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垣》江马

12、像

　　"首先再次感谢各位先生女士的莅临。今天这场拍卖会，是由我们瑞和洋行和lvy运输公司联合举办的一场慈善拍卖会。在拍卖会上的拍卖所得将会全部捐赠给市政府用以捐款或赈灾。拍下物品的老板也将会有机会登上下周的申城晚报。"他说视线在周围转了一圈，贺箬才发现周围有一些拿了相机的记者。

　　难怪自己刚才拿着相机拍照都没人注意自己，哥哥早就猜到这些了吗？

　　贺箬又想要去望贺筠，可中间偏横着个曹明朗，见她往前也往前，见她往后也往后。

　　贺箬咬着一口银牙，被他那幼稚行为惹得也有些上火了，忍不住抬眼瞪了他一眼。

　　曹明朗却被那一瞪瞪得心里舒坦多了，终于碍着她事了，爽快！

　　瑞和洋行的老板说完致词，第一件拍卖物便被拍卖师请上了台，是瑞和洋行老板夫人捐赠的一对玉石钻石耳坠，拍卖师又将这拍卖品介绍了一番。

　　贺筠刚才听了刚才瑞和洋行老板那些话，又看了场上状况，心里便明白了为什么林路留要来这这场拍卖会，其一是为了他发扬光大他林家的名声，其二是又和市政府搭上线。

　　曹市长表面上为官倒也算正直清廉，抛开直接赠与，这慈善拍卖会确实是个好法子。只是不知道大哥知不道林家的行动......

　　他正想着，旁边林路留身子微微倾斜着靠近了他，轻声问他：“上面这个耳坠是你喜欢的样式了吗？”

　　贺筠偏头淡淡望过去，正准备说话，林路留突然坐直了身体，笑着看了他一眼：“哦，忘记你不喜欢绿色了。”

　　贺筠抿了抿唇，没应这话，只是慢慢说道：“这耳坠虽典雅庄重，却不如我上次看过那对简单雅致又别有巧思。”

　　林路留望向贺筠的墨绿色眸子里似乎有一丝讶异，又很快转变为笑意，他双唇虚张了一下，似是想要说什么，却又什么也没说，微微挑眉，就将头转了回去。

　　场上已经有人开始叫价，起价一百银元，现在已经被叫到了三百。贺筠见林路留慢慢举手，朗声道：“五百。”

　　又有人举手喊道：“六百。”

　　林路留：“八百。”

　　这不过第一件藏品，许多人都想着拍那件压轴的，虽也有一些人想做第一个成交者赚些风头，可上面这个小物件似乎也值不得那么多，八百银元确实有些贵了，场上便也静了下来。

　　拍卖师最后倒数几声后第一件拍卖品便成功被林路留拍下了。

　　林路留眼下作为第一个为拍卖会开场的成交人，台上拍卖师难免将林路留多感谢了几句，周围的相机也都朝向了他。

　　曹明朗觉得这对耳坠哪里值这么贵，皱着眉头在旁边忍不住探头过来问林路留：“你拍这个干嘛？”

　　林路留笑着回道：“送人。”

　　贺筠看周围这朝过来的摄像头心里就明白了林路留是要做什么，也不揭穿他，只也浅笑着随口问道：“二少爷这是要送谁？”

　　林路留微微靠向他，答道：“送你......”贺筠这倒没料到,一时讶异，嘴边的拒绝马上就要出口，电光火石间又想到自己已经拒绝过他一次，且自己还要从他口中套消息，只能接受下了。

　　贺筠正准备说个谢谢，才吐出第一个谢字，那边林路留又说话了，“你的母亲贺夫人。”

　　“上次和贺夫人见过一面，刚才一看这珠宝就想到贺夫人一定适合。之前听得贺夫人身体不适，我就不亲自去送让贺夫人再来费神招待我了。这小小礼物，就麻烦箬妹妹等会帮忙捎带了。”

　　贺筠看出这人故意捉弄自己，若此时是贺箬本人肯定早就直接嘲讽回去，可此时的“贺箬”是贺筠扮演的，他脾气素来好，这点捉弄于他而言不过玩笑。他面上只惊了一瞬，就也迅速调整回一个得体的笑：“那我要替母亲多谢二少爷了。”

　　“我的荣幸才是。”

　　他二人说话声音都不大，台上又有拍卖师在说话，曹明朗只看得旁边两人相互靠近在笑着谈话，却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曹明朗也试图凑近插进他两谈话，两人却如耳语，他完全只能在一旁干瞪眼。
　　曹明朗盘着手斜眼偷偷将二人打量几眼，俊男美女亲昵谈笑的画面竟然还有些相配，曹明朗在一旁也看着看着心下竟升起些莫名情绪来，把目光收回来，又扯了右边贺箬的衣袖，沉声问她：“你们跟林路留很熟？”

　　贺箬对台上拍卖的那些珠宝倒很是感兴趣，一直看得挺认真，倒没发现曹明朗这的情状，随口敷衍他道：“不熟不熟。”

　　曹明朗又问道：“你们跟他熟还是我熟？”

　　贺箬摆手道：“都不熟都不熟。”

　　曹明朗脾气又上来了：“我好心带你们来参加拍卖会，你还说我们不熟？”

　　贺箬才回过眼来，诧异地看他一眼，心道这小少爷脾气可真是一阵一阵的，不知道又怎么惹到他了，假意微笑安慰道：“熟啊！哪里不熟，简直熟透了！你是黛娥姐姐表弟，就等于是我们的表弟！”

　　曹明朗怒道：“谁是你表弟！”

　　“行行行，你是大哥你是大哥。”

　　曹明朗细想这两人跟霍黛娥关系亲密至极，心里平衡了一些些，却还是有些别扭，他双手抄兜，微微向贺箬靠近在她耳边小声问道：“他拍那耳坠子不是要送你妹妹吧？”

　　贺箬别过头深深看他一眼，觉得这曹明朗真是傻得一言难尽，她都猜出来林路留是想出这个风头，曹明朗还傻得问些别的，贺箬心中叹了口气：“我妹妹不喜欢那种样式的，那太老气了。”

　　她又笑着揶揄道：“你问这个干嘛？”

　　曹明朗正想问些别的，被她问得愣住，半晌回过神来不自然说道：“小爷不过随口问问。”又立刻端端正正坐了回去。

　　贺箬坏笑着看他几眼，又把目光投到台上去了。

　　场上又上了几件藏品，贺筠一直和林路随意地讨论品鉴这些拍卖品，林路留也偶尔对某些露出些欣赏，却是再也没有举手去叫价。

　　场上正上了尊明朝的孔雀绿釉的青花瓷瓶，说是一位海归学士捐赠的，贺筠随口又和林路留搭话:"二少爷也是海归，这尊瓷瓶不会是二少爷捐的吧？"

　　林路留笑道:"这么漂亮一尊青花瓷，若是我的，我倒是舍不得的。"

　　他又补充:"是我一位友人赠的。"

　　贺筠微微张大了眼，似是有些惊讶，又问到:"也是英国回来的？"

　　林路留微笑着嗯了一声。

　　贺筠面色又恢复了沉静，静了一会儿却又露出丝犹豫，轻咳一声，低着头道:"实不相瞒，我也有些想去英国游学的想法，就是不知道哪个地方好，哪个学校好，想问问二少爷可有什么推荐？"语罢又抬头看过去，看林路留反应。

　　林路留正静静看过来，见贺筠那双略略细长的杏眼微张，带着几丝惑意水盈盈地看过来，便回了他个温和的笑。

　　他那双眼睛实在有些让人熟悉，贺筠看得心神一晃，膝盖上的十指不自觉蜷缩起来。

　　林路留缓缓答道:"我在伦敦，读了不值一提的普通学校。你若想去，我回去帮你列些单子，回头叫人给你送过来。"

　　贺筠见他不愿说，也不好追问，只换了个别的话题:"上次让二少爷笑话了，哥哥素来就是个表痴，见到心爱的表难免失态了。"

　　林路留笑答无事。

　　贺筠又继续说道:"再过不久我们便要过十五岁的生辰，我想着再送哥哥一个别的样式的，只是一直没寻得合适的。上次二少爷送的怀表哥哥很是喜欢，我便想着问问二少爷，这表是在哪一家店买的？我也想派人去选一块作为哥哥的生辰礼物。"

　　林路留答地很快:"我回头把地址也一同写给你。"

　　他这样爽快，贺筠却突然有些疑虑了，他从来就是个想得太多的人，林路留这样大方给出地址，他再想想这人一个月来的行迹，他到底是故意，还是实际确实只是巧合？会不会又是他想得太多？贺筠面色沉沉，眉心渐渐拧作一团。

　　林路留在那边见贺筠面色不好，轻声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贺筠回过神来，转头又撞到林路留那似乎带着关心的墨绿色双眼，心里又冷静下来，嘴角微微翘起:"没事。"

　　贺筠才不相信巧合，这人身份成迷，林家老爷林讯城看似重视他特意在宴会上介绍他，却也只把他放在林家银行，而不是最重要的生意上，显然也是还没有完全信任此人。

　　林讯城这样的老奸巨猾尚且对他有不放心，可见他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纯良无害，自己怎么仅仅因为他的一些表面行为就动摇了呢？

　　贺筠微微摇了摇头，试图把把脑子里那些不稳定的因素都甩出去:一定是他那双眼睛太像路清哥了……

　　曹明朗一直默默在旁边观察贺筠，见他低头不语，面色苍白，过了一会儿还小小的摇头晃脑了一阵，幅度虽小，曹明朗却看得清楚，心中大叫不好:不会吧不会吧，她痛了她痛了，痛得都晃脑子了！......

　　正好上面终于拍卖完一半藏品，到了中场休息时间，半个小时之后再继续。曹明朗立刻起身把一旁贺箬拉起来强按在自己座位上，转身就硬拉着林路留出去透气了。

　　他这套操作行云流水，贺箬摸不着头脑，却懒得去猜，刚才看了一半拍卖会，早把监视林路留的任务抛到脑后，心里实在好奇哥哥打探到什么，拉起贺筠也到拍卖厅旁边的小花园里说悄悄话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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