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皎皎玄冥》送朝昭

2、非偶遇的偶遇

　　“快点快点！”
　　“来了来了。”
　　“嘘！别说话！快！”
　　宋皎一把拉过罗兰的胳膊，紧紧地贴在走廊高一三班走廊转角冰凉凉的白瓷砖上。她竭力收起小腹和下巴，踮足了脚尖，左手死死抠着罗兰的手心。紧密贴合的肌肤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渗出零星的汗珠。
　　宋皎小心翼翼地将头探出一截，瞄到少年熟悉的身影从二楼缓缓走上来。
　　他还是记忆里那个样子。穿着简单的黑色印花短袖和水洗牛仔裤，留着短短的寸头，两手插兜，一步一步走上前来。
　　宋皎慌了神，急急缩回脑袋，怔住了。脑子飞速地运转，开始构思两人碰面之后自己该做出的一系列反应。
　　“干嘛？到了没啊？”
　　罗兰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肩膀，只见宋皎还愣在原地，想得出了神，没得到任何回复。
　　算算时间，差不多了。前进！
　　罗兰一鼓作气，猛地推了宋皎一把，自己紧随前后。预备让宋皎和周玄两人在楼梯口来个完美的偶遇。没想到，时机晚了半拍，周玄已经来到了转角处，宋皎一把被推到男生身上去。
　　这下可好，两人撞了个满怀。
　　周玄胸前的纽扣恰好硌到了宋皎地脑门，疼得宋皎踉踉跄跄后退两步，两只手捂着脑袋，回头恼羞地瞪了罗兰一眼，再回头直直撞见了男生的目光。
　　空气仿佛凝固了半秒。
　　宋皎忙将捂着额头地手拿下来，使劲挥着。
　　“对不起！”
　　“对不起！”
　　再半秒，两人异口同声朝对方道了歉。
　　气氛再次尴尬起来。
　　男生也有些手足无措。他眼睛朝宋皎脸上看了两眼，又将目光移开，双手拨弄着两边的裤缝。终于，他张了张嘴，出了声。
　　“宋皎？”
　　空气中氤氲着的尴尬因子瞬间沉淀下来，周围的声音开始进入耳廓。
　　“啊，嗯。”宋皎轻轻点了点头，可是她觉得还不够亲切，之后又在脸上挤出一个弯弯的笑容。尽管，这显得有些刻意。
　　男生指了指她的额头，说：“红了。”
　　“哈？”宋皎诧异地摸了摸额头，指尖霎时触碰到了凸起的纽扣印子。不用想也知道，刚刚撞得太狠了点，肯定泛红了。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手也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放下来一会儿捏着指头，一会抠着衣角，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平时那么伶俐的嘴皮子到这会儿也不管用了。
　　罗兰在一旁看得有些着急了，站了好久都没发挥用处。于是趁着两人再次没话，插了上去。
　　“这学弟是谁啊？”罗兰搭着宋皎的肩膀故作好奇地问道。
　　“啊，这是我以前同学，周玄。”宋皎看着罗兰，慌忙指了指男生。
　　男生见状，礼貌地朝罗兰问了好。
　　“你不是宋皎同学吗，那怎么念高一啊？”罗兰故作疑惑状。
　　“我初中考得不太好，留了一级才考上兴华高中的。”周玄重新将手插回兜儿里，补了一句，“宋皎一直很优秀。”
　　这句话宋皎其实听无数人讲了无数遍，可是从周玄嘴里说出来，却让她有些无措。周玄夸赞自己本应很开心才对，可是莫名之中这却让宋皎感受到了自己与他的距离。这种距离不知道从何时起慢慢滋生，在宋皎心里硌得慌。
　　罗兰却没心没肺地咧开嘴笑了，捏捏宋皎的脸，欢快地说:“那是，咱家丫丫一直都很优秀！”
　　“丫丫？”周玄有些不解，这昵称倒是从来没听过。
　　“哎呀，我们家丫丫本来外号是小脚丫来着，这不是图方便嘛？就叫丫丫了呗。”罗兰把宋皎搂得更紧了些，仔仔细细给宋玄解释了一遍。
　　周玄看两人挺有趣，轻轻笑了。“这样啊，倒是挺贴合。”
　　宋皎本身脸就圆圆的，也不瘦，被罗兰头贴头地抱着，脸颊上地肉肉立马挤在一块儿，活像个包子。听了周玄的话更是让她害羞极了，脸立马涨得通红，嘴角微微一牵，更像红透的包子了。
　　周玄看这场景，打心底觉得想偷笑，宋皎真是一点儿没变，还和以前一样，肉肉的。
　　上课铃这个时候不适时宜地响了起来。
　　“学弟，咱先不说了啊，回教室上课去了！”
　　罗兰听到上课铃如同梦中惊醒一般停止了对话，拽着宋皎开始狂奔。宋皎有些猝不及防，还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就结束了两人的重逢时刻。心中有些遗憾有些不舍，两只脚像灌了铅似的杵在原地。被罗兰一把拉走却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上课重要。
　　她费力地在奔跑中回头，看见周玄悠然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她轻轻挥了挥手，转回头和罗兰一起朝教室跑去。
　　身后的男生良久才踏进高一三班的教室，心中闷闷的，说不上来的感觉在心底氤氲开来。

　　这节课是班主任老朱的课，宋皎着实不敢怠慢，毕竟老朱是教物理的，自己理科这么差当然很心虚。
　　老朱讲物理课其实还不错，除了喜欢好学生这一点也没啥可说的。可是唯一令人难以忍受的一点就是，老朱的大门牙间有条缝，着实显眼。上课说着话，叫就有唾沫星子飞出来。第一排的孩子们常年经历这样的风雨，实在可怜。
　　这节课老朱讲习题，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宋皎就觉得自己不是很想听。可能听了也记不住吧。这大概就是自知之明。
　　于是她公然走起了神。
　　刚刚课间发生的短短的插曲在宋皎的脑子里像电影片段一样过了一遍又一遍。除了自己垂眼的时刻，和周玄每一个面对面的瞬间都刻在了她的脑海里，在这一刻被拿出来反复观看。
　　此刻的宋皎比做手术的医生还要精细，在脑子里把周玄的每一个动作都过了一遍，顺便把这些动作背后的含义都扒得干干净净。这认真程度，大概也只有写老戴的数学作业的时候才可以与之相较了吧。毕竟老戴的数学作业都是他亲自出题，其难度也就在他出的题目算出来结果开根开不尽到自己被惊到的程度。
　　罗兰一歪头就瞥到宋皎一脸认真地盯着自己地课本，不出半秒她就看出此女子沉浸在刚刚美妙的偶遇之中无法自拔。是时候拯救这位上课走神的学生了。
　　罗兰埋着头，吭哧吭哧写了一张小纸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擦着桌面将纸条飞过去。
　　“想心上人呢？”
　　宋皎刚好看到这样短短一句话，瞬间脸红，嘴角抑制不住地害羞了。
　　忍住忍住，千万不能给班主任看到！
　　“是！”她回复了罗兰一个字。
　　“哎哟哟，上课不听讲净想这些。开心哦。”
　　“咋地呀，就开心。”
　　“酸了酸了，和我在一块儿没这么开心呢？”
　　“能一样吗？！”
　　“你再嚣张，我立马告诉小学弟你喜欢他！”
　　“我不信，骗不着我！”
　　宋皎偏过头，朝罗兰扬扬眉毛，嘴角一牵，挑衅一笑。
　　嘿，还治不了你。罗兰也挤眉弄眼发出眼神信号，埋头开始写纸条。
　　宋皎伸了伸脖子，抬头朝老朱瞅了瞅，确信没被发现之后，接过了罗兰的纸条。不看还好，一看真是被卡住了命运的喉咙。纸条上赫然写着“你信不信刚刚忸怩得太明显了，小学弟肯定看出来了”。
　　这句话真是只有罗兰这个机灵鬼才知道的命脉，卡得死死的。一时间宋皎竟无从下笔，开始认真思考自己的言行举止是不是过分做作了，有没有不得体，小女生的心思是不是展露无遗。这么一想，她更加确信罗兰的判断，开始无止尽地后悔起来。这场偶遇一定是搞砸了。
　　正当她心里泪如泉涌的时候，下课铃响了起来。可是她完全没有心思和罗兰打闹，满头满脑沉浸在懊悔之中。
　　罗兰怎么也叫不动宋皎，一时间心里也有点后悔。不过好在她心大，不一会儿就把宋皎丢在座位上，自己跑出去找人玩儿了。这下整个教室里，埋头苦学的学生之中混入了宋皎这样一个陷入沉思的“学习狂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