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落之他遇见了人类》枯野芭蕉

73、第 73 章

　　好生调养了一日后，熵绝的伤已恢复大半。这日，晨旭初升，霜华未消，他着一袭黑袍，在悬壶草堂后的山坡上练功。山中秋色已穷途末路，在他飞扬的的周身缱绻徘徊，染上一层冰晶的绯色。旭日东升。
　　洛皆寒在草堂的篱笆外，仰头远眺着那个黑色的身影，如一抹镶着金边的流云在空中起舞，已看得人与长风俱醉。这样一个人，坚韧高洁，幕天席地间光是远远地看着，就已觉得十分美好。
　　“口水擦一下。”耳边响起不合时宜的嘲笑声。
　　她转过头，看见刘振宇的两个小酒窝，下意识地伸手擦了擦并没有口水的嘴角：“我才没有流口水。”
　　“趁现在四下无人，熵绝又是大伤初愈，正是趁虚而入的好时机！”
　　“要你管。我……我是那种乘人之危的人吗？”洛皆寒耳朵一红娇嗔道。
　　“好心当做驴肝肺。”刘振宇耸耸肩，准备走到一边去舒展一下筋骨。
　　突然，一条庞大的黑影窜过他俩，两三个起伏，便到了山坡上。是朱厌。
　　刘振宇与洛皆寒面面相觑，虽然没有跟上前，但是双掌已默默蓄力，只要那臭白猿敢轻举妄动，他们便立即出手。
　　朱厌自昨日将熵绝扛回神医谷，便一直在等一个熵绝落单的机会，奈何他身边一直有人形影不离地伺候着，没有靠近的机会。
　　熵绝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野兽气味，和一股浓浓的敌意，他如鸿羽一片迎风而立，背后是青山红日，俯仰之间如月恒如日升，不骞不崩，说不出的神姿绮丽，他温声道：“你就是朱厌？”
　　“嗯！”朱厌冷哼一声，当作是回答。刚刚他见他在山间练功，那一派空灵绝尘的身姿，竟一时愣怔。
　　“你有什么愿望，只要我能办到，一定帮你实现。”熵绝悠悠说道，语气却铿锵有力。这是他报恩的方式，所谓大恩不言谢，而他一向言出必行。
　　“当真？”朱厌恶狠狠地瞪着他，没有半分的受宠若惊。
　　“当真。”
　　“那你能让余神医活过来吗？”
　　熵绝语塞：“不能。”
　　“那你就去死吧！”话音未落，他已匍匐弓背，弹起三丈高，力大势沉地举拳挥向熵绝。
　　“不好！”刘振宇和洛皆寒双双疾冲出去。
　　只在须臾间，朱厌已连击十拳，而熵绝似乎在他出拳前便已知他的路数，均四两拨千斤似的避开了，就像在逗他玩。
　　“出手！”朱厌感觉受到了侮辱，怒喝道。
　　“你不是我的对手。”熵绝说道，“我出手必杀人。”
　　“哼！那你就试试看……”朱厌已忍了很久，一心要与熵绝，诸天仙神口中罪大恶极的魔头决一高下，斩妖除魔，为神医谷报仇。手中赫然已多了一柄开山劈石的狼牙棒。
　　“朱厌，停手！”刘振宇喊道，人已追至跟前。
　　狼牙棒已呼呼砸下。
　　只见熵绝眉心一簇，立即身形一闪，消失了踪影。仿佛此刻他才将朱厌的攻击稍稍放在了眼里，心念一动，已将莽撞冲过来的两人带离攻击范围。
　　这些一连串的动作只发生在眨眼之间，等到鲁莽二人组回过神来，已退到了山崖边。
　　“我说过，你不是我的对手。”熵绝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想要杀我，练好本事再来吧！”他放开两人，拂袖往草堂走去。经过朱厌的时候，冷冷说道：“你若伤他们，定不轻饶。”
　　朱厌早已悲愤交加，连熵绝的身都未曾能近，还谈什么报仇雪恨？不过自不量力自取其辱罢了。想到这里，不由痛嚎一声，跑下山坡自省去了。
　　“我去看看他。”刘振宇指着山谷里瑟瑟发抖的森林，然后对洛皆寒说道，“你还不快追上去？”
　　“我突然发现，你这人还挺可爱！”洛皆寒一扫羞怯，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似的一步步朝那山坡走去，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
　　山坡上，熵绝正折了根枝条慢慢走，听见有人气势汹汹地来了，便停了下来，摆出一副防御的姿势。
　　“是我。”洛皆寒道。
　　“原来是洛少主。”熵绝放松下来，站在树下休息，又好像是在等她。
　　“叫我皆寒吧……”
　　洛皆寒与她并肩站在树下，一时无言。她看天、看山、看头顶的树，看飞过的鸟，再辽阔，再恣意，都不及眼前这个人美好的万分之一。和他在一起，那种浑身是劲又浑身酥痒的感觉总会重新回到她的身上，令她感觉那些叶的光斑、雨的声音、风的气味，全都落在她的发上、她的身上，令她不自觉嘴角上扬。
　　她的嘴角现在就眼看着要裂到了耳后根。
　　“有事？”熵绝问道。伤已经无碍，今日就可出发。他思忖着。
　　“没……没事。”洛皆寒结结巴巴，一改往日的伶牙俐齿，“你的伤怎么样了？”
　　“好了。”熵绝道，“谢谢。”他惊讶地发现最近自己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谢谢”。
　　“跟我就别见外啦！”洛皆寒道，“你要去找白炼神君？”
　　“嗯。刻不容缓。”
　　“我也去。白炼神君让我们来这里，肯定有他的原因。”
　　“天庭现在正四处缉拿我和白炼，鬼族日益张狂，六界岌岌可危，若是云生结海境再遭牵连，那就……”
　　“我不管。”洛皆寒捂住耳朵，不想听这些大道理，耍起小孩子脾气，“我不在乎那劳什子的六界安宁、天下苍生，我只在乎你。”
　　这已是赤裸裸的表白了，熵绝的脸上火辣辣的，枝条在他的手里瑟瑟发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稍微喘了口气树叶就迫不及待逃了一地。
　　“洛少主……”熵绝开口有些艰难，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没想到这个水族少主竟会如此长情，“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极乐公子晏南柯。现在的我……”
　　“以前的你我喜欢，现在的你我也喜欢！”洛皆寒急道，生怕他说出更决绝的话来，“我不在乎你的眼睛，也不在乎……不在乎你现在还不喜欢我……但只要能跟你在一处，我就很开心了。”
　　“我……不值得你这样。”熵绝的语气终是柔软了下来，别人的真心或许非你所愿，但那些真心赤诚坦荡，组成了他生命中一点一滴的火光，驱赶他心里的荒寒和阴霾，使他也变得温暖、柔软起来。真心可贵，即使他不要，也不能无情摧毁，“我也希望你能一直开心无忧。”
　　“那就不要撵我走。”洛皆寒灿然一笑，伸手挽住他的手，“我这么无敌可爱，你迟早有一天会喜欢上我！”
　　熵绝扬起枝条去轻轻敲打她的头，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和无奈，换来洛皆寒响彻山谷的咆哮声。
　　“救命啊！毁容啦！我嫁不出去你要负责啊！”
　　刘振宇站在远处欣赏着俊男美女的打情骂俏，五味杂陈。熵绝的脸上洋溢着难得的笑容，仿佛此刻的太阳才真正照进了整个山谷。
　　然后，他在山崖边看见了一头鹿，一头血迹斑斑、步履蹒跚的白鹿。竟是白炼神君的坐骑，出云玄鹿！
　　只见那玄鹿趔趄着朝他走了两步，然后悲鸣一声，如秋花凋零般倒了下去。刘振宇惊呼着跑向那山崖处，一边挥手呼唤山丘上的两人。一团黑影霎时便如扑食的苍鹰般掠过他的眼前，比他早一步赶到。洛皆寒紧随其后。
　　“真的是出云玄鹿？！”刘振宇大骇，因那玄鹿腹背俱伤，前蹄还折了一条，堪堪只剩下半条命。
　　“它伤得这么重，赶紧先抬进去救治！”洛皆寒说道。
　　熵绝已抱起玄鹿往草堂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