他现在整个人都清醒了，因为窗外的巷路上，地上趴着一个人，蜷缩着身子，居高临下俯视他的人手上拿着个棍子——是刀疤脸！
天已经全黑了，那个角落刚好没有路灯，只有散发着恶臭的垃圾堆，时七隔着窗户，完全无法辨认地上的人究竟是谁。
刀疤脸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向平楼扫视了一圈，时七急忙蹲下，半天不敢探出头。
惨叫还在继续，敲击声也还在继续，时七听见那人的声音从一开始的吼叫逐渐变成呜呜的呻吟，到最后，没了声。
第二天早上，时七一出门，就听见有街坊邻居在议论。
“昨天晚上你听见了吗？那声音怪吓人的……”
“就是啊，叫了很久嘞……”
“早上去看没见着有人，但是路上的老鼠少了很多……”
“咦……别吓唬人啊……”
时七默默的低着头，进了便利店买了两瓶矿泉水，出店时看见邻居们都在看着他，他心里一凉。
不料邻居开口说：“时七啊，要小心啊，现在地痞流氓很多的啊……”
“对啊，你不是住那一块嘛，一定要注意点啊……”
时七暗自松了口气，但不知怎么的心口有点堵，鼻尖有点酸。他定了定神，抬头露出他标志性的笑脸：“嗯，放心吧！别听别人乱说，整天净操心这些有的没的，我好着呢，别瞎操心，啊。”
邻居们一看时七这笑脸也松了口气，觉得自己也是瞎操心，但有几个胆小的还在自顾自地念着这事。
时七觉得自己不能再多待下去了，就趁着他们又聊了起来，就赶紧溜走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