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之月影风迷》南郭

17、第十六章 毒盐

　　五月天气回暖，三人决定到山东游玩，不几日已到了山东境内，转过一个山坳，山风迎面吹来，三人嗅到风中浓浓的血腥气，同时色变，快马向前赶去。
　　莫声谷马快，比二女先赶到事发之地，只见满地鲜血，血泊之中横七竖八都是山贼尸首，不远处还倒着一匹颈中中刀的黑马，一个身材高大的头陀背向着他坐在一块山石上。
　　莫声谷又惊又怒，这一地尸首足有四五十具，看情形都是一击毙命，这头陀竟然还在这里坐着吹风。他握紧了剑柄，道：“在下莫声谷，敢问大师名号。这些匪徒不过是乌合之众，武艺低微，即便有冒犯大师之处，略加惩治就是了，大师何需要出手如此毒辣？”
　　头陀不答，竟似没有听见一般。莫声谷又问了一遍，头陀右手扬起，打出一把石子。
　　莫声谷左手在马背上一按，借力纵身而起，拔剑出鞘同时在半空微一转折，已轻飘飘落在头陀面前。只见这头陀满面刀疤，相貌全毁，只有一双眼睛极是锋锐。他道：“敢问大师如何称呼？”
　　头陀仍是不答，这时马蹄声响，普济、展月影已经赶到。
　　莫声谷急道：“小心！”
　　语音未落，展月影已看见头陀背影，欢声道：“大师，又见到你了！”同时双足一蹬，自马鞍上飞身而起，轻轻巧巧落在头陀身边。
　　这一下变故惊得莫声谷做不得声，只是瞪大了眼。普济翻身下马，走过来向展月影道：“妹子，你认识这位大师？”
　　展月影笑道：“普济姐姐，七哥，当初便是这位苦头陀大师指点我武艺。”
　　莫声谷-道：“你说的那位指点你武艺的大师便是这位大师？”
　　展月影点头道：“正是。七哥，普济姐姐，这位是苦头陀大师；大师，这位是莫声谷莫七哥，这位是普济姐姐。”
　　普济抱拳道：“普济见过苦大师。”范遥回了一礼。
　　莫声谷却道：“月影，大师还未回答莫某的问题：这些人不过是些乌合之众，大师为何要下此狠手。”
　　展月影这才看向地上尸首。她走到一具尸首旁边，在那人头顶、胸前按了按，道：“这些没有伤痕的人是被大师用内家重手法击毙的，而那些人则是大师夺剑后一剑毙命。”
　　莫声谷皱眉道：“这些山贼虽可恶，也不至赶尽杀绝。”
　　普济道：“莫七侠，你知道这些山贼杀了多少人？看他们的样子也知道定是为祸已久，大师为民除害，他们死有余辜。”她说着话，看着满地的尸首、血迹皱起眉头，面露嫌恶之色。
　　莫声谷还想说什么，展月影这时道：“七哥，普济姐姐说得对。这些人为非作歹，还要冒充明教教众，既败坏明教声誉，又嫁祸明教，实属可恶。”
　　莫声谷奇道：“冒充明教教众？你怎看出来的？”
　　展月影站起身，指着那尸首的衣襟，道：“七哥你看。”
　　莫声谷、普济走近，看那尸首衣襟上绣着一朵小小的火焰，两人转头细看，见那些尸首衣襟上都是这般。
　　莫声谷-道：“你怎知他们是冒充的？”
　　展月影撇唇：“谁不知明教规矩极严，戒食荤腥。这些人一身荤腥之气，嘴边还有油光，怎会是明教中人？七哥你只看到大师对他们下手狠了些，就没想到这些人对来往路过的百姓有多狠毒么？”
　　莫声谷闻言，看了地上尸首一眼，收剑回鞘：“即是使如此，大师为何不出声告知？”展月影道：“七哥误会了，大师虽能听见，却无法说话，才不能回答你。”莫声谷抱拳道：“这般说来，却是莫某鲁莽了，大师勿怪。”范遥向他回礼，又向展月影做了两个手势。普济道：“月影妹子，大师问你什么？”
　　展月影道：“大师问我，怎会来到此地。大师，我们几人闲来无事出游，大师为何来此。”她看完范遥的手势，又道：“七哥，普济姐姐，大师要去往济南，咱们要去泰山，既是如此，大师和我们一同上路可好？”
　　莫声谷点头道：“当然好。”普济也笑着点头。
　　范遥的马已被山贼砍死，展月影将自己的马让给范遥，自己和普济共乘一骑。
　　走了一会，普济忽然问道：“妹子，你看着那许多尸首都不害怕么？我虽是开过杀戒的人，但是看着刚才的情景还是禁不住头皮发麻。”莫声谷也道：“说起来我也正奇怪，月影你怎地一点都不怕？”范遥也侧头看向展月影。
　　展月影无奈道：“你们都忘了我是什么人么？学习医术之时我解剖过的尸首至少几十具，见过的就更多了，怎还会害怕。”
　　莫声谷、普济哑然，范遥微微一笑，转过头去。普济道：“妹子，你刚刚话中对明教多有维护，你和明教有甚关联？”展月影道：“我师伯是明教胡青牛。”普济奇道：“你是东邪传人，你师伯怎会是明教中人？”
　　展月影道：“姐姐有所不知，我师母的父亲是胡师伯的师叔，故而称一声师伯，却不是师父这一系的。”普济笑道：“妹子师父是桃花岛传人，师母是明教‘蝶谷医仙胡青牛’的师妹，你身兼两家之长，怪不得医术如此了得。”展月影微笑道：“月影就是人们常说的‘邪魔’外道。”
　　莫声谷普济闻言大笑，范遥眼中也微有笑意。

　　入夜，众人在山路旁生起火休息。
　　范遥正吃着干粮，忽然起身走到一棵树下，俯身细看。普济、莫声谷不解，展月影却知道他定是发现了什么，也起身走到范遥身边，细细看去。那里土地隐隐反光，好象有白色细小颗粒参杂土中，只是颗粒极小，又混在土中，极难发现。这时普济、莫声谷也走过来。展月影拿出手帕，捡了块长形的石头，将一些颗粒和泥土拨到手帕上，放在掌心细看，又闻了闻，道：“这是盐。”
　　莫声谷奇道：“是盐？”这时官府收取盐税极重，即使滨海之区，寻常百姓也吃不起官盐，只有向私盐贩子购买私盐。百姓买盐后保管十分小心，而这些盐洒在这里，应是曾有盐贩子在这里休息。
　　展月影道：“是盐，不过盐中含毒，轻触即中。”普济道：“毒盐？不知有哪些人善用毒盐？”
　　“海沙派！”莫声谷脱口而出，“是‘海沙派’！海沙派善用毒盐，当年三哥撞见过他们用毒盐害人，颇为棘手。”
　　普济笑道：“现在就不会棘手了。”
　　莫声谷和展月影对视一眼，微微一笑。莫声谷又道：“天色已晚，这些毒盐又是这般细小，大师竟然能够发现，目力实是过人。”语气颇为佩服。
　　范遥不理会莫声谷的话，伸手在地上写道：“我先走一步。”
　　展月影劝道：“大师若是要去查明这毒盐从何而来、来人是何用意，不妨稍等一等，月影也想查明此事，现在暂且休息一晚，明早请大师与月影一同上路。”
　　莫声谷也道：“正是。海沙派向来少来山东，这毒盐也是本派中人才能持有，这次无论是否是海沙派自己前来，都与他们脱不了干系。请大师休息一晚，明早我们三人与大师同去。”
　　范遥点了点头，回到火堆旁，靠着一棵树闭目养神。
　　莫声谷三人也坐了回去。普济眉头紧锁，思考了半响，才走到展月影身边，挨着她坐下，轻声道：“妹子，说起海沙派，我想到一件事，想和你说说，只是不知道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展月影道：“姐姐尽管说便是了。”莫声谷一旁点头，范遥也睁开眼看着普济。
　　普济道：“海沙派两年前曾在汉阳活动，但是被两位老英雄打退，扬言三年之内必报此仇。这两位老英雄一位居于汉阳，另一位却居于济南。当时居于济南的这位老英雄只是回汉阳探望兄长，遇见了此事。这位老英雄机缘巧合之下，曾有恩于先师，先师未能报答，心中一直惦念，告诫我若是遇到这位老英雄有事，必要暗中相助报此大恩。我方才一直想这次海沙派来山东，会不会和这件事有关。若是有关，而我未曾告知与你，可能要连累你们多费力气查知此事，可是若是无关，我又说了出来，却是分散你们精力。”
　　展月影道：“姐姐怎么这么说。不过有没有关系，一并查明就是了，若是有关，不知要省了多少力气。”莫声谷-道：“普济姑娘，那两位老英雄是何人？”普济道：“居于汉阳的老英雄是汉阳金鞭纪英，居于济南的是他的弟弟金剑纪明。”
　　莫声谷脸色一僵，展月影急忙道：“既是如此，我去探查纪明纪老英雄是否与这件事相关，其他的有劳七哥和姐姐了。”
　　范遥看普济话已说完，又闭上眼睛。
　　莫声谷-道：“好，就这样。”坐了一会，又道，“此时尚早，我去练两套剑法。”起身向山上去了。
　　普济等莫声谷走远，方道：“月影妹子，可是我有什么话说的不对，惹莫七侠生气了？”
　　展月影安慰她，道：“七哥没生气，也不关姐姐的事。他只是想起了杨不悔，心里有些不快。”
　　普济好奇问：“杨不悔？那是何人？”展月影犹豫一下，道：“杨不悔是纪晓芙的女儿。”普济又道：“纪晓芙是何人？”展月影长叹一声，苦笑道：“纪姑娘是金鞭纪英纪老英雄已经早逝的独生女儿，也是殷六哥的未婚妻。”
　　普济瞪目结舌，好半响回过神来：“纪姑娘是殷六侠的未婚妻，却有一个姓杨的女儿？”展月影点头不语。普济又道：“那姓杨的男子是谁？”展月影道：“便是光明左使杨逍。”
　　此语一出，莫说普济，连范遥也是一惊。他与杨逍一别多年，未再见面，这些年只在汝阳王府收回的情报中的得知杨逍隐居昆仑，却不知杨逍有个女儿。
　　普济不屑道：“光明左使杨逍，我听说过他的名头，没想到他竟然夺人之妻。”
　　展月影苦笑道：“这其中纠葛甚多，恐怕除了他二人之外无人知晓全部事实。只是纪姑娘给女儿取名不悔，看来也并非……”说到这里，停下不语，别人也已明白了。
　　普济想了想，又道：“既有光明左使，应该也有光明右使。杨左使名声极大，为何右使籍籍无名？真不知那光明右使是什么人。妹子，你听说过光明右使是什么人么？”
　　展月影道：“听过一些，普济姐姐有一句话说错了，那光明右使并非籍籍无名。那光明右使姓范名遥，当年与杨左使合称‘逍遥二仙’，只是后来不知为何没了此人踪迹。”范遥就在身边，她并未说太多，只是想着他颜面损毁至此，谁能想到这容貌可怖的苦头陀，就是当年俊逸如仙的范遥？
　　普济道：“逍遥二仙？原来逍遥二仙就是左右光明使者。我听师父提起过，说这二人武艺极高，又智计过人，更是江湖上少有的美男子。若是这样，也不难明白纪姑娘为何会……”
　　两人对视一眼，双双长叹。

　　范遥听到“逍遥二仙”，微微苦笑。他听二女谈起纪晓芙，对这个将女儿取名“不悔”的女子有几分好奇。这女子，应是杨逍心之所寄，杨逍对她，是否如自己对黛绮丝一般？想到黛绮丝，又忆起她冷若冰霜的气质、横剑于颈的决然。他忽然有一丝恍惚，才发觉黛绮丝之事竟然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他暗叹：原来已经这么久了，是啊，自己已经为了明教毁容做哑十几年了。杨大哥，你和纪晓芙为对方不悔，我范遥为了明教毁容做哑同样不悔。他将这两件事相提并论，却刻意不去想心底为何空荡荡的。
　　对于展月影知道“逍遥二仙”的名号，他又有些惊异，又有些欣喜。没想到还有人知道这个称号。当年逍遥二仙何等风光，现在杨逍隐居昆仑，而自己藏身王府，皆因明教四分五裂而起，更应当中兴明教。若是得胡青牛师侄展月影相助，以她东邪门人身份、医毒双绝的实力，应是……思及此，范遥微感烦躁不安，只觉得这样做有极大不妥，但又说不出到底是何不妥。
　　展月影见范遥看着火堆发呆，知道他可能是听了故人之事，心潮起伏，便不再言语。
　　二女等了好久，也不见莫声谷回来，知他心绪难平，便不等了，各自休息。
　　第二天一早，四人一同赶往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