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殚须臾》沈州白

5、炸物（壹）

　　自从卢檀文在公交车上惊醒之后，她就再也不乘公交车了。

　　不管时间过多久，她都无法忘记在车上醒来时的尴尬景象。那时全车的人都在看着她，她也只好回以注目礼。她的眼睛划过所有乘客的脸，看到了错愕的、探寻的、审视的、嘲笑的目光；这些目光的基调，无一例外全是鄙夷。

　　卢檀文想，这大概是因为她喊了一声“杀人不过头点地”。因为她隐隐约约听到车上有个奶声奶气的声音说：“中二。”

　　够了。

　　卢檀文想，每天上班在公司被人笑话不知天高地厚也就算了，现在随便坐个公交车也要被人鄙视。

　　不坐就是了。有什么了不起。卢檀文索性每天骑自行车上下班。

　　除了怕被人嘲笑，卢檀文心底还另有一番计较。

　　她害怕再做同样的梦。她固执地认为，只要不在公交车上睡着，就不会再做同样的梦。开始这一招确实有点用处，她大概有半年多都没有做过类似的梦，甚至连不类似的梦都没有。

　　卢檀文渐渐地放松了下来。

　　在她几乎要完全忘却那个梦的时候，那个梦又忽然在一个夜里袭击了她。梦中那少年枣红色盈亮的眸子盯着她，问：“不记得我了？”

　　卢檀文不知所措。她往后退了几步，连一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接着，她不由自主地说道：“你是？”

　　那少年仍旧说：“不记得竟然还能找到我？我是你前世的夫君。”

　　如此往复循环了一整夜，卢檀文毫无招架之力。硬生生地挨到了早晨闹钟唤醒她，她才得以从这个梦中逃脱。

　　卢檀文累得像是急行军走了一整夜一样。

　　从这天开始，这个无礼的梦境就开始时不时地造访她。肆无忌惮地折磨她一整夜，然后清晨时分消逝得无影无踪。

　　只用了一个月，卢檀文就被这个梦折磨得水米不进。大概又过了半个月，连每天碰面的同事都惊呼：“檀文你瘦了好多！用什么办法减下来的？快说快说！”

　　卢檀文苦笑道：“靠睡觉。”

　　终于在又一个不知自己昨晚睡了还是没睡的清晨，卢檀文彻底暴怒了。

　　她连牙都没刷，翻身下床就奔向了公交车站，随便选了一辆公交车就跳了上去。她找了个位置坐下，闭上眼开始睡觉。

　　然而她竟然迎来了难得的深睡眠。

　　下车时卢檀文十分颓丧。早知如此，何不在车上多睡几次？

　　接下来的数十天，卢檀文一直在公交车上补觉。她渐渐变得神采奕奕精神焕发，但副作用是体重也跟着升了回来。

　　她终于腾出精力来仔细琢磨这个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做过这个梦了。

　　卢檀文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渴望再次做这个梦。她很想问问那个少年，他到底叫什么？

　　于是，她开始有计划地坐车寻找这个梦。先是换不同的线路，然后是换不同的时间。这么折腾了一个多月，卢檀文无功而返。

　　前世的夫君，说好我来找你，可你到底在哪里？

　　卢檀文想。

作者有话说

　　卢檀文奔向一家服饰店，抓住老板问：“狐……狐狸耳朵，有没有？”
老板愣了半天，才说：“姑娘，狐狸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我们小本买卖……”
正是：
踏破铁鞋无觅处，灯火阑珊见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