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风再生》花蕾

14、第十四章 一生一世在等你

　　今天是风接受神经再植手术的日子。
　　天还没亮。
　　欧式别墅里每个人都已经早早的起床了，尤其夏夜更是担忧的彻夜未眠……
　　实验楼依旧灯火通明。
　　夜静和几个最优秀的助手补充了大量的食物水分后，走进了三楼的消毒室。
　　其余的助手则在认真而彻底的检查着术前的一切准备。
　　渐渐的东方出现了一丝鱼肚白。
　　朦朦胧胧的光线覆盖了大地。
　　房间里的白色灯光也少了一份黑夜里的眩目，平添了一份温馨的柔和。
　　一个美丽的长发女孩怔怔地站在房间中央，痴痴地望着坐在轮椅上的俊美男孩，男孩也用同样的目光痴痴地望着她……然而不同的是女孩的眼底夹杂着紧张和不安，害怕和恐惧，男孩的眼底则蕴含了坚定的无畏和深情的怜惜……
　　他们始终沉默，始终无语，始终静静地对望……
　　也许这种感情已经在沉默中表达了一切。
　　也许这种心声已经在无语中道明了一切。
　　也许这种不舍已经在目光中流露了一切。
　　……
　　钟表上的秒针划过了一圈又一圈。
　　天无声的亮了。
　　一个身穿白色隔离衣的女助手敲开了房门，低声说：“风——我们走吧，手术已经准备好了。”
　　男孩点了点头，但目光依旧不曾离开女孩。
　　女助手有些心酸，她走到男孩身后，推着轮椅，慢慢地走向房门。
　　女孩和男孩依旧无言，他们的视线依旧落在对方的脸上，目光中有着无限的深情，有着无限的眷恋，有着无限的痛楚……
　　他们越来越近了，终于——擦肩而过。
　　女孩眼中的泪珠也跟着悄然滑落。
　　女助手把男孩推进走廊右边的电梯，手指按下镶嵌在墙壁上的电梯楼层。
　　电梯门越合越窄，男孩紧紧地凝视着房门的方向，他希望女孩走出来，他希望再看一眼女孩……
　　一丝轻微的声音响起，电梯门缓缓地合闭了。
　　恍若有风。
　　恍若听到了那细微的电梯门合闭声。
　　恍若从睡梦中惊醒，女孩发疯似地跑出房间，向走廊左边的楼梯狂奔。
　　电梯停在三楼。
　　电梯门缓缓地打开了。
　　女助手推着轮椅上的男孩轻轻地走向位于走廊中间的手术室门。
　　男孩望着紧闭的手术室门，眼底兀地升腾起复杂的暗光。心口也隐隐传来一阵不舍的暗痛，但愿手术能成功，但愿他能活着走出来。
　　紧闭的手术室门离男孩越来越近了。
　　女助手松开轮椅，转身用脚去碰镶嵌在墙壁左下角的开启手术室门的按钮。
　　“风——”
　　忽然，走廊的右边传来一声声嘶力竭的叫喊，是那么的无助，那么的悲伤，那么的无奈，以至于女助手打了个寒噤，抽掉了去碰按钮的脚。
　　静静的。
　　空气中似乎有一种莫名的悲哀。
　　男孩轻轻地回头，望着向自己奔跑过来的女孩，嘴边荡起一抹轻笑，笑容里蕴含了一丝甜蜜，一丝温馨，一丝幸福，一丝感动，一丝留恋，一丝不舍，一丝苦涩，一丝辛酸……
　　“风——”女孩气喘吁吁地跑到他面前，泪珠顺腮而下，“我等你，就在这儿等你，一直到你顺利出来，我想让你带我一同沐浴雨后阳光……我想让你带我一同欣赏人生两岸的无限风光……”
　　他抬手轻轻试擦她脸上的泪珠，强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故作轻松地调侃说： “你知道吗？你哭的时候很丑。”一滴滚烫泪水滴落在他有些微凉的手指，心底忽然一阵剧痛，“答应我——不要在这样了，不要再为我流泪了……好吗？”他的眼底闪烁着晶莹的湿润，“那样——我会心痛的，我会感到不安的……”
　　女助手望着他们，眼底泛起感动的荧光，她不想去打扰他们，她不想再催促风进手术室，她甚至也不想让风接受神经再植了……
　　安静的走廊里。
　　女孩趴在男孩的肩头轻轻缀泣。
　　男孩紧紧地拥抱住女孩，眼眶里溢满晶莹的泪水。
　　……
　　这一刻，天空无限的蔚蓝。
　　这一刻，白云也有些悠然。
　　这一刻，走廊异常的安静。
　　这一刻，他们彼此温暖。
　　这一刻，成为他们爱情里最感动，最心酸的画面。
　　这一刻，时间老人也惘然，每向前一秒都不情愿。
　　良久——
　　女助手有些无奈又有些不忍地说：“大家都在等你，手术就要开始了，风——我该送你进去了。”
　　男孩朝助手苦涩地点点头。
　　“风——我等你……我会一直等你……一直在这里等你……”女孩从男孩的怀抱里站起来，在他的额头印下一吻。这个吻很轻很轻，但又蕴藏着她满心的痴爱和眷恋。
　　他内心深处有着暖暖的感动和温馨，这样轻轻的额上一吻……久违了——它纯洁的如百合花般，纯洁的让他无措，纯洁的又带给他无限的力量。
　　手术室的门打开了。
　　女助手推着轮椅上的风无奈地走了进去。
　　男孩不舍的回头，痛惜地望着她，深深地望着她，好似要把她牢牢地印在脑海里，深深地印在心底里……
　　女孩站在门外望着他，泪珠压不住眼底盛满的深刻的情感，她坚定地对他说：“你要知道我——在等你——一生一世——在等——你……”
　　手术室的门缓缓地合拢了。
　　男孩的眼眸瞬间迸发了沉痛的光芒，他轻声地说：“夜——保重——上天助我——能再——见到你——只要我还能活着——就一定要好好——去爱——你……”
　　楼层里又恢复了原有的安静。
　　她痛心地望着紧闭的手术室门，妈妈为什么那么固执，坚决不让她进手术室的们，如果妈妈让她进手术室观摩的话，如果妈妈让她做她的助手的话，如果妈妈没有开启天花板程序遮住了无菌手术室的玻璃房顶的话，那该多好啊，那样她就可以一直了解手术的进程，一直看着风，一直陪着风，……
　　手术室的门再次开启了，刚才送风进去的女助手快步走了出来，她站在夏夜面前，就像一个善良的长者，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肃静而明亮的走廊里。
　　只剩下夏夜一人。
　　她知道手术已经开始了。黑色的眼眸里顿时写满了紧张担忧，一双玉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她不时地深深呼吸，力图压下狂乱的心跳，保持镇静。
　　仁慈而公正的时间老人今天好像故意和她作对，一改常态，停滞不前，在看她烦躁，在看她不安，在看她来回度步，在看她泪流满面……
　　安静的走廊里，她几乎可以听到手术室内的说话声和细微的金属碰撞声。
　　她越来越紧张，越来越不安……
　　她烦躁地敲击着自己的头髅，焦急地倚靠在白色的墙壁上，担忧地蹲坐在墙边的塑料交椅上……
　　她不知道是怎样在这种紧张与不安，担忧和焦急中，度过的这个莫名的上午。
　　正午的阳光眩目而灿烂。
　　一个白色的身影从走廊的尽头走来——是那位和蔼的女助手。
　　“小夜……”女助手心酸地望着那个有些僵硬地站在手术室门前的背影，“去吃点东西吧。
　　夏夜烦闷地摇摇头，喃喃地说：“我怎么能吃得下……”
　　“风——他有件东西要我交给你。”女助手的右手插进隔离衣口袋里。
　　夏夜慌忙回头，惊怔地望着女助手，“什么？什么东西？”
　　女助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封叠放整齐的信件递给她，“这是风在电梯里交给我的，他拜托我适当的时候交给你。”
　　夏夜迫不及待地抓过信，白色的信封上写着熟悉的字迹——夏夜亲启。心脏猛地狂跳，脉搏忽然紊乱，她不安极了，这种不安令她恐惧，令她不知所措，令她拆信的手指都微微颤抖……她僵硬地站在那里，背脊冒出些许的冷汗，她忽然闭上眼睛，不敢去读信，第六感官告诉她，这将是风的遗书……
　　手指上因紧张而冒出的冷汗几乎要把信纸的边缘沾湿，她大口的呼吸，努力的压下心中的不安，再次睁开眼睛，眼眶里已溢满泪水……
　　她泪眼模糊地望着白色信纸上的飘逸字体——
　　夜：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手术应该进行了一半，我也应该在麻醉昏迷中。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半夜三更地写这封信给你，可能是我也在潜意识里担心、紧张、恐惧吧。
　　本来想有好多好多的话儿说给你听，可试纸张而无所知觉，思绪万千无从写起……
　　夜，你要做好充足的准备，如果手术是我们共同期望的那样——成功了，那是我们的造化，也是上天对我们的恩赐。假设我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请你也不要责怪我和妈妈他们——好吗？毕竟他们用了五年的时间，耗费了五年的生命，尽到他们的责任了……如果手术是我们共同恐惧的那样——失败了，那么答应我——
　　答应我不要再为我流泪。
　　答应我不要再为我哭泣。
　　答应我不要再痴痴的等候。
　　答应我不要再傻傻地一人。
　　答应我不要再不顾一切地跟随。
　　答应我好好的活下去。
　　答应我好好报答我们的妈妈。
　　答应我去实现我们共同的理想，去体现我们共同的价值。
　　如果这些你都不答应我，那么就一定要答应我这最后一条，那就是——尽快忘掉我。
　　把我当做夏夜飘过的一阵风。
　　把我当做你人生中一个匆匆过客。
　　把我当做茫茫人海中与你擦肩而过的朋友。
　　……
　　她的双手冰冷的颤抖，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啪啪地打在白色的信纸上。
　　还有一件事，我想我应该特别的交待你，如果我真的不再醒来，妈妈会从我胸口里取出跳动的心脏和眼睛里的角膜，你不要阻止，也不要心痛——好吗？其实我一直都没告诉你，我已经在自愿捐献器官协议书上签了字。因为这是我最后的贡献也是我最后的愿望，还因为我自私的想留下眼睛和心脏，这样就可以用眼睛看着你，看着你幸福，看着你开心，用心脏倾听你的心跳，感受你的气息，当然这双角膜是在别人的眼睛里，这颗心脏也是在别人的胸腔里……
　　也许我会变成的童话里天使，一直在你的身边，一直张开双臂守护你，只是你看不到我透明的躯体，只是你听不到我在叫喊你……
　　也许我会飞进天堂，天堂也许和我象中的一样美好，那里也有芬芳的花朵，那里也有飞扬的歌声，那里也有真、善、美，那里也有我要做的事情……我会对那里的天使讲，我来自凡间，凡间虽没这里安详宁静，但我却留恋那里，因为那里有的亲人，有我的朋友，有我的最爱……
　　也许手术会成功，现在说这些话简直是多此一举。
　　可是——我却在害怕，害怕我不会活着出来，害怕我不会再睁开眼睛，害怕我再也见不到你……
　　如果我真的不再醒来……
　　那么月落风起，让灿烂的笑容里远去的岁月，写下我们年少的故事，鸿雁长飞，让狂热的梦中美丽的夕阳，带走我曾经的痴狂，秋歌烈烈，澎湃的热情令如风的步履，穿越你无悔的等待，草青草黄，我依旧在天堂注视着你……
　　夜——对不起，那也将是我不信守年少的承诺，也是我违背了我们彼此的诺言，可是有些事情不是我们任何人可以左右的，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不管我们曾经多么相爱，它就是这么残酷。
　　你哭了吗？我想你一定又在流泪了。
　　不要再伤心了，不要再为我停留，不要再为我原地守候……天下的好男孩多的是，不要把我当成你的唯一，不要把我当成你的全部，不要偏偏认定我，把我忘了吧，因为我不可能再回到你身边了。
　　……
　　夜——你知道吗？其实我也是很自私的。
　　我多么希望，手术能成功。
　　我多么希望，我能再醒来。
　　我多么希望，我不会失忆。
　　我多么希望，我能站起来。
　　我多么希望，我能守护你。
　　我多么希望，爱情再继续。
　　我爱你，日月为证，天地可鉴，希望下辈子我能在圣恩的樱花林里找到你！
　　永远追随夏夜的风
　　白色的信纸已被她的泪珠打湿了一片，她的肩膀痛心地颤抖，她后悔极了，她不应该同意的，不应该同意他拿生命去赌他们的幸福……
　　白色的信纸从她的指尖轻轻滑落在地上，她转身歇斯底里地敲打紧闭的手术室门，“风——风……风……”
　　“小夜，你冷静一点。”女助手抓住她使劲敲门的双手，大声地喝住她，“手术还在继续，成功在望，你这样大呼小叫会影响手术，会害死风的……”
　　泪珠大颗大颗地顺着脸颊流下来滴落在地上，如果风真的出现什么意外，她永远不会原谅自己，她会谴责一辈子，因为她是同意他做神经再植的帮凶……
　　她忽然有种无奈的无力感，紧紧地盯着这道阻隔他们的手术室门——
　　她也多么希望，手术能成功。
　　她也多么希望，他能再醒来。
　　她也多么希望，爱情再继续。
　　她挣脱了女助手，弯腰去捡那封滑落在地上的信，可是突然感到空气变得窒息，眼前仿佛有无数的金星在疯狂的旋转，刺眼的，眩晕的，无数旋转狂乱的光点闪动的她想要闭上眼睛，闪动的她大脑一片空白，闪动的她双腿酸软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