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程》默啃猫

39、第三十八章

　　“欢迎光临，请问有预约吗？”西餐厅门口的服务员问道。

　　“有。”严劭把手机的订单号给她看。

　　“好，三位这边请。”

　　“可以啊严劭，哪找来这么个地方？还挺漂亮。”夏风勾搭上严劭的肩说道。

　　“姜烨家的酒店，给了券快要过期了。”严劭无所谓道。

　　夏风皱了皱眉：“姜烨？就跟你在美国一起学习的那个？那不是个花花公子嘛。”

　　严劭把手机塞回兜里，转头对夏风说：“人家可比你有用多了，这么大个酒店，你来管啊？”

　　夏风瘪了瘪嘴：“有什么了不起嘛……”

　　“今天说好了，我不喝酒啊。”张晨晨坐在位置上伸了个懒腰。

　　“搞得谁要逼你喝一样。”夏风白了一眼张晨晨，转头就给严劭抛了个媚眼，“严劭，咱俩喝。”

　　“不喝。”严劭头也不抬地回绝道。

　　夏风：“……”切，不喝就不喝呗，还装酷。

　　“这儿的牛排还真不错。”张晨晨从牛排区端着个盘子回来，“有黑胡椒吗？”

　　夏风在桌子上的调料区看了看，扔给张晨晨一个罐子。

　　“嘿嘿，小牛排~姐姐要开始吃你咯~”

　　夏风在边上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咦~恶不恶心啊你！”

　　张晨晨瞪着一双无辜水灵的大眼睛，冲夏风眨巴眨巴眼：“小夏风……”

　　“咦~走开！”夏风直接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捧腹大笑的张晨晨，“什么毛病今天？！”

　　严劭无奈地坐回位置上，夏风瞪了一眼张晨晨，坐到另一边去了。

　　“不好意思啊，来晚了。”时七从服务人员专用道进到西餐厅，正好碰到归欤。

　　“没事，东西都整理好了？明天几点的车啊？”归欤揉了揉他的头问道。

　　时七快速套上工作服，说道：“下午一点。”

　　“姐姐去送你啊？”归欤给他理了理衣领。

　　时七笑笑：“不用了，我得赶紧工作去了。”

　　归欤叹了口气：“行吧，快去吧。”

　　“来了？”搭班的小哥见到时七过来，就转移阵地到另一边去了。

　　“谢谢哥。”时七拿纸擦了擦手，就开始转悠了。

　　“让你买的火车票，怎么样了？”夏风塞了一块披萨进嘴巴。

　　“买好了，后天一早出发，还可以在学校里吃中饭。”张晨晨说道，“本来是想买明天的，结果明天下午就只有一趟车，最后一张票还被抢了，也不知道是谁这么不长眼睛，敢抢姐姐的票。”

　　时七靠在柱子上正想着事，措不及防地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时七，那边那桌好像需要帮忙，我这边有活，你帮我去看一下。”搭班小哥说道。

　　“诶好。”时七理了理衣服，朝搭班小哥指的一张空桌走去。空桌上还有没动过的牛排和披萨，应该是还没走，都去拿菜了。时七就把空盘子和食物残渣先收拾了。

　　“时七？！”

　　时七手抖了一下，急忙转过身。

　　“还真是时七啊！”夏风两手端着盘子走过来，真是难得见他眼睛瞪那么大。

　　“咳呃……夏风哥。”时七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紧接着他脸色一黑，看见了张晨晨。

　　“时七？！你……”张晨晨回来看到时七也震惊了。

　　“晨晨姐……”时七有种不好的预感，桌子上摆了三套餐具，一个张晨晨的，一个夏风的，那么还有一个肯定是……

　　“？”严劭刚拿了杯咖啡，一转头就愣在原地。

　　时七：“……”怎么在哪都能碰到啊！

　　四个人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个……”“那个……”张晨晨和时七同时开了口。

　　“呃，你先说。”张晨晨尴尬地摸了摸手。

　　时七也不谦让，直接说道：“我收个盘子。”

　　“啊？哦，嗐，呐。”张晨晨一口气把桌子上所有空盘子收了来递给时七，冲他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

　　“好久不见啊哈……姐还怪想你的。”张晨晨搓着手，趁时七还没走赶紧说道。

　　时七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他用余光瞟了一眼严劭，严劭正若无其事地切着牛排，他暗自叹了口气。

　　“那个……没事了，姐就是想说看你过的挺好的就好了。”张晨晨还想继续往下说，夏风赶紧掐了她一下，这才住了嘴。

　　时七见他们没话了，就匆匆鞠了个躬，端着盘子跑走了。

　　“怎么了时七？出了一身汗。”归欤见他神色匆匆、慌慌张张地跑回来，不免有些奇怪。

　　“没事，就是碰到点熟人。”时七说道。

　　归欤往时七刚刚去的地方瞧了瞧，就看见一桌三个人脸色都不太好的样子。而且一般能到这里吃饭的人，大多都是有钱人，所以她没继续问时七，反而转身对另一旁的服务人员说：“你跟时七换一下，你去那边。”

　　那人有些奇怪，不明所以，但又不敢反抗，只好上下打量一番时七后去了严劭那一桌。

　　“这样不好吧。”时七回忆了一下刚刚那人看他的眼神，心里有些后怕。

　　“怕什么，在这里，姐是老大，姐罩着你啊。”归欤冲他挑了挑眉。

　　“姐，如果你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会怎样啊？”时七突然问道。

　　归欤想了想，说道：“嗯……先观察观察，然后努力让对方喜欢上我。”

　　“那要是不知道对方还喜不喜欢自己呢？”时七接着问。

　　“那就……诶，你说的是还喜不喜欢你，怎么，前任啊？”

　　时七脸霎时就红了，拉着归欤转过身去，小声说道：“所以我要怎么办啊？”

　　“大胆去追啊，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对方还喜不喜欢你啊？你就稍微试探一下，找个机会说几句话，人家要是愿意跟你聊，没有很排斥你，那你就还有机会。”归欤凑近时七耳朵说道，“反正我是觉得，你还是要自己去试试，男孩子嘛，你总不能让人家女孩子主动嘛是不是？”

　　时七一边应道，一边若有所思。

　　张晨晨吃着面一抬头，就看见角落里一个女生拉着时七在说话，还凑的这么近。于是嘴里的面瞬间就变了味，两只眼睛犀利地盯着他们俩不动了。

　　“看什么呢？”夏风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张晨晨眨了眨眼冲夏风挤出了个微笑：“没什么。”然后继续低头吃饭。

　　张晨晨：妈的臭女人居然勾搭时七？！

　　“我吃完了。”严劭说道。

　　“我也，嗝……差不多了。”夏风摸了摸肚子。

　　“我……”张晨晨再回头看了一眼时七，旁边的小姐姐已经不在了，时七正在收拾另一桌的餐盘。

　　“我也好了。”张晨晨有些烦躁，但想想又没有理由，瞥了一眼严劭，只见严劭的目光在时七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就立刻消散了。

　　三人离开位置，时七才回头看了一眼，等他们除了餐厅门，他才溜到那一桌开始收拾餐盘。

　　“嗯？”时七在凳子下面发现了一个蓝牙耳机，看来是之前放在桌子上然后不小心掉了的。三个人里戴耳机的只有……严劭！

　　“诶时七你去哪啊？！”

　　时七什么也不顾地冲了出去，直奔酒店大门。跑到大门口，四下张望了一番，在左边路口处看见了严劭他们仨，正准备上一辆车。

　　时七把耳机紧紧地攥在手里，飞速向那边跑去，在毫无意识地情况下大喊道：“严劭！”

　　严劭刚打开车门，一听声音就转过身子，看见了狂奔而来的时七。另外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的，耳机。”时七大口喘着气，把拳头递到严劭面前，然后在严劭的目光下张开，里面是一个蓝牙耳机。

　　严劭这才反应过来，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空的。

　　“谢谢。”严劭看了一眼时七，嘴角微微扬起。

　　“啊，不客气，嘿嘿……”严劭的语气没有想象中的冰冷，眼里也没有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场，微微扬起的嘴角弄得时七不知道要作何反应，只能挠了挠头，傻笑了两声。

　　时七：严劭他这是……笑了？！他对我笑了？！

　　“那……你们慢走啊。”时七不自然地挥了挥手，随即反应过来什么事，急忙说道，“哦对了，差点忘了，这周末和下周末餐厅搞活动，午餐打七折晚餐打八折，还有礼品赠送，感兴趣的话欢迎光临啊。”

　　张晨晨和夏风一听就笑了，这语气跟三年前还是一模一样，不管长得多大都还是像个小孩。

　　“知道啦，你这业务能力不错啊，就冲你这句话，咱们说什么也要来啊，是吧严劭？”夏风用胳膊肘推了推严劭。

　　严劭略微叹气，瞄了一眼后面两人，又回过头来看了眼时七，时七正两眼期待地看着自己。

　　“我安排一下时间。”严劭说。

　　“还安排什么时间啊？直接来不就完了，这么多事呢。”夏风冲时七使了个眼色，时七点了点头，对他笑了笑。

　　严劭无奈道：“好。”

　　“yes！”夏风和张晨晨在后面冲时七比了个剪刀手，然后趁严劭还没发现偷偷溜上车。

　　然后，时七对着严劭笑了，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开心的笑，像小孩在学校里得了小红花一样的开心，自己做的东西得到老师认可的开心。

　　严劭有些恍惚，手指不停盘着那个蓝牙耳机，最后，他向时七点了点头，上了车。

　　“慢走啊！”时七冲窗户里的三个人挥手，然后目送他们消失在自己实现中。

　　时七回去的路上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叫了严劭的名字。这是三年来，自己第一次当着严劭的面叫他的名字，或者说是当着别人的面叫，还叫得这么大声。

　　想到这里，时七鼻头又开始发酸，三年来，自己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叫过严劭的名字，一次也没有，连自己都快要不记得叫这两个字是什么感觉了。今天这一喊，这两个字像触动了心中的机关一样，让自己内心澎湃不已。

　　原来自己还是这么喜欢这个名字啊。

　　“东西都带上了？”视频里彦明问道。

　　“带了，真啰嗦。”时七背着包进了火车站。

　　他第一次来烟海的高铁站，来之前归欤就跟他说过，高铁站很大，人也很多，要早点到。可是一来时七还是被惊到了，这么多个口子，自己都不知道该进哪个。

　　他依稀记得早上归欤跟他说过的：“下车之后直走，直接进大门，然后乘右边电梯上到二楼，再进去检票，司机会把你送到南门，而你的检票口在靠北门的位置，你就横穿过去就好了。”

　　时七生怕误了车，早早地就在检票口的地方排队了，以至于最后上了车坐在位置上等了好久车才开。

　　“你说你，大惊小怪的，这不时间很充足的嘛。”彦明不断吐槽道。

　　“你还好意思说我，烟海的高铁站你又没来过，那大的跟个什么似的，我哪里知道我的检票口在那么北边，跑死我了。”

　　“得得得，到了再说啊，你赶紧休息吧。”

　　时七关了手机，靠在座位上看着途径的风景。

　　这是回陈家巷的路，是陈家巷和烟海之间的距离。陈家巷和烟海，就隔了这么三个小时，就像他和严劭，就隔了那么三年。

　　“安全到达！嘻嘻……我现在打车回陈家巷。”

　　从火车站打车到陈家巷还要半个小时，B省这两年也是在快速发展，陈家巷这一带都发展的很好，西区被重新整治，建起了正规的商业大楼，和大学后街一起，成为了学生们消费的主要场所。东区一些老房子拆迁，盖了新房，张婶她们家还得到了补助，有了自己的店面。

　　时七每年都会回去看看，而每次回去，陈家巷都会有新的变化。

　　“行，那我也得准备准备回家吃饭咯！”彦明爽朗的笑声让时七倍感亲切，他又回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尽管样貌变了，这里的人也都还没变。

　　“时七回来了？！”“哟，时七回来了！”

　　“张婶好啊！大伯下午好啊！”时七笑着跟每一个街坊邻居打招呼，就像以前在陈家巷一样，那个疯跑的少年。

　　“来来来，烧饼带两个走哇？”张婶热情地开始给时七装烧饼，“刚出锅的最好吃！”

　　时七笑着接过烧饼，但张婶没要他的钱。“在外打工都不容易，改天张婶到你们那去玩，你再招待我啊。”

　　时七喉间一阵堵，心里说不出的暖意，只好点点头，笑了笑。

　　“刘叔！王婶！我回来了！”时七进了理发店，把烧饼放在桌上，对着楼上喊人，喊完了居然连一声回应都没有。

　　时七：人哪去了？

　　时七从前门走到后门，转了一大圈，都没见着人影。

　　“诶叔，刘叔呢？咋没看见人在屋里啊。”时七问邻居。

　　邻居想了想，说道：“好像吃过午饭两夫妻就出门了，看方向应该是……哦对了，肯定是去你程叔书店去了，这不趁你回来之前，赶去打扫卫生嘛。”

　　时七心想：彦明这小子又偷懒。

　　“诶，这不能怪我啊，我现在不是新媒体社社长嘛，忙得很，学校活动太多，我也是抽不开身嘛。”彦明辩解道。

　　“你这是借口！”时七傲娇道。

　　“行行行，我偷懒，行了吧？还跟我傲娇嘿。”彦明无奈道。

　　时七和彦明结伴走到程叔的书店，书店还是老样子，没拆，里面的东西也没被动过，都是原封不动的在那，也得亏这是栋还算新的房子，轮不到这会儿拆迁。

　　“等我大学毕业，我也要出去打工。”彦明突然说道。

　　“待在这里不是挺好的吗？怎么突然要出去？”时七问。

　　“嗯……就是觉得吧，想过过一个人的生活。再说了，你在外面不也闯荡了这么久嘛，那我肯定比你强，能干的活比你多，饿不死……哎哟！你打我干嘛？！”

　　时七掐着彦明的耳朵说：“你以为外面那么好混啊？能待在这不错了，还有你爸妈照顾你，再说现在这片都发展起来了，经济也不差啊。”

　　“可是换做是你，你不也是会出去的吗？”彦明看着时七，时七竟一时答不上来。

　　“是，走的时候，你会觉得你终于摆脱了过去，终于获得了自由，终于可以开启一段新的旅程，终于可以过自己一个人的人生。但你慢慢地会发现，这其实就是在逃避，逃避父母的管教，逃避自己的过去，你以为自己可以重新开启一段人生，但其实根本没有绝对的自由，你还是没法逃避所有的事。

　　“你不想对自己的过去负责，所以你想去到一个全新的地方，一切都是新的东西，新的人，新的环境，没有人会知道你的过去，你也想要逃避那些过去直到它被所有人忘记。”

　　“时七……”

　　“人这一生都在跟自己过不去，逃避也好，面对也好，其实都是一样的，该来的还是回来，该走的也还是会走。我们也只是在用独立生活的名义来逃避一些我们原本应该承担的责任，比如你在逃避你爸妈，我在逃避陈家巷。”

　　时七转头看他：“如果你只是想逃避这样的生活，想获得自由，那现实会教会你生活的技能，如果你是想自己闯出一片天来回报这样的生活，那现实会给予你你应得的成功。这就要看你是在逃避责任，还是在承担责任。”

　　彦明忽然间觉得面前这个和自己一块儿长大的人变得陌生了，或者说是长大了，他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的心情，因为他在时七的眼睛里看到了生活，时七的眼睛不再像以前那样单纯，取而代之的是充满故事的深沉。

　　但它依然清澈，可以照进你的心里，让你看到最温暖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