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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错配侣各怀情种 假金兰自隐祸心 ...

  •   皇后在宫中用早膳,柏柘一旁布菜道:“皇上近日龙体不安,又不肯请太医去瞧,偏信那些道士们的长生丹药,一日比一日服食的多。娘娘可要去劝劝?”皇后眼神在桌上扫了扫,目光略一停住,柏柘忙布了个三鲜小包到皇后青花瓷碟中。
      皇后不急着吃,只道:“皇上不保养身子,本宫有什么法子?皇上想怎么样,便随他就是了,本宫何必自找不痛快。”说着夹起包子,慢慢吃了。柏柘也称是,就不再多说。
      晌午之后,皇帝宣皇后去紫宸殿说话。皇帝穿着常服,坐在榻上闭目养神。皇后请安而坐,她看出皇帝虽然脸色红润,但早已气虚体亏,面神暗沉。
      皇帝道:“此番找你来,是想商量皇子婚事。毕竟薪儿也十五了,该打算起来了。”
      皇后点头陪笑道:“皇上看中了哪家姑娘?”
      皇帝看着皇后道:“记得从前有山中高人给薪儿算过,他这命格高贵却多生波折需配清流之辈,大抵是师长之后才能与他有段仙缘。”
      皇帝又道:“内阁大学士刘云巡的嫡女刘氏过几个月便十四了,贤德温良,又是世代书香。其父刘云巡是内阁重臣,又为皇子师。朕觉得很好。”
      皇后应道:“皇上既中意此女,臣妾想着先让她入宫暂住熟悉宫中规矩,也好问一问薪儿的意思。”
      皇帝点头道:“你是皇后,皇子的婚事也要有你做主,先教养着吧。”皇后行礼告退。
      几日后绾昭与琴欢行于路上。琴欢道:“听闻刘大人的女儿要被传进宫中,暂住在皇后宫。人人都说此女必是将来的皇子妃,个个想着如何巴结她呢。娘娘定是为此事召见小姐的。”
      绾昭道:“刘家是世代读书的清流,最不爱摆弄权势,与朝中势力没什么瓜葛,皇上也是怕有人通过姻亲图谋储君,这才选了他家小姐。看来皇后可坐不住了。”
      清流说好听些是指德行高洁负有名望的士大夫,说不好听就是那些只知死读书,不知变通的文人。他们中有些人愤世嫉俗,上至皇帝下至百官没有不敢骂的,用词之狠之毒可谓惊天地,泣鬼神,所以朝中言官大多是此辈。
      但我朝有律:刑不上言官。所以这些人虽身份低微,但毫无畏惧,以能因进谏而死为至高荣耀,专挑有名有姓的主弹劾,只要是在朝的高官,无论如何清廉有才,被其弹劾过的奏章也能垒起一墙多高,连皇帝也时常受他们的闲气,但他们手中无权,又有祖制压着,历代帝王都是睁只眼,闭只眼,随他们去。刘家与此辈不同,出过贤臣也出过能臣,但说到底还是中规中矩的读书人家,想那刘小姐定是大家闺秀。
      说着话就到了皇后宫中。皇后赐座,绾昭谢恩就座。皇后凝着眉,神色不好道:“想必刘小姐的事你也该听说了,怎么,这么久了你那还没动静?”
      绾昭道:“皇子与奴婢不在一处,奴婢见皇子一面都难。此事不能急,得从长计议。”
      皇后摆手道:“从长计议要到何时,人家马上要住进宫了,难道要等皇子大婚你再去吗?”
      绾昭恭敬道:“奴婢知道娘娘顾虑,但毕竟只是先住进宫,此中变故还多着呢。”
      皇后这才展了眉悠悠道:“那还得看你的手段了。”
      绾昭拘礼道:“但凭娘娘吩咐。”
      回到警芳轩,琴欢埋怨绾昭既不愿图谋大皇子就不应该答应皇后的话,自找麻烦。绾昭道:“皇后身处高位,手中有我把柄,我只能依附于她,她想除了刘氏我怎好驳了她?只是此事定是皇上属意,皇后再不情愿也是无法,我倒可以借此脱身,到时候自称无能,皇后还能如何?也就咬牙忍了。”
      琴欢倒有些不甘道:“到底是什么女子这样好命,能嫁给大皇子如此潇洒的男子。”
      绾昭只抿嘴意味深长道:“那也未必是什么得意事。”
      琴欢不解,绾昭悠悠看琴欢一眼道:“自己夫君再好,但心在别人身上,如何?”
      “若是我可要哭死了。”琴欢以为彼薪有钟爱的女子就去追问绾昭,绾昭也不答话,只闭了眼,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刘家小姐今日入宫,帝后甚是看中,传去说了好些话。宫中以郡君之仪奉之,可见尊荣远超一般女子,但也不是太过张扬,宫中众人议论纷纷。
      要说最难受的当属彼薪,宫中风言风语不断,底下奴才不敢当着彼薪面嚼舌头,但李和等近身宫人却听了不少,一两句进了彼薪耳朵,倒让他十分不安。
      一早彼薪来到上书房进学,不少侍读也议论此事,见他来了都住了嘴。彼薪看着周围人挤眉弄眼的,更引着他焦急。
      流复按着时辰也到了,众人才行了礼,流复朝着彼薪边走边笑着说:“可听说嫂子进宫了呢。”
      众人再忍不住了,都笑作一团。彼薪恨不得找地缝钻了,咬着牙哼着音对流复道:“我那二主子呀,你可小声些吧,还嫌不够热闹的?”
      “是不是真事儿,父皇可找你了?” 流复站到彼薪身旁俯下身,低低地问
      彼薪摇头道:“父皇是没说什么,母后倒是明里暗里敲打我不少,八成是好不了了。”
      彼薪流复见此地人多眼杂就到后院说话,彼薪哀声道:“这事可棘手了,要是真的可惨了。”
      流复倒不以为然道:“不就是娶亲吗,有什么的?”
      彼薪拉紧了流复的手,盯着他的眼睛。
      “我不想娶!”
      过了许久二人才回了殿中,众侍读都端正坐好,二人才想起已经到了读书的时辰,再看师傅还没到,赶紧悄悄摸回座位。可那座位在殿中最前排的位置,二人还是被众人瞧了个正着,臊红着脸坐下。
      流复后面的钱瞻映仗着平时与彼薪流复关系好,又有家世,一向胆大包天,油嘴滑舌,见师傅没来就怪着声打趣道:“哟,二主子可要自个争着当嫂子呢!”
      流复回头啐了一口,又红着脸趴在桌子上。
      众人正说笑着,一人领头进来,竟是黄舍人。黄舍人说,这本是刘师傅的课,只是皇上请了刘师傅去说话,这才由他主持诸位读书。彼薪流复对视一眼,都明白过了,只眼神融在一处,又不张口,真是五味俱全,百感交集。
      瞻映见彼薪流复二人真愁了,乘着师傅读文章到空隙,扔了个纸团到流复桌上,流复打开一看上头写着:“给主子赔个不是。”又在边上歪歪扭扭画了个作揖的小人,流复笑了笑倒也不怪他了。
      “皇上您可别撑着了,宣太医瞧瞧吧。”昆逡跪着道。
      皇帝躺在龙床上咳嗽不止,身子虚沉,四肢乏力,他摆着手说:“不用。那些太医就知道说什么仔细调养,一点用都没有。快把丹药拿来!”
      宫人们奉了一个漆金小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几粒暗红色的药丸,还带着淡淡香气。道士们炼成的此丹号称具有神效,可疏骨通筋,采血补气,还能延年益寿。皇帝用过后果然精神百倍,其实里面的金银铜铅还有朱砂早已伤了根本,平时不善自保养,有时用了些壮阳的丹药召幸过频,更是伤身亏损精血。但皇帝深信此道,也没人敢逆他的意思。
      皇帝服食了一粒丹药,胸口的气顺了很多,就问道:“大皇子可见过刘小姐了?”下头人回到,还没。
      皇帝道:“先不必挑明,让他们相处一阵,两人熟悉了再指婚,否则太唐突了倒让他又有了什么别的心思。”缓了缓又道:“薪儿总和复儿处这一处,没个安心的。日子久了难免他们要生出什么乱子,倒不如让薪儿成个家,他心思定了,两边都好。”
      昆逡点头道:“还是皇上爱子心切,事事为了皇子们着想。”皇帝道:“但愿他们明白。叫薪儿快些去吧。”宫人领旨去了。
      刘氏进宫第二日,彼薪在读书的空隙有人来宣他去皇后宫中说话。彼薪自然明白的很,硬要拉了流复一起。流复知道彼薪不愿娶亲,他当然不好袖手旁观,只求这刘小姐有什么不合的地方,找个由头赶在指婚前打发了她。
      流复正要走,韩郯悄悄拉住了他。韩郯也是侍读之一,世代读书的人家,人品不凡。韩郯携着流复到一僻静之处这才躬身说话:“微臣请求同去。”
      皇子与公主的侍读皆为六品宫官,但男子自称”微臣”,女子自称”奴婢”,其中男女尊卑分明。但皇子侍读与公主的不同,他们身为男子,若无主子们的吩咐,不可擅自进后宫。
      流复见韩郯最近总是惶惶不可终日,也不知其中变故,便问他为何如此说。韩郯拘着礼道:“微臣与刘小姐有过几面之缘。”
      流复一听此人知道刘氏底细,忙问:“她到底是何许人物?”
      “柔和知礼,仙容清姿,世上再没有比她更好的女子。”
      流复心猛沉了一下,韩郯见流复脸色不好忙道:“微臣多年不见刘小姐,或有不详之处,还得细看才知。”
      流复也要多个帮忙的人才好,这便说:“罢了,你且跟着吧。”
      彼薪流复带着韩郯一路进了皇后宫中。皇后宫里好不热闹,庆阳公主携着绾昭也在此。皇后倒和彼薪是一路心思,都不想彼薪与刘氏单独相处。
      皇后着了身橙黄色喜鹊登枝绣花缎子,珠翠头饰之间绢制的牡丹芍药交相呼应,煞是好看。又戴了和田玉粒点缀的纯金护甲,华贵无比。皇后笑着让下座的刘氏向彼薪流复请安。
      只见一婀娜女子,螓首蛾眉,小家碧玉,身着彤粉带茜色扯花绣蝶流苏裙,将笄之年,用湖蓝配青莲色绸带细细扎了发髻,点了些细珠发钿,只因画了正妆,年轻少女的气息被掩住,更觉稳重贤德。
      刘氏持着礼道:“臣女内阁大学士刘云巡之女刘佑清拜见二位皇子。”彼薪流复初次见她,也客气着略拱了拱手,各自就座。
      皇后笑道:“佑清初入宫,最是知书达理的孩子,到底是你们刘师傅教养的女儿,确实是极好的。你们可要跟着她多学些才好。”
      佑清起身向皇后执礼道:“皇后谬赞,臣女愧不敢当。”
      皇后轻轻伸手点着她道:“瞧瞧,礼数这样周全。”又说了几句,皇后就道:“许是长辈在这拘的慌,你们带着佑清去宫里走走,都不必赶着回去读书,师傅那本宫都吩咐好了。”又道:“薪儿你是这儿年纪最长的,可要照顾好他们。”彼薪应下,皇后这才扶着柏柘的手去了。
      众人也不起身,略静了会儿,还是流复先道:“不知刘小姐平日里都读什么书?”
      佑清不抬眼平视,只颔首谨谨答道:“不过是《女则》《女训》等规劝之词罢了。”
      庆阳笑道:“姐姐太谦了,昨日与姐姐对词可输惨了。”
      庆阳早听说佑清之事,又借着同住一宫,二人填词对诗一番,佑清虽有意让庆阳,但其文韵出凡,如何掩饰也是遮不住的。庆阳见佑清既有容貌又有才气,心里很是喜欢,就称她为”姐姐”。
      可彼薪听来却是不安,以为庆阳也奉承着佑清,只等着”姐姐”改”嫂嫂”,在一旁着急。
      佑清道:“四书五经也有涉猎,但只是皮毛而已。”流复听此只觉无趣,但一想佑清是刘师傅的女儿也就不奇怪了。
      绾昭见彼薪流复心不在焉,就对庆阳道:“天气正好,御花园的蝴蝶不少,公主不去瞧瞧吗?”
      庆阳拍手道:“还是昭姐姐想的好,我正想扑几只蝴蝶赏玩呢。上会奴才们笨手笨脚的,好容易捉来的蝴蝶都叫养死了。”
      绾昭笑道:“也不怪奴才们不小心,他们用蜂蜜汁子蘸的竹签子去喂蝴蝶,再怎么小心也是不成的,得用新鲜花朵让其吸食。最好是在一个通风的小屋子里摆满鲜花,再放蝴蝶出来任其生活,待要观赏的时候,再小心捕进罐里,那才活得长久。”彼薪流复听着有趣,也同意去御花园赏蝶。
      众人一路来到御花园的沁河亭坐了。庆阳举着扑蝴蝶的网竿,提着裙子踮着脚悄悄去扑花圃里的蝴蝶。彼薪流复还是爱那池里的鲤鱼,鸳鸯,赶着去喂食。绾昭,韩郯,佑清三人只站在边上不语,等主子们的吩咐。
      突然庆阳叫了一声,忙退了几步,险些跌倒,手指着朵花,小脸吓得苍白。绾昭忙去看发生何事,原来有条五彩斑斓的大毛毛虫在一朵花上爬得得意,身子一扭一扭的,还把花叶子咬了个大口子。众人也过来看见了,不由觉得心里不痛快。边上胆大的奴才就要去打,绾昭拦了他,扶着庆阳笑道:“这虫子在奴婢家乡唤作‘辣子’最是有趣的。要是有人性格泼辣些,大家就管他叫‘辣子’,你瞧那花衣带刺儿的轻狂样子可不是个破落户吗?”
      庆阳脸色这才红润起来,绾昭又道:“别瞧着它现在不成样子,往后结了茧子变成蝴蝶,公主就爱着它呢!”
      庆阳支着脑袋道:“倒听说过‘麻雀变凤凰’却不知这‘毛毛虫变蝴蝶’的。看来只要想攀高枝儿,什么破落东西都敢狂呢!”
      佑清再一旁听了,脸色顿变,以为在编排她,红着眼,死死扯着衣角不敢哭。庆阳瞥了周围这些人一眼,就道:“你们也别呆站着,各自去玩吧,怪拘束的。”绾昭三人称诺,就各自散了。
      佑清站在离池边不远的花丛旁,眼偷瞧着彼薪,她在家中长辈早已教导多时,她母亲特特叮嘱了一定要讨了大皇子的好。可佑清是什么人?她是出自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从小养尊处优,哪里会讨别人的欢心?再说她那种大户人家小姐特有的骄矜怎么会让她拉下脸去求欢男子?佑清只捏着花在手中转着,想着刚才庆阳的话,更不敢接近彼薪了。
      绾昭进了亭子,见流复坐在那看池中景,略捋了捋发辫,安了安心,悄悄站到流复身边。绾昭轻轻拍了流复一下,巧笑着看着他,一湾美目尽是情意。
      流复惊讶了一下,便道:“昭儿可不常出来,倒许久不见你了。”
      绾昭低眉笑道:“身子不好,出来讨什么闲呢?”
      流复听了就让她坐下说话。绾昭看了看流复拴在外的方巾,手又轻轻搭了上去说:“怎么这驼色方巾配了青黄色的络子,不伦不类的。”
      流复扯下那方巾道:“原是我喜爱这绿的,青的,底下人就这么配了,我瞧着也怪怪的不好看。”
      “你既爱这青的,我倒觉得用那竹青色的丝线捻上些鸦色的,细细编成柳叶络子,再配上这驼色的方巾那才好看。”流复听了觉得倒好,就允了。
      流复眼神落到玳瑁紫玉色手镯上道:“我瞧这手镯颜色倒想起前些日子得了个玳瑁的扇坠儿,怎么配也不好,你可出出主意吧。”
      绾昭想了想道:“玳瑁得配山水题成的扇子,要用黑线掺金线编成个结把扇坠儿悬上去,那才压得住玳瑁的灵性。”
      “这也就不辜负了。”
      彼薪早发现佑清在瞧他,那真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浑身不自在。他正想法子转开注意力,就看着流复与绾昭说话正有意思,忙赶了过去,笑着对绾昭说:“昭儿妹妹,也替我瞧瞧巾子配什么络子吧。”
      流复绾昭自然知道彼薪这会儿窘迫,都扯着袖子挡住脸笑成一团,假意赶着他去,彼薪哪儿肯?苦苦求两位行行好,可带了他说话,二人这才收了笑,带着彼薪一块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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