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同人]假如爱有天意》天冬

3、03

　　中秋将近，我与宋师弟一起回了万花谷。
　　我与宋师弟同年，都是自小入谷，跟随舅舅习艺，要说谷中最亲近的人，除了舅舅，非他莫属。十七岁时，我们一起通过门内考验，成为行走江湖的正意弟子，数年来都是一处行事，与别人相比，更多一份情分。
　　其实，舅舅原本希望我能留在谷中，处理些尚贤弟子的事务便好。我向来随兴，但于此事很坚决，舅舅只好遂了我的意，只是要求我多多回谷，就当是陪伴他，毕竟他只有我一个亲人。而我又何尝不是，这世上只有舅舅一个亲人。
　　幼时之事，已经太过遥远，只记得出身官宦之家，父严母慈。后来，有一日深夜，家中来了许多黑衣人，我悄悄打开屋门，只看到满地鲜血……
　　我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放过我，也许我该庆幸，杀我全家之人还有些许良知，留我一条性命。
　　被舅舅接回万花谷，我有好长一段时间不会说话。破家之时，已经七岁，该懂的事情，我都看得懂。但要接受父母再也不会回来，仍然很难。
　　幸好，谷中同门对我极为关爱，舅舅也是视我如己出，弥补了我失去的亲情友爱，照料我平平安安长大成人。
　　所以，我很感恩。我的性命，我的人生，都是恩赐，是上天和这些善良的人们的恩赐。
　　之所以坚持要行走江湖，是因为我觉得，经过家变，我仍能拥有眼前这些，决不是为了留在谷中，逍遥一世。
　　既受世人之恩，当报以万一。
　　至于报仇……舅舅也曾提过，但同时告诫我，决不可为报仇而活。人之一生，短短数十载，离合病痛都是苦，剩下有限的时间，切不可白白消磨在仇怨中，枉费上天造化。
　　成为正意弟子之后，我也曾查过破家之事。父亲当年在朝为官，性情颇为顽固，得罪了许多人，舅舅当年都没有查出来，如今已经过了十来年，就算有些蛛丝马迹，也是无从寻找。
　　不过，这几年阅历渐长，我细细回想，那些手段，颇似早年那些朝官所养的刺客的手段，若有机会，可着人打听一番。

　　这次出谷，大致一月有余，一切顺利妥当。不过，最后在天都镇落脚时，偶遇了纯阳祁进，算是个意外。
　　我自知上次前往纯阳求药得罪了他，此番照料他自是尽心尽力。
　　这位名列纯阳五子之一的紫虚真人，性情耿直刚烈，颇为孤傲，出了名的不近人情，还是少得罪为妙。
　　还记得数年前我初踏江湖，就听说唐门唐子衣向他提亲，谁知竟被他讽刺了一番，不但使唐子衣沦为笑柄，也令纯阳与唐门交恶。当时我颇同情那位唐家姑娘，喜欢一个人，又有什么过错，这样丢尽脸面，叫她以后如何抬起头来。
　　由此可见，这位祁真人，还是少与他有所交集为好，此人实是女子祸害。
　　不过，他私底下倒也有可爱之处。譬如，上次被我瞧见——咳，我确实不是故意的——事后很是别扭，这一次，医伤之时顾不得男女之别，他竟也会脸红。
　　身为医者，我自然见过很多男子的裸体，医者眼中无暧昧，当然不会有什么不自在。可见他那般反应，不由暗中好笑。
　　他那般容貌，又是名盛江湖，自有很多女子倾心，偏生这位祁真人，脑中少了一根筋，已经三十如许的年纪，竟然从未经过感情之事。
　　我不由同情那些喜欢他的女子，就算没落到唐子衣的下场，估计也好不了多少。
　　祸害，实在是祸害。

　　回了谷，将这月余的行踪向舅舅回报了一番，最后提到祁进之事，舅舅果然特别详细地询问了一番。
　　宋师弟似乎有些不开心，草草交待了几句，就回屋歇息去了。看来明日得去问问他，到底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小孩子长大了，果然麻烦多了。
　　交待完所有事件，我回头去找花圣妹妹。
　　宇晴本是浪穹国的公主，六诏统一后，她逃亡中原，辗转来到万花谷，就此久居。她与我一样住在落星湖，谷内晴昼海奇花异草，均由她照料。谷中师姐妹，她与我住得最近，也最要好。
　　与宇晴说了此番出谷的趣事，顺便就提到了那位紫虚真人，说到最后他失言，我笑得滑下了桌子。谁知宇晴却是若有所思。
　　我看她神情奇特，不由正色问道：“怎么了？”
　　宇晴望着我，忽然展眉笑道：“之岚，你说他很不近人情，对人都是不假辞色？”
　　我点头，不解：“不错，有什么问题？”
　　宇晴抿唇而笑：“那他为什么会对你说出那句话呢？这不大像不近人情的样子，倒是有取笑的意味。”
　　“取笑？他那时那么害羞——”我想到宇晴言下之意，不由顿住。不可能吧？这算是对我青眼有加么？
　　宇晴又点着头很满意的样子：“不过这样也好，不管他什么意思，至少对你很有好感，你于他又有救命之情，以后你就有纯阳五子之一当靠山了。”
　　“哎，哪能这样？”我瞪着已经忍笑不住的宇晴，“我们万花谷，还用得着借别人的名办事？”
　　“那倒不是，”宇晴收了笑，指点道，“只不过，连我都听说过，祁进此人性情刚烈，而且护短，莫说江湖中人，连纯阳门人都十分畏他。相信我，对有些人来说，这种人更有震慑力。”
　　宇晴年少亡国，流落江湖，见惯人世凄凉，我相信她的眼色。只是，此话听听也就罢了。医者救人，决不是为了人情或者其他。便如药王太师父所说，我为医者，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若有疾厄来求救者，皆如至亲之想，无作功夫形迹之心。救人便是救人，借他人名头之威，非我万花医者所为。

　　休息数日，中秋已然到了，谷中同门，大大庆祝了一番。
　　及至半夜，众人散去，我搬了张藤椅，躺在落星湖中央看月。
　　宋师弟还是不太高兴的样子，问了也不愿说。刚才欲言又止地想找我说话，结果憋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就回去了，叫我好生失望。
　　舅舅也搬了张藤椅过来，躺在我旁边，我们甥舅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说着说着，我快要睡着的时候，舅舅忽然道：“之岚，你如今不小了，不如今年把婚事办了吧？”
　　我的瞌睡虫一下子被吓跑了。
　　我装作无辜地望着舅舅：“舅舅你不想要我了？”
　　舅舅被噎了一下，无奈道：“不是，可你总要嫁人的，如果看着你成了老姑婆，舅舅怎么对得起你娘。”顿了顿，舅舅又道，“我看听枫这孩子不错，对你也很尽心，你们若是成了婚，自不会亏待你，我们甥舅也不用分离。”
　　其实这话也不是第一次说，只不过舅舅从未这么明白地表示过要将我嫁给宋师弟。从小一起长大，我与宋师弟也算投缘，可我对他仅有同门手足之情，要变成一生一世的伴侣……我实在想像不来。
　　想了许久，不知该如何回了舅舅，我只好说道：“舅舅，我不想成婚。”
　　我也不是第一回反对，舅舅没当回事，继续问我：“你可是对听枫有什么不满意？若是你另有意中人，舅舅也不会反对。”
　　“我……”哪有什么意中人，就是没有才不想随便嫁人。
　　“之岚，”舅舅又苦口婆心，“你已经二十有二，前些年推说还小，舅舅也没反对，可眼下已经拖不得了。”
　　“所以就要我随便嫁了就算了？”我知道我又习惯性地耍赖，没办法，面对舅舅，这招最有用。我继续道：“我如今不是什么官家小姐，不怕别人说闲话。”
　　“可你这样下去，舅舅实在不放心……”
　　“难道我嫁了就放心了？舅舅，我也不是不要嫁人，可我现在没有中意的人……”
　　“听枫你哪里不中意？对你不好吗？”
　　面对这个问题，我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支吾了许久，我才勉强想到一个原因：“宋师弟太小了……”
　　“他与你同年。”
　　“可是……”想得都头疼了，我才终于想到借口，“我想嫁的人，一定要是个大侠。武功高强，行事磊落，受人景仰……”说到最后，我默默在心里唾弃自己。这不是挑丈夫，而是做白日梦，不过，只要能说服舅舅就行。
　　舅舅果然无言了，我松了口气。
　　正当我又要睡着的时候，舅舅突然站起来，严肃地说：“好，之岚，我给你比武招亲，总能找到满意的人！”
　　瞌睡虫再次不翼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