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章 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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霏霏人间雪，泠泠九重天。
几天前，这里仍旧是云烟缭绕，恍若隔世之境；如今却已是战火连天，杀声阵阵。
身后的魔军杀红了眼，仿佛要将这几万年来妖魔二族所受的一切苦难、压迫，全部倾泻于那些已经或是筋疲力尽，或是竭尽全力，又或是被魔军阵势吓破胆的、曾经还高高在上藐视他们的天兵天将们。喊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可他却木然地往前走去。
他一身白衣已染上触目惊心的红，手里握着的那把曾经给无数人带来希望的剑还滴着血。
白衣皓月眉间雪，拂尘落霜眸流华。
——多么讽刺。
——可我又是谁？为什么我在这里？为什么别人的脸上是杀伐的兴奋，与被屠戮的惊恐，而我却悠然自得，享受着这一切？
他木然的脸上，那双本应该是熠熠的眸，现在空洞而又无神。
面前那人一袭黑衣，一双墨瞳中有不加掩饰的温柔、焦躁和担忧。他紧握着手中的武器，指节都已经发白。可他还是不愿拿起武器，指向正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的人。
良久，他轻笑一声，放开了一直紧握着的手，手中的武器也随着他一动作，“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白衣男子微微一愣，仿佛露出一丝疑惑，但随即又很快消失。看着眼前的敌人放下了武器，心中再无防备，他一跃而起，拿剑刺向那人。
眼见着那剑灵力流转，直刺那人心口之处。忽然，那黑衣男子一闪身；几乎是同时，他从后面抱住了刚要杀他那人。
“阿霁！清醒点！我是隳煜啊！”
隳煜几乎是吼出来的。而璟霁手中的剑也掉在了地上。
“隳……隳煜？”璟霁喘着气，沙哑道。
那双眼睛有一瞬间，好像闪过了一丝笑意。
接着，他用力挣扎，挣脱了隳煜的怀抱。他痛苦的抱着头，用力压抑着自己的心魔。这来之不易一丝的清明让他暗自松了口气，随即又对隳煜说：“阿隳……快……快走……”
“那你呢？难道我要丢下你不管吗？”
“走！”璟霁决绝地喊道，“走！你快走啊！若再拖延一会儿，我就要控制不住体内的心魔了！他会杀了你的啊隳煜！”
隳煜闻言一愣，但很快又召来武器，抬眸看向璟霁，道：“我不是那么容易死的。再说，我也绝不可能丢下你的，阿霁。”
璟霁忽然不开口了。
过了许久，他缓缓从地上站起来，拢了拢已经有些凌乱的头发，转身望着隳煜。清澈如水的眼此刻竟变得血红。他勾起一个玩味的笑容，对隳煜说：“真的不会丢下我？”
“终于出来了么……晞辞。”隳煜喃喃道。接着，他大喝一声：“槊晖，现！”
晞辞见他竟唤出本命槊晖剑，笑意更深，用极为温软的声音道：“阿隳，你这样……可真是伤了我的心啊。”末了，还装模做样的叹了一口气。
可隳煜却丝毫不为所动他紧握着手中的槊晖，剑身周围黑色魔息与暗红灵光暴涨，仿佛蓄势待发。
但也只是在原地握剑站着。
晞辞见他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不由心生猜疑，随即又明白了其中缘由。
“哈哈哈哈，怎么，戮尘，你心疼‘我’？害怕你那沾了无数生灵肮脏的血的上古魔器伤到‘我’？没想到啊没想到，你魔帝戮尘还有害怕的时候啊。”晞辞挑衅地冲隳煜一笑。他分明长得与心上之人是同一张脸，共用同一具身体，但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魂魄；隳煜也明知道若是伤到他，璟霁也会受同样的伤，可他此刻却是双眼充血，恨不得立刻把眼前这个亵渎自己奉为神明的心爱之人的人，把这个让璟霁痛苦不已的心魔碾成粉末，灰飞烟灭……
可他不能。他也下不去手。
他面前这个近似于疯魔的人，心魔之下的人，是他的珍宝，他的神明，是他想要用尽一生去爱的、去呵护的宝贝。
璟霁赐给他姓名，给予他从来都不敢想象的温柔和关心。
破军星君，六界人人皆知的战神，对外人从来都是冷漠无情、杀伐果决。
他把一切的温柔都给了那个在角落里暗暗啜泣，瘦弱不堪却又蕴含巨大勇气和力量的一个魔。
隳煜思及此处，痛苦又决绝地闭上了眼，两行清泪从这个已然成为六界顶峰的男人脸颊两旁流下。
晞辞见他这副是在让自己恶心的惺惺作态的模样，不由得心生厌恶，一股杀意忽的袭来，他唤出了璟霁的流澈剑，捏一个剑诀，腾空而起，直直向隳煜刺去——他原以为隳煜会拿起槊晖来挡他的这一剑，凭他的功力，这一剑根本伤不了他。可他在流澈将要刺来之时，重新将灭世之剑槊晖融入到自己的骨血之中。
在那一刹那间，璟霁挣扎着拼尽了全力将心魔压制下去，想要收回流澈。
可那把剑，那把曾经将隳煜救于刀剑之下的剑，如今却刺进了他的心口。
隳煜闷哼一声，生生受下了破军星君的流澈剑十成十功力所刺的致命一击。
他这下可终于知道了啊，透心凉的滋味真不好受。
可是如果这样能让阿霁洗清冤屈，能结束这场根本没有任何意义的战争的话，那也算不了什么。
毕竟我能苟活在这世上这么长时间，算是逆天而为。不过，这也应该是，阿霁给予我的恩赐吧。
隳煜玄色的身躯重重倒下。璟霁踉跄着疯狂向前跑去，昔日战神风采美人之姿如今全都不复存在。他眼里现在只有隳煜。只有他的夫君。
他坐到隳煜身旁，抱着他逐渐失去温度的身躯，放声痛哭。
他没有做任何补救措施。因为璟霁知道，无论神魔，只要中了流澈一剑，不死即重伤。何况……何况是十成十功力刺穿心口呢……
“阿隳……你明明可以……你明明可以躲开的啊阿隳……为什么……你为什么……”他突然喉咙一阵痛楚，竟一时说不出来一句话。
隳煜没有回答。
也永远不可能回答了。
“天历十二万五千八百六十七年，魔帝戮尘被诛。破军星君瑶光率天界众将士诛杀其残兵，大获全胜。同年，天帝久燚亡，其长子宸吟继其位……”
曾慕英姿痴情恋，今叹玄衣恨绝别。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章 楔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