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古物会成人》一只橘座

4、长城（3）

　　汉军疾行十日后，终于抵达国都洛阳，
　　霍去病眯了眯眼睛，陛下的仪仗隐约可以望见，紧接着，他便听到大将军下令将领下马觐见，大军原地修整，
　　霍去病按位次站在队列里，气宇轩昂，顾盼神飞，
　　这次立功了，不知道陛下会赏些什么？届时，还可以向顾大哥炫耀一番，
　　汉武帝站在城楼下，意气风发的看着士气高涨的军队，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谢皇上！”
　　“此次匈奴之战大捷！朕心甚悦！特此封赏，犒劳三军！”
　　汉武帝示意身旁的内侍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骠骑校尉霍去病听旨！”
　　霍去病上前一步，顿首，
　　“臣听旨！”
　　“此役霍爱卿居功至伟，率八百精卒，得擒单于季父，斩相国、大父，其孤勇冠绝三军，嘉二品君侯，赐冠军二字，封冠军侯！另封禁军统领，掌禁军，赐黄金千两，白银万两，锦帛五匹，姣纱三匹，钦此——”
　　“谢陛下隆恩！”
　　霍去病从内侍手中接过圣旨，归入队列，
　　这般丰厚的赏赐和荣宠，让不少大臣低声议论，
　　“霍小侯爷，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
　　许久封赏过后，汉武帝身后浩浩荡荡的跟着一帮大臣，走进了咸徳殿落座，
　　“众卿举杯，君臣同饮此杯！”
　　“敬陛下！”
　　汉武帝饮下第一杯酒，执箸品第一口菜肴，表示宴席正式开席，伶人奏乐，宫女起舞，丝竹管弦，齐齐奏鸣，
　　霍去病获封冠军侯，得陛下青眼，一时间，各路大臣纷纷前来敬酒，
　　年少轻狂，来者不拒，几轮下来，已是天旋地转，重重叠叠的人影晃在眼前，他使劲的揉了揉眼睛，想要看清景物，无奈，实在是有些醉了，
　　他向陛下请辞后，便被派下来的公公们搀着回到府邸，
　　他醉醺醺的送走公公，呆坐在院中，点起油灯，挥退了下人，提笔给顾城写信，
　　顾兄亲启：
　　弟去病顿首夏安，兄可安好？
　　弟已至国都，幸得陛下赏识，荣封二品君侯，特赐冠军二字，以示嘉奖。
　　弟自知年少轻狂，心喜难胜，特与兄长共享。
　　望顾兄保重！
　　弟去病敬致
　　放下笔，他喊来仆从，将信装进竹筒，用蜡油封好，
　　“速往玉门关发去！”
　　“是，大人！”
　　霍去病从石凳上站起，走进里屋，一夜无梦……
　　三日后，
　　霍去病的信和皇帝的旨意一同送达玉门关，而后再由将士送往北部巡防军营。
　　顾城迎过圣旨后，回到主位上，长叹一声，今年形势紧张，恐怕无法回京述职，霍弟可能要失望了……
　　顾城一边想着，一边打开竹筒，抽出信纸，看看他写了什么，
　　一刻钟后，
　　顾城吹了吹未干的墨迹，叠好，系在爱鹰的腿上，吹了吹口哨，告诉它送到洛阳霍府，
　　它歪歪头，啄了啄顾城的手，展翅飞了出去，
　　顾城靠着窗棂，眺向远方，
　　窗外，依旧是一片苍茫，将落的太阳紧压着地平线，
　　霍弟台启：
　　闻弟喜讯，兄亦为之欣悦。
　　盖边境事紧，戍守之旨意已下，恐难回京述职，
　　特告知于弟，望霍弟莫怪。
　　兄城亲笔
　　顾城想到少年看到信后，可能会失望的表情，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
　　时间如白驹过隙，两年过去了，
　　疾风（那只鹰）频繁的来往于两地，从最初对霍去病避如猛虎，到最后被他投喂生肉，疾风对这个少年渐渐熟悉起来，不过在心底还是忠诚地听从顾城，
　　霍去病又一次下朝回来看到疾风落在自家牌匾上，他接过准备好的肉块，招呼它下来吃，解下腿上绑着的信，
　　心中却想着朝堂上的争吵，
　　陛下要再次对匈奴出兵，大臣们争吵不休，奈何陛下心意已决，不日将点兵赴北，而且还力排众议，任命自己统帅一万精兵，力挫匈奴！
　　疾风将碗里的肉吃完，静静的看着霍去病，
　　奇怪，他今天怎么还没写字，主人该等急了吧！
　　它啄了啄霍去病的手指，飞到桌案上，示意他快写！
　　霍去病回神，看到疾风人性化的举动，失笑，顾大哥养的这只鹰当真是聪明绝顶！
　　“好好好！我马上写，别着急，一定让你在天黑之前飞走！”
　　疾风仿佛听懂了话，笃笃地啄了下桌案，便一动不动地等待，
　　霍去病坐下来，在信中简单交代了战争将起的情况，以及盼望再见的急切之意，晾干墨迹后，绑到疾风腿上，
　　疾风抬了抬腿，晃了晃，见已经绑紧，立即展翅飞走了，
　　霍去病望着它化作天边的一个小点，直到忘不见后，才收回目光，转而投向身后的塞北地图，
　　“河西！我一定会收回来！”
　　十日后，
　　元狩二年春（公元前121年）
　　卫青，霍去病率军北征，河西之战拉开帷幕……
　　河西首战，
　　霍去病率兵从陇西出发，在玉门关和顾城汇合后，直奔漠北，
　　霍去病果然不负众望，长驱直入，千里奔袭，势如破竹，
　　“逾乌盭，讨脩濮，涉狐奴，历五王国，冀获单于子，转战六日，过焉支山千有余里，合短兵，鏖于皋兰山下，杀折兰王，斩卢侯王，执浑邪王子，及相国、都尉，捷首虏八千九百六十级，收休屠祭天金人。”
　　皋兰山下，
　　霍去病将折兰、卢候二王兵马牵引至此，正面迎击，
　　战场上，杀声震天，鲜血横流，
　　霍去病使枪，顾城用剑，宛如白日修罗般收割匈奴人的性命，
　　折兰，卢候二人见两人之凶戾，如困兽出笼，暗道不妙，对视一眼，
　　卢候王拍马加入战局，拖住霍去病，折兰王招来神射手，嘱咐其架起□□，趁敌将不备，射杀任意一人，便也扬起双戬，杀入战场，直冲顾城奔去，
　　双方主将顿时陷入胶着战况，霍去病看着手下将士一个一个的倒下，便知道对方这是想借机拖延，下手愈发狠辣，卢侯王苦苦支撑，渐显疲态，
　　终于，霍去病低吼一声，长枪一挑，将他贯了个对穿，
　　而此时，破空声响起，一只利箭朝他疾射而来，
　　霍去病暗道一声不好，躲闪不得，
　　另一旁的顾城早在折兰王招来士兵时便处处留意对方举动，
　　闻破空声后，立即挥开折兰王，转身扑向霍去病，
　　“噗——”
　　箭矢扎进肉里，顿时鲜血如注，顾城忍不住闷哼一声脸色顿时煞白，
　　霍去病被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随即便涌起熊熊怒火，双眸赤红，扶着顾城坐下后，直奔折兰王，一枪毙命！
　　一腔怒火全部化作喋血战意——将他们撕碎！重伤顾城，杀我儿郎，犯我华夏！必要血债血偿！杀！杀！杀！
　　这一刻，他仿佛失了理智，出手果决，枪枪毙命，
　　终于，敌军全灭！
　　霍去病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鲜血，不料却越擦越脏，他立即转身，搀起顾城，和仅留下的不足三千兄弟，一同往回走，
　　皋兰山一役，惨胜！
　　霍去病以视死如归，血战到底的决心和精神，带领全军奋勇拼杀，前仆后继，无愧于冠军侯之称号！
　　其渊若山岳的身影，和着血色，给生死间走过的士兵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同时也唤起他们骨子里的血性和不惧匈奴的信心，他们也成为了日后抗击匈奴的中流砥柱！
　　经此一战，霍家军神勇凶悍的军威初具雏形……
　　营帐内，
　　军医已经将箭拔下，伤口敷上药，包扎好，然后诊着脉，
　　霍去病坐在床尾，默然不语，只是紧紧盯着顾城，脑中不断的循环之前他扑向自己，血色挡住视线的那一幕，
　　军医将用具收好，向霍去病行了一礼，说道，
　　“顾将军福泽深厚，箭矢并未伤及要害，静养月余便可恢复！”
　　霍去病回神，焦急的问道，
　　“可否影响日后用武？”
　　“不好说…武艺不会损失颇多，只是某些招式可能会费力些…”
　　霍去病眸色暗了暗，旋即又问道，
　　“几时方可苏醒？”
　　“大约两个时辰之后，”
　　霍去病示意他退下，军医便做了个揖，轻手轻脚地退下了。
　　一个时辰后，顾城醒来，看到守在窗前的霍去病，只来的及说一句：我无事，又昏睡了过去，
　　霍去病慌忙叫来军医，被告知此乃正常病状，晚间可能会发高热，需小心照顾后，更是固执的呆在帐内，不肯离去，衣不解带的照顾了三天三夜，
　　顾城再次醒来看到他满眼血丝，眼圈青黑的疲惫模样，将他赶回去好好休息，
　　霍去病离开前，紧紧的抱住顾城，
　　“顾大哥，救命之恩，去病定涌泉相报！”
　　“你我兄弟，同为国效力，救你本为救己，换作其他士卒，亦是如此，无需多言！”
　　顾城的心头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奇特的情感——吾愿向死，俾尔生还，与子同袍，岂曰无衣？
　　同年秋
　　顾城暂居霍府养伤，尚未痊愈，又一次和霍去病一起接到了收复河西的旨意，又一次奔赴大漠，抗击匈奴。
　　只不过，这次，注定一将功成万骨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