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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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午饭夏阳照例去小树林待会儿。章驰死皮赖脸的非跟着一起，到了那儿就说累，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死赖着不起来。
章驰骨子里是一个很细腻的人，并且在某些地方，细腻的甚至有点过头。
“你起来说话吧，让我仰着头活动下颈椎。”夏阳看着他笑道：“地上太凉了，要不我也得坐地上才跟你一样高。”
“不行我别扭。”章驰从地上磨蹭着蹲在夏阳面前：“我跟猫说话都得蹲着。”
“那是因为猫不会说话，会说话它也会让你站起来的。”夏阳说着不耐烦的把轮椅往后退了两步：“别废话了，烦不烦。”
“那我可就站着了，我身高188，你脖子酸了可别后悔！”
夏阳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强调那个我身高188，不过中二少年的脑回路向来很清奇。
“说说考试的事儿吧。”夏阳撑着身子调整了下坐姿：“月考其实问题不大。虽然还有一个礼拜，时间紧了点儿。但是不换座位没有ab卷。我们只为结果的话，我给你抄一下也能解决问题。难的是期中考试。”
夏阳看了一眼章驰，问：“你哪门比较好？”
“我差的很平均。”章驰很诚恳的说。
“这高中不差，你考进来的时候那门课最好？”
“英语，我喜欢我英语老师。”章驰说喜欢英语老师的时候语气很自然，自然的就像他说我喜欢猫。
夏阳微微愣了一下，很快地就回过神来。毕竟他说的再自然，是他的事情。自己问太多，就显得八卦了。
这就好比一个母亲可以把很平静的把自己的儿子说的一无是处，但是你去多跟着说一句，她都会觉得你不是好人。
“那你英语的底子应该不错，自己先认真做两张卷子我看一下，单词得自己背，语法有不懂的我跟你说一下。这就不用整段整段的时间扑在上面了。”夏阳说着，仰头看了一眼章驰：“ok吗？“
章驰机械地点点头。
“语文我一会儿把笔记本给你，你去复印下。空着没事儿当小说似的看上两遍，理解意思。笔记里都是重点。考试的时候不要留空，该写的都写上，基本问题也不大。这个本来也不是一时三刻能搞上去的，不值得浪费时间。”夏阳思路清晰，语速也挺快的。章驰一开始看着他有点走神。但是夏阳说的很认真，章驰也就跟着认真起来。
“语文你不用担心，我能掰。”章驰说着，挑了个眉：“而且，我作文应该也还行。”
夏阳点点头：“有自信事好事啊！嚣张点，你可是小学三年级就会修自行车的人啊！”
“你有完没完？”
“还有一门数学。”夏阳话锋一转，立刻沉静下来：“这个我可以和你讲思路，但是能理解多少，是否举一反三的应付各种题型，纯靠智商。”
他一边说，一边眼含笑意：“小学三年级·······，你智商应该不会让我失望哦？”
还“哦”？哦你个大头鬼！
“没问题，我的智商，见识过的都说好。”章驰居高临下的在自己脑袋一边对着夏阳比了个一枪爆头的姿势。
确实挺帅，但是又确实像个二逼。
很帅的二逼也是二逼。
夏阳觉得有点头痛，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小三门你有问题吗？”
“物理一般，化学不太行，生物勉勉强强”。
夏阳没忍住，笑出了声音：“真的难为你用三种不同的表达方式如此婉转的告诉我，你小三门都不怎么样。”
章驰呲牙，露出凶狠的表情。
“那今天数学卷子我就不给你抄了，你自己做一下拍照传我，看看程度？”夏阳想了想：“小三门你有空整理下这个学期知识点，看看哪个不会，我给你讲。”
“成！不过我速度比较慢······”章驰说着，顿了顿：“要不我们放学去啃我鸡做作业？”
“哪里地方太小了······”夏阳看了一眼天空，顿了一顿。又不着痕迹地调整了一下坐姿：“今天晚上下雨，还是早点回去。”
章驰有些狐疑地看了看夏阳。
下雨？上午还有太阳，现在也就云多了点，下个大头鬼！
“好！那我回去做完拍给你。”他答应的倒是挺愉快。
下午的课夏阳坚持上完了第一节，就觉得实在是支撑不下去了。腰酸的像要断了一样，两条腿火燎似的疼，还又麻又胀。
虽然每次变天或多或少都有点不适，但都属于忍一忍就可以过去的水平。
今天这是到底要下多大的雨……怕是斩白蛇起义都够了。
下午第二节是体育，第一节下课铃一响章驰吴宇他们几个就箭一样窜出教室。速度快的仿佛屁股后面按了个火箭筒。
虽然外面天看上去还是阴阴的，但是夏阳的身体告诉他，就快下雨了。
夏阳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党宏发了条消息。
-有空吗？
党宏秒回。
-怎么？
夏阳犹豫了下该怎么表达的那几秒钟时间，党宏直接弹了个语音电话进来。
“怎么了？”
“我……”夏阳顿了顿：“要下雨了，我不太舒服。”
“你在哪？”
“学校……”他停了一下，补充道：“二中。”
“等我十分钟。”党宏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全班都去上体育课了，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
夏阳简单整理了下书包，把语文笔记放在章驰的桌肚里。给班主任发了个消息。
老李对学生，负责还是很负责的。不多会儿人就直接过来了。
“现在不是放学时间，你朋友怕是进不来，我送你出去吧。”老李说着推过夏阳的轮椅。
“谢谢老师了。”夏阳是真没力气了，也不想再坚持。
路过操场的时候章驰正在满场飞的打篮球，班里好几个同学围在旁边看，时不时的响起一阵阵欢呼。
章驰跳投的时候透过人群隐隐地看到老李推着夏阳在校门口和一个人说了点啥。
那人看上去年纪也不大，人高高的，非常结实。带了个帽子，帽沿朝后，看不清楚脸。
“驰子，快，回防！”吴宇在后面喊：“要下雨了，赶紧的！”
他们正在三对三，还有两分就要追平，章驰没工夫细琢磨夏阳的事。
不过真快下雨了，夏阳的天气预报还是很准的。
党宏在校门口看到夏阳第一眼就知道他已经很不舒服了。但是夏阳还是冲他笑了笑。笑容很勉强，勉强的党宏满肚子不爽。
“你不到这时候也不会找我！”
“我一天难受五六十回，也不是每次都到这程度的。”夏阳簇了簇眉头，顶了回去。
党宏白了他一眼：“叫车走？”
“太近了，没人愿意跑吧。”
“不愿意滚下去老子自己开！”党宏一边骂，一边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不用……”夏阳伸手拦了一下：“我坐的住，推我走吧。”
“半道下雨了怎么办？”
“车还没到就下雨了结果也一样。”夏阳用力闭了下眼睛，又睁开：“走吧。”
党宏抬头看了一眼，没再说话，直接把自己上衣脱了甩在夏阳身上，光膀子看着他，胸口露出一道威风凌凌的疤：“多少护着点。”
夏阳被他弄的有点没脾气。
这人从小就这样，对人再好都是用这种凶巴巴的语气，随时随地一副要打人的样子。
可能和人生经历有关吧。和夏阳不一样，党宏是真正的孤儿，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的孤儿，所以只能跟党姓。
“走了啊，你撑不住跟我说。”
轮椅推的不慢，路也不算难走。但是即便如此，每一次微小的震动对夏阳来说都是对身体一次巨大的刺激。脊髓损伤后的神经像是受过惊吓的少女，脆弱而敏感。它是夏阳身体的一部分，却又是完全独立的存在。发脾气的时候对外界的刺激有一种近乎不讲道理的疯狂反应。
快到阳光学校门口的时候，风换了个方向，陡然间大了起来。夏阳只觉得轮椅轻轻震了一下，随即疼痛感闪电一样的的掠过左腿，整条腿开始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起来。巨大的疼痛瞬间席卷过夏阳全身，一瞬间，他只觉得像是有人在用锤子用力砸他的腿，一下一下，痛彻心扉。
轮椅晃了一下。
“艹，”党宏停了下来，蹲下身子左右看了看，拧着眉毛把声音放轻了一点：“现在没人，我抱你？”
夏阳点点头。
“快到了，再坚持一下。”党宏说着，把夏阳打横抱了起来。夏阳现在的痉挛不算太严重，还不至于脱手，但是再不回去，下雨就难说了。
夏阳的那次事故发生在雨天，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对下雨天都有强烈的应激反应。
完全不受控制地那种生理上的应激反应。
普通人再疼，至少可以满地打滚。夏阳就只能躺着，忍着，慢慢熬，慢慢等。
等时间过去，等所有的疼痛自己离开他的身体。
“顾师傅，夏阳轮椅在校门口，麻烦你推进来。”党宏路过门卫室的时候一边跑一边喊。
“好……好……”顾师傅应声道：“党宏？？？”
“是我，一会自己会滚，不劳领导费心！”党宏说着，跑到自己寝室，一脚踢开门，小心翼翼的把夏阳放到自己原来的那张床上。站起身，飞快的把所有窗户都关上，再回来看着他：“一会下雨了也没事，你在家，很安全，有我在，别怕。”
“辛……苦……了”夏阳忍着疼：“谢……谢。”
“你吃胖点再跟我说辛苦吧。”党宏掰过他的脑袋，看着他的眼睛，说的一脸认真。
“我去烧点水，帮你擦擦。今天累，一会儿洗把脸就直接睡。醒了想吃东西滴滴我，我翻墙给你送。”党宏说着摸了摸他的额头：“没烧，还好。”
除了谢谢，夏阳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此刻瘫在床上，不能动也不想动。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被打回原形的小妖怪。之前所有的修炼都像是错觉，自己其实什么都不是。
党宏和夏阳认识十年，当了十年室友，做起这一切已然非常熟练。熟练到他甚至觉得这一切理所当然。
烧水的功夫夏阳手机响了一下，章驰的信息，简单粗暴六个字：你丫跑哪去了？
夏阳没什么力气，回了两个字：有事。
章驰拿着手机愣了下，隔着屏幕都感觉夏阳不太想和自己聊天。
“谁啊？”党宏替他揉着腿，随口问了一句。
“同学。”
“哦……”党宏还没哦完，章驰的消息又弹了过来。
还是两条。
-物理老师上课的时候放了两个屁。
-我跟我爸说好了，他同意我养猫的方案了。
两句话，分别是两个不同的话题。章驰上课无聊对夏阳的思念简直肉眼可见。
“女的？”党宏看了夏阳一眼，有点不可置信。
“男的。”夏阳说着，回了章驰三个字：知道了。
党宏愣了一下，没有再细问。水开了之后打水帮夏阳擦了擦身子，脱裤子的时候瞥见左边一大片淤青。他一惊，回头看着夏阳：“怎么弄的？”
夏阳叹了口气：“摔的。”
“床上摔下来的？”党宏一边问，一边手里没停：“你赶紧成年吧！”
成年了，就可以脱离学校搬出来住了。
换好了干净的纸尿裤。穿上睡衣，这才把他搬到夏阳自己床上。在枕头上靠好，腿摆正，被子盖上，又一个一个确认他身体的零件是不是都放好了。
水杯和手机都放在床头，还特别贴心的把手机插上了充电器，这才直起身子，拍了拍手：“我得走了，要不又该被人赶了。你有事随时叫我。明天降温，如果你还是不舒服就别去上学了。”
“好。”夏阳应了一句：“有烟吗？”
党宏坐在床边，勾了勾嘴角：“成吧，抽完我赶紧把烟头拿出去一起扔了，别回头又说我带坏未成年少男。”
“去你妈的！”夏阳一边骂一边接过烟：“你胸口的疤怎么弄的？”
“打的呗。”党宏凑过来帮他点烟，笑的得意而孤独：“但是我赢了~”
“别逞强。”夏阳吐了口烟，把自己整个人沉在枕头里。
累，身心俱疲的那种累。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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