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程》默啃猫

15、第十四章

　　张晨晨猛地扑进时七怀里，抱的时七一阵生疼，瞬间感觉七窍升天，打通了任督二脉。一声尖叫还卡在喉咙里，只冒出一声闷哼和白汽。

　　“还记得姐姐吗？”张晨晨眼睛很大，虽然比时七差了点，但瞪大起来还是有些吓人的，可能自己以为这副样子可以装嫩讨小朋友喜欢，但可能本人老阿姨气质太明显，这副样子只让时七想到了鬼片里的贞女士。
　　但见张晨晨一脸期待和兴奋，又不好意思泼她冷水，于是就很乖很乖地冲她点点头，说道：“记得，晨晨姐！”
　　时七笑起来眼睛眯成两条缝，向上弯起，眼角也向上挑了些，活生生的瓷娃娃，看的张晨晨老阿姨心里一阵欣慰加激动，就差泪奔了。

　　“呀，还有个这么可爱的小肉墩啊！”
　　彦明：？？？
　　时七：噗哈哈哈哈，肉墩？怎么也是大肉墩啊哈哈哈哈哈……

　　“好可爱啊……”张晨晨说着就要上手去捏彦明的脸。
　　“丢死人了你在这，行了行了行了……”夏风急忙从时七身上拉下了下一秒就要凑上去亲一口的张晨晨，结果当然是得到了温柔善良大方可爱的晨晨姐的两记飞刀，尽管心里一哆嗦，但凭借多年的相处经验，夏风已经能够做到面不改色地屏蔽掉这赤裸裸的威胁。
　　严劭从暗潮汹涌的两人之间飘过，还给了他们一个莫名其妙的表情，成功切断了两人的连线。

　　“我们坐这里吧。”张晨晨指着时七他们边上的空桌说道。
　　严劭当然没意见，他巴不得呢，于是果断坐下，他一坐下，夏风也没话说了，毕竟还是这个少爷难伺候一点，也就跟着做下了。
　　时七在一旁非常紧张，一方面又想看看严劭，一方面又怕暴露自己的伤，怎么坐都不舒服，一抬眼，就又对上彦明那双透着十万个为什么的眼睛，更加难过了。
　　彦明只认识严劭，知道他是时七的教练，旁边的两个人看着像是一对，但那女生也太大胆了吧，居然当着男朋友的面勾搭时七，太渣了吧。

　　时七他们的酸菜鱼很快就上来了，之前上的几个小菜倒没什么稀奇的，酸菜鱼一上来，瞬间香气扑鼻，成功勾起了隔壁桌的食欲。
　　张晨晨推着夏风：“你点了酸菜鱼么？”
　　夏风盯着那鱼，眼睛眨也不眨一下。“没点。”
　　“你干嘛不点啊？”张晨晨看着那一大盆鱼咽了咽口水。
　　“你们也没说要啊……”

　　“那个……时七啊……”张晨晨自知搭档不靠谱，自己的鱼还是要自己来，于是挪到时七身边，小声道，“你们俩……吃这些是不是有点多啊？要不要……”
　　“啊？不多啊，时七一人可以吃一盆呢。”完全不懂风情的彦明塞着满嘴的酸菜应道。
　　时七倒是明白张晨晨的意思了，他今天本来也不是很吃得下，很爽快的就答应了。张晨晨抱着自己的小碗心满意足地从他们那里捞了整整一碗的酸菜鱼，在夏风的死亡凝视下愉快地吃了起来。

　　夏风：怎么不给我搞一点呢？！
　　张晨晨：想要自己去要咯～
　　夏风：你给我等着……
　　张晨晨：你打我呀～

　　夏风在面子和酸菜鱼之间纠结来纠结去，刚决定选择酸菜鱼的时候，坐在对面的严劭动了。
　　“那个……我也……”严劭不太敢去看时七，经过早上的事，他还心里有些过不去，但他觉得自己不主动一些可能和时七搭上话的机会就更少了，他不能总是让张晨晨这个死腐女在他面前占时七便宜，于是就故作镇定地挪了挪碗到桌边。

　　时七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他也一阵激动，还有紧张，脑子一热，直接把整盆酸菜鱼端到了严劭桌上。
　　严劭：！
　　夏风：！！
　　张晨晨：！！！
　　彦明：我的鱼呜哇啊啊啊啊啊——

　　“你们吃。”时七僵着背，刚刚一起身猛了，带动了膝盖和背，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勉勉强强地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但声音还是很不稳。
　　严劭一下就听出来了，但他没好意思问，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谢过时七。
　　时七憋着一口气，回到自己位置上才慢慢地舒了出来，但背还是没法弯，只能僵直的杵在那。
　　严劭余光瞟见，不大明显地皱了皱眉。

　　“真爽啊——”夏风和张晨晨吃的心满意足，痛快地伸了个懒腰。一旁的彦明从此对这两人产生了心理阴影——三分之二的鱼都被他们俩吃完啦！

　　夏风和张晨晨往前走着，严劭绕到时七身后，盯着他的背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走上前和他并排，问道：“你背怎么了？”
　　“啊？”时七一惊——他什么时候发现的？
　　“没事……那个，就是不小心撞到柜子了。”时七含含糊糊地说道，一遇到严劭他就大脑无法正常思考，紧张地要命。
　　严劭眉头皱得更深了，扫了一眼旁边直打哈欠的彦明，对彦明说：“你自己一个人回去吧。”
　　“哈？”彦明一脸懵逼地看着时七，时七也正一脸诧异地看着严劭。

　　严劭也怪不自在的，咳了两声对前面一男一女说了一声，那俩人也是习惯了，很自觉地回了学校。处理完那两个，严劭又看向彦明，他那不怒自威的脸蛋看得彦明腿有点发软，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现在自己待在这里只有挨打的下场，于是迈开肥硕的大粗腿跑了。
　　严劭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时七，时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头转向一边，没看他。
　　他有些尴尬，轻咳了两声：“那个……”
　　时七慌张地转头看向他，眼睛雪亮地看进他的眸里，他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眼睛。
　　路灯昏暗，尽管是在大马路上，也很难看清对方脸上的颜色，不然他们俩就会很清楚地看见对方的耳朵都红透了。

　　“我们现在要干嘛啊？”时七提出了话题掩饰心虚和尴尬。
　　“去我家。”
　　“啊？”时七内心狂喜，但表面还是装的十分淡定。
　　“我帮你……上药。”严劭动了动喉结，声音有些沙哑，好像有一口痰卡在那里。

　　时七一听到上药心里就一阵紧张，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背上到底什么情况，但估计不会太好。严劭要是看见，指不定会误会自己是个成天与人打架的坏混混呢。
　　两个人沿着大马路走着，严劭不说话，时七就看着街道，看着来往的车子，还时不时跟严劭说：“你看那个车子，那个车灯的形状，好像豹子诶……还有那个，那个好像熊猫，胖胖的……”

　　严劭看着时七跟他比划手势，绘声绘色地描述那些车子的形状、外表、颜色，还时不时笑起来，又时不时露出惊讶的表情。严劭只觉得现在这样的饭后散步时光非常惬意，他也很愿意听时七讲这些，随便看到什么东西，时七都能把它讲的很有意思。
　　他真希望能就这样一直走着，走一辈子。

　　“宝马车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觉得还不如自行车骑着舒服，还整天在那瞧不起人，到了巷子里，还不是得换自行车，宝马进都进不来……”

　　“我这样是不是很吵啊？”人都快到严劭家里了，时七这才反应过来严劭一句话都没说过。
　　“不会。”严劭说，说完又觉得有些敷衍，就又加了一句，“我觉得很好。”
　　“真的吗？”时七两眼瞬间放光，但又有些不好意思。
　　“真的。”严劭非常认真地看着他，眼底尽是暖意。
　　时七也冲他笑，眼睛一弯，严劭顿时觉得喉咙发干，不自在地咳了两下：“上去吧。”

　　这是时七第四次到严劭家，早已经轻车熟路了，看见那灰色的大沙发就要躺下去，严劭急忙制止他：“别躺着，脱了衣服趴着。”
　　“啊？”时七心脏一阵狂跳，“脱、脱……”
　　“嗯，脱。”严劭正经地冲他点头。
　　时七见他只是想给自己上个药，没别的意思，有些失落地垂下头，开始撩衣服。

　　严劭当然是装的一本正经，一看见时七撩起衣服下摆就浑身发热了，赶紧别开眼，结巴道：“我、我去拿药，你、你趴着就好。”
　　这种时候，时七大脑早已不能正常思考，在喜欢的人面前脱衣服，简直紧张到不行，完全没听出严劭语气中的隐忍，只是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时七已经脱好衣服趴在那等待着严劭，心一直静不下来，又想扭头看看自己背上什么情况，但一起身就会牵扯到伤口，疼得他只好闷着头趴着。
　　幸好是严劭家的沙发，香香的，软软的，不至于很难受。等了一会儿，时七都觉得有点冷了，严劭还没出来。

　　“严、严劭？”时七叫了他一声。
　　“马上就好。”严劭的声音有些闷，听着像是从卫生间里传出来的，但时七没在意，继续安安静静地等着。
　　严劭靠着卫生间的门重重地喘气，他在卫生间待了足足十分钟，才把身上的火降下去，意识到时七现在光着上身，可能会着凉，就赶紧拿上药出去了。

　　情况比严劭想象的要差很多，时七的骨架不大，又很瘦，能清晰地看见脊椎，这单薄的背看得让人一阵心疼。更何况这原本雪白的背上，已经被磨开了十几道口子，鲜血糊了一片，明显是原本处理过止了血，又因为没注意扯到伤口导致的出血。
　　不知道要被人在地上磨了多久才能磨成这个样子，严劭可以想到的布满碎石子的小巷的街道，时七被人摁在地上，被人拖着。
　　时七背上还有很多陈年老疤，只是被新伤盖住了，暂时看不大清。
　　上面的血有些已经干了，有些是刚冒出来新鲜的，怕是时七脱衣服的时候粘住了，但是衣服被扯了下来。
　　之前时七穿着外套，看不出这些，但严劭看了眼地上的衣服，除了外套，里面的衣服已经看得见血了。他强迫自己不去看，心里抑制不住的怒火和心疼让他用镊子夹着棉花的手抖个不停。

　　严劭：他刚刚脱衣服的时候感觉不到疼吗？还是说疼了也自己忍过去了？怎么就没吭一声？
　　严劭不敢再想，一想到这些，他就有一种想把时七紧紧抱在怀里的冲动，想把时七带回家，关在房间里，好好照顾不让他再受一点伤害的冲动。
　　时七见他许久没动静，身子不自在地扭了扭。

　　“别动。”严劭一见他动就紧张，刚刚干涩的喉咙又被一阵酸堵到，发出的声音竟有些颤抖和沙哑。

　　时七心里一动，是个人都听得出来严劭现在非常紧张，但他比严劭更紧张，于是干脆把胳膊埋在脸下，光荣赴死一般地把后背全部交给严劭，闷声道：“快点，我、我冷。”
　　严劭动了动喉结，深吸了一口气，用棉花蘸着碘酒一下一下轻轻地擦拭着时七的背，每一下碰到那些伤，都像在严劭心里划开了一道口子。

　　昏黄的落地灯给严劭的脸打上阴影，看起来多了几分冷峻。
　　从这些伤疤里，他能够看到陈家巷的小巷尽头，藏着怎样的阴暗，时七这十多年，究竟每天在经历些什么。那样的环境，一个孩子要经历多少，才能这样若无其事地撕开伤疤，任鲜血直流。

　　他呼吸有些沉重，但语气依然温柔，他轻声道：“怎么伤成这样？”
　　冰凉的碘酒在时七的背上滑过，背上那人动作非常轻柔，生怕伤到他，细心呵护着，弄得时七很舒服，没一会儿就整个人瘫软了下来。严劭问他，他也就有气无力地回了：“为了你那件衣服。”
　　“什么？”
　　时七没察觉到背上那人语气里的变化，自顾自地说道：“有几个没长眼的从我那里偷了你上次给我的衣服穿，我就把人给揍了。”

　　在说到自己把人揍了这件事上，时七还刻意加重了一下，他可不希望自己在严劭那里留下个打架打不过的菜鸡形象，那也太丢脸了。
　　但严劭当然知道时七的水平，时七肯定是诓他的，但严劭没有揭穿他，他知道就时七这水平，挨揍的时候还不跑，还为了他的衣服跟人家硬拼，他真是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心疼了，一方面觉得这孩子傻的没救了，一方面又心生暖意，只怕没人会再这么重视他。

　　“怎么这么傻……”严劭低声自言自语地喃喃道。
　　严劭心里五味杂陈，他那只还没好的左手僵硬地抬起，指尖碰了碰时七有一些结疤的小伤口，时七瞬间一抖，像有一股电流从严劭的指尖穿到他的心里，再从心里穿到小腹，他竟有些热得慌。

　　但严劭没有继续下一步动作，只是让指尖轻轻地停留在那里，蜻蜓点水一般地触碰着，小心翼翼地摩挲着，弄得时七心痒痒。
　　“痒……”时七扭了扭腰。
　　严劭刚刚有些走神，这下反应过来，赶紧收了手，道歉道：“不好意思啊。”

　　时七当然不会怪他，他还希望严劭多摸摸呢，只是不要这样小心翼翼地碰，太轻了，就像羽毛扫过一样，痒死了。要碰就光明正大地碰嘛，加重点力气还更舒服呢。
　　可想想也就还是想想，再怎么样也不能直接跟严劭说“你来摸我”，太没有节操了。何况严劭这么正经的人，自己不能把他带坏。
　　此刻的“严正经”已经擦完了时七背上的血，着急忙慌地又跑回卫生间了，在里面不知道带了多久才出来。然后整个上药的过程中，“严正经”来来回回总共去了四趟卫生间，时七都差点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疾病了。

　　“好了。”严劭最后让时七坐起来，给他上半身绑上纱布。严劭的手揽过时七前胸的时候两人都有些失措，此起彼伏的呼吸声让这个昏黄安静的空间里多了几分暧昧。
　　“谢谢。”时七穿上外套，看见严劭在整理着器具，他好想过去抱抱那个背影，那个宽广结实的背影。
　　时七：严劭的背肯定很温暖。
　　严劭转头看他，嘴角一笑，眼底尽是温柔：“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这个。”

　　时七一阵感动，但实在不好意思表现出来，不然他现在就冲过去抱着严劭一头痛哭了——咱们还是很矜持的呢！

作者有话说

　　啊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