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落之他遇见了人类》枯野芭蕉

55、第 55 章

　　云生结海境，与无岸浮天接壤，是一个光听名字就能让人心生宇宙的地方。越过既望山，一路往南，直到陆地消失，海天一色，便是进了水族的地界了。
　　蜿蜒无垠、巨石林立如史前世界的滩涂上，站立着两个小小的人影。他们面海迎风，似乎在等着一波波的浪潮，将那个世界的入口推到他们面前。
　　渺渺云海间，那道古老的海蚀拱桥依然神性地伫立在那里，与那座石柱铺成的阶梯两两相对，海枯石烂。这里是第一次遇见刘振宇的地方。熵绝一袭黑衣，薄纱帽下看不清他的面容。他的脑海里闪过初见时，他那张又可怜又好笑的脸。
　　“来了。”洛皆寒轻声提醒。
　　只见那巨大的石阶沉下一根又一根的岩柱，海浪不断退后，露出一个往下的阶梯。天空中，亦或是大海里，传来神秘远古的鲸声，下一秒，海面隆起，海水飞溅，阶梯的尽头，浮现一头灰白色的巨鲸。
　　“梦梦！”洛皆寒跑下石阶，俯身去摸鲸鱼呆萌的寿星公脑门，“想死我了！”
　　那巨鲸憨憨地啄了一下她的脸庞，挥动着巨大的鳍，将海水搅起两米高的浪来，两只透明的巨翅伸向空中，摇曳成风。它看上去开心得像个傻孩子，丝毫不像能兴风作浪的海中猛兽。
　　“熵绝，这是我的坐骑，也是我的好朋友，梦梦。”洛皆寒向熵绝介绍道，“酷吧？”
　　“嗯……跟你很像。”熵绝识时务地没有把后半句话说出来，水族是仙门大族，有事相求还是夹着尾巴做人比较好。
　　“那是……我一手带大的嘛，随我！嘻嘻……”洛皆寒跳到鲸背上，“上来！”
　　翅膀徐徐拢下，形成一个平坦密闭的透明舱，将两人包裹在里面。梦梦一个神龙摆尾潜入海底，朝着那水下宫殿迅速游去。
　　一开始，海水是晶莹如钻的蓝绿色，潜得越深、越远，海水的颜色竟越来越淡，最后变成了无色，消失了。在大洋的腹地，有一座丘壑山峦围成的城池——撼澜城，海水被巨大的结界隔绝在外。山顶上，夜明珠长年不灭，将撼澜城照得透亮如永昼。
　　梦梦沿着城外白玉石铺成的长街，一路长驱直入城门，在大殿外乖乖停下。那里已经有很多人停下手上的活，迎接小主人的归来。那些人群中，站在最前面，穿戴最奢华，长得最慈祥的，莫过于这小主人的阿爹、水族第一把手神君洛止了。
　　“寒儿！”他身边的一位端庄娴雅的美妇先他一步，张开双臂娇娇柔柔地走向洛皆寒，眼眶已经红了。这位妇人，当然是洛皆寒的母亲，辛夷。
　　“阿娘！”洛皆寒本不是恋家的人，她对外面世界的憧憬远胜过这个安乐窝，可是，真回了家，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说突然又眷恋委屈得不行，有种新娘子带着新郎官回门省亲的悲喜参半的复杂心情。
　　“拜见神君。”熵绝朝两人恭敬一揖。
　　“我们进殿再说。”洛止神君摒退众人，将两人带入大殿。
　　恢弘气派的大殿中，气氛异常融洽。洛止和辛夷看上去很喜欢熵绝，吩咐了小仙婢奉上来很多好吃好喝的，丝毫不介意他正被天庭缉拿这回事。
　　“第一次来云生结海境吧？怎么样，不比无岸浮天差吧？”洛止眼神闪烁，圆圆胖胖的脸上，笑起来慈霭俏皮，一点威严也无的样子。
　　“瞧你，怎么问话的？别吓着孩子。”辛夷横了老公一眼，爽朗一笑，“以后常来啊，免得寒儿一天到晚往外面跑！”
　　“阿爹！阿娘！”洛皆寒啃了一口梨，红着小脸瞄一眼熵绝，瞪着两位取笑她的老人嗔怪道，“你们够了！我不要面子的啊！”
　　熵绝自年幼起就独来独往惯了，不曾体会过如此热络亲密的骨肉亲情，他喝了口茶，掩饰内心的不自在，和一点点的羡慕。
　　“神君，此次唐突前来，是熵绝有一事想请教。”他正襟危坐，听声辩位，面朝洛止侃侃说道。
　　“何事？”洛止正色，问道。
　　“十里阑珊处，白宓。”
　　洛止一怔，突然敛起周身的和气慵懒，竟不怒自威起来，“怎么了？”
　　“晚辈有一事不明，还望神君不吝赐教、解惑。”熵绝也不兜圈子，直接划重点，“相传神君白炼是当年盘古帝殒身大道后，灵力逸散时清浊交汇而生的神树所孕育？”
　　“没错。神树于天界清气所聚而生，又残留着盘古之心的灵力，故成为天界生命之源。”洛止捋着长长的白眉，回忆道，“经几万年，才孕育出一枚果实，称之为天灵胎，即是现在的神君白炼。”
　　“听说神树结果本就极为稀少，近百年更是未闻有再结天灵胎的消息，那……其妹白宓……与白炼神君相差三十几万岁，神君可知白宓是何时、因何现世？”
　　“这……”洛止欲言又止，“天灵胎乃天界秘辛，水族常年偏安一隅，本君也不甚明了。只知道神君白炼对这个小妹疼爱非常，常携左右，轻易不出十里阑珊。”
　　“阿爹，你素日里跟天帝交好，难道就没有向你透露个一星半点儿来？”洛皆寒见老父亲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软硬兼施地试图撬开他的嘴，“阿爹说嘛……这天上地下事还逃得过你的法眼？”
　　“小祖宗，你也别又捧又激的，再多嘴，我禁足你个百八十年的信不信？”洛止佯怒，呵斥道。
　　熵绝心中了然，知问不出什么名堂来，便起身告辞。
　　“寒儿，难得回家一趟，屁股没坐热就又要出去瞎胡闹么？”洛止虽是在数落洛皆寒，眼神却是飘向熵绝，“你阿娘想你得紧，还不陪陪她！姑娘家整天在外头野成何体统？”
　　“阿爹！阿娘……”洛皆寒心头一紧，脸色一垮，眼看一双杏眼要飞流直下三千尺，“我这是在办正经事！”
　　“神君说的对。”熵绝转身对洛皆寒说道，“洛少主，既已回家，你我就此别过。多谢相助！”说完，朝洛止和辛夷微微颔首一揖，大步朝殿外走去。
　　“熵绝……你个过河拆桥的大混蛋……”洛皆寒想要追将上去，被辛夷紧紧拉住。
　　“寒儿，别再任性了……”辛夷目光闪动，保养得姣好的脸上压着一片愁云惨雾。老来得女，平日里不免对这个宝贝女儿太过骄纵，骂不得，打不得的，但凡不是了不得的大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可是这一次不同，就算是被她恨上，也要把她绑在云生结海境。
　　鹏鸟已候在殿外，熵绝念了个隐身诀，破空而去。
　　然疾驰至撼澜城外，熵绝却见大队天兵天将已等候多时，在队伍的最前列，是身穿铠甲的重烈，他豹头环眼，不恶而严，赤霄剑下赫然是被五花大绑的刘振宇和罗罗，还有那二十多名羽族人！
　　熵绝现了身，碧海苍穹下，一星微芒独对整个浩瀚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