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戏》姜凉

1、入戏

　　入戏

　　人物：
　　范超咖啡店服务员
　　周思成咖啡店服务员
　　邹密咖啡店甜品厨师
　　王远 咖啡店服务员
　　傅思遥编剧咖啡店客人

　　时间：下午
　　地点：咖啡店内
　　布景：长桌一张（吧台），方桌一张。
　　道具：抹布，水果刀，长柄汤勺，矿泉水，粉红手绢。

　　周思成在收银台旁边打哈欠，范超在收拾桌子。

　　周思成：唉……生意在这么差下去，我看不久我们就都得滚蛋。要找不到工作，
　　我就回老家结婚去，你和我一起不？

　　范超（没听清）：啊？什么？

　　周思成：我说，你和我一起回老家结婚吧？

　　范超：你，和我？

　　周思成：是啊。

　　范超：回去结婚？

　　周思成：是啊，然后生个儿子养老算了。

　　范超（强忍笑意）：此话……当真？

　　周思成：啊？什么当真？

　　范超（笑弯腰）：唉？这里有客人捺下东西了？（捡起）

　　周思成（跳起来）：钱包？手机？我们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分了吧？分分分！

　　范超（笑）：刚还说要结呢，现在就想分，你好狠的心！

　　周思成：我呸！你说什么呢？

　　范超：我说你就这点出息，别人的东西你也拿，是个文件夹。

　　周思成：我看看我看看。（抢过去）

　　范超（没拦住）：你怎么乱看别人隐私？

　　周思成（翻开文件夹）：我还以为是机密档案呢，结果是什么……剧本。

　　范超：剧本？我看看我看看。

　　周思成（学范超）：你怎么乱看别人隐私？

　　范超（抢过去看）：还真是剧本。我和你说过没？我以前特别想当演员。

　　周思成：那有什么了不起，我想当蜘蛛人呢。

　　范超（笑）：我是认真的，还学过几年表演呢。

　　周思成：那我还苦练过立定跳远呢，得了吧，现在还不是一样在这破咖啡店打工。

　　范超：我说，现在这么无聊，我们不如把这剧演出来玩玩吧？

　　周思成：谁陪你玩啊？我有空我要去找邹密玩去，她在厨房做蛋糕，我要去分。

　　范超：又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周思成：啊？

　　范超：好好，这样，我明天替你半天班，你想去哪玩去哪玩行么？

　　周思成（考虑状）：整一天就成交。

　　范超：行行行。你看这剧本，咱俩演主角。

　　周思成：主角好，主角好。

　　范超：这是古代的戏，说政府无能，掌权宦官和蛮夷勾搭成奸，民间侠义人士组成了义军抵抗，咱俩是义军的特工。

　　周思成：特工好，特工好。

　　范超：我演一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书生，手持一把纸扇，上书四字——。

　　周思成：那我演啥？

　　范超：你演一个眉清目秀巧笑倩兮的少女，手持一方丝巾，上书四字——。

　　周思成（冷脸，转身坐下翘腿）：邹密，蛋糕好了没有？

　　范超：没女主角不行啊，大哥，两天，两天怎么样？

　　周思成：诶我说邹密，做个蛋糕要这么久，你想做一个星期呐？

　　范超：那么久不行，三天。

　　周思成（转身）：五天。

　　范超（无奈）：好吧，不连续就行。

　　周思成：给我看剧本，我记不住那么多词。

　　范超：有好几份呢，你拿着演吧。

　　周思成（拿剧本站起念词）：本姑娘突然多了五天假，心情大爽，正在桥上走走，忽见一猥琐恶心的黑衣矮胖男子……

　　范超：你怎么改词呢？明明是玉树临风的白衣颀长男子。

　　周思成（转身）：邹密……

　　范超：好好……本公子突然要多上五天班，心情巨烂，正在桥上走走，忽见一花容月貌的粉衣窈窕女子……

　　周思成：我暗自思度，莫非此人便是那……范超范公子？

　　范超：你改成我真名做什么？

　　周思成：入戏快嘛。

　　范超：那行，周姑娘，您眉如月柳面若芙蓉，敢问您用的是哪家眉黛？哪家胭脂？

　　周思成：你说谁面若芙蓉呢？

　　范超：你还要不要放五天假了？

　　周思成：好好好……我用的是雅诗兰黛的眉笔，香奈儿的隔离，兰蔻的散粉。敢问范公子，您衣如煤渣，扇如蝙蝠，您用的是哪家的布匹，哪家的纸料？

　　范超（忍耐）：你……

　　周思成：邹密！

　　范超：我还什么都没说你怎么又喊了？

　　周思成：这不还有个店小二吗？叫她来客串好了。

　　邹密（端蛋糕出场）：蛋糕好了。

　　邹密（坐下）：我好不容易省下的料做的，快来一起吃。

　　周思成：吃吃。

　　范超：你演还是不演了？

　　周思成（口里塞满蛋糕）：演啊。唉邹密，你来帮忙演店小二吧。

　　王远（突然出场）：我说怎么有香味儿呢？有蛋糕吃不叫我，你们，好狠的心！

　　周思成：你不是今天的晚班吗，来这么早干嘛？

　　王远（拿起蛋糕吃）：路过蹭杯水喝。

　　范超：蛋糕不能白吃。不然我告诉老板去。

　　王远：靠你是不是人啊，我才吃一口。

　　范超：你们陪我演个戏，下回我再请吃蛋糕。

　　王远：有蛋糕一切好说，演啥戏？

　　范超（把剧本发给邹密、王远）：你们演配角就行，（指王远）你演蛮夷大使，（指邹密）你演店小二。

　　王远（抹嘴）：反正没事干，演就演呗。（拿起剧本）我怎么台词这么少？

　　范超：沉默是型男本色。

　　邹密（站起念词）：两位俊男美女，何不来我店小坐，店里好酒好菜，能助两位更续良缘。

　　周思成：哇你入戏好快。

　　邹密：本色演出嘛。

　　范超（邀请状）：周姑娘意下如何？

　　周思成：正有此意。

　　（两人扮作进入酒店坐下。）

　　范超：我们老搭档了，还来对暗号那一套，不嫌费事。

　　周思成：上头硬性规定嘛，话说，半月不见，你被拆去都干什么了？那几个被诬告的忠臣被人从牢里劫出来，是不是你们做的？

　　范超（掩嘴喝茶）：那还用说。

　　周思成：凭什么我要在这里浪费大好时光和精力？

　　范超：就你那莽劲，一个人在那里恋战不肯走不得拖累我们大家？我们的目的是劫狱，不是杀敌。何况，这里是可是往京城去的一道关卡，没人守着怎么行？

　　周思成：算了，这次总有个任务给我吧。

　　范超：你以为我找你消遣啊？刚店小二老远跑来桥上找我们搭讪，就是告知蛮夷大使已经入住他们酒店了，我们一会会被安排在他隔壁房间，等到暮色降临，趁其不备，杀之。

　　周思成（惊）：蛮夷大使？他去京城有何企图？

　　范超：还用想？当然是那老太监又打算割地求和，大使过来签约的呗。我们杀其大使，看那老不死的怎么和那帮胡人解释。

　　周思成：大好。此事交给我，你做掩护。

　　范超：不急，我们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王远（扮作走下楼来，口音生硬）：小……小二，丧好酒好拆（四声）。

　　邹密：好咧。（朝周范使眼色。）

　　周范二人故作吃菜，时不时观察王远，但因周思成过于明显，王远有所察觉，持刀站起身来。

　　范超（把手中咖啡杯用力一放，站起来大骂）：□□，你怎么老看人家？是不是觉得别人长得比我帅？你敢嫌弃我？

　　周思成（站起叉腰大吼）：你帅怎么样？跟了你简直倒了八辈子血霉！生麻疹的狗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范超：好你个恶女，看我不抽死你！

　　两人扭打起来，店小二赶忙上去劝架。王远见状便作罢扮作回房。周范二人随便吼了几声便立刻收手（周思成没收），也扮作回房去。

　　范超（好不容易挣脱开）：你真打啊？我们这是演戏你懂不懂？我打你都是做做样子，你打我下手那叫一个黑。

　　周思成（妩媚状）：你当然要怜香惜玉拉。其实我本来也打算随便打打，结果根本不过瘾啊，你知道，我手脚条件反射。

　　范超：信不信我条件反射真揍你一顿啊？

　　王远：行了行了，这戏你们还演是不演了，杀我是杀还是不杀了？有没有点专业精神，真是。

　　范超（哭笑不得）：得得。

　　周思成：等会看我不把你杀得不能再死。

　　王远：怕你不成，为了蛋糕，我和你拼了。

　　范超：打鸡血了吧你们？最后是我去杀敌，（对周思成）你一娇弱女子，显然是掩护。

　　周思成：你已经看到后面了？我一代女侠屈做你的掩护？不行，这剧得改。

　　范超：说改就改，你当编剧吃斋的啊？你和他对干，他一不爽能把你写死，你还是省省吧。

　　周思成（撅嘴）：半点风头不让我出，我还是不是女主角啦？哼。

　　范超（忍笑）：这你放心，到最后没人和你抢，你独角戏，你最大。

　　周思成（欢快地坐下）：那好。我们接着来。

　　范超：刚店小二传达说，上头安排好了，二更一到，你在走廊掩护，我从屋顶下去杀贼。

　　周思成：知道了。

　　范超：一有异状，立刻通知我。

　　周思成：明白了。

　　范超：万万不得贸然行动。

　　周思成：行了行了，我老实呆着还不行吗。总是掩护掩护，几时让我真刀真枪上过？你们还真没把我放在眼里。

　　范超：是你不懂我们的良苦用心。

　　周思成：不嫌酸得牙疼。还有这么长时间，我们只能呆在这里监视，还有什么别的好做么？

　　范超（笑）：你肯做当然什么都可以。

　　周思成（娇嗔）：去死，□□。

　　范超：行了，你去休息吧，到点我叫你。

　　周思成：这还差不多。（起身躺到柜台上。）

　　一会，范超拿起一块抹布，轻轻地给周思成盖上。

　　周思成（把抹布一扔）：我呸，什么东西？你把我当菜渣了你？

　　范超：这剧本不是说帮你盖上被子么？我不过就地取材活用替换了一下。

　　周思成：你不会用干净点的东西替换？

　　邹密（拿出一个粉色手绢）：用这个用这个。

　　范超（笑）：和你很相称。

　　周思成（拉了拉手绢角盖上）：哼，不和你计较。

　　范超：起来了，我去屋顶，你去走廊守着，记着啊，别轻举妄动。

　　周思成：靠我不是还没睡吗？

　　范超：你要真睡观众也得睡了。

　　周思成（起身）：行了。快去。

　　范超：保重。

　　周思成：保重。

　　范超扮作从窗外出去，周思成扮作出门在走廊上徘徊。

　　邹密（忍笑上场）：诶，小姐，小姐。

　　周思成：小二，怎么了？

　　邹密：紧急通知，行动取消。城西门派来了春鹏将军迎大使，计划要另作更改，上头要你们赶紧离开，去桥头集合，另有要务布置。

　　周思成：糟了，范超已经上屋顶了。

　　邹密：没事，你先快走，我去吆喝两声，他定会明白，事后我再通知他。

　　周思成：明白。（快速离开。）

　　邹密打开蛮夷大使房门，范超站在里面。

　　范超：该死，让他早一步逃了，不知哪里走漏了风声。

　　邹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拔刀【厨房水果刀】）受死吧！

　　范超：你上真刀啊？

　　邹密：当然，有刀鞘放心。

　　范超（抵挡）：那你得千万小心。（正色）没想到你也会背叛我们。

　　邹密（冷笑）：鬼看到磨，习惯都是顺手一推，这推着推着，自然停不下来。我早已在你饭菜里下过软骨散，你功力已经尽费，兄弟一场，我给你个全尸。

　　范超（狂笑）：哈哈哈哈哈哈……也罢。你若怕我死后做鬼找你，你只答应我一件事，不要对周思成出手。

　　邹密：你放心，凭她那番姿色我也舍不得，俘来做妾岂不美事一桩。（拿刀一捅）

　　范超：你……呃……（倒地）。

　　周思成：范超！

　　邹密：哟，美人，你居然回来了。桥头那四个等着你的彪形大汉没对你怎么样？

　　周思成：他们体积那么庞大，躲在树后我站那么远都看得一清二楚，那还能跑去送死？少废话，看剑（长柄汤勺）！

　　邹密：奇怪，我的软骨散对你无效？

　　周思成：本姑娘减肥不吃晚饭！

　　邹密和周思成厮打起来。

　　王远（跳出来）：不准打我小密！

　　邹密：谁是你小密？

　　周思成：靠，你已经逃了行不行？有没有点专业精神？

　　王远（推开）：你敢真打我废了你。

　　周思成（对邹密）：哟，他对你？

　　邹密：少来，没我他有蛋糕吃？继续！

　　邹密和周思成厮打，周思成最终一剑封喉，邹密倒地。

　　周思成（跪在范超面前）：超超，超超？你还听得到吗？

　　范超：咳咳……

　　周思成（大哭）：超……！

　　范超：思思……我们一日夫妻，那百日恩，下辈子记得还给我……

　　周思成：超……我……你……

　　傅思遥（冲进店内，手持矿泉水）：刀下留人！

　　大家呆住。

　　周思成（转过身）：你谁啊？

　　傅思遥：我是绝世神医贾时珍。这是我毕生心血研制的神药，喝下强身健骨，包治百病，原地满状态复活。

　　王远（走出来）：这人有病吧？

　　傅思遥（追打王远）：大使，哪里逃？

　　范超（拦住）：诶诶诶？您是哪位啊？我们这是溢香苑咖啡馆，您找谁？

　　傅思遥：我……我找我丢的文件夹。

　　范超：是您丢的呀？对不起对不起，我们拿去看了看，马上还您。

　　傅思遥：没关系没关系，你们演得很好，是我写得不好，范超不该死，他和周思成缘分未尽，不该死啊。

　　文奕（门外咳嗽）。

　　王远：老板来了，全体归位！我去厕所躲着去。

　　王远邹密退场，周思成卖力擦桌子。

　　范超：糟糕，客人你快点找位置坐下。

　　文奕走进店内视察。范超把傅思遥按在座位上。

　　傅思遥：超……你不能死啊。

　　范超（低声）：不死不死。（高声）客人你要点些什么？

　　傅思遥：神……神药。救命神药。

　　范超（大咳一声掩盖傅思遥的话）：什么？麻烦再说一遍。（小声）配合一下啊大哥……我保证不死行么？

　　傅思遥（扭捏）：那……卡布奇诺。

　　范超：行，好好好，马上。（去煮咖啡）

　　傅思遥拿出笔在剧本上改。

　　文奕视察完毕，一言不发踱步走出店内。

　　范超大喘气。王远和邹密跳出来。周思成把抹布一扔。

　　傅思遥（欢快地大叫）：改好了，我们再来一遍！

　　范超：还再来啊，我快吓死了。客人你拿了东西，就走吧。

　　傅思遥：你们不演，我投诉你们偷看我的机密文件。

　　范超邹密立刻倒地，周思成拿过剧本在范超面前哭喊，王远退场。

　　傅思遥：贾神医到！

　　周思成：贾神医，太好了，请您一定要救救……救救我相公啊！

　　傅思遥：你放心，这是我毕生心血研制的神药，喝下强身健骨，包治百病，原地满状态复活。（把矿泉水灌给范超喝下）。

　　范超（瞟剧本）：啊，我看到了一片光明。

　　周思成：太好了。

　　周范相拥，傅思遥在旁边抹泪。

　　周范抱完松开。

　　范超：你爽了没？

　　傅思遥：爽了。

　　范超：可以走了？

　　傅思遥（哽咽）：其实我是个学编剧的学生，从来没有人多看一眼我写的戏，更别提演出来。你们太让我感动了，我就好像看到自己的孩子出世一样，在我看来，你们都是最优秀的接生婆。

　　范超：呃……我们也很荣幸。

　　傅思遥：这样吧？我每周写个剧本你们演出来如何？

　　大家一听，不理他，转身四散。

　　傅思遥：我请吃蛋糕，蛋糕哦！

　　大家退场，傅思遥追上去，退场。

　　王远（声音）：真有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