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的太阳》不辜津

8、第 8 章

　　一个星期很快过去，我和搞笑同桌的关系与日俱进，却只和季沐阳说了前后不到十句话。
　　他慢热，我一直明白。
　　他不会和接触没多久的同学关系太好，
　　所以他在这个班里不说一句话。
　　可是他安静的时候太过用心，沉默了我的整个世界。
　　我自暴自弃的想：他不说话没人陪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季沐阳，你知道吗，暗恋久了，勇气会消失的。

　　开始换位置，班主任原本就对季沐阳有丝成见，于是季沐阳远赴边疆，坐在了最后一排的角落。我的位置没有变，搞笑同桌成了搞笑前桌。程瑾圣和陆雅妃离得不远，恰巧陆雅妃离季沐阳的位置也不远。导致陆雅妃一到新位置上就开始得意忘形。
　　我撇嘴，以前怎么没有发现陆雅妃这么惹人不喜欢？

　　搞笑前桌名唤徐倾，一个如此文艺的名字配以她无比嘻哈的个性着实有些违和感。搞笑前桌喜欢在食堂一楼吃饭，奈何以前我和吴思思一起吃饭的时候总在二楼。搞笑前桌对此深恶痛绝，她说：哪有人吃饭还要多爬一层楼梯的？
　　我承认我的思维和她不在同一高度。

　　食堂一楼的火爆程度与二楼不可比拟。
　　我和徐倾拿了餐盘，在人头攒动的窗口前徘徊，我拉拉徐倾的袖子，问她：一楼怎么这么挤。她一脸习以为常：
　　因为像你这种吃饭上二楼的奇葩少啊。
　　我默默低头，这姑娘的嘴巴好毒。

　　傻大妞有段时间想取一个洋气的英文名，她问我：阿亦你说我取一个英文名怎么样。我点头，表示赞同。然后她就开始翻《牛津词典》。
　　我挑眉：找英文名需要翻牛津吗？
　　她突然就一脸激动：阿亦你一定有好的英文名是不是。
　　我刚想否认，徐倾就一脸“你肯定知道”的表情向我靠过来，我无奈，问她：Sherry？
　　她一脸茫然：什么意思。
　　我扶额：不是说要英文名吗。
　　最后徐倾的英文名没有取成，
　　我开始给她换了一个称呼：Q妞。
　　她开始一脸别扭，不愿意接受。
　　我告诉她：你名字里不是有一个Q字母吗，况且你想要英文名，Q就是Queen嘛。
　　然后徐倾就开始喜笑颜开欢天喜地广而告之，久而久之，全班都开始叫她Q妞。
　　我喜欢Q妞傻傻的不谙世事的性格。

　　新班级还有一号人物，欧阳承左。当初我在原先的班级就听说过他的名字，复姓的名字总是抓人眼球。男生很少能在语文和英语上考得高分，不过他好像是个例外。
　　Q妞告诉我，当初初一刚开学的时候，老师一进来就表扬了欧阳承左，一是因为他的名字特别出彩，二是因为只有他一个人报道的时候对老师说了早上好。
　　这样学习好有礼貌的男生应该是所有老师喜欢的吧。

　　我又从欧阳承左的身上想到了季沐阳，
　　他学习不出彩，他喜欢躲着老师，他不懂怎么和同学搞好关系。
　　这样糟的一个男孩子，我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关注他，我是有多么不了解他，才敢头破血流执意喜欢他。
　　可是少年时的爱情不讲道理。

　　季沐阳坐在最后一排，他和程瑾圣的关系开始热络起来，可是中间一直会有一个插科打诨的陆雅妃。我从食堂回来，
　　看见季沐阳一个人趴在位置上睡觉，我从他身边经过，他好像睡得很熟，安静的趴在桌子上。我从他摊开的语文书上看见了一首藏头诗，他说：我不喜欢季沐阳。

　　我心里有种刺痛般的难过，我不喜欢自己否定自己的季沐阳。我找到一本空本子，在本子上写了一首又一首的诗，
　　每行的第一个字穿起来就是：季沐阳我喜欢你。
　　可是我把本子藏在一叠教材的下面，就像在它身上压着厚厚的包袱一样，让它永不见光。
　　季沐阳，我喜欢你，
　　你不会知道。

　　陆雅妃从食堂回来之后，看见季沐阳坐在位置上发呆，问他：你有没有吃过饭。季沐阳点头。可是陆雅妃不相信，
　　她一脸笃定：你一定没有吃过饭。我不知道从哪里而来的一股火气：既然知道他没有吃过饭，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的问这个问题。只是为了多和他说一句话吗。
　　女生的心思有时候沉的不可见底。

　　陆雅妃是个交际能力很好的女生，她是学生会的副会长，因而理所应当的成了班里的班长。吴思思有了新的交际圈，我再也无暇去理会。
　　有句话说的很对：时间在过爱人在变，可是我的友情也在飞快的变。

　　陆雅妃对班里的每个人都是一脸好朋友的样子，她会在下课的时候一脸热情的走到你面前和你聊天。我对她的话题一向表示出不冷不热的状态。
　　Q妞一向神经大条，但是她是否讨厌一个人的准则就是初见面时的直觉，她说，她第一眼看见陆雅妃就喜欢不起来，于是，她一直不爱搭理陆雅妃。

　　我只能说，有些朋友之间是需要眼缘的。

　　又是一个午后，当初的初二学姐已经升至初三，她将面临考前漫长的复习以及中考。她突然来找季沐阳，还是马尾辫小酒窝，以前对季沐阳追初二学姐的光辉事迹有所耳闻的人开始起哄，陆雅妃一脸急切的冲到门口，反观吴思思，淡定很多。

　　季沐阳出去一会儿就回来了，我不知道怎样在季沐阳面前表达我对这件事的兴趣，我下意识的去关注周围人对这件事的评论。
　　放学回家的时候，陆雅妃走到我和Q妞中间，她说，初二学姐来是告诉季沐阳她也喜欢他的。

　　我的心瞬间被揪成一团，
　　你们相互喜欢有情人终成眷属，真好。
　　我是你转身就忘的路人甲，没有资格陪你蹉跎到天涯。

　　晚上，季沐阳更新了动态，他说：对不起。我不明白这句话是对谁而说。我甚至荒谬的想：我这样小心翼翼的单恋被他发现了吗？

　　第二天我从Q妞的嘴里听到了故事的另一个版本。当初季沐阳追初二学姐，学姐暧昧不明了很久还是决定拒绝。初一暑假的某个晚上，学姐告诉季沐阳，她也喜欢他。可是季沐阳说，现在自己对她没有感觉了，换言之，初二学姐才是倒贴不成的那一个。然后就是昨天下午的那一幕，学姐来表白，季沐阳再次拒绝。

　　我觉得世界开始具有戏剧性，季沐阳，
　　只有你会让我的心情大喜大悲。

　　我问Q妞：小妞从哪里知道的这么详细？
　　Q妞一脸“这只是小case”的表情：随便一问就知道了。
　　我挑眉：看不出你的消息这么灵通。
　　Q妞一脸谦虚的摆摆手：低调低调。
　　我笑笑，之前的阴郁心情一扫而光。

　　季沐阳，我不怕你不喜欢我，我只怕你喜欢上别人。
　　原谅我的自私，那是我遇上你之后沾染上的劣根性。

　　进入初二，林思宇的妈妈开始给他疯狂的报补习班，于是他的每句说说都变成了毒辣的吐槽。我亲眼见证了林思宇从伪文青到愤青男的蜕变，无比欢乐跳脱。

　　吴思思成了语文课代表，她不再把目光聚焦在季沐阳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成了程瑾圣的“妈妈辈”人物。她追在程瑾圣的后面一句一句“乖儿子”的叫。每当我看着她不到程瑾圣肩膀的身高，叫着让人不住汗颜的称呼，总感觉透着一股谐星的气质。

　　程瑾圣跟着陆雅妃和吴思思一起闹，程瑾圣的性格很好，好像没有什么底线的一个大男孩，下课只听见吴思思和陆雅妃两个女生的叫声。程瑾圣和季沐阳的关系挺好，他们有时候会一起去扫地，常常坐在一起吃饭。

　　我一直觉得，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我希望我喜欢的季沐阳是个把阳光披在身上的追风少年。

　　那天和Q妞一起去食堂，我挤了好久才拿到一盘茭白。找到位置坐下后，仔细一看，茭白原来是蘑菇。我咬着筷子对着一盘神似茭白的蘑菇咬牙切齿，
　　Q妞不厚道的笑：叫你不看仔细菜就乱拿。
　　我一脸小忧桑：我怎么知道学校里的厨师技术这么好，能把蘑菇切得像茭白。

　　Q妞默。

　　然后，由于我选的位置边上是过道，我看见季沐阳和程瑾圣端着餐盘从我身边走过。
　　我以前在食堂二楼看见过季沐阳一次。
　　那时候的他，手上拿着一个大红色的餐盘，让阿姨给他一盘糖醋藕。

　　那时候的我，跟在他身后放缓呼吸，突然就觉得那个瘦削的少年也有一个宽宽的背。

　　男生吃饭一般都比较快，季沐阳和程圣瑾收拾好餐盘走了之后，我和Q妞也出了食堂。回到班里，一群人围在陆雅妃位置周围。老师让陆雅妃安排值日表。陆雅妃对着围在周边的一群人喊：你们不用围着我，我只是随便排的。结果，她和季沐阳程瑾圣同一天值日。

　　我看着贴在墙壁上的A4纸，觉得，秋天怎么来的这么慢。

　　班里很多女生都对此颇有意见，再粗心的人都感受到陆雅妃是刻意而为之，更何况是一群敏感的花季少女呢。Q妞和陆雅妃分到一组打扫卫生，Q妞对此表示无福消受。她说：我不要当一个阴谋家和两个白面小生中的第三者。我对她的精辟论断表示出崇高的敬意。女生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说着话，内容无非是对陆雅妃之前行为的不满。

　　初中时候的女生真的很奇怪，自己欣赏的男孩子和别的女生在一起一会儿都会让她觉得两人之间可能会擦出火花，于是她们总会打着各种各样的借口去打探情况，她们还会和周围的女孩子一起说悄悄话，只为寻得心里的一个安慰，乐此不疲。

　　这是种小幼稚吗，我觉得这是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候，有着像水晶一样晶莹剔透的快乐和美好。

　　语文课上课，老师喜欢把有难度的问题抛给优生，然后整个课堂成为两个人的对话。上古诗词的时候，老师从边塞诗讲到了闺怨诗，从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豪迈突然转变到一种江南小苑式的凄婉。
　　然后老师问我们：你们最喜欢的一句词是什么，要求表达出少男少女内心的情怀。
　　班里顿时没有声音。

　　似乎这个话题过于贴近少女心事而导致无人敢答。

　　然后老师开始点名，第一个被叫到名字的是程瑾圣。程瑾圣一脸错愕，奈何老师在一旁说：程瑾圣你这么帅的一个男孩子一定很懂女孩心。
　　程瑾圣抓抓头发，好久之后想到一句：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语文老师点评：程瑾圣你把女孩子的心思把握的很准嘛。
　　全班笑，程瑾圣脸有点红，坐下。

　　之后被叫到就是课代表，吴思思说了一句让人很意外的词：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我那时候还不懂这句词的意思，只是觉得听上去很有感觉，后来才知道这是一首类似于示爱的词，词表现出的就是一种为了心爱的人敢冒风险的少女情怀。
　　老师看了吴思思好几眼才说：我们的课代表是个很主动的女孩子。当时我就很惊讶，语文老师怎么能把学生的心理抓的这么准。

　　好几个语文成绩不错的同学被叫到，我一直欧阳承左很期待的答案。他说了姜夔的《点绛唇》，今何许？凭栏怀古，残柳参差舞。语文老师问他：为什么选这首词。他想了一会儿说：男孩女孩心里不能只有爱恨纠葛。
　　语文老师对他的这个答案极为满意，摆手示意他坐下，之后就喊了我的名字。

　　我早就想好了应该说哪首词，温庭筠的《忆江南》，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很中庸的一个答案，奈何老师不让通过。她说：你想想看有没有更好的。我刚想摇头，老师又说：我觉得你心里一定有更好的答案。
　　我默
　　好久之后脑子里冒出一句词：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