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诀》霏恋影蓝

23、术蛊毒（二）

　　是夜。
　　溪泽坐在主寨的屋顶上，叼了片叶子，吹起了歌谣。不是他不想睡觉，而是童音回了寨子之后就又足不出户了，所以他也偷空睡了午觉，哪知道到了晚上反而又睡不着了。
　　溪泽是孤儿，从小就被祭幽收养，祭幽只告诉了他她是在山林里采药的时候发现的他，至于其他身世，她也一无所知。当时刚刚成为大祭司的祭幽分身乏术，无法同时照看三名尚在幼龄的弟子，于是就把他寄养到了鬼蛊谷。鬼蛊谷是蛊家的祖师爷，般磬子耗尽毕生心力建立起来传扬正统蛊术的地方。后来不知是什么原因，在苗疆销声匿迹，只是每次谷主更替的时候，才会出来挑几个徒弟，以备再次更替。祭幽和这一代的鬼蛊谷主似乎有很深的交情，溪泽在鬼蛊谷一待就是十年，十二岁才回算正式回到祭坛，那时候祭幽的位子已经稳固，还收了两名小徒弟，但祭坛的事务祭幽却不准溪泽插手，叫他专司蛊道，溪泽也就是从那时开始走遍了苗疆，寻找各种各样的蛊虫。
　　“你吹得是什么？”女音轻轻地发问，溪泽吓了一跳，环视四周，没有人在啊？
　　童音仰起头，看着房顶上的溪泽，“我在这里。”
　　“啊，童姑娘，这么晚了还不歇息？”溪泽发现了童音，松了一口气。
　　所答非所问，童音足尖一点，竟腾空而起，宛若风筝一般飘飘然地飞起几丈高来，踏足于房檐之上，再一点，便又飞起，在屋脊上缓缓落下，转了半圈，落座于溪泽身旁。
　　“你你你你……你会飞？！”溪泽惊得话都说不清楚了，他刚才可是亲眼所见，这个中原姑娘，竟然在空中飞翔！
　　“中原的术法罢了。”童音转头看他，“你还没告诉我，刚才那首曲子，是什么？”
　　听到是中原的术法，溪泽释然地一笑，“啊，哦，那是苗疆阿妈们哄孩子睡觉的时候哼的曲子，没什么名字的。姑娘，中原的术师是不是都像你这么厉害？动不动就能飞起来的？”童音这一下，也勾起了溪泽的好奇心，他去过中原数回，倒是真没怎么注意术师有多厉害。
　　“踏云术是通术的一种，要练成，不仅需要时间，修习者的血缘，也必须纯净。”童音干脆利落地解释，“我解释给你听了，刚才那首曲子，你……可不可以再吹一次？”童音看了看溪泽手中的叶子。
　　“那，那你也会用腹语术？我听人说起过，有人说话可以不用张口的……”溪泽又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那就是刚才到现在，童音一直没有张口，却始终能发音。
　　童音浅浅吸了一口气，“不，我是哑巴，从小就是。你之所以能听见我的声音，是因为我从娘胎里就学会了一种本领，能把我想说的话直接传到你心里。”透心音的来历，童音自己也不是特别清楚，只知道是母亲叶柔的独门绝技，至于她是怎么学会的，她也不知道。
　　无意中戳穿别人的痛处，溪泽有些不好意思，“啊，对不起。你喜欢听刚才那首曲啊。”他赶紧擦了擦叶子，重新将它衔在嘴里吹了起来。
　　叶子本来不大，却在溪泽气息的变换下发出了不同的调子，音色虽然单调，却带着浓厚的苗疆风韵，委婉而悠长。
　　童音原本已经就寝，大约是上午冥想的杂念还在作祟，躺了许久仍是不得安眠。窗外忽然传来的叶鸣之声，却让她浮躁的心绪慢慢平静了下来，眼前出现了一片片绵延的山峦和潺潺的溪流。她只觉得这景色十分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而窗外的曲子越吹，她的头脑便越清醒，那曲调也给了她熟稔之感，渐渐地，杂念全都不见了，心底一片平和。于是她忍不住出了屋子，想一探究竟，就看见溪泽坐在屋顶之上，嘴里叼了叶子，和月而奏。
　　“这曲子，真好听……”童音的手在膝盖上握住，夜间的微风，吹得周边的树木沙沙作响，上弦月挂在布满星辰的天空之中，美景怡人，安宁祥和。
　　“嗯，童姑娘，你什么时候离开苗疆？”溪泽的尾音终了，他伸手一送，叶子便随风而去。
　　“后天。”童音辨认着天空中的星宿。
　　溪泽接着问道：“那，拔蛊的事呢？”童音的身体已经非常勉强，若是能趁此机会，让师傅替她拔蛊，再好好休养的话……
　　“原本也没想拿掉蛊虫。”童音将视线收回来，“我来，是有别的事情。”若不是为了眠障，她恐怕终生都不会踏足苗疆。
　　“姑娘，你终归是叶城寨子的人，还是留下来的好。”溪泽真心实地地劝道：“咱们苗人，到哪里都受人欺负，还是在苗疆好一些……”
　　“我是汉人。”童音一语便将溪泽的话噎了回去，“生于中原，也死于中原吧。”她将手心慢慢攥起，是的，残余不多的时间，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谢谢你的曲。”她站起身来，准备回去。
　　“小心！”溪泽突然嗅到异常的气息，伸手就去拉童音的衣袖，童音刚被他拽得踉跄一步，就有一条黑色的影子从两人之间急速地穿过。
　　“是黑蛇！快过来！”尽管是黑夜，可溪泽从小训练出来的嗅觉仍是直觉地感受到了黑蛇独有的气息，方才集中于吹曲，没有及时发现，才会让这畜生占了先机，“灵犀，去！”他一伸手，一道小小的黑影便直直地缠了过去。
　　“什么东西？”童音被溪泽拽到身侧，眼睛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半空中缠斗的两条黑影，“怎么会突然有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