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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四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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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636年,皇太极称帝改元,建国号大清,更族名为“满洲”。自公元1626年嗣汗位以来,皇太极先除大金心腹大患明将袁崇焕,再灭蒙古林丹汗之察哈尔部,又废四大贝勒并坐的旧制,以至独揽军政大权,历经了十年艰苦。而忘记一个人,也许八年就已足矣。
是年七月,海兰珠嫁来盛京不过两年,就为皇太极诞下一子。皇太极龙心大悦,更以“自古以来人君有诞子之庆,必颁大赦于国中,此古帝王之隆规”为由,于崇政殿、清宁宫数次大肆庆祝,场面甚至比不久前的皇后册封之礼还要隆重。
第一轮庆贺时,雅尔檀喝了两杯酒就从哲哲的身边溜了出来。她不喜欢太热闹的地方,不喜欢陪着哲哲强颜欢笑,更不喜欢开口闭口就是孩子的话题。她在园子里绕了没多久,酒劲便上来了,遂命伊勒哈去拿解酒的汤药。
等伊勒哈一走,雅尔檀见四下无人便放纵地坐在了石山望月亭后的阶梯上。微风徐徐,她抱膝撑头,在静谧中安抚醉意。忽然,轻轻的走来一人,“怎么坐在这?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是哪家不懂事的孩子呢。”来人似训非训,细细一听,还有些宠溺的语气。
雅尔檀听到这个声音,高兴不起来,反生厌恶,闷头就说:“不劳肃亲王费心。”豪格嘴角的笑意渐渐淡下来,他往前走了几步,坐到了她脚边的阶梯上。雅尔檀眼角的余光瞧见了他华服的一角,站起身来就要走人,却被豪格强行的一把又拉坐下来。
豪格的手紧紧的抓住她的手,任她怎么挣扎都不松开,似乎怕她一个不小心又跑开了。雅尔檀想起金蝉的死,气不过的狠狠一脚踹了过去,正中豪格的侧腰。他终于放开了她的手,出人意料的又握住了她的脚踝,把那微松的旗鞋穿紧。
雅尔檀愣了一下,随即推开他把脚藏到裙下,又羞又恼:“走开!谁叫你多管闲事!”豪格默默地转过身,背影显得落寞。雅尔檀趁机欲走,却被豪格冷不然的一句话给震住了,“当年洛格走时,我答应过他,如果有一天他回不来了,我一定会替他好好守护你。”
他们安静了许久,雅尔檀恨声指责:“你别以为搬出了小哥哥,我就会原谅你!金蝉本来可以不用死!你为什么要杀她?根本就是你喜新厌旧,要娶那个林丹汗的伯奇福晋!”豪格从不与人解释什么,一来他脾气冲,二来他有自己的处事原则,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再怎么说都是错。
可那一天,他被她那敌视的态度一激,掏心挖肺的把原先刻意隐瞒的话都说了:“你知道那个伯奇福晋是谁吗?你知道若是我不娶她,谁会娶她吗?你知道三姑姑为了我娶妻一事大骂皇阿玛之后,又让金蝉对皇阿玛做了什么吗?就算我不杀她,你以为皇阿玛会放过要下毒害他的人吗?”
豪格说到火气都窜了上来,挺起身板与雅尔檀面面相窥,把事实都摊开了讲:“她们想要谋朝篡位!你就只想过金蝉的委屈?你有没有想过一直被蒙在骨子里受她们牵连的我?你觉得事发的时候,有谁会相信我的清白?有谁会为我叫一声屈?若我不杀她,我现在恐怕早就去见洛格了!这样你就高兴了?!”
她被他一吼,傻愣住了。豪格看她含泪欲泣的样子,心一软,气焰也慢慢消去。不过他难得会跟人推心置腹,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懊恼的转身就走。忽然被她叫住,“哥!”他一回头,她已成泪人,“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可以去求姑父……”
“没用的。金蝉是在宸妃和皇阿玛的膳食里下的毒,皇阿玛那么在乎她……”豪格说的话,雅尔檀似乎一句都没再听进去,只觉得耳边嗡嗡的乱响。金蝉的真正死因让她忽然失去了方向,她觉得自己错过了可以补救的时机,她觉得记忆中的那个金蝉,转眼间面目全非。
醉意扰人,雅尔檀晕晕眩眩,哭倒在豪格的怀里。她无意识的投怀送抱令豪格有些心猿意马,手越揽越紧,对着她柔声劝慰,浑然不觉周遭的环境有何异状。
伊勒哈端着解酒汤药从廊檐下过来时,远远地就瞧见一个身影从石山前迎面而来。她当下有些开心,以为王爷是特地寻福晋来的。她喜滋滋的迎上去,结果却只是不讨好的莫名挨了骂。多尔衮神色阴晴不定,拂袖一扫砸碎了那碗解酒汤,惊动了石山后的人,他却头也不回的漠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