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六章 ...
-
程叔带着时七来到他们常去的烧烤店，一家很普通的路边烧烤，甚至没有正经的店名，只知道老板姓王，他们都叫这里为老王烧烤。
老王烧烤只有一辆三轮车，上面屯着很多食材，还有五六张木桌，七八张凳子，大部分人会打包带走，也有一部分人，和朋友们喝喝小酒，唠嗑唠嗑，没凳子了就坐在旁边的石墩上，反正不会妨碍他们聊的尽兴。
程叔拉着时七来的时候，刚好还有一桌空着，因为没到人多的点。时七点了好多肉，却只给程叔一串鸡胸肉，剩下的都是韭菜、土豆、木耳一类的蔬菜，气的程叔牙痒痒。
“早晚收拾你！”程叔愤愤地嘀咕了一声，一把抓起好几串蔬菜，一起送进嘴里，塞了满满一大口还不忘挤兑时七，“又不长肉，吃这么多有屁用，还不是要变成那什么，一点都消化不了。”
“……”时七猛地把竹签拍在桌子上，他有些反胃，但只能沉默地瞪着程叔，心说这个死胖子嘴真是欠。
程叔看见他一脸被恶心到的样子，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得意的笑了。
两个人吃了大半个小时，其实大部分都是时七吃的，程叔除了点了瓶啤酒，还真的控制着只吃了一串鸡胸肉，连时七都有些震惊。
“不再吃点？”时七看着程叔已经拿着啤酒悠闲地东张西望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不了，一开始没吃着，后面就不想吃了。”程叔哼了一声，故意用一种埋怨的语气回应道。
时七觉得这老头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幼稚的不行。他快速把盘里剩下的几串消灭了，拿餐巾纸擦了擦嘴上的油，开口道：“你教我打架吧。”
程叔被啤酒一呛，咳了一会儿才缓过来：“什么？”
“我要你教我打架。”时七放慢语速一字一字地说道。
“不行。”程叔毫不犹豫地回绝了。
“为什么不行，小时候说我还小，可我现在都成年了诶！”时七不服气。
程叔放下啤酒，停顿了几秒，再次说道：“不行就是不行，哪那么多为什么，你还希望经常摊上那些事么。会打架没什么好的，不会打架就直接跑，还不会受伤，更不会出什么意外。”
时七自然是知道的，但他只是觉得自己长这么大，都没跟人打过架，一直都是挨打的那个，他也想像程叔一样那么厉害，说不定就没人会欺负他了。
“再说了。”程叔接着说，“你要是会打架了，跑去跟别人一打，输了也就算了，要是赢了，你想怎样，希望你袁叔表扬你么？自己养到大的小狗有一天也可能会反咬他一口了，你觉得他会怎样？不搞死你不错了。”
程叔的每一个字都像刀一样刮过时七的喉咙，让他说不出一句话来。他越想越委屈，他当然知道这些话都是程叔用来搪塞和吓唬他的，袁叔会怎么样他当然知道，他也知道要怎么隐藏，而且程叔一定会处理好这些事。可为什么程叔就是不肯教他呢，时七越想越委屈，眼里的泪珠一个没忍住就掉了下来，砸到木桌上，蹦出几滴水花。
程叔看了时七两眼，瘪了瘪嘴，又来回叹了好几口气，空气停滞了几分钟，这几分钟里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也听不见周围的任何嘈杂，这是他们之间难得的沉默。
“行了。”程叔最终还是心软了，“多大的人了还掉眼泪，羞不羞。”
时七红着眼抬头看他，那双被泪水浸过的大眼睛愈发楚楚可怜，程叔这下彻底没脾气了，语气都带着些哄人的味道：“教你可以，但不是我教。”
时七立刻来了精神，抹去了眼角的泪，啥事也没发生地冲程叔眨着眼，示意他继续说。
程叔心说又被这小鬼骗了，但话都说出来了，也没反悔的余地了，只好无奈，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改天给你报个班，要学就学得正规一点，别总想学街头混混打架，你学来是用来防身的，不是去惹事的，听到没有？”
时七认真地点了点头，他本来就是想学一点皮毛，够防身就行，街头混混那套他也吃不消，天天面临着挂彩的风险，他也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行，那走吧。”程叔吹了声口哨，老板就过来收拾了。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只有巷子里的路灯和小店路边摊的灯泡还亮着，时七抬头看着天，明明只有这么点的灯光，这个天空为什么看起来还是那么亮呢，想找几颗星星都找不到，要盯着天看很久，才能稍微分辨出来一些。
程叔见他呆在原地抬头看天，有些哭笑不得：“要不干脆去天上买个房子，住顶层也不见得好多少。”
时七有些茫然地回头看他，随即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赶紧跟着程叔离开了。
“今天说好了啊，不能早退，不能请假。”夏风搭着严劭的肩，几个人来到大学城后街的一家饭店。严劭无语地看着他，但又不能反驳，面子还是给一下好了。
进了包厢，严劭松了口气。还好都是认识的人。
“卧槽！这是严劭啊？”
“还真是严劭啊！”
严劭一进门，几个男生都露出震惊的表情，但更多的是来自女生的一阵骚动。
包厢里人很多，是一个大包厢，有两桌，三十多个人，男女混搭。严劭跟着夏风坐在一桌，旁边是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
“怎么回事，居然叫得动他？”那女生冲夏风挤了挤眼。
“那可不，我是谁啊。”夏风一脸得意地翘着二郎腿，眼睛还时不时向严劭瞟去。严劭被夹在两个人中间，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是死王八犊子。”女生一点不留情面地脱口而出。
“张晨晨！你……”夏风瞪着她你了半天也你不出什么东西来，张晨晨朝他吐了吐舌头，笑道：“你肯定又绑架人家。”
夏风被看穿计谋的尴尬一闪而过，转眼就变得一本正经：“啧，怎么说话呢，我明明是碰巧遇到他，顺路带他来吃个饭，然后人家就来了，就这么简单。”
“哦～”张晨晨只是笑，反正大家都心知肚明，严劭是什么人，有多难请，要不是夏风，连绑架都没人敢绑架他。
严劭咳了两声，两个人瞬间住嘴，开始沉默地吃饭。严劭叹了口气，看着面前精致的菜，竟一点食欲都没有，以至于他到饭局结束，也才吃了几口牛肉、几个蔬菜和一碗汤。
“菜不好吃？”张晨晨问他，严劭摇了摇头，但还是没继续动筷子。
“人太多了呗？”张晨晨又问，严劭舒了口气，放下筷子，掏出手机看了起来。
大家都吃的很开心，一个班的难得聚在一起，喝酒的喝酒，还来回敬酒，每桌每个人敬过去。敬到严劭时，都默契的只是握了个手，点了个头。严劭一直喝着椰汁，这么两圈下来，也喝了三四瓶，肚子都被胀饱了。
有些哥们儿喝高了，开始到处勾肩搭背说胡话，逗得大家一通乐。包厢里笑声不断，只有严劭和他周围五十厘米是一个静止的安静的画面，五十厘米开外就是夏风和张晨晨，两个人已经一个开始蹦迪，一个开始起哄。
有时候严劭觉得挺神奇的，来自全国各地的人聚到一起，明明差异都很大，但总有一个地方或者一个时候，是能够调动所有人的热情的，比如现在。这个包厢自带KTV功能，大屏幕上开始放着音乐，几个人唱歌，几个人拍照，剩下的要么起哄要么笑，餐桌上的人早就离席得七七八八了，只有严劭还坐在那里，只是看着他们玩耍。
他好像从来没有参与活动的意识，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人相处，他只是觉得自己可能不太适合集体生活。
严劭待了一会儿，发现大家的活动也没他参与的份，就跟夏风打了个招呼，提前走了。夏风让他不能早退也就是随便说说，这会儿早就玩嗨了，严劭一说他就答应了。
出来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后街和西区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严劭穿过嘈杂的街巷，没有掀起任何波澜，就像一个过路人走在路上，很不起眼，但又与周围格格不入，但他倒是从来不在意。
一进家门，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严劭没有开灯，而是摸黑关上门，走到了客厅，坐在了沙发上，对着空气发呆，窗外冰冷的月光给予了这间房子仅有的光亮，
他一闭眼，脑子里就全是刚刚的一番热闹场景，越静，就越能听见大家的欢笑声。
其实还是挺吵的。严劭想着。
他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个像这样的夜晚了，原本没什么，但是最近愈发感觉不一样了。他开始不在意周围是否有别人了，甚至觉得跟别人在一起，虽然吵了点，但也不会觉得很烦，不会不舒服。
严劭越想这些，越觉得自己可能最近不太正常，于是匆匆吃完夜宵，把碗放进洗碗机，简单洗漱一下就上床躺着了。
严劭就着黑看着天花板，脑子里突然蹦出来一个词——孤独。
原来是孤独么？严劭无奈地自嘲了一声。
云遮住了月亮，天空瞬间暗了不少，客厅的光也渐渐消失，像是真正的黑夜了。
也许孤独的人更适合黑夜，他们在黑夜里享受自我，但却依然憧憬着明天的太阳。
“砰砰砰！”
时七猛地被惊醒，一转头便发现自己房间的门板开始抵挡不住门外之人的暴击，逐渐露出一些缝隙。那本来就是一块大木板，早已经不牢靠了，时七觉得再不开门，门可能就被外面那人拆了，于是赶紧起身下床，跑去开门。
“都几点了啊？还睡，就知道睡，睡成猪啊！”袁振飞气冲冲地进了屋，一屁股坐在时七床上，一副老大爷坐姿，“愣着干嘛？看不出来我不爽啊？！”
时七从他进门起就一直站在门边，没有出声。
“几天没见就哑巴了？”袁振飞斜着眼瞪着时七。
时七还没太睡醒，整个人还有点懵，袁振飞一问他，他就跟着条件反射一样地摇头。袁振飞见他那样子，心里更是不舒服：这个榆木脑袋，真是让人越看越心里冒火。
袁振飞是袁叔的儿子，亲儿子，长得跟袁叔很像，简直就是年轻时候的袁叔。尤其是眼睛，时七最怕袁叔的眼睛，一个不高兴，眼神真的能杀人，所以袁振飞从小就是他们同辈人之间的老大，天生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场。
现在时七明显能感觉到从袁振飞眼睛里冒出来的火光，恨不得把他烧成灰了。时七一哆嗦，大脑飞速转动，小声道：“袁叔……”
刚起床，嗓子还没开，一出声，这沙哑的嗓音把时七自己吓了一跳，袁振飞眉毛一跳，时七立马又接着问：“袁叔说你了？”
“没呢。”袁振飞皱了皱眉，似乎在考虑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那……”
“借我点钱。”袁振飞打断他，这个转折让时七有些措不及防，他张了张嘴，呆了两秒。袁振飞见他没反应，又瞪了他一眼，“快点！”
时七似乎知道了些什么，袁振飞准是拿着袁叔给他的钱出去玩儿了，一不小心玩完了，又不能再向袁叔要钱，袁叔每个月给他的钱都是固定的，再向他要肯定要被收拾。
时七急忙打开抽屉，从抽屉深处掏出一个小盒子，方方正正的边长不超过十厘米的巧克力铁盒，里面也就一千多块钱。
袁振飞拿着钱数了数，说是一千多块钱，其实都是零钱，还是很皱的发着毛边的零钱。袁振飞数钱的手顿了一下，突然转头看了一眼时七，这一眼看的时七心里发慌。不过幸好袁振飞马上收回了那能穿透人的目光，把一半卷成卷塞进裤兜，另外一半放回了盒子里。
这让时七有些意外，居然没有全部拿走。袁振飞临走前拍了拍时七的肩膀，像小时候一样，每次时七替袁振飞受罚和挨打之后，袁振飞都会拍一拍他的肩膀，来表达所谓的兄弟之间的情谊。
时七不敢动，也不敢抬头看他，时七知道他现在在看着自己。沉默了两三秒后，袁振飞走了。时七靠着桌子舒了口气，看了看他那个铁盒。里面还有大概五百块钱。
时七的积蓄当然不止这么些，因为大部分的都在程叔那里，他不敢放在自己这里，不然今天来一个袁振飞，明天来一个马振飞，后天再来一个张振飞，他的那些少得可怜的积蓄可能都撑不过一个星期。
时七把盖子盖好，放回抽屉深处，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床，披上外套出门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