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琉璃年》易异

6、风华琉璃年（原始版）

　　“圣魔之血”
　　之
　　风华琉璃年
　　易异
　　梨花，春季开放，洁白如雪，素雅高洁，不与百花同列。
　　梨花如静女，寂寞出春暮。春色惜天真，玉颊洗风露。素月谈相映，肃然见风度。恨无尘外人，为续雪香句。孤芳忌太洁，莫遣凡卉妬。
　　----元好问《梨花》。
　　第一章 紫色魅影
　　好雨知时节，润物细无声。几番春雨过后，本来已经枯萎的老树竟重新获得了生机，郁郁葱葱，再不见秋冬的萧索。
　　雨后的小路颇为难行，但路旁的古树丛林却让缥鹫峰的心安宁下来，连身后的十岁小童缥琉风，此刻也闭上了嘴，不再像刚出家门那样大呼小叫了。
　　他们此行的目的，只是去寻找隐藏在深山里的古刹。
　　雨后的深山，悠扬的禅声，不通人迹的小路，有一种近似朝圣者的虔诚心态。
　　一路青石板铺成的小路，隐隐还能听见雨滴的声音。青石板上清幽的青苔，很滑，不小心就会摔倒。
　　缥琉风不是一个可以静得下来的孩子，不管走到哪里，总是东张西望，思绪没法集中到一处。
　　此时，琉风的目光透过浓郁的树木，隐约瞧见远处的一块巨大的石头，大的可以容下数百人。
　　这样巨大的石头，是从小生活在繁华富贵之乡的琉风不曾见过的，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清冷的风吹过，琉风忽然睁大了眼。
　　隐隐约约中，可以看见一个与他一般大小的孩子坐在了那石头的边缘。隔得太远，只能看见他的背影，白色的衣衫，和，紫色长发！
　　魅惑的紫色，像一根细细地针，紧紧地扎在琉风的心中，有一股说不出来的痛楚。
　　琉风禁不住停下了脚步，想要看清楚那个孩子。
　　缥鹫峰一时没听到琉风的脚步声，回头一看，他竟呆在一处，忘了前行，心中不禁便有几分怒气，只得回身牵他前行。
　　琉风心中不舍，但父亲的脚步太快，眼前的景象模糊了。
　　琉风，作为四大家族之首缥家的长子，一直被视为缥家的下任宗主而进行培养。此行是例行常规，是许多年前就制定的规矩，四大家族的传人在年满十岁后，都会由各家宗主送到这里清修半年。据说，这样能培养他们的仁爱之心。
　　但琉风始终不愿意，碧霄去年就被送到这里，年初才回家。从好友的口中他知道，这里，不是人呆的地方。
　　琉风不论想尽怎样的法子，但缥鹫峰还是将他拎了来。
　　没行多久，就到了古刹，却没有琉风想象中的破烂与不堪，这里修得很精致。果然是四大家族控制下的地方，连方外之地，都透着四大家族的影子。琉风不知是出于何种古怪的心情，对这样的古刹，很看不惯。
　　缥鹫峰并没有多余的话，只是嘱咐琉风不准乱来。寺里的师傅对缥鹫峰很是热情，在琉风看来，与自己在京城街上见到的和尚没什么两样。
　　缥鹫峰在寺中没呆多久，临行前，又将以前的话嘱咐了琉风一遍。对于琉风来说，听着这些，跟睡觉没什么不同。
　　缥鹫峰走后，琉风便要到处乱跑，却被几个大和尚给捉了回来，在佛祖面前呆了大半天。老和尚看着胡闹的琉风，不疾不徐地说道：“琉风，你现在寄住在这里，就得依这里的规矩，再不许胡来。今日你赶路也累了，就好好休息。明日五更，按时起床，跟着师兄们一起晨练。”
　　琉风不依，“哼”了一声，道：“老和尚，那时候我正在做梦呢，起不来。”老和尚两眼一横，旋即又闭上，喝道：“下去！”一股威严之气从他身上传来，琉风有一瞬竟愣住了，不敢出口。
　　回到早已为他准备好的房间，琉风便忍不住自语道：“好和尚，等我长大了，非把这里灭了不可。”气呼呼地走到窗子边，推开窗户，却正好看见雨后连绵的山脉，十分美丽。看来这里给他准本的房间着实不错，念及此，琉风的心情便好转了一点。
　　琉风正胡思乱想着，远处的一块巨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石头好生熟悉。定眼一看，果然便是刚才所见的石头，那上面的小孩还依旧坐在那里，姿势似乎都没换过。从这里看过去，正好将那里一览无余。只是那孩子被对着他，看不到脸庞。
　　琉风虽说累，但被那孩子吸引，还是忍不住从窗户边跳了出来，顺着一条小路向那石头处跑去。只是一走上小路，那石头便被树林挡住了。
　　这一路走得并不顺畅，好在还是走到了大石处。只是当他来到巨石所在之地时，那上面早已没有人影。不过那石头确实很大，走近了看更觉壮观。石头就处在崖边上，虽然是两坐山山坳处，不过那悬崖还真是不见底。
　　石头的一周全是梨花树，这个时节，正是梨花盛开的时候。春风微拂，就卷起一阵花雨，漫天飞舞的梨花，席卷了整个山区。这么多的梨花，为什么上山的时候没发现呢？琉风有些奇怪。
　　“你是谁？”一个稚嫩但冷漠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琉风闻声回过身来，眼睛猛地睁大了，愣在那里，脑中一时空白。
　　站在眼前的是个小男孩，年龄和他差不多大小，只是那冷漠的神色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但他有一股自然的风流态度，让人的眼睛一时也不能离开他。现在就是这样，不知长大了，会是怎样的一番倾国风华？
　　琉风摸着后脑勺，傻傻地笑道：“我叫缥琉风，你呢？”
　　那孩子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看着他站立的地方，说道：“你站了我的地方。”琉风笑问道：“刚才坐在石头上的小孩是你吗？”
　　“你占了我的地方。”那孩子再次提醒琉风，语气很是不善。但是琉风哪能注意到这些，他此刻正对这个突然而至的孩子充满了兴趣，满脑子的问题一股脑儿地全问了出来：“你是寺中的人吗？你为什么没剃头发？你多大了？你为什么一个人坐在这石头上？你不害怕掉下悬崖吗？……”
　　那孩子一时间有些错愕，还从来没有人一次问过他如此多的问题，所以也忘了自己刚才的话，换之以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这时候又是一阵风起，梨花飞舞，有许多正落在那孩子身上，他飘逸的白衣，和如云的浅紫长发在空中飘舞着，那情景，印在琉风眼里，就觉得那比世上所有的画都要美上十倍。
　　那孩子轻轻拂去沾在脸上的梨花，琉风这才发现他的眼眸居然也和他的头发一样是浅紫色。琉风更加的兴奋，又问道：“你不是这里的人吧，你是哪里来的？你的头发和眼睛怎么会和我不一样，这是怎么回事？”
　　那孩子有些皱眉，轻轻地说道：“我一直在这里。”琉风十分惊讶，眼睛看着天，嘴巴轻轻翘起，正在思考中。
　　琉风还想问问题，那孩子不理会他，径直爬上石头，坐在靠近悬崖的地方，望着远方。琉风便在他侧面蹲下，仔细地打量他。他发现，这孩子的眼中总像蒙着一层雾，那层雾里面是怎样的神情，似乎这个世间没有人能够明白。
　　便在这时，七八个小和尚从山路上冲了下来，看见琉风和那孩子，便有些惊讶，都停了下来。
　　“你就是今天才来的缥家大公子琉风吗？”一个小和尚试探着问道。
　　琉风看着这群小和尚，在看看身边的孩子，就觉得他们俗不可耐。这里号称世外仙境，除了身边这小孩，其他都只是哄哄世人罢了。
　　“我就是。他是谁啊？”他指着身边那孩子问道，这才是他现在最想知道的。
　　那群小和尚正要回答，哪知那孩子竟然抢先答道：“华璃，我叫华璃。”看来，他并不想从这群人口中说出自己的名字。
　　琉风闻言笑道：“原来你叫华璃啊，很好听的名字呢。”完了又问道：“那你不是这寺里的和尚了，你住在哪里？”
　　华璃颇不耐烦地道：“我说过我一直就在这里！”琉风这才想起刚刚华璃已经回答过这个问题了，不由得有些责怪自己。
　　那群小和尚见琉风和华璃这样说话，脸上全是惊讶。又一个小和尚说道：“缥施主，不要靠近华璃，快下来。”
　　琉风听了，十分疑惑地看着他们，问道：“为什么？”小和尚说道：“你先下来。”琉风闻言果真便跳了下来，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就听见华璃好似冷笑了一声。
　　“他是妖孽！”众和尚异口同声地说道。便在这时，华璃突然回过头来，眼神凌厉地看着众人。那眼神中的寒意吓得众小孩不禁后退一步。
　　琉风失笑道：“我看他挺好的啊，你们为什么这样说啊？”
　　众和尚见他为华璃说话，脸色都变了，七嘴八舌地说道：“师傅说过，他是被别人扔在山下不要的，肯定是见他生的与常人不同，不敢养。”
　　琉风有些生气，说道：“你们就因为这个原因就这样说华璃，会不会太过分无知了！”众和尚都惊讶地看着他，便是华璃，一时也看着他，眼神许久没离开。
　　一个小和尚又道：“缥少爷，你是不知道，华璃从小可怪了，他体内隐藏着一个恶魔，时时会出来害人的。”
　　小和尚见琉风不信的样子，却忽然对华璃喝道：“你今天又偷懒，该你提水了，你还不去，小心我们告诉师父，又让你三天吃不成饭。”
　　华璃眉头紧皱，回过头看着远方，并不理会众和尚的叫唤。有三四个小和尚看他不听话，爬上石头就去拽他。华璃奋力抵抗，那几个小和尚顺手就是几拳，看那样子，是打惯了。
　　“住手！”琉风不知为何，心中大怒，厉声喝道。那几个和尚看了他一眼，肯本不理会他，继续死命拽华璃。
　　琉风再也忍不住，就要冲上去，却被后面的和尚拦腰抱住。
　　“缥施主，使不得，那样的人只能好好教训他才能听话。”
　　眼见华璃无力抵抗，只有挨打的份，琉风怒火中烧，缥家内力猛地就被催生。只听琉风仰天大叫一声，一股从内至外的强大气息瞬间将抱住他的和尚震开。
　　“放开他！”琉风大喝。众和尚见他发怒的样子，都被吓住了。那拽住华璃的几个和尚都松了手，跳下石头来。也不知是谁，顺手将华璃一推，华璃站不稳，身子径直往悬崖下坠落。
　　华璃在离开石头的瞬间伸手抓住了石头边缘，才没有坠下悬崖。那几个小和尚见状都从山路上跑开了。
　　“你们以后再敢欺负华璃，我就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琉风看着众和尚跑开的背影，狠狠地说道。
　　琉风边说边跳上了石头，拉住华璃的手臂，使劲将他拉了起来。好在华璃轻功似乎有些功底，倒没多费神，就将他拉起来了。
　　那些小和尚小手倒也不是很重，但华璃脸上还是有好些地方青淤了，身上的伤不知还有多少。
　　琉风轻轻抚摸他脸上的伤，却被华璃伸手打开。看着他别开的头，琉风有些生气，道：“不许动！”华璃愣住，果然便不动了，任由他检查自己的伤。
　　琉风随身携带的缥家独制药膏正好派上用场，往他脸上一抹，不一会，青淤便消了许多。琉风还要看他身上的伤，但华璃坚决不从，琉风也只好将药给了他，让他自己回去弄。
　　待这一切做完，琉风才发现他的头发和衣服都有些凌乱，便帮他都整理好。琉风皱眉问道：“他们一直都这样对你吗？”华璃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那你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呢？或者学好武功，也可以防身嘛。”
　　华璃等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没在这里学过武功，只是体内有一股奇怪的力量，时灵时不灵，灵的时候他们就不敢了。”
　　琉风“哦”了一声，终究有些不明白，却也没有追问，只是说道：“我半年后就会离开这里，你要不要跟我回缥家？”
　　“不要！”华璃拒绝得很干脆。
　　琉风问道：“为什么，我一走他们又会欺负你。”
　　华璃讥笑道：“走到哪里不都一样？”
　　琉风使劲摇摇头，道：“不是，有我在，就没有人敢欺负你。”
　　华璃有些迷惑地看着他，问道：“你今天才认识我，你说这些不是很奇怪吗？”琉风侧头一想，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一见你就觉得有种久违的感觉，怎么样，你跟我回缥家好吗？”
　　华璃哼了一声，扭过头不看他。良久，才从口中吐出“不要”这两个字来，但语气十分弱，琉风肯本没听到。
　　两人这一聊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不过大部分时间也是琉风一个人在那里不停地说，说自己家好玩的事，说自己的朋友，自己的家人。他也经常问华璃问题，不过要等上半天，华璃才会答一句。
　　月亮慢慢出来，春雨后的月光没想到居然格外明亮。琉风第一次在远离家乡的地方看月亮，心情有些激动。他小小年纪，也体会不到思乡的滋味。况且有新交的朋友在身边，他哪里会想到其他。
　　晚风轻拂，又是一阵梨花飞舞。琉风忽然说道：“华璃，我们以后每年都一起看梨花，好不好？我们家好多的梨树呢。”
　　“不要。”华璃一如既往干脆的拒绝。
　　“为什么？”琉风的口气有些撒娇。
　　“我不喜欢梨花！”
　　琉风道：“我也不是很喜欢它，但是呢，今天见了你，我就喜欢梨花了，你就像这些梨花，圣洁得不可方物。所以我们以后都一起看梨花，好不好？”
　　“无聊！”华璃依旧拒绝。
　　琉风大叫：“不要不要，我要看梨花。”语气真是娇纵无比。
　　“哎”！华璃长呼一口气，什么也没有说。
　　这一天，两人直到很晚的时候才回到寺中，被几个老和尚轮流说教了好久，听得琉风站在那里都快睡着了。
　　至此以后，琉风便时时将华璃拉在身边，也不管华璃愿不愿意。不过这样以来，那群小和尚倒真不敢再欺负华璃了。至于那天下午的事，他们也不敢向他们的师父告状，他们都知道缥家的势力，没事哪敢随便惹缥家大少年。指不定哪一天，这大少爷脾气一来，真一把火将这里灭了。
　　山上的日子单调而枯燥，每日跟着一群和尚念经习武，琉风的脑袋都快生锈了。好在他还有华璃陪着，平时没事的时候，仗着自己是缥家公子的身份，偶尔也欺负欺负那群小和尚，日子才这样一天一天过去，不至于让他无聊死。
　　梨花一个月后便完全落尽了，这期间每天他都会和华璃来到巨石上看梨花。即使繁华落尽，他也每天到这里来，嘴中碎碎地念道，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吃梨子。
　　华璃渐渐地因他而敞开心扉，原来他从小便被父母遗弃，被寺里的和尚收养。因为他的头发和眼眸都与世不同，有些和尚便把他视为异类，即使和他一起长大的那些小和尚，也因此而常常欺负他。他体内有股奇怪的力量，有时候在被欺负的时候会爆发出来，但不能自己控制。因为此，便更加不容于他们了。他也知道自己有些不同，况且和那些人关系不好，渐渐地，便不大和人说话了。
　　物转星移，待到梨子成熟的季节，半年便已过去。缥鹫峰早就听说了自己儿子有多么不合常规，半年刚过，便来到寺中接他回家。
　　半年没见，这小子并没什么变化，还是和在家一样胡闹。缥鹫峰板着一张脸，喝斥道：“琉风，听说你在这里也不规矩，还经常和师父们顶嘴，是也不是？”琉风笑道：“爹爹，他们老多废话，全是没用的，无聊死我了。”
　　眼看父亲脸色更差，琉风又赶紧住口，讪笑道：“我不是就想让您早点来接我吗，我在这里好想您和娘亲哦。”
　　缥鹫峰喝道：“胡闹，你明知道在这里只待得半年，尽说些废话。”
　　话虽如此，但缥家宗主的口气却柔了不少。从来没和儿子分开这么久，不说他母亲日日念叨，连自己都有些不适。虽说这小子在家也是惹是生非，但离了他，一家人冷清了许多。
　　琉风一听父亲口气软了许多，便放下心来，央求道：“爹爹，我在这里认识了一个朋友，我可以把他带回家吗？他在这里只会被那些和尚欺负。”
　　缥鹫峰皱眉问道：“谁啊？”
　　琉风将站在自己身后的华璃拉到身前，道：“就是他，华璃！”
　　缥鹫峰仔细观察着儿子新交的好友，总觉得这小孩有一股不同的气质，面对着他这个缥家宗主时，神色中没有一丝惧意。缥鹫峰心中暗道：“这孩子不知长大了会是怎样的一个奇人，若是带他回家，不知将来会引起怎样的变故。只是若不答应，琉风必然不依。”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缥鹫峰还是被这小孩通身的气质所吸引，况且是琉风提出的要求，他倒不好拒绝，又想道：“琉风的性子急躁，但面对华璃时却柔了不少，两人一冷一热，正好互补。他日琉风继宗主之位后，正好需要这样冷静的人辅佐。碧月虽是琉风的妻子，性格却和琉风相近，辅佐是不大可能的；至于常风，能力远远不及琉风。”想到此，才说道：“可以，只是以后你不许再惹是生非。”
　　缥鹫峰心里盘算着，华璃与常人不同，若是授予功夫，以后不知会引起怎样的腥风血雨，看来只能让他多读些圣贤书了。
　　琉风使劲地点点头，承诺道：“我绝对不再惹事了。”
　　缥鹫峰一看他那样子，就知道要让他不惹事，实在是比登天还难。再转眼看华璃，真是一个奇怪的孩子，出奇的冷漠，虽然听到自己同意让他回缥家，也只是象征性地鞠躬致意，神色间没有一丝媚意，连欢喜的影子都找不到。这样的人，以后帮着琉风处理事务，以至处理一些并不光彩的事时，倒真合适不过。
　　就这样，琉风礼节性地向寺中的僧人一一道谢后，带着华璃，跟着父亲一道返回自己的家，缥家山庄。
　　第二章 渐渐苏醒的记忆
　　缥家，掌控武林正道的四大家族之首，其势力之大，便是朝廷也不敢随便动它。天下安危，就掌控在四大家族的宗主手中。若是这四家的宗主其中一位做出不利于江湖稳定的事，那么武林瞬间便可血流成河，安宁不再。
　　缥、碧、明、蓝这四家，互为姻亲，利益相关，一损俱损，所以这四家在面临重大事件时，四宗主都会聚在一起，商量过后才会做出决定。手握武林安危，决不允许草率行事。
　　当华璃随着琉风来到位于京都郊外的缥家山庄时，天已黄昏。缥家大门处挂着两个硕大的灯笼，红彤彤地映着那扇鎏金大门。华贵霸气的缥家山庄，就在这第一眼的印象中映入了每个来访者的心中。这扇大门背后，就住着掌控武林局势的缥家上下。
　　进入大门，一眼望不到头的山庄，不知道具体有多大。据说这是天下最大的山庄，大得让人瞠目结舌。有一条环绕京都大河的一条支流穿过山庄，天然流水，让山庄充满了活力。山庄的房屋都是依河而建，像是一座小小城市。
　　缥鹫峰仔细注意华璃，却见他只是紧紧地跟在琉风身后，平静的面容看不出丝毫的感情。缥鹫峰心下想道：“即使是多次出入缥家的三位宗主，也每每因这山庄而感叹。他小小年级，初入山庄，居然没有一点惊讶之情，真是一个不寻常的孩子。”
　　琉风像脱了缰的野马，站在山庄大门外大叫一声：“我回来了！”拉着华璃便撒腿跑开，一瞬间便消失了身影。
　　缥鹫峰早就通知了家里人，所以一大早，缥家上下就准备着迎接大少爷的归来。然而还没等那些仆人走出来，琉风便跑得没了踪影，一场欢迎仪式也算白忙活了。但是缥家上下还是一片喜悦，这个大少爷就是一个活宝，没了他的缥家山庄，连下人都觉得有些冷清。
　　缥鹫峰拿这个宝贝儿子也没办法，缥家山庄太大，要想找到他不是件容易的事。
　　缥鹫峰刚走了几步，远远地便跑来两个小孩，虽是夜幕下，也能知道那是碧月和常风。这两个孩子都比琉风小一岁。他们听到琉风的那声“我回来了”的大叫，便跑了过来，哪知道只见到缥鹫峰，根本没有琉风。
　　碧月仰着一张稚嫩美丽的脸望着缥鹫峰，问道：“缥叔叔，琉风呢？”缥鹫峰抱起碧月，笑道：“月儿来啦？琉风那小子一股烟就跑没了，这时候不定在哪儿呢。”
　　碧月听说琉风跑开了，嘟着嘴道：“哼，看我找到他，不打他一顿才怪。”缥鹫峰宠溺地说道：“对，一定好好的打一顿，让我们的乖月儿出气。”
　　缥常风问道：“爹爹，传信的说，你会带一个和我们差不多大的小孩回来，他人呢？”缥鹫峰一手抱着碧月，一手牵起常风，边走边道：“被琉风拉走了。”
　　碧月有些不高兴，问道：“他是琉风的好朋友吗？”缥鹫峰点头道：“是啊，他和琉风很好。”
　　想到一路上琉风对华璃的百般照顾，缥鹫峰便经常想到，或许只有华璃才真能治得住琉风，依碧月和常风的脾气，只会火上浇油，让他闯出更多的祸来。
　　碧月又问道：“有我和他那么好吗？”缥鹫峰暗笑，看来这小丫头有些吃醋，忙道：“这哪能比啊，月儿可是琉风的未婚妻呢。”碧月道：“那他为什么不先来看我？”缥鹫峰道：“华璃初次来到山庄，琉风自然是先带他熟悉这里的环境，再说他也不知道你来了啊。”
　　走了一程，缥家主母明夫人便迎了上来，从他手中牵过常风，温柔地说道：“回来了，累了吧？”缥鹫峰笑道：“还好。”明夫人笑道：“琉风又不见了？他也不嫌累，一回来就乱跑。”
　　明夫人将缥鹫峰迎入主室，为他接风洗尘。碧月和常风便出去找琉风去了。

　　琉风拉着华璃在山庄中乱转，每到一处都问道：“你觉得我们家怎么样？”
　　每每如此，华璃便平静地说道：“很大。”琉风听他语气有些低落，忙问道：“你是不是累了？”华璃摇头，看着灯火通明的山庄，道：“我不习惯这种氛围。”琉风忙笑道：“你才来嘛，过不了多久就好了，这里好玩的可多了，你会喜欢的。”
　　“我不喜欢这里。”说不清理由，他一踏进这里，自然就心生抵触。
　　现在想来，还是那深山里的古刹更适合自己，虽常常受人欺负，但心境反倒安宁，而这个堂皇的山庄，从上到下，都让人心生厌恶之情。
　　琉风心情却瞬间降到兵点，问道：“为什么，你不喜欢我带你回来啊？”
　　华璃看着他颇似委屈的样子，叹了口气，压下自己的情绪道：“不会，我才来不习惯而已。”
　　琉风立即又兴奋起来。看着这样的琉风，华璃只能在心中叹气，这个山庄，会给他带来什么呢？或许当初拒绝琉风的要求而留在寺里才是最好的选择，碌碌一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只是，如果看到琉风哀求的眼神，自己就无法拒绝了。
　　琉风兴冲冲地带着他四处转悠，亭台楼阁，都是华璃从未见过的。但是在梦中，却会经常出现一些奇异的建筑，其华丽并不下于这里，那个地方，又是何处呢？
　　也不知道逛了多久，琉风终于说道：“我们现在就去我娘那里吧，她肯定叫人准备好多好吃的东西。”
　　琉风说完，却带着他沿石梯下到河边，上了一只小舟。琉风拿起撑杆，说道：“平时这船上都是有专人伺候的，今天太晚了，况且都知道我回来，没料到我会跑这边来，所以才离开了。但是这里离主厅太远，走路的话要绕很大一圈呢。”
　　缥家山庄依河而建，但是缥家在河边又凿开无数缺口，将河水引入庄内各处，所以缥家山庄可谓是“河网密布”。
　　穿过几个小桥，远远地迎面也过来一只小船，船头上站着两个小孩，借着河岸的灯光，能够清晰地看到他们东张西望的样子。
　　琉风大喜，大叫：“常风，碧月！”那船上的小孩听到他的呼声，都欢呼雀跃起来，齐声叫道：“琉风（哥哥）！”果然便是碧月和常风。
　　琉风停住了划船，自己一个人还是挺累的。也就一眨眼地功夫，那只载着碧月和常风的船便来到了跟前。华璃心中想道：“没想到连缥家的船夫武功都这般了得。”
　　那船夫见到琉风，就在船上道：“大公子好！”语气不卑不亢，显然平时琉风从来没在他面前摆过主子架子。
　　琉风牵着华璃跳到碧月他们的船上，还没落稳就问道：“你们大晚上出来干什么？”
　　常风半年没见到琉风，此刻见了，眼中竟蹦出些泪来，欢喜道：“我和小月是来找哥哥的。”
　　他话还没说完，碧月已抡起拳头，使劲打在琉风身上，气呼呼地道：“死琉风，你回来都不先来见我，这次你死定了。”说罢着手又要打，却被琉风轻轻闪过，她那一拳，便正好打在一直未动的华璃身上。
　　琉风自然知道碧月下手的轻重，便忙问华璃道：“打痛了吗？”华璃无关紧要第摇摇头。
　　碧月也是十分不好意思，讪讪道：“对不起啊！琉风----”这边对不起还没说完，那边又对着琉风抡起了拳头，琉风左右闪避，害得小舟摇晃不已，船夫大声叫苦：“哎哟，你们两个要闹等下了船再闹，没看到船摇来摇去的吗？”
　　碧月和琉风哪能听得进去，就在这小舟上玩起了猫捉老鼠地游戏。常风被冷落在一旁，心中自然有些不高兴，想道：“哥哥一回来，你就再不理我了。”一个人坐在船里的一个角落，暗自神伤。
　　琉风倒也注意到了，跑到他身边，一把将他拉了起来，挡在了自己面前，正好阻挡了碧月的攻击。三人于是又像从前一般，疯闹起来。
　　华璃远远地坐在一旁，看着三人毫无顾忌地玩闹，闭上了眼睛。他，一生也不可能像这般放开去玩笑。琉风注意到了他，却因为碧月和常风，根本无暇过去陪他。
　　好不容易到了主屋这边，琉风三人才停了下来。碧月和常风首先下船，琉风则牵着华璃，也下了船。
　　走出几步远，琉风回头对着船夫做个鬼脸，笑道：“我明天再向你赔罪。”船夫吓了一跳，连连摇手，道：“不用不用……”
　　他倒不是顾虑主仆关系，只是这个大少爷每次说是赔罪，都会整出一大堆更加整人的玩意儿，他可是领教过。
　　见到母亲，琉风就耍起小孩脾气，腻在母亲怀里。明夫人半年没见到他，平日里牵肠挂肚，此刻却不忘说了他几句。只是慈母心怀，哪舍得真说他。
　　琉风将华璃介绍给母亲，明夫人仔细端量了一下，喜道：“这孩子真不错呢，正好又和你们差不多大小，以后好好相处。”
　　碧月和常风也来见过华璃，两人都被他身上的独特气质吸引，十分喜欢他。华璃见到明夫人温柔的笑容，脸上的神情也不知不觉柔和了许多。
　　是夜，华璃就挨着琉风而眠。这也是琉风要求的，虽然已为华璃准备好房间，但他初来乍道，还对这里很陌生，夜里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所以还是暂时挨着琉风睡。
　　一个月后，华璃搬到了自己的房间。其实他和琉风还是挨着的，中间只隔了一个小小的花园，也算是一个院子的吧。相反，碧月和常风倒隔得比他远了点。
　　一天早上，碧月和常风老早就到了他们的院子，却只见到华璃。碧月有些奇怪，问道：“琉风呢？”华璃淡淡道：“宗主叫他去了。”
　　碧月嘟着嘴道：“一大早就被叫去，肯定没什么好事。”正在这时，常风忽然叫道：“小月，快看，梨树上又个鸟巢，好像还又几只鸟呢。”碧月听了，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果然梨树顶端处结着一个鸟巢，透过树叶，隐隐可以看到两三只幼鸟。
　　碧月拍手大叫：“我要那只小鸟，看上去好乖，常风，你去帮我取下来。”
　　说到后面，语气全是命令。常风犹豫道：“小月，我不敢，要是被爹发现了，那就惨了，你知道的，我爹最讨厌我们做这些事了。”碧月想到缥鹫峰生气的样子，便吓住了，但是她实在想要那几只鸟，眼中都快滴出泪水来。
　　常风看着一旁的华璃，忽然说道：“要不华璃上去吧，他才来到我们家，就是被爹爹发现，也不会怎么样的。”碧月听了，果然看着华璃，哀求道：“好华璃，帮我取它下来，好不好？”
　　华璃心中十分不快，他不喜欢被人指使的感觉，况且那小鸟活的好好的，干嘛非要把人家拿下来。但是碧月根本不管，见他不愿意的样子，说道：“要是琉风在就好了，他才不怕缥叔叔呢。”
　　华璃听了，眉头一皱，还是往树上爬去，碧月和常风在下面使劲为他加油。哪知就要到顶端时，忽然听到缥鹫峰的喝声：“你们在干什么？”吓得碧月和常风同时住了口。
　　琉风也回来了，看着树上的华璃，担心不已。华璃倒没注意到下面有人来，继续往上爬。哪知脚底一滑，身子猛地往下坠落。碧月和常风吓呆了，“啊”地一声，惊叫了出来。
　　“华璃”，琉风一声大叫，冲了出去，就想接住他。
　　便在这时，身旁的缥鹫峰“呼”地一下就越了起来，在半空中接住了华璃，稳稳落地。琉风赶紧上前，从他怀中接过华璃。却见他左脸颊正流着血，原来是坠落时被树枝刮伤了。
　　琉风大惊之下，回头狠狠地盯了碧月和常风一眼，道：“以后不准再叫华璃做这些危险的事，你们不知道他一点武功也不会吗？”
　　碧月还从来没见过琉风发脾气，心中便十分不快，但自己不对在先，也不好跟琉风争起来。只是他对华璃的尽心维护，让她觉得自己有突然被冷落的感觉。
　　这以后，华璃慢慢也适应了缥家的生活，只是时刻都被人伺候着，让他还是有些不知所措，慢慢的也就习惯了。在缥家待久了，就越发现缥家不是一般的大，大大小小的花园少说也有十来个，花园中满是奇花异卉，四季都有花开。园中假山怪石，景色异常幽雅。在缥家后面还有一座山，虽不是特别高，但在平原地区，也算是高峰了。山上有个石洞，那时缥家子弟犯错面壁的地方，琉风不幸倒去了几次。
　　缥家人丁旺盛，光弟子就有几百人，这些弟子随便一个到江湖一走，都称得上是高手。人口虽多，但缥家宗主却管理的井井有条，缥家上下没人犯过什么大错。
　　位居武林之首的缥家，常年宾客不断，往来的不是朝廷要员，就是江湖豪流，人人都对缥鹫峰恭敬有加。
　　四大家族中的其他三家，时常都有人来，有来商量事的，有单纯来玩耍的。四宗主每隔三个月都会聚在一起商议事情，大部分时间是来缥家，偶尔也会到其他几家去，四人有时也会选择到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去。
　　来缥家次数最多的，自然要数碧月，她是从小便和琉风有婚约的，再说也十分喜欢这边，所以一年中有半年是住在缥家，另半年才住在家中。
　　其次是碧霄，碧家未来的宗主，他和琉风从小就是好朋友，两个人来往频繁。琉风也经常带着常风和华璃去碧家玩耍。碧霄在寺中的时候见过华璃，但是因为华璃不喜欢与人交流，碧霄也没太注意他。现在看到琉风和华璃形影不离的样子，还常常觉得奇怪。

　　时光流转，花开花落又几朝；斗转星移，日起日落已数年。转眼间，华璃已在缥家待了八年，一群小孩都渐渐长大成人。
　　华璃和琉风随着时间的流逝，见面的时间却慢慢变少。琉风是缥家下一任宗主，不能一味地玩耍。他平时不仅要跟着缥家弟子学习缥家武功，还要跟着父亲学习怎样治理缥家，慢慢的还要涉及到处理江湖中的事情。总之，是要培养他成为一个合格的宗主。
　　好在琉风天赋极高，人又极开朗和善，江湖人缘十分好，其他三家对于琉风，也是赞不绝口。
　　这么多年来，缥鹫峰并未传授华璃武功，只是要他多读圣贤书。并经常派他同琉风一起去处理江湖事务，有他在，琉风才不会乱来。也因此，江湖中便传言，他日华璃必将成为缥家的二宗主，和琉风一起，掌控天下局势。
　　对于这样的说法，华璃一点兴趣也没有。
　　这一天，琉风处理完父亲交待的事情后，便去找华璃。正好月色初开，照在二人院中的梨花树上，银白色的光芒宛如梦境。
　　梨花树下，华璃斜躺在石上，枕着月色和梨花，已经沉入了梦乡。酒壶掉在了地上，未饮完的酒倒了出来，酒香四溢。
　　琉风握着他的手，看着那安静寂寥的脸庞，忽然有些自责，这几年，陪在他身边的时间越来越少，总是留下他一个人独自饮酒。
　　华璃的手忽然抖了一下，眉头紧皱，像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被琉风握住的手反而抓紧了琉风，嘴唇轻轻蠕动着，像是在说什么。琉风靠近一听，声音又消失了，良久才听到“琉风”二字，又没了声音。但是华璃的声音，听起来那么悲凉，琉风仔细一看，眼中似乎滴出了泪水。
　　琉风大惊，轻轻摇晃着他的身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将他从梦中唤醒。
　　“琉风！”华璃睁开双眸，看着着急的琉风，忽然抱住了他。
　　琉风一愣，问道：“你梦到了什么？”
　　“远古传说中的四圣兽！”华璃喃喃地说道，“他们幻化成人形，围绕在我的身边，重复着一些仿佛千年前立下的誓约。我看到了满天的风和飞舞的羽毛，以及前方无尽的黑暗，黑暗的尽头，站着我自己，可是我不认识他。”
　　琉风愕然，不明白这样的梦境，只有问道：“你怎么会做这样奇怪的梦？”
　　“很久以前开始就不停地重复这样的梦。华璃淡淡地说。
　　“你以前为什么都不告诉我呢？”
　　“没什么好说的，我自己都确定不了那只是梦，还是另有所指，只是现在越来越清晰，更像我真实的命运。”
　　琉风忽然紧紧地抱着他，道：“华璃，你会和我一直在一起吧？”华璃轻轻地“嗯”了一声，只是，那声音忽然显得有些虚无。
　　便在这时，院中忽然闯进一个人来，二人分开，抬头一看，却是碧月。没想到她会大晚上来到缥家。
　　“你这次怎么倒晚上到了，是不是路上没怎么休息，近来江湖不甚安稳，你还是小心些好。”琉风对于碧月的到来，心下有些奇怪，按照往常，不是这个时候来他们家。
　　不过有一段时间没见到碧月了，又比以前漂亮了几分，在晚风中一站，就更显美丽，月光一时都有点不敢与她争辉。
　　碧月还没答话，常风跟着也来了，见到碧月，心情十分高兴，道：“小月来了？”碧月并不理他，只是问着琉风，十分不高兴：“怎么我每次来，都只看到你和华璃在一起啊？”
　　常风接口道：“哥哥和华璃住得这么近，只要有空，自然是在一起了。”琉风皱眉喝道：“常风！”常风瘪瘪嘴，不再说话。
　　这几年来，碧月和常风都疏远了华璃，最主要是华璃特别不合群，整个缥家山庄，除了琉风，平时没人愿意与他接触，他也不以为意。
　　碧月来到华璃面前，道：“华璃，你能不能别一直粘着琉风啊？他可是缥家下任宗主，有很多事情要忙呢。”
　　琉风一股怒意不知怎么就涌上心头，他最反感别人用这样的口气跟华璃说话。
　　还没等他开口，却见华璃忽然从石上坐了起来，说了声“扫兴”，飘然而去。他也没回房间，径直朝后山走去。
　　琉风追随华璃而去，走了几步又回头，对碧月道：“你今晚好好休息吧。”也不理会碧月在后面大叫，径直去了。
　　碧月气得直跺脚，骂道：“臭琉风，死琉风，看我明天打不死你。”常风劝道：“小月，你消消气，你又何必去惹华璃呢？连我哥平时都不敢惹他，对他言听计从的。”
　　碧月带着怒气看着他，道：“你是故意的吧？”常风疑惑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碧月却不说话，常风这此写信给她，无非是些华璃和琉风越来越亲密的事，可正是这些，就让她从自己家连夜赶了过来。
　　碧月气呼呼地回到房间，倒在床上哭了起来。自从华璃来了过后，琉风对自己的态度直线下降。开始她也很喜欢华璃，但渐渐地，她便对华璃不满起来，因为有他在的地方，琉风的眼睛就不可能停在自己身上。不管自己变得多漂亮，穿了件多么漂亮的衣服，他都不会注意到自己。琉风已经十八岁了，按理他们早该成亲了，琉风却一推再推，说什么不想早婚。
　　一想到自己所受到的委屈，碧月暗下决心：“华璃，琉风是我的，我绝不会让给你！”
　　琉风在后山梨树下找到了华璃，他又在那里喝酒。
　　“本来今天是打算和你好好赏梨花的，却没想到碧月突然跑来。”琉风有些无奈。
　　“你怎么不去陪她，她可是是你的未婚妻，你跑来这里又会惹她生气。”
　　“我不管怎么做，她都会生气，她从小脾气就这样。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碧家大小姐，觉得什么都是她对。再说，我并不希望她成为我的妻子。”琉风抢过华璃手中的酒壶，自己喝了起来。
　　“为什么？”这样的问题两人之间似乎问了很多遍，但每次说到这个话题，就免不了这些话。
　　琉风道：“小的时候吧，我就没拿她当女孩子看，因为她比男孩子还调皮，我对他一直就像对常风一样。长大了，我就更加不可能拿她当我的妻子看了。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小时候我喜欢的可是蓝家的姐姐，现在他快成为碧霄的妻子了。”
　　“你到现在还喜欢她啊？”
　　琉风笑了笑，道：“怎么可能，那都是小的时候跟着碧霄闹的，早在认识你之前就没了这种心情了。”
　　华璃并没再接这个话题，站了起来，抚摸着梨树树干，有些飘渺地说道：“这些年，你和常风碧月的关系都不如从前了。”
　　“我看得出来，常风从小就喜欢碧月，又喜欢宗主这个位置，和我自然也就疏远了，至于碧月，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琉风唯有叹气，他是在看不透碧月的心思。
　　“是你对他们太冷漠了。”华璃静静地说道。
　　琉风猛地坐了起来，问道：“真的吗？”华璃轻轻“嗯”了一声，就没说话了。

　　第二天一大早，琉风便来到碧月房间外，叫道：“月儿，你起床了吗？”等了半天，里面也没有动静，琉风正要回去，房门却开了，碧月俏生生地站在那里。初升的太阳照在她脸上，更显得漂亮了。
　　琉风道：“我以为你还没起床呢。”碧月问道：“有什么事吗？”琉风道：“我们一起去吃早饭吧。”碧月本想拒绝，想想还是同意了，跟着他出了房门。没走几步，正好碰见常风，琉风便叫住他，道：“一起过去吧，我们三人有许久没在一起吃饭了吧？”
　　常风看见他和碧月在一起，心情十分不爽，道：“我不吃饭。”扭头就走。琉风不禁皱了皱眉，和常风的关系就这么僵下去吗？
　　碧月问道：“你为什么来叫我吃饭啊？”琉风笑道：“怎么，不行吗？”碧月头扭到一边，道：“不是。”语气倒是比刚才和善了一点。今天好歹也是琉风亲自来叫她，想是他也察觉到了自己错了吧。
　　没走多久，便看到伺候华璃的丫鬟走了过来，琉风忙问道：“华璃起来了吗？”丫鬟道：“华少爷一大早就起来了。”琉风“哦”了一声，又问道：“他吃饭了吗？穿的几件衣服？今天虽然有太阳，但风也很大，可能会冷。”
　　丫鬟道：“华少爷一早就出去了，没有吃饭，只穿了平常的白衫，没多加衣服。”琉风担忧地道：“又来了。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丫鬟摇头道：“我不知道。”琉风“哦”了一声，不再问了，继续往前走，只是心中放不下华璃，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
　　走了几步，才发现碧月没跟上，回头一看，碧月还站在原处，动也没动。琉风又倒转回去，问道：“你怎么了？”
　　碧月突然大声嚷道：“缥琉风，你太过分了！”扭头就跑开，只留下琉风一人站在那里，不知道她脾气为什么说变就变。但是比起这些，他更在意华璃，每次都嘱咐他要吃饭、要添衣，却把他的话当耳旁风。现在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他本想去找，父亲已经派人来叫他了。今天又会有很多事呢。
　　碧月将房门紧闭，实在压不下怒气，拼命地砸东西。一时间房间便乱成一团，碧月顺势倒在床上，使劲地用手打着床，狠狠地说道：“华璃，你等着瞧！”
　　华璃一夜都没睡好，一大早就起床了。他倒是记得昨夜琉风嘱咐的事，但是早上实在没胃口，随便披了件衣服就出门了。要是琉风知道了，不知怎样一番唠叨呢？想到此，华璃不禁暗笑。
　　他不想见到碧月，这才一早起来就往城里跑。
　　他来到这里八年，还从来没一个人来过城里，每每都有琉风陪着。还没进城，守城的兵士就将他认了出来，他的紫色长发，他的紫色眼眸，都能让人见过一次就记住，何况他还是缥家山庄的人，所以他虽很少进城，却大部分的人都认识他。
　　按例，进城是需要检查的，但是他这样的人就不必了。一来他是缥家的人，二来，就是有人强行检查，他也不会从的。他可不喜欢让人来检查自己。
　　进了城，虽然很多人跟他打招呼，他却没一个认识，所幸都不理。大家也知道缥家华璃的脾气，也没放在心上，只是都觉得奇怪，平常在他身边的琉风怎么不见，难道是吵架了吗？要是他们也能吵架，那就真是奇闻了。
　　华璃随意在城中转悠，没发现什么有趣的，便上了平常和琉风去的茶楼，坐在窗边的座位上，一个人品着茶。紫色的长发就披散在窗台上，即使在大街上，也很容易看到。
　　就这样坐到黄昏时刻，华璃才起身下楼离开。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浅蓝色长裙的少女迎面走了过来。这个少女就像一阵柔和的晚风，轻轻拂过每个经过她身旁的人，让人的心情瞬间便平静下来。
　　她淡扫蛾眉，长发只是简单地束在身后，然而就是这样一股气质，引得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在她身上。她似乎不像是这红尘之人，世外仙淑，便是对她最贴切的形容。她的手上握着一把剑，剑鞘却是碧玉凿成，优雅非凡。
　　华璃停住了脚步，觉得这个少女似乎在梦中见过。
　　那少女也注意到了他，径直朝着他走来。
　　小二忽然走了过来，却因为人多拥挤，在走过那少女身旁时，站立不稳，整个人向那少女身上倒去。
　　眼见他手中的茶水就要倒在那少女身上，忽然就见那少女伸手托住了他。也不见她如何用力，便将小二扶正。有一碗茶离了托盘，飞了出去，那少女眼疾手快，剑鞘一伸，便接住了茶碗，完完整整地放在了小二的托盘中。
　　小二感激地说道：“多谢姑娘！”那少女报之以微微一笑，有如月下仙子。
　　那少女继续向前走，在走到华璃面前时停了下来，看着他，眼神中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然而华璃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绕过她，出了店门。
　　少女在后面叫道：“华璃公子！”
　　华璃在店门外又停了下来，却不回头，只是看着街上人来人往，眼神一如既往的迷幻。
　　便在这时，就见四个华服少年，翩翩而来。这四个少年额头上分别显示着上古神兽“青龙、白虎、玄武、朱雀”的印记，像是还未出生就有了。这四人的衣服也是颜色各异，青白黑红，正好和他们额上四兽所代表的颜色一致。
　　这四个少年身上透出一股神秘的气质来，所有人在他们面前，似乎都应该俯首称臣。他们看着华璃，眼眸忽然就亮了。
　　那蓝衣少女此时也走了过来，朱雀少年惊喜地叫道：“风音！”“风”，传说中伏羲女娲的姓氏，拥有神明的姓氏，这个少女，是谁？
　　“哟，华璃，我是朱雀，他们是玄武、青龙和白虎，这次算是我们这一世第一次见面吧，我们可找了你很久了。跟我们一起回洛阳吧！”
　　朱雀自顾自地说着，根本没管华璃听没听进去。玄武立即阻止了还要继续说话的朱雀。
　　华璃别过头，道：“我不认识你们！”
　　朱雀不可思议地大呼道：“怎么能这样，你居然把我们忘记了？玄武，怎么会这样？”朱雀说到后来，已经不是在跟华璃说话，而是跟玄武撒起娇来。
　　“华璃公子，不要在意朱雀的话，你不记得也没关系。我会把一切来龙去脉告诉你的，请你跟我们一起回洛阳吧！”
　　此刻却是风音在说。
　　“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也不想离开这里。”华璃直截了当地拒绝，起步前行。
　　朱雀手快，抓住了华璃的手臂，不让他离开。华璃想要挣开，但是朱雀的力却非常地大，以华璃的力气，根本无法挣脱。
　　“放开他！”朱雀正想拉回华璃，一只手忽然抓住了他的手，狠狠地将他甩开，那人顺手就将华璃拉到了自己身后。
　　“琉风。”华璃轻轻叫了一声。
　　朱雀不高兴，直接向琉风攻去，双掌炽热，像是灌满了熊熊烈焰。
　　琉风一看他的身手就知道他武功怪异非凡，不敢小觑，一手将华璃推开几步，一手拔出了长剑，迎了上去。
　　然而朱雀调皮一笑，根本没将琉风放在眼里，双手直接就握住了猛刺过来的利剑。琉风一惊，却见朱雀嫣然一笑间，长剑的剑尖已经被融化断了。他的手，真的有着燃烧的烈焰。
　　朱雀还要趁机进攻，玄武却拉住他，道：“朱雀，够了。”朱雀嘟嘴道：“我还没玩够呢？喂，琉风公子，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可观对手，哪能那么容易收手。玄武却又说道：“朱雀，你再闹，我以后就不理你了。”
　　朱雀闷闷的只好收回手，回到玄武身边，抱怨道：“你干嘛不让我再玩一下，我又不会伤害他？”玄武没理他，只是看着华璃。
　　琉风将长剑扔掉，牵起华璃的手，道：“华璃不是你们的，我不会让他离开这里，你们最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到时候我就不客气了。缥琉风不是刚才的那点功夫，记住。”他神色异常严峻，眼神犀利，那个样子的琉风，让人不寒而栗。
　　琉风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华璃一步三回头，看着风音和四圣兽，眼神中有丝淡淡地忧伤。琉风知道他在看后面，但什么都没说，只是加快了脚步。
　　看着他们的背影，朱雀道：“啊，那个缥琉风刚才好吓人，说得我们华璃是他一个人的一样，真不好办呢，要不我们去抢回来？”
　　青龙笑道：“朱雀，你多虑了，华璃，他会回来的，那是他注定地命运，不可更改。”
　　“不错，华璃公子会回来的，那里才是他真正的家。”风音看着远去的背影，坚定地说道。
　　华璃琉风一路上什么话都没说，连平时话多的琉风也沉默了，就这样回到山庄。
　　两人一回家就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琉风躺在床上，脑海中总是浮现那五个人的样子来，他们和华璃，就好像是久违的伴侣，彼此都寻找了好久一样。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华璃是否终有有一天离开自己？琉风一想到此，寒意陡升，还从没想过华璃会离开自己，琉风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即使那真是华璃宿命的未来，可他，怎么放得了手。
　　越想心情越烦躁，琉风索性起床，在山庄里到处乱跑，直到一阵冷风吹来，觉得有些冷，才往回走。
　　第三章 无法留住的人
　　“华璃，你出来！”碧月怒气冲冲的声音伴随着急促地敲门声，惊扰了沉思中的华璃。
　　本来心情就不好，听到这样的声音，华璃更不舒服，没打算去开门。
　　“月儿，走吧！”却是常风的声音，看着紧闭的房门，想劝碧月离开。
　　“要走你走，我又没叫你跟来。”碧月的语气很不善，见华璃不开门，禁不住抬脚使劲地踹门，口中叫道：“华璃，你连门都不敢开吗？”
　　等碧月和常风在外面又站了好一会儿，华璃才懒洋洋地起身打开了门，斜靠在门楣上，道：“什么事？”
　　“你今天去哪里了？”碧月本想进他的房间，但被华璃拦住了，除了琉风，他不喜欢别人进他的房间。
　　“我不想告诉你。”华璃很干脆地拒绝回答。
　　“华璃，不就是问你一下，你不要太过分。”常风不喜欢华璃用这样的口气跟碧月说话，开口指责。
　　碧月冷笑一声，渐渐红了双眼，道：“我对你的去向没有一点兴趣，我只想知道，琉风是不是去找你了，刚才你们一起回来。”
　　“是又如何？”既然知道还要问，让华璃十分不快。
　　晚风吹起，将他的紫发吹乱了一点，华璃伸手将长发理好。
　　“我要你离开琉风！”碧月终于忍不住，脱口就说了出来，“琉风，他是未来缥家的宗主，不是你一个人的，为了他好，我不希望在他身边只有你。”
　　她才是他的未婚妻，在他身边的理应是她，可是华璃来了以后，琉风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他身上，再也看不见其他人。她，不甘心！
　　华璃紧皱眉头，碧月的语气像是一个主人命令奴隶一般，让他怒火中烧。但是他不想理会她，就要关门。常风却抢先一步抵住门，道：“华璃，月儿也不是叫你离开缥家，只是叫你离我哥远点。缥家的宗主容不得半点污点，你出去走走就知道江湖上是怎么说你们的，爹爹现在还没注意，但总有一天这些流言蜚语会传到四位宗主耳中，那个时候，你想辩解都没用了。”
　　“哼，你们话说完了吗？让开！”华璃的语气很不善。
　　“华璃，我刚才的话你听到没有？”碧月的语气同样到达了爆发的边缘。
　　“碧大小姐，你没有资格跟我这样说话，下次注意你的口气。”华璃说完，就要转身离去。
　　“啪”，碧月的手掌重重地打在了华璃的脸上。
　　“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这样跟我说话，在怎么说，我也是你未来的主母。你给我小心点！”碧月气红了双眼，自己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一旁的常风被刚才的举动吓了一跳，从来没看见碧月如此气盛。
　　可是碧月刚才的一切，正好被刚回来的琉风看在眼里。琉风刚一踏进院子，就看到碧月打华璃的一幕。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琉风忍不住砰然大怒，快步上去便将碧月推开，喝道：“你刚才干了什么？”
　　碧月被突然出现的琉风吓了一大跳，但她此刻也是在气头上，大声道：“我就是打了他一掌，怎么呢？”
　　琉风扬手就要打，常风着急叫道：“哥哥，不能怪月儿。”
　　琉风扬起的手放了下来，怒道：“碧月，不要让我讨厌你。如果你再敢对华璃这样，就别怪我不顾往昔情分。你走吧！”
　　碧月愣在那里，摇头哭道：“缥琉风，我才是你的未婚妻，你居然为了这么一个外人，你……你……你等着瞧，我决不会让他好过的！”碧月带着满脸的伤心与怨恨，掩面而去。
　　常风怪责道：“哥，月儿都是为了你好。”
　　“常风，你也给我记住，只要有我在，谁都不准动华璃。我知道你的心思，如果你还敢这样不分是非帮着碧月，就不要怪我不顾兄弟之情。”
　　常风不敢答言，又担心碧月，急忙追了过去。见碧月在前面哭泣，忙跟上，道：“月儿，不要伤心了。”
　　“谁叫你跟来的，滚开！”碧月理也不理常风，加急跑开了。
　　常风愣住，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就这样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他们一走，琉风就泄了气，身子一软，靠在了华璃的门上。华璃将长发分了一股在前面，正好将刚才碧月所打的地方遮盖起来。他看了一眼琉风，说道：“夜深了，你回去吧。”
　　琉风忽然站直，踏进了华璃的房间。华璃跟在他身后，问道：“你进来干什么？”琉风忽然将他拉了过来，就着灯光，伸手分开他面前的头发，正好看到那张绝伦的脸上留下了鲜红的五根指印。
　　琉风眉头紧锁，说道：“没想到碧月打的这么狠？”华璃推开他的手，道：“我没事，明早一起来就好了。”琉风道：“那怎么行？”说着便找出药膏，轻轻涂在他的脸上。
　　帮他涂药的时候，可以明确地看到华璃紫瞳中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光晕，是他八年来从没见过的眼神。忽然之间，两人的距离好像拉远了，即使这样近距离地在一起，也觉得他渐渐离自己而去。
　　琉风帮他涂完药，没说一句话，郁郁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风音，四圣兽”，脑中不时闪现出那五个人的身影。他们都是那样有着绝世风采的人物，举手投足，都觉得他们和华璃才是最应该在一起的人。
　　“你，难道终有一日会离我而去吗？”
　　常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出了缥家山庄，在一个酒肆中找了个偏僻角落，一个人拼命地喝着酒。琉风碧月的话语在他脑中紧紧纠缠，就在片刻之间，他同时失去两个人的信任，这个世界，似乎一直都只有他一个人。
　　一个蓝衣少女的身影忽然映入眼帘，常风下意识的抬头一看，眼睛竟被刺了一下。昏暗的灯光下，少女的容颜如此明亮圣洁，照亮这个黑暗中的世界。只是一眼，让常风的心瞬间停止了跳动，脑中一片空明，无喜无悲。
　　少女轻轻走过他的身旁，微笑的看了他一眼，留下一阵芳香，飘然远去。常风醉眼惺忪，迷迷糊糊地看着远去的背影，睡了过去，梦中，忽然没有了一切悲伤。

　　缥鹫峰有一天忽然将琉风叫到了身前。
　　“爹，有什么事？”琉风的语气淡淡的，一如往常。
　　缥鹫峰忍了好一会儿才道：“琉风，进来我听说你和月儿常风的关系都弄僵了，你甚至对他们厉语相加，是也不是？”
　　“爹，你听谁说的？”
　　“听谁说的不重要，我只是想知道，是不是有这回事？”
　　琉风无奈答道：“是有这么回事，我和他们两人的关系也不是最近才这样的，我不该对他们说重话，可那是他们错在先。”
　　“是华璃吧？我听说月儿和常风对华璃说些不甚中听的话。”
　　“你既然知道，还问我做什么？他们再怎么对我，我都无所谓，可是华璃不行，他一向与他们井水不犯河水。”
　　缥鹫峰叹了口气，道：“我今天就是想说华璃的事！这么多年来我都看在眼里，只是一直没说。华璃我一直很在意，他的心不在这里，但碍于你，我什么都没说，而且一直努力让他成为你得力的助手。我是刻意没教他武功，因为我看得出，他，可能带来一场风暴，将你也卷进去，这是我不想看到的。”
　　琉风不解，问道：“爹，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华璃什么也没做，他也不可能做对我不利的事，我不怪你没教他武功，但你这么说，我不认同。”
　　缥鹫峰重声道：“你现在就卷进去了，还说？”
　　“爹，你到底想说什么？”琉风的语气也有些不耐烦。
　　“没什么，我要你尽快和月儿完婚，你还想拖到什么时候？”
　　“我拒绝！”琉风十分干脆，“怎么突然提到这个事，这跟华璃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我现在还不想成家，我才多大啊？”
　　缥鹫峰气道：“你还小吗？这件事早该做了。再者，这就是因华璃而起！”
　　“什么意思？”
　　“我就是想让你完婚，好收回你那个野性子。你和华璃，不要走得太近，你去听听江湖上都怎么说。再者，你为了华璃和月儿常风置气，你还好意思说。他们才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人，是要一起过一辈子的人，你至于为了华璃这样置他们不顾吗？”
　　“爹，你都在说些什么，江湖上的那些流言蜚语你也在意？我才不管这些，我和华璃又没做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我怕什么？再说，这一切本来就是月儿他们惹起的，干什么怪在我头上。我从来就没打算跟月儿过一辈子，我正想要解除婚约呢？”琉风越说越大声，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情绪。
　　“啪”地一声重响，琉风狠狠地挨了缥鹫峰一掌。
　　“混账，竟然敢说这种话。四大家族永远一体，这些话还要我重新教你吗？我实话告诉你，今年内必须和月儿完婚，没有商量的余地。”
　　“要是我不同意呢？”琉风已经成心和父亲杠上了。
　　“你……”缥鹫峰气得胸口隐隐作痛，好不容易忍住，道：“琉风，你听点话好不好，现在江湖上的流言蜚语对你和华璃都没好处，其他三家宗主都知道了，你要是不和月儿成婚，你的宗主之位都将不保，你知不知道？”
　　四大家族的宗主继承人，都必须得到其他三家的承认才行。四大家族关系天下武林，同时被天下关注着，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被整个江湖无限放大。琉风和华璃的关系如今已经成为武林中人猜来猜去，影响很不好。其他三家宗主对于这一点都很不满，要是琉风再不做出改变，他的继承人的位置恐怕也将不保。
　　面对父亲语重深长的一席话，琉风却不为所动，静静地道：“我对宗主的位置从来就没兴趣，正好常风想当，你就让他当好了。我只想做我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缥鹫峰面对不可理喻地琉风，气得大拍桌子，道：“我不想跟你再说，后山面壁一个月，好好反思，下去！”
　　“面壁就面壁。”琉风撂下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传令下去，琉风面壁期间，谁敢求情，谁敢私自去看他，家法伺候！”缥鹫峰气得下了狠话，缥家的家法，没人敢随便去碰。
　　第二天，琉风就上了后山的山洞，开始面壁。除了一日三餐有人送来以外，其他人果然不敢来看他。就是那送饭的人也不敢在上面久留，怕被缥鹫峰惩罚。
　　琉风开始还倔强，到后面见无人来看他，心下便觉万分无聊，一个人待在山洞里，左右不停的乱晃。越是这样焦急，时间过得越慢。
　　好不容易才等到黄昏，琉风已经快忍受不住了，口中低低念道：“即使不是华璃，随便来个丫鬟小厮也好啊。”
　　忽然一阵怡人的清风飘进了洞，琉风眼睛一睁，转过身来，正看到华璃施施而来。白衣紫发，在夕阳的余晖中异常炫丽。
　　琉风惊喜地问道：“你怎么来了？”华璃来到他的身边坐下，手上还提着两坛酒，给了他一坛。
　　华璃喝了一口酒，幽幽说道：“你又何必？”
　　“何必什么？”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华璃轻轻笑了一下，颠倒众生，琉风也看得呆了，良久才道：“我以为你说什么呢，你不要在意这些事，爹他老糊涂了，要我今年之内完婚，还不如直接把我绑了扔洞房得了，那样还快些。”
　　华璃忍不住笑了出声，道：“我倒觉得是你错了。”琉风大叫：“什么，连你也这么说？哼，你走吧，我还要面壁呢？”
　　华璃道：“那我走了。”站起来，果然就要出洞的样子。琉风立即从后面拉住他的衣服，陪笑似的耍赖道：“不要。我一个人会在这里闷死的。”眼神中尽是哀求。
　　华璃掰开他的手，道：“要是被发现了……”还没说完，琉风的脸色便黯然下去，十分不情愿地说道：“那你还是走吧。”
　　华璃复又坐下，说道：“好了，我陪你。”语气十分坚定。琉风又是惊喜又是担忧，问道：“你不怕被爹发现？”华璃一甩头发，不置可否地笑道：“我怕什么？”他什么都不怕，就怕琉风不高兴。
　　过了一会儿，华璃忽然幽幽地自语道：“不想当缥家的宗主，不想娶碧月，你心中，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呢？”
　　“当然是华璃了！”话一出口，琉风自己都有些惊讶。
　　“我，只是一个外人……”
　　“你胡说什么！”琉风气得有些语无伦次，“你说这样的话，你不怕我听了会伤心吗？”
　　华璃忽然抱住他，在他耳边轻轻说道：“谢谢你！”随即飘然而去，只留下琉风独自一人。琉风伸手想要拉他，手到半空，却又收了回来。看着华璃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后来，华璃还是会经常来看他，每次总是会带酒来，陪他共饮。直到有一天，华璃直到日落西山也没有来，第二天、第三天……华璃再也没有出现过。
　　终于有一天，琉风拉住送饭的丫头，问道：“华璃呢？”丫鬟答道：“华璃少爷已经走了。”琉风大惊，急忙问道：“怎么回事，是不是爹叫他走的，还是碧月或者常风又做了什么？”丫鬟道：“没有，华璃少爷是突然消失的，宗主也叫人到处在找。”
　　松开丫鬟的手，琉风软倒在地。丫鬟看着他，有些担心，却被琉风挥手让她离开。丫鬟离开了山洞，琉风就一个人倒了下去。
　　华璃，你真的离开了吗？
　　一个月后，琉风面壁完毕，终于走出山洞。许久没看到山洞外的景色，琉风还真觉得看不够。山洞外的梨花早已凋零，代之的是满树的小梨，清清的，可爱极了。琉风看见梨树，便想到华璃，心情也黯然下去。
　　梨花散尽，人已远去，只留下他一个人独饮残春。华璃那一去，一直都没有回来。让琉风觉得，出洞已经完全没了意义。华璃不在身边，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干劲，缥鹫峰看在眼里，气在心里，却无可奈何。
　　琉风时常在两人的小院中独自徘徊，看着满树的梨子，气愤着华璃的不告而别，担心着华璃孤独的一人。
　　然而一个月后，就在大家都以为再也见不到华璃的时候，他却翩然而归，虽然风尘仆仆，风采却更胜往昔。紫色长发依旧飘着，像风一样抓也抓不住。
　　大家都看着琉风，不知他会作何反应，然而琉风却是冲上去就打了华璃重重一掌，在那张脸上留下了五根红印，显然下手很重。
　　“你既然走了，还回来干什么？你知不知道，在你消失的一个月里，大家有多担心你？你就这么任性吗，说也不说一声就突然消失。”
　　大家看着激动的琉风，都愣住了。然而华璃什么也没回答，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头也不回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紧闭房门，不再出来。琉风独自一人站在当地，许久都没动一下。他回来了，为什么自己却要说那些重话呢？要是他再走了怎么办？琉风这一天就想着这些，没心思做其他事。
　　是夜正当十五，皓月当空，院子里繁华茂树，月影重重，幽静美丽。华璃还是坐在树下大石上，独自喝着酒。长发垂于石上，他也没去理会。
　　琉风就知道他在这里，特意提了一坛好酒过来，坐在他的身旁，说道：“这是我一直珍藏的好酒，我们一起喝吧。”华璃放下手中的酒坛，将琉风手上的抢了过来，开坛就喝。琉风叫道：“你别喝完了，给我留一点。”
　　然而华璃一喝酒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琉风无奈，只得从他手中强抢过来，道：“我还没喝呢，你就喝了大半。”本以为华璃又会抢回去，然而他只是抬头望着月亮，紫眸中空空如也。
　　琉风伸手抚摸着华璃那被自己狠狠打过一掌的脸，问道：“你在怪我吗，现在还疼吗？”华璃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许久才说道：“琉风，我要离开缥家！”
　　语气是那样的决绝，听得琉风都不知道酒坛掉在了地上。
　　“什么？”琉风猛地站起，难以相信这时刚回来的华璃所说的话。华璃轻轻道：“我回来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件事，我不想让你担心，以为我突然不见了。”
　　琉风直直地看着他，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不准你再离开，你最好给我打消这个念头。”
　　“为什么？”
　　“不为什么。”琉风避开了他的目光。
　　却见华璃眉头紧皱，显然心中十分痛苦。琉风不自觉地又坐了下来，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发上了什么事？”
　　华璃忽然一把将他推倒在石头上，琉风惊讶于他的力量，看来今夜，他体内潜藏的力量爆发了。琉风疑惑地问道：“华璃，你到底怎么了？”
　　“你为什么不放我走，你到底要把我困到什么时候？”失声大叫的华璃，再也见不到往日那天塌下来都不皱眉的神色。
　　如此失控的华璃，琉风还是头一次见到，不由得愣住了，道：“我……我只是担心你……”
　　华璃不言，忽然狠狠地将他压住，情不自禁地俯在他身上，搜寻着他的嘴唇，吻了下去。
　　月色忽然间变得朦胧，夜间的虫鸣声也忽然停住了，天地间寂寂一片。
　　琉风脑中顿时空白，整个人都傻了，下意识地使劲将华璃推开，从石上弹了起来，怒道：“你干什么？”
　　然而等待他的只是华璃悠长的眼神。华璃的声音有几分沉重，却十分的决然，只听他说道：
　　“琉风，你曾经说过，在你心中，华璃最重要；那么在我心中，你也是最重要的。只是，我现在不得不离开了，琉风，保重！”
　　华璃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给琉风一个孤傲寂寥的背影。
　　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华璃，琉风忽然追了上去，在后面叫道：“华璃，回来！”华璃已经远去了，但是琉风始终不放弃，一直追出缥家山庄。
　　忽然，他的脚步停了下来。山庄外的大树下，站着风音和四圣兽。华璃径直地向他们走去，风音和四圣兽突然都单膝跪地，口中不知在说些什么。
　　四圣兽的身上，忽然都发出了耀眼的光芒，那光芒静静地洒在华璃的身上，看上去是那么神圣不可侵犯。
　　华璃轻轻一挥手，跪下的五人便站了起来。
　　华璃就在那五人的陪同下，没有再回头，一路远去了。他知道琉风就站在身后不远处，但是他已经做出了选择，不可能再回头。
　　风音回头看了一眼琉风，看着他逐渐模糊的身影，轻轻地叹了口气。
　　琉风的手伸在夜色中，久久都没有放下。他，到底还是选择离开自己，这一次，是真的不会回来了。
　　本来晴朗的天空忽然乌云密布，不一会儿竟下起了雨。雨水打在琉风身上，他也没有一点反应，眼睛空洞洞的，一丝神采也没有。
　　缥鹫峰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看着失魂落魄的琉风，忽然重重地叹了口气，上前牵着他的手，将他送回了房间。这期间，琉风的眼睛依旧直直的，也没有一点意识，要他走便走，要他停便停。
　　缥鹫峰纵横一世，然而面对这种情况，他也不知该做些什么。这一夜，便和明夫人一直守在他的床边，不敢离开一步。琉风眼睛一直睁着，一夜都没睡。
　　第二天，琉风的意识倒是恢复了，但是跟没恢复没什么差别，整个人就像傻子一样。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十来天，琉风才终于可以做一些事情。但还是像行尸走肉一样，没有半点灵魂。
　　然而过了一个月，一件大事终于让他彻底醒来。

　　第四章 圣教归来
　　江湖忽然笼罩在一片恐惧中，十八年前合江湖正道的所有力量才将之毁灭的圣教忽然死灰复燃，重现江湖。
　　四大宗主又聚集在一起，商讨着怎样对付圣教。圣教的存在一直是中原武林的一大心疾。十八年前，四大宗主联手武林各派，以惨重的牺牲才重创圣教，再加上圣教内乱，当时的左长老杀掉了掌权的华氏夫妇，才使得圣教从中原销声匿迹，也才换来中原武林十八年难得的安宁。没想到，十八年后，圣教居然重现江湖。
　　圣教教主——华璃！
　　琉风猛然听到这个消息，思维在沉睡中被突然惊醒。四位宗主都看着他，这个曾经与华璃最亲近的人，他会做何选择？他的选择，将直接关系着他能否重获其他三位宗主以及天下人的信任，他的选择关系着他能否顺利接任缥家宗主之位。
　　琉风脑中根本没有想到这些，他在意的还是华璃的选择。圣教的事从小就听很多人谈起，虽然他并不认同别人把圣教说成是十恶不赦的邪教，但他还是让他接受不了华璃成为圣教教主的事实。
　　你选择离开我，就只是为了成为圣教的教主，然后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吗？
　　碧空明一直把他视为自己的女婿，十分在意他，看他陷入沉思，便追问道：“琉风，你是什么看法？”蓝询是他的姑父，此刻也说道：“是啊，琉风，这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你得做出一个决定。”明善成是他的舅舅，性情最是急躁，看着他沉思的样子，急道：“琉风，你还在犹豫什么，这可关系着你能否被天下人重新认可的机会，你还要犹豫到什么时候？”
　　缥鹫峰知道逼问他不行，但是现在其他三位宗主都在这里，必然是要等到他的回答的。
　　琉风忽然站了起来，神色严肃地说道：“我、缥琉风，与圣教誓不两立！”说完转身便走，四位宗主也知道他做出这样的抉择很艰难，所以也不怪他转身而去的无礼。
　　碧月和常风都等在外面，看见他出来，都迎了上去。碧月一见到琉风那凝重的表情，就猜到了他的决定，心下一阵欢喜，想道：“华璃，没想到你的一走，倒能让琉风重获天下武林的信任。他心中可能还会有你，但是你们终究是两个阵营的人了，他忘记你不过是时间问题，我会让他重新回到我身边。”
　　琉风根本没理会他们，直接绕过他们身边，快速离去了。
　　碧霄此刻也在缥家，看着好友沉重的一张脸，道：“琉风，亏得你还做得出这样的抉择。那四位宗主大人也真是的，都不知道为别人考虑一下。”
　　琉风笑了笑，道：“哼，这也是没办法吧。这个江湖，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这一来，以前掩藏的矛盾就再也掩藏不了了，我们两个人肯定会很忙。”
　　“忙点好呀，问题是你这样行吗，他离开了？”
　　“你什么意思？”
　　“别在我面前掩饰了，今天你才算活过来，不过这活得照样很累啊。你与他怎么为敌呀，再说一百遍我都不相信。可怜的华璃，可怜的你……”碧霄自顾自在那里感叹，根本不理会琉风复杂的眼神。
　　“四位宗主恐怕已经在部署如何消除圣教的事了，趁他们现在力量尚未完全复苏，扼杀在摇篮里，唉！”
　　琉风有些无奈，道：“貌似你很同情圣教啊？”碧霄使劲摇头道：“胡说，我才没有呢，不要诬赖我。”
　　说罢就笑了，勾住琉风的脖子，神神秘秘地道：“这次你的蓝姐姐也来了，走，找她玩去。”
　　“啊？”琉风一时没反应过来。
　　碧霄气得大声道：“我老婆来了！”
　　琉风这才返过神来，叫道：“蓝姐姐什么时候变成你老婆的，胡扯。”
　　“早晚的事！”碧霄一脸无赖像。

　　华璃第一次见到洛阳城郊的圣教大本营，心中还是吃了一惊。外表华丽贵气，外人只当是一般豪门贵族的大宅，没人想得到，圣教就驻扎在里面。
　　他已经从风音那里听了圣教的往事。
　　十八年前，圣教在武林正道的围攻下，内部矛盾也随之激化。左长老当时以他父母无力统领圣教为由而将之杀害，危急关头，风长老，也就是风音之父，带着尚在襁褓中的华璃远遁天涯，最终将他放在了一座山庙下。亲眼看到和尚将他抱走才离去，回去后，也被左长老杀害。风音跟着母亲还是留在圣教，从小就听母亲说，风氏一门，只为教主而生。所以长大过后的风音便四处寻访华璃，终于在京都让她碰上。
　　圣教消匿的这十八年，实际权利由左长老控制，在他的带领下，圣教慢慢又恢复了一些元气。圣教上下一直在寻找圣魔之血的传者，十八年来从为停止。
　　所谓圣魔之血，是圣教传说中最神圣的一环，是圣教创世主的不灭灵魂。
　　四圣兽，与圣血传者有着神圣的契约，每逢圣血转世，四圣兽便也会随之而来到世间。
　　正是这远古传说中的四圣兽，与圣教的创世主定下了永远的契约。传说中，天下四分五裂，魔兽横行，星象大变，神之子就诞生于这乱世之中，为了救他最重要的人，他踏上了一条蓝棘之路。
　　当时，由于四极废、九州裂，人间圣兽之灵重现。四圣兽看到了他将拯救苍生的未来，于是与他定下了契约，献上了神圣的“圣兽之血”，与他体内蕴藏的力量融合，形成了“圣魔之血”。
　　每一位圣血传者，都拥有毁天灭地的能力。
　　“圣血”永不消亡，将在天选之时重新转世。而四圣兽将永世效忠圣血传者，跟随圣血转世。
　　四圣兽都是同时转世，且额上天生便有四圣兽的刻印，自古便是如此。所以当现在的四圣兽出生时，教中便知道圣魔之血业已转世。这正好发生在左长老诛杀华璃父母，风长老送走华璃之后的事。他们自然不知道华璃就是圣魔之血这一世的传者，否则也不会绕了这么大一圈了。
　　当现在的四圣兽和风氏一门的传人风音长大时，左长老及教中上下便派他们出去寻找。旁人是认不出圣魔之血的，只有四圣兽凭借与圣教创世主的永恒契约才能将圣血传者从茫茫人海中找出。
　　一般，圣血传者总会有一处与常人不同。而四圣兽的脑中会自然浮现这一世圣血传者的容貌，所以，他们才能在见到华璃时，就知道了那是他们找了许久的人。
　　当琉风正在面壁时，风音便找到了华璃，告诉了圣教的事，要他回圣教就任教主之位。
　　圣魔之血的转世者必须回到圣教，否则体内的圣血力量终有一日因为不能调控而使传者丧生。但华璃在意的不是这些。
　　“这里就是圣教的圣地吗？”华璃看着眼前的豪宅，觉得有些茫然。
　　“当然是啊，难道我们还会骗你不成？”朱雀叫道。
　　风音平静却郑重地说道：“不错，就是这里。这个地方就是当年圣教创世主出生之地，也是羽化之地。”
　　“只是传说而已，真的会有这样的历史吗？”
　　白虎道：“我们的记忆不会骗人，很久以前，我们宣誓效忠的人，他就以此地为据点，统一了天下武林。当然，他最初的目的只是为了拯救他最重要的人。”
　　四圣兽，他们每转世一次，就会忘掉前世的事，但是却永远会记得那波澜壮阔的岁月，以及与神之子永恒的约定，这个，不因时间而转移。
　　白虎的话，其他三人都点头同意。他们也猜到华璃会这样说，毕竟，这段确实已经写进传说的历史已经很久远了。然而对于他们，宛如昨天。
　　当紧闭的大门从里面被缓缓地打开，华璃就看到了两旁匍匐的教众。每个人神情既激动又严肃，可以想见，他们盼着这一天已盼了好久。
　　左长老率领右长老及四宫主二十八宿将跪在大路中间，头触地，毕恭毕敬地道：“恭迎教主圣驾！”说罢齐声磕头。
　　华璃右手一挥，道：“请起！”
　　在圣教中，教主位最高，掌大权。四圣兽虽尊贵，却不参与教中事务，只是跟在教主身旁，时刻注视着教主，提醒他不要逆天而行，当施仁政。教中日常事务都是交予三长老，东南西北四宫宫主辅佐三长老，下辖以二十八星宿命名的二十八宿将，那是圣教的中坚力量。
　　左长老一行三十四人听到他的示意，才站了起来。等到他们站起来，两旁的教众才敢起身。左长老直到现在才敢抬眼看华璃，他自然知道华璃是前任教主的后代，但他的眼神中没有一点歉意，也没有一丝惧意，有的只是欣慰，是终于找到圣血传者的喜悦。
　　进入大厅，四面是石制墙壁，屋内四个方向的墙壁分别刻有镇宫神兽。东面青龙，西面白虎，北面玄武，南面朱雀。四面墙壁下方，竖着四圣兽的石制雕塑，惟妙惟肖。大厅顶部，绘着四方二十八星宿。在星宿正中间的下方，沿石梯而上，就是教主的宝座，座上也刻有四圣兽的图案。
　　华璃初次来到这般庄严的地方，奇怪自己竟没有一点不适的感觉，仿佛自己就应该坐在那高高的宝座上面。坐在那里，俯视众人，发布号令。
　　风音轻声道：“教主，按理是该焚香沐浴了，晚上还要进行教主的就任大典。”华璃答应着，跟着风音和四圣兽穿过大堂，进入后面的教主起居室。这里是教主和四圣兽以及风氏一门居住的地方，没有教主允许，其他人不得进来。
　　华璃没想到教主居住的地方这般大，要到自己的房间，中间还得穿过一个大花园。花园中房屋并不多，但都修的很气派，装修得十分华丽，那些都是四圣兽和风音的房间。教主的起居室要更显高贵。
　　焚香沐浴，都有专人伺候，华璃不喜欢这样，命令仆人们待在更衣室的外面，不准靠近。
　　华璃焚香沐浴后，风音才进来为他整理衣服、梳理头发。穿上黑白双色绘四兽的教主服装后，华璃整个人都显得威严神秘。四圣兽看着华璃，眼神一时间有些飘忽，像是看到了过去的岁月，那个与他们定下永世契约的人，重新站在了面前。
　　华璃看着他们的神情，微微笑了一笑，道：“你们想到那位叱咤风云、笑傲江湖的神之子了？”
　　四圣兽微微颔首，道：“对不起，教主！”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他，到底是怎样的人，能让祁守人间的四圣兽放下神的身份而与之定下永世追随的契约？”
　　四圣兽又陷入沉思，过了好一会儿，朱雀才道：“那小子啊，天生异象，不认命，开始对于拯救苍生半点兴趣都没有，后来也是被迫走上那条路的。”
　　华璃不禁一笑，掠了掠耳旁垂下的头发，按朱雀这样的描述，那个被他们如此怀恋的神之子貌似也没什么大不同啊。
　　他的笑倾城倾国，风音和四圣兽一时又看呆了。
　　青龙道：“他一生都只是想保护他最重要的人，为此而走上了统一天下的路，为的也只是创造一个能够让他和那个人安心生活的世界。”
　　华璃沉默了，看着时间将近，率先向圣堂走去，四圣兽互相看了一眼，都不说话了。朱雀哀叹道：“我们干嘛提起这事，他定是又想到缥琉风了。”
　　几人都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跟在华璃身后。
　　圣堂建在宅子的下面，想要通往那里，必须往下走二十八层阶梯。一片昏暗的灯光下，华璃看到了左右长老率领教中上下跪在了圣堂两旁，安静的似乎连呼吸声都没了。
　　护教神御引导华璃走向圣堂的最里处，那里供奉着一尊大木像。华璃站在木像下面，可以清楚地看见木像的雕刻。
　　圣教创主坐于中间，神色威严，目光却又柔和，完美的容颜显不出岁月的痕迹。双手放在膝上，手中抱着一根巨大的白色羽毛，不知道那代表什么意思。
　　创主的背后站着四圣兽，并不是人型，而是按照他们本来的面目雕塑而成，惟妙惟肖。四圣兽身上散发出来的神圣气质让人不敢久视。
　　创主的左边还雕刻着一个人，那个人像比创主的像略小，一眼看过去就像创主在保护这个人。但仔细一看，他站立的形态，望向创主的眼神，都表明了他同时守护着创主。
　　那个人是谁？华璃望着他和创主，心中有丝疑虑。难道就是四圣兽回忆中创主最重要的人？那样的两个人，不管站在怎样的位置，都守护着对方。看着这样的神像，让他一瞬间又想起了琉风。
　　华璃面对神像跪下，而四神兽只是单膝跪地，风音和则在更后面跪下。众人听神御宣示古老的誓语，华璃有些没听明白。
　　神御念完后，华璃按照指示，划破自己右手的食指，让鲜血滴在创主手中那洁白的羽毛上。
　　霎时间，整个圣堂忽然被一种耀眼的神光所覆盖，四圣兽的雕塑发出了柔和神圣的光芒，和殿堂下四圣兽额头印记发出的光在半空相交，投射到了创主的身上，宛如创主重生一般肃穆、神圣。
　　华璃一时间被这样的光芒所惑，看着创主的双眼，心中忽然一片空明。就在这时，华璃心下一震，仿佛看到了创主睁开的双眸，柔和纯净却无比威严地看着自己。那眼眸中的光投身到了华璃身上，让自己沐浴在了一片神光当中。
　　礼成！
　　“教主，请起身！”神御跪下，匍匐在地，嘴唇轻吻着圣堂的土地。
　　华璃缓缓起身，背对着神像，看着匍匐在地的教众。四圣兽站在他的身后，神色庄重地看着四周。
　　“恭贺教主，再显神威！”教众们无比虔诚的喊道，声音整齐划一。
　　仪式结束后，华璃率领教众回到大堂，宣布重要的人事命令。左长老仍旧是三大长老之首，处理教中大小事务，遇到大事才向教主汇报。风音继承其父长老之位，只是也没人敢叫她“风长老”，都称呼她风姑娘。
　　圣教的组织严密，运作成熟，华璃在这上面根本无需费力。左右长老一主外一主内，四宫宫主辅佐两位长老，麾下二十八宿将直接听令于教主，没有教主命令，任何人不得调动。教主拥有一切权利，而左右三长老四宫主都只有执行权而没有决定权，所有的人都只向教主一人负责。
　　四圣兽为圣教守护者，地位尊贵，却并不直接参与圣教事务。
　　风音对于重用左长老抱有异议，原因自然是左长老曾经杀害了华璃的父母，使他沦为孤儿，同时也是自己的杀父仇人，且野心极大。这样的人委以重任，不知将来会发生怎样的变故。
　　风音心中虽然不赞同，但也不敢当众说出来。直到一切结束后，风音跟着华璃回到他的起居室，才问道：“教主为何还要重用左长老？”
　　华璃反问道：“这十多年来，是谁一直支撑着圣教，让本来快要消失的圣教居然在中原腹地发展到今日的地步？”风音不情愿地说道：“是左长老。但是，他……他……”
　　华璃推开窗户，正看到园中的一池清水，上面漂浮着几许荷叶。夜色下的荷塘有些寒意，华璃便又关上窗，但仍对着窗户，说道：“那就行了，他诛我父母以及杀你父亲的事我也知道，但重振圣教离不开他的才能。说到底，他不是一个个人野心家，一辈子都在为圣教的事奔波，可说是鞠躬尽瘁。”
　　风音还是无法认同，低头道：“可是我……”华璃接口道：“你还是无法接受是吗，你很在意他杀你父亲的事。”风音低低“嗯”了一声。
　　华璃将紫发理到面前，玩弄着，说道：“可在我看来，这正好是一个好好利用他的机会。”风音不解地望着他。
　　华璃道：“他当年诛我父母，目的确实为了拯救圣教，但他毕竟杀了人，心中肯定也会不好受。见到我们的时候，脸上虽没什么，心中应该还是有些愧疚吧。因为有愧，对于我的不计前嫌就会更加感激，也会更加地为我卖命。你说是吧，风音？”
　　风音“嗯”了一声。
　　“再者”，华璃又说道，“左长老在教中几十年，又执掌圣教二十余载，在教中肯定威望很高，追随者很多。相比起我只是因为恰巧是圣血传者来说，恐怕教众更信任他吧？若是一上来就拆下他，恐怕不服者更多，还落下一个公报私仇的名声，这样反而不好了。我委以重任，也安了他的那些追随者的心，对于目前的圣教，这时最好的方法了。”
　　风音算是知道了他的真实想法，不过却觉得奇怪，问道：“教主，这些权术你是怎么学会的？总觉得与你给人的感觉不一样。”
　　“有何不同？”华璃笑问。
　　风音也笑道：“你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世外仙人一样，不惹半点尘埃，不沾一点俗事。”
　　华璃道：“我从小跟在缥宗主身边，学的都是权谋之术。要成为琉风、的助手，这些是必须学会的，不管我愿不愿意。”
　　风音心细，虽然见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也猜到他又想起琉风了，刚刚在说道“琉风”时，他明显顿了一下，只是连他自己也没发觉罢了。
　　华璃压下心中的思念，笑道：“风音给人的感觉也不一样呢。初见面时也觉得你像蟾宫里刚醒来的仙子，不小心跌落凡尘，却不能沾染尘世的半点尘埃，谁会想到实际又不是这个样子？”
　　风音脸红了红，朱雀却笑道：“风音，你也会脸红？”
　　风音狠狠盯了他一眼，朱雀却没有收声，笑道：“我也没想到教主原来这样会说话，而且今天晚上笑了很多次，我开始还以为教主不会笑呢。”
　　华璃也转过身来看着他，朱雀伸伸舌头，玩笑似地说道：“抱歉，我住口了。”青龙道：“现在已经很晚了，明天教主还要和我们练功呢，还是早点休息吧。”
　　听青龙一说，风音才反应过来，问道：“教主，要叫人进来伺候吗？”华璃摇头道：“不用，叫人送坛酒来就行。”
　　风音答应着，和四圣兽出去了。临行时，朱雀才又回头笑道：“教主，其实你和他身边的人很像……”话还没说完，玄武已经将朱雀拉走了。
　　华璃无奈地笑了笑，不是应该和创主更像一点吗？看了创主神像，自己倒确实与他有几分神似。
　　酒很快就送到，华璃挥手叫那人退开，开了酒坛，又喝了起来。算起来，离开缥家山庄已经有半个月了，不知道琉风过得怎么样。华璃的脑中忽然便蹿出这些念头来，喝了口酒，想要把这个念头甩开，却更加想他了。
　　对不起，琉风，命中注定我们就是两个阵营的人。他日相见，会是怎样一番剑拔弩张的情景呢？我决不会对你动手，你会吗？过了今夜，我就不会再记得你，他年若能重逢，再对酒当歌，叙叙旧吧！

　　第二日一早，华璃便跟着四圣兽一起闭关练武。他体内蕴藏的圣魔之血的力量必须在四圣兽的启发下才能开启，要在四圣兽的指引下才能学会控制。历来圣魔之血的传者都必须做到和四圣兽心灵相通，才能最大程度地利用这股力量。若是不能做到，轻者受重伤走火入魔，重者则是死亡。程度要看和四圣兽到底能配合到什么地步了。
　　闭关期间，教中事务全权交予左长老，风音则协助办事。闭关的石室不允许任何人打扰，连饭都必须风音来送。石室中藏有历代教主留下的武功秘籍，这些未得教主允许，其他人是不准练习的。教中上下自有一套武功，经过历代，也是逐步的完善了。
　　石室很大，里面一应俱全，布置得很舒心。但华璃一踏入这里，便感到一股压人的气势，半点不敢含糊。
　　看着这个石室，白虎叹道：“这里已经和当年完全不同了，那时候远没有现在的规模，还很简陋。”
　　那个时候，他们能够记起的唯有创主的时代，可那离现在到底多少年了，四圣兽自己也不清楚。
　　这里，那个时候应该就是普通的一个小房间，然而许多世以来，这里渐渐成了圣教武学的中心。而这里面还包括了圣教的历史，每一位教主的笔记，每一代圣教史官的卷轴都放在这里。
　　“教主，怎么了？”看到华璃脸上忽然闪过一丝疑虑，青龙不由问道。
　　华璃如实道：“我体内是潜藏着一股力量，但是我从未学过武艺，恐怕一时半会不能学会这么厚重的武学。”
　　玄武柔声笑道：“教主不用担心。你体内是圣魔之血的力量，只要在四圣兽力量的引导下，打开力量之关，一切都会很容易的。”
　　白虎点头道：“不错，圣魔之血的力量和四圣兽的力量本是一体，一旦相通，剩下的不过就是招式上的学习罢了。”以华璃的资质，这些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两种力量必须完全融合，圣血传者才能不至于被圣魔之血的力量的反噬。四圣兽中，青龙操控九天神雷之力，白虎为龙卷暴风之力，朱雀控制焚火烈焰之力，玄武操控寒冰风雪之力。自然界中，四种力量相辅相成，缺一不可。而圣魔之血的力量就需要与这四种力量相融合。

　　当白虎拉开重重的石门，闭关一月的圣教教主和四圣兽便走了出来，这么久不曾见过外面的阳光，一时间眼睛还有些适应不了，纷纷用衣袖遮挡住眼睛。
　　风音上前说道：“教主气势不一样了呢。”华璃问道：“是吗？”风音狠狠地点了点头，道：“风采依旧，气势更胜。现在也没人敢怀疑你的能力了吧。”华璃道：“我从来没习过武，还有些不习惯。”又问道：“教中有什么大事吗？”
　　风音道：“已经向武林宣布教主的就任之事了，现在江湖正处在一片惶恐之中呢？”华璃慢慢适应了夏季刺眼的阳光，放下了手，问道：“四大家族作何反应？”
　　风音道：“四大宗主一听到圣教重现江湖的事，马上就聚在一起，商量对策呢，恐怕已经开始清剿行动了。教主……”
　　华璃见她忽然吞吞吐吐，问道：“怎么了？”风音忍了一会儿，还是说道：“缥琉风已经表态与我们誓不两立了，重新赢回了信任。他的婚事也提上了日程，不过缥琉风以江湖未安为由，无限期地推迟了。”
　　风音本以为提到缥琉风，教主会有什么其他的表情，哪知还是和刚才一样，只是“哦”了一声，便挥袖走了。
　　风音看着阳光下的背影，愣住了。没想到朱雀却忽然跳到她的面前，大叫道：“风音！”风音吓了一跳，佯怒道：“你想找死啊？”朱雀伸伸舌头，跳着跑开了。
　　华璃出关，教中大权重归手上。马上便颁布了许多命令，恩威并施，赏罚分明，渐渐确立了自己在教中的至高地位。尤其是后来风音偶然犯错，华璃罚她面壁一月，丝毫不讲私情。经过此事，教中上下，莫不倾服。
　　一年后，圣教正式挑战四大家族在各地的权益，算是正式开战。先时华璃还选择远离四大家族族地的地方下手，渐渐地也将手伸到了四大家族的家门口了。因为圣教的突然重现，天下原本就隐藏的矛盾也被激化，门派争斗不断，也加重了四大家族的负担。一方面要调节各方矛盾，一方面还得抵御圣教的侵袭。
　　但是华璃明确规定，圣教教徒不准在江湖上惹是生非，只是争取自己该有的利益，为圣教拓宽生存之路。这样一来，圣教的声威渐大，教众日多。因为并没在江湖犯什么大错，四大家族也不好随便出手。这就是他们一直坚持“正义”带来的后果，华璃正是看重了这点，才明令禁止手下人胡来。
　　又两年，圣教声威更胜往昔，达到了一个新的高点。这时候的华璃便没有明确禁止教众的行为了。但是圣教其实并非邪教，只是利益和四大家族有冲突，自然是敌人了。况且，这个江湖本来就该是属于圣教的，昔日圣教辉煌之时，以四大家族为首的武林正道还不知在哪个地方呢。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到了最近的几十年，圣教已经从一统江湖沦落到如今的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地步了。

　　第五章 重逢
　　琉风和碧霄接到了四大宗主的最新任务，前往皖北处理一起突发事故。四家下辖在皖北的分据点近日因为圣教的挑战，负责人被杀，引起了皖北武林一阵混乱。琉风和碧霄的任务就是肃清骚乱，清除圣教在那里的影响。这个地方，可是直接关系到四家的利益，绝不能在这个地方出现动乱。
　　琉风出了京都，便开始抱怨：“三年来不停地在各地跑来跑去，无聊死了。”碧霄笑道：“要是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成天看着那四位大人的苦瓜脸，你现在连棺材都腐烂了。”琉风嘿嘿笑道：“那倒是，出来总比呆在家里好。只是天天跑来跑去，处理的事情都大同小异，也确实闷的慌吗？”
　　碧霄道：“我倒不觉得。我每次出来，都想好好的把事情办完，然后赶紧回家。”琉风取笑道：“你又在想蓝姐姐了吧。你呀，现在成了家，总算如了你的心愿，和蓝姐姐双宿双飞了，只是却也惹得你不管什么时候出来，都心有所念。连陪我玩的时间都没有了。”
　　碧霄玩笑似的说道：“你还说我呢，我记得你小的时候可是经常撇下碧月，黏着我夫人不放呢。你说，你是不是到现在还觊觎着我夫人呢？”琉风掩面大叫道：“几百年前的事，你还提啊，再说了，那个时候不是还小吗？我能做什么，蓝姐姐还不是喜欢你，并且最终上了你的贼船？”
　　碧霄呵呵大笑，得意地说道：“那是我够魅力，在加上我够手腕，好不容易才骗到她呢。”琉风咋舌笑道：“回去我得把这话原封不动地告诉她哦。”
　　碧霄立马投降，央求道：“千万别。”旋即又正色道：“我说琉风，你今年二十一了吧，你要将婚事拖到什么时候？”
　　琉风见他忽然扯上自己的事，立即倒在马背上，望着天空，道：“再说吧。”
　　“你等得起，我妹妹可不能等，你说现在有几个姑娘二十岁了还没出嫁，况且还是有婚约在身的？”碧霄有些生气。
　　“现在江湖这么多事，我哪有心情？”琉风顾左而言他。
　　“胡扯，江湖一日不宁，你就一日不娶？哪来的道理啊，我不是照样成亲，不是也没给武林添乱吗？”
　　琉风有些不耐烦，央求道：“不要再说这事了，行不行？”
　　碧霄却道：“你怕我说吗？我知道当年四位宗主逼你表态，你心中一直不舒服，但那跟月儿可没关系，你又何必让她苦等？”
　　“这是两码事，再说那件事是我自己做的决定，与别人无关。你什么时候看到我勉强过？我心中不愿意的事，谁也强求不了。”
　　碧霄叹了一口气，却忽然叫道：“哟，琉风，梨花。”琉风“蹭”地一下坐了起来，闻着花香望去，满山遍野的梨花盛开着，远远望去，一片洁白。风从山那边吹来，将散落的梨花吹了过来，有些竟到了琉风碧霄这里，粘在身上就没有掉落。
　　琉风拣起一片花瓣，说道：“我们去看看如何？”碧霄还没回答呢，琉风就催着马向山那边跑去。碧霄无法，只得跟在他后面。
　　不一时，就到了山脚下，琉风下马走到梨花树下，挨着树干坐下，任由梨花飘在身上。
　　“真是奇怪，我们家的梨花都还没开呢，怎么这里倒先开了？”
　　碧霄答道：“这里可能暖得早一点吧。”
　　琉风驳道：“我们家离这里这么近，哪能呢？”碧霄摇头，不知该怎样回答他。
　　隔了一会儿，碧霄问道：“我记得你很小的时候其实不怎么喜欢梨花，你说梨花太过高高在上，又太过洁白。是因为遇见华璃吗，你如此迷恋它的风华？”
　　琉风闭目不答。
　　碧霄见他不说话，威胁道：“你再不出声，我可要砍树喽，那可是你最心爱的梨树，你忍心看着满树梨花就从此堕入尘埃，被人凌虐吗？”
　　“你可真够狠心的！”琉风从地上弹了起来。
　　“谁叫你在我问话的时候屁都不放一个呢？”碧霄笑道。
　　但是琉风还是没有回答他，反而向梨花深处走去。
　　碧霄一把拉住他，道：“我们该走了。”琉风却忽然甩开他的手，继续向里。碧霄微怒，又去拉他。琉风忽然回身，挥起一掌，就向碧霄攻去。掌风带着梨花，眨眼攻到。碧霄往后急退两步，拔出长剑，“刷刷”几个剑花，刺向琉风。
　　两人就在这梨花树下打了起来，一时间刀光剑影，扰得梨花不得安宁。琉风忽然后退几步站定，抬手止道：“不打了，我可不想看着梨花遭殃。”碧霄用很长的声调“哦”了一声，像是在讥笑他，说道：“你果然对它情有独钟嘛？”
　　琉风忽然黯然，又坐在地上，有些感伤地说道：“我曾经答应他，每年都会和他赏梨花。可是他在的时候，我却没有多少时间陪他。而现在，我想陪他看梨花的时候，他已经不在我身边了。”
　　“你心中果真还忘不了他啊。只是你心中既有他人，又何必让月儿苦等，何不解除婚约呢？”碧霄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感叹不已。
　　琉风惊讶地看着他，道：“我真没想到这话是你说的，你居然不向着妹妹。”碧霄摇头道：“在我心中，自然是妹妹最重要，但是这样拖下去，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
　　“我曾经是提出过解除婚约，但被我爹否决了。”
　　碧霄叹了口气，侧头道：“四大家族的利益可是通过一层又一层的姻亲关系才联系得这么紧密的，这个想法自然就不会成为现实了。这样的情况，真想让他在我手中终结。”
　　琉风点头同意，要真能这样，一切就大好了。
　　“我和他，什么都没做过，为什么会被人说来说去呢？”琉风语气暗淡。
　　“吃饱了撑的，就喜欢谈别人的事。你知道吗，当年我在山上第一次见到华璃的时候，说实在的那孩子太冷，我没有什么好感。可是后来我见到你们在一起那么融洽，唯独对你，他的神色那么柔和，你对他又那么尽心维护。我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能将你们分离。没想到，到最后却是华璃自己选择了离开。”碧霄不住摇头叹息。
　　琉风神色有些迷幻，碧霄见状笑问道：“你不会现在还不清楚自己对他的感情到底是什么吧？”
　　“什么？”琉风自然问出了口。
　　“苍天啊，我终于看到傻子了！”碧霄在那里哀怨，“你不会到现在心里还以为他就是你最好的朋友和兄弟啊？”
　　“不是吗？”
　　碧霄无语，使劲打了一下他的脑袋，道：“兄弟啊，你要不要看看我脑海中关于你们两个的记忆啊。他一刻没在你身边，你就担心他有没有吃饭，有没有加衣，有没有身体不适，每当这个时候，你永远不会注意到自己，你更加永远不会注意到你身边的我们。我算是你最好的朋友吧，你看不到我的时候，你会那样寝食不安吗？”
　　琉风无言以对，碧霄又道：“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可惜了，你们现在是两个阵营的人，以后免不了一场真正的厮杀啊。”
　　琉风毫不在意地道：“我不会和他为敌的，我当初许诺给四位宗主的只是与圣教为敌，可没说是跟他。”碧霄惊奇地看着他，说道：“哈，你还真狡猾呢。”
　　没见琉风接话，碧霄转头看他，却见他眼神迷茫，像是回忆起从前的事了，遂问道：“你在想什么？”琉风道：“他离开的那个晚上。”碧霄又问：“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情吗？”琉风不答，碧霄即使威胁说砍断梨树，琉风仍沉浸在回忆中，什么都没有说。
　　碧霄无奈，看来是没法介入他和华璃的回忆之中了。直到太阳将要西沉，两人才重新上路，日夜兼程，赶往皖北。

　　风音走进华璃的居室，却并没看到华璃。透过窗户，才看到华璃原来在荷塘边的梨树下。梨花盛开，在梨树上灯光的照耀下，可以看到有好些花瓣飘落在池水上，水中的鱼儿以为是食物，都涌了上去。
　　今天正好没什么大事，华璃便带着酒来到梨树下，枕着月光，独自饮酒。
　　风音走到他身边，劝道：“教主，你近来身体不适，还是少喝些酒为好。”华璃咳嗽两声，却还是将酒喝下，道：“我戒不掉。”
　　风音心中十分担忧，但见他因为刚才的咳嗽，额上已渗出汗来，便拿出手绢为他擦拭，说道：“教主还没忘记琉风公子啊。”华璃失笑，问道：“怎么这样说？”
　　“因为每到梨花盛开的时候，你总是会找时间在这里一个人喝酒，这个时候的你，总是那么忧伤。”风音看着飘舞的梨花，说道。
　　“风音，你多虑了。”
　　“真的吗？”
　　“嗯，只是身体有些不舒服而已。”华璃虽这样说，但风音却不语。
　　“风音，我们现在要和四大家族争抢武林的位置，其他事情我不会放在心上。当年他们前前后后杀我圣教数万人，血债累累，现今该结账了。”
　　风音忧虑道：“可是现在你的身体？”华璃道：“没事，过一阵子自然就好了。”他说的很轻松，但风音知道他的病，心中怎么也轻松不起来。
　　而在远处观望两人的四圣兽，眉头都紧皱着，连朱雀那么活泼的人，此刻都满面愁容。
　　“教主最近又开始避开我们独自喝酒了，在这么下去，可怎么是好？”朱雀叹了口气，三年来，他们和华璃朝夕相处，却始终都没法和他融为一体。
　　“教主再这样下去，身体会越来越差啊！”白虎也不无担忧。
　　青龙叹道：“可是我们始终无法和教主交心，我们的力量根本无法和他体内圣血的力量融合，今日练功的时候感觉更为明显，圣血的力量已经开始在抵制我们的力量了。”
　　“我们和教主无法心灵相通，中间总有一层隔阂。最主要的是他心中有牵挂的人，一时都没放下过，他的心中已经没有可以容下其他东西的地方了。圣血反噬，这是我们最不想看到的情况，可是已经无可挽回。我甚至察觉到……”玄武欲言又止。
　　“察觉到什么？”朱雀立即问道，青龙和人白虎都看着他。
　　四人中就他的心最为纤细，对于未来有着某种预知的能力。
　　玄武沉吟片刻，才道：“圣魔之血本是我们的圣兽之血与创主的精魂所形成，本来就是两部分。而现在，我似乎已经见到了圣血力量向两个相反的方向移动。如果再这样下去，圣血必将一分为二！”
　　四人大惊，这个结果太过严重，根本无法承受。如果真是这样，那圣血不仅开始反噬它的承载者，而且朝着分离的方向移动。也就是说，下一次的圣血传者将可能出现两个，而这两种力量在没有他们的调解下，除了互相残杀，根本无法统一。而一旦圣血分离，他们，也将分离，力量将无法重聚，除非圣血统一。
　　也就是说，华璃之后，即使这个江湖重归平静，也只是另一场腥风血雨前的片刻安宁。
　　四圣兽陷入沉思，连他们都将分离，这种恐惧忽然袭击了整个身心。他们，从遥远的时空中就已经在一起，将如何面对分离，那一份萧索和寂寞。
　　而荷塘这边，风音依旧站在华璃身旁，看着他一人独饮。
　　“风音，你还是去休息吧，你这样站在那里，我就喝不下去了。明天还要赶往皖北，我会知道分寸的。”
　　风音十分不情愿，但也只有离开，临了还说道：“教主，注意身体。”华璃点头。
　　待风音一走，华璃便放下了酒。回圣教三年，对于风音，存着一份连自己都觉得惊讶的敬畏之情。
　　她的心思，不是不明白，却只能保持这种暧昧的状态。面对那份忠诚和痴心，除了给与她全部的信任，其他的自己也做不到了。
　　第二天一早，华璃刚起床，风音和四圣兽便来到了自己的房间。朱雀赞叹道道：“我要是个画者，就将教主起床的样子画下来，必将是幅流芳千古的绝世名画。”
　　在圣教中，除了朱雀，也没人敢拿教主取笑了。华璃并不怪他，只是说道：“玄武……”话还没有说完，朱雀就住了口，掩口傻笑。整个圣教上下，唯有玄武可以治得了他。火遇到水，再大的气焰也会消散。
　　风音上前，伺候华璃洗漱完毕，又将他的一头紫色长发轻轻收拢，在后腰处用一根白色丝带轻轻绑住。流畅的长发正好从耳边顺着一条圆润地弧线垂下后腰，较之他平时散着的紫发别有一种风采。朱雀看了笑道：“还是教主好看！”
　　风音眉头一皱，道：“朱雀！”朱雀哪管她生不生气，还要再说时，玄武却盯了他一眼，朱雀便乖乖住了口。
　　华璃此去皖北，风音四圣兽和十名宿将相陪，所以左长老也没多言。教主不在期间，他依旧要处理日常事务，若有大事，就要飞鸽传书，等华璃的指示。
　　华璃离开时，回头又看了一眼盛开的梨花，今天风小，没见到梨花漫天飞舞的美景。

　　琉风和碧霄星夜兼程，总算在黄昏时候进入皖北境内。太阳即将西沉，西天云彩缭绕，晚霞映照大地，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橘黄色中。洁白的梨花，在晚霞的映照下，也染成了橘黄，随晚风飘散在空中，竟别有一番景象。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高高的山岗，四面是环绕的群山。山岗上并无其他大树，唯有两棵距离十丈的大梨树孤单地屹立在晚风中，任由岁月的风吹雨打，也不变他挺拔的气质。
　　只是在这无人的地方，他们唯有各自欣赏着对方无与伦比的美丽，共同看着日出日落，风来雨去。
　　岗顶上除了这两棵大树，就只剩下茂密的杂草和一些甚至比草还矮小的树。
　　碧霄看着荒凉的山顶，道：“看来我们今天晚上只能在这上面过一晚了，我去找找哪里有山泉，去汲点水来，顺便再看能不能找到野兔野鸡什么的。你就在这里收拾收拾，待会我回来就能煮点东西了。”说完，自去找水去了。
　　琉风独自一人站在山顶，望着四面的群山，心中却颇不宁静，仿佛要发生什么事一样。他也懒得动弹，站了一会儿，就靠在一棵梨树坐下。心中一片混沌，连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忽然就在这时，从山岗下不远处传来两个人缓慢的脚步声。琉风立即俯低身子，隐在草丛后面，透过草丛的缝隙仔细观察着另一边的动静。其实他就算不特意俯低身子，在另一边也很难发现他的，这也只是习惯反射罢了。
　　就一眨眼的功夫，两人已来到山顶，前面那人就坐在了对面的那棵大梨树下，后面的人就站在他的身旁，闻气息，是个年轻女子。草丛太密，琉风看不到两人的具体模样，但心忽然剧烈跳动起来。
　　蹑手蹑脚地轻轻扒开一些草丛，可以看到那坐下的人的一片黑白衣角，目光再往上看，就在那黑白衣纹间，几缕紫色夹在其中，那是头发。
　　琉风的心忽然间似乎停止了跳动，这个世间，才没有人的头发是那迷惑的紫色。
　　华璃，时隔三年，竟然在此处与你重逢。
　　知道是华璃，琉风再顾不得许多，又扒开了一些杂草，可以清晰地看到对面了。华璃也如他刚才般将头靠在梨树上，那绝世的风华，竟压过了晚霞中的梨花。
　　琉风看着他，脑中忽然蹦出两句话来：
　　“梨花幽香，敌不过你的绝代风华；梨花漫舞，诉不尽你的年华寂寞”。
　　刚想到此，心中忽然一乱，才发现，他的身旁站着犹如从远方而来的仙子一般的风音。三年没见风音，容貌竟更美丽了。
　　他们，为何会在这荒野山岗？
　　不知是不是上山的路太难行，华璃似乎出了一头的汗水，因为琉风正好看见风音用手绢轻轻擦拭着他的额头。她的动作是那样的舒缓柔和，像是面对自己最心爱的人。而华璃也是一副极柔和的表情，眼中全是谢意。那样眼神柔和的华璃琉风从来没见到过，而今天见到，却只是为了风音。
　　琉风遗忘了周围的一切，眼睛只是盯着他们。果真像江湖传言，他们是一对神仙眷侣？一念到此，琉风的心脏就像要爆炸一样，十分难受。
　　恰在这时，只听风音柔声说道：“教主，你在这里稍等，我去看看四圣兽，提水也提得太久了。”柔软的语气说到后面就变成了责怪。却见华璃笑了笑，道：“定是朱雀又在捣乱了吧。小心些！”后面三字里透出的关心，让琉风差点失去理智。
　　待风音一走，华璃忽然坐直了身体，就见他右手一扬，琉风的眼前忽然便出现了许多白色的梨花，梨花中夹着一根白色羽毛，直插他的脑门。
　　华璃动手的瞬间便喝道：“谁？出来！”琉风还在为一根柔弱的羽毛居然能穿过重重杂草而惊讶于华璃的力量时，就听到了华璃凌厉地喝声。
　　琉风身子敏捷地向旁边一滚，避开了华璃射来的羽毛，慢慢站了起来。
　　华璃猛然间心里一动，刚才肃杀的表情旋即消失，紫发也是猛地动了动。他不受控制地站了起来，就要向琉风这边走来，却又忽然停了下来，刚刚微微伸出的手也慢慢垂下，神色复杂地看着琉风。
　　三年未见，没想到以这种方式重逢！两人就站在两棵梨树之间，距离既近又遥远。曾经誓约不离不弃的两人，现在已经是两个阵营的人了，两人心中都有说不出的味道，谁都迈不开停滞的脚步。
　　一阵风过，日已西沉。西天还残留着几片云彩，似乎不愿让黑夜独占整个天空。
　　琉风有些结巴，问道：“你、还好吧？”华璃愣住，本以为会听到什么势不两立的话，听来的却是那问候后面的无尽关怀。这就是琉风吧，自己曾经唯一信赖依赖的人，永远不可能随波逐流，只按着自己的性子做事。
　　晚风轻轻拂动华璃的紫色长发，因为束在后面，没有被吹散。但华璃还是下意识地甩甩头，道：“还好。”琉风脑中又太多的问题，想问他是否按时吃饭，是否按时加衣，是否还经常饮酒……但是，话到嘴边却都吞了回去。
　　哪知华璃刚说完话，便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病情看来加重了。琉风心中一惊，忽然之间什么也顾不得了，快步跑了过来，扶着华璃坐下，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急切地问道：“你怎么病了？多久了？严不严重？看大夫了吗？……”
　　华璃回头看着他紧皱的眉头，关切的眼神，紧张的表情，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彻底地放松了，忽然觉得自己好累，好想休息，但是出口的却是最简单的话语：“不用担心，我没事。”哪知体内的病魔却出卖了他，刚一说完，就是更加猛烈的咳嗽，牵动着额上都渗出汗来，眼中也差点留下泪水。
　　琉风更加焦急，一边不停地拍着他的背，一边责怪道：“还说没事。你的药呢？”华璃道：“在风音……”话还没说完，又是一阵剧烈地咳嗽，忽然只觉喉咙甜甜的，还没反应过来，“哇”地一声，竟和着痰吐出一口血来。
　　华璃见了，心也沉了下去，看来体内圣魔之血的力量真的开始反噬自己了。三年来，自己一直不停地调控它，到头来还是无法真正地控制它吗？
　　琉风却也吓呆了，没想到才离开自己三年，他的身体就变得这么羸弱，看来自己三年来担心的事竟成真的了。
　　还没等琉风想出对策来，华璃已经连续咳嗽了好几次了，每次都吐出一口血来。琉风见了，恨不得将他的痛苦全部转移道自己身上来，眼中的泪水差一点就要流了下来。
　　就在这时，琉风忽觉耳旁一阵诡异的风卷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已被这阵风迫开。本来拍着华璃的手，也被一把冰冷的剑挑开。
　　等到他站稳，才发觉华璃面前站着五个人，将他紧紧地保护起来，那正是风音和四圣兽。他们的神情都异常严峻，是绝对不许任何人对华璃不利的表情。琉风却不顾这些，只是焦急地问道：“风音，你一定知道华璃得了什么病，你快告诉我。”
　　风音慢慢收回自己的剑，正要开口说话时，华璃却抬手制止道：“风音！”风音知道他不愿让琉风知晓他的病情，便说道：“缥少爷，现今我们是势不两立的敌人，请你自重。”
　　琉风闻言一愣，这才想起双方的立场来，不由得沉默了。
　　就在这时，碧霄忽然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一手提着水罐，一手提着野兔，说道：“再怎么说，也是以前认识的朋友嘛，关心一下也不会怎么样啊？”
　　风音不言。华璃在她后面轻轻说道：“走吧。”风音闻言，转身扶着他，向山下走去，四圣兽跟在后面，一刻也没放松过。
　　琉风伸手想要拉住他，却停留在半空，只抓住了飘过去的一把晚风。忽然，华璃回过头来，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琉风呆愣在那里，他知道，那是说：“我，会死的！”
　　碧霄看着远去的六人，再看看一旁丢了魂的琉风，长叹一口气，问道：“琉风，华璃刚才说什么呢？”琉风呆呆地道：“他说他会死。”
　　碧霄“啊？”了一声，笑道：“谁不死啊，那皇帝老儿天天万岁呢，还不是连百年都活不过。”琉风摇头，黯然道：“他，会死在我之先。”
　　碧霄一愣，看着他这样，实在不知怎么劝慰。却又忽然想起什么，自语道：“华璃的病可奇怪了，一般的伤风也不是那样的吧？他像是病魔缠身的样子，以前可不这样，从没见他病过呢。他现在那样子，更像是强行练武，而导致走火入魔的前兆呢。”
　　琉风一愣，抬头问道：“真的吗？”碧霄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道：“诶，你干嘛问我？刚才你和他单独在一起那么久，你都没问？”琉风摇摇头，抓紧了手，神色痛苦。
　　碧霄只恨自己干嘛没事找事，惹得琉风心情低落，所以也住了口。
　　这一夜，琉风坐在明月下，一直都没睡着。他知道，华璃一定就在这山中某处，因为那时天已经渐渐暗了，依风音的性格，是不可能让他继续赶路的。他或许就在离自己不远处忍受着病魔的折磨，自己却不能陪在他的身边，因为他离去的眼神是那样的决绝。
　　当年，你为什么选择离开我？直到现在，琉风还没想明白。是那晚，我将你推开吗？琉风又回忆起华璃离开的那个夜晚，直到现在他才敢确定自己当时的感受。那个吻，他从来没感到过不舒服，只是，一时间慌乱失措，才使劲推开了他。
　　如果，你真是因为这事而离开，那你也太不了解我了！

　　第六章 梨花染血
　　这一次的皖北之行任务，终因圣教教主的到来而变得更加复杂。四大家族和圣教三年来的暗斗终于白热化，在皖北的一个小小县城中，战火被点燃。
　　只是突然发生的情况让人有些措手不及。本来焦灼的双方因为华璃的病情突然加重，而被琉风和碧霄暂时将皖北局势控制在自己手中。外人不知情由，都道是琉风碧霄的功劳，惹得两人心情都很是郁闷。
　　暂时控制局势并不代表胜利在握，华璃并未离开县城回圣教疗养，依旧呆在县城外的圣教分据点，那里十分隐蔽，琉风和碧霄查了好久也没查到具体位置。而在各地的圣教教徒，也在一个月内齐聚皖北，其势力之大，让四大家族万分惊讶。左长老率领圣教四宫主及二十八武士也赶来皖北，教中只留下右长老打理事务。
　　这个小小县城，一时间聚集了所有人的目光。因为是历来兵家必争之地，所以这里的居民尚武，性格坚毅，不易妥协。即使是四大家族，在这里经营了许多年，也没法完全控制这里。
　　圣教来势汹汹，势必拿下这里，四大家族也是调兵遣将，势要保护在这里好不容易打下的根基。谁都知道，只要控制住这里，对于控制中原腹地是极其重要的，谁都不会放手。
　　缥鹫峰与碧空明、蓝询、明孤城带着四大家族上下几百人以及许多武林同道也在第一时间来到皖北，亲自镇守这个要塞。
　　碧月和常风也跟着来到这里。碧月一到，立即就找到琉风和碧霄，像所有人一样恭喜他们暂时控制了这里。
　　琉风心中十分不快，他一直都担心着华璃的身体，最烦别人在他面前提及此事，所以此刻一听碧月的话，便要拂袖而去，碧霄赶紧拿眼神制止他。
　　碧月倒没发现自己惹得琉风不快，反而说道：“琉风，你知道吗，现在江湖上没人再质疑你了，都说你是缥家当之无愧的下任宗主。”碧霄咳嗽两声，到：“月儿，你今天初到这里，想必累了，还是早些休息的好，要和琉风说话，明天有的是时间。”
　　碧月瘪嘴道：“哥哥，你干嘛赶我走？我好久没见到琉风了，想跟他说说话，你要是有事的话可以先走嘛。”
　　碧霄心中叹气，难怪三年时间都挽不回琉风的半点心意，真是不会看人脸色。琉风现在哪有心情去理会其他人怎么说，何况他这个人，什么时候在意过那些江湖评价？碧月空自和琉风从小一起长大，连这点都没看透，也实在怨不得琉风。
　　琉风随便敷衍了她几句，还是借故离开了。碧月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十分不解，问道：“哥哥，琉风他怎么了，怪怪的？”
　　碧霄摇头叹气，忽然问道：“月儿，你还在等他吗？”碧月奇怪地看着他，问道：“你说的是什么话？”碧霄道：“你到现在还想嫁给他吗，他一直将婚事后推，你都不在意吗？”
　　碧月嘟嘴道：“我不在意，我可以等，等到他愿意为止。”碧霄问道：“他要是永远都不给你答案呢？”碧月笑道：“不会的。他只是说江湖现在还不稳定，所以不想成家。有一天等到局势好转，他就会答应了。”
　　碧霄心中大叹，是她太愚笨，还是太痴情，居然看不出琉风真正的心思？大呼一口气，碧霄试着问道：“要是他心中还有华璃怎么办？”碧月脸色瞬间就变，却又立即笑道：“不会的，他们现在已经是敌人了。再过不久，正邪双方肯定就要大开杀戒，血战到底。琉风，他不是早就选择了这条路吗？”
　　碧霄叹道：“月儿，就算双方真的血染江湖，琉风和华璃之间的牵绊也不会结束，不会因为‘道德、正邪’之念而有所改变。”碧月疑惑地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碧霄斩钉截铁地说道：“月儿，放弃琉风吧，他不是你等就等得到的人。即使有一天，江湖重归安宁，他也不可能和你成亲。因为真有那个时候的话，华璃就肯定不在人世，他一辈子心中都会只记得他。更何况，他到现在心中牵挂的也只有华璃，即便双方明天可能就要兵刃相见。”
　　碧月脸色变得异常难看，摇头叫道：“哥，你怎么能叫我放弃他？没有他，我会活不下去的。他肯定不是你说的那样，他都已经选择站在正道这边了，说不定还会亲手杀死那个人，他……他……”说到后面，连她自己都有些不敢确定了。
　　碧霄摇头道：“琉风曾经说过，他绝对不会对华璃动手，不管别人怎么说。”隔了一会，碧霄又道：“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吧，在我们来这里的路上，琉风和华璃意外的重逢了。”碧月不敢相信，道：“什么？”
　　碧霄说道：“华璃重病缠身，他若不在交战中被杀死，也会被病魔折磨死。琉风这段时间来，心中只惦记着华璃的病，其他事，他根本想不起来。你想想他刚才对你的态度……”
　　碧月听不进去其他的话，只是一个劲地说道：“我绝不会放弃他，他是我一个人的！”也不管碧霄后面还要说什么话，转身就跑开了。边跑边哭，也不理会周围人的眼光，径直跑出了四大家族所在的临时宅邸。

　　常风的心中满不是滋味，根本没理会缥鹫峰的告诫，来到城中四处转悠。城中的老百姓都是早早地关了门，却也还有些胆大的人依旧开着商铺，照样营业。常风走过一个药铺时，因为心有所思，根本没看路，差点便撞上了刚从里面出来的人。好在那人轻轻向后退了一步，才没和常风撞上。
　　常风忙要道歉时，就看见那人原来是三年前曾见过一面的蓝衣少女。此时的少女眉头紧锁，然而丝毫不影响她的绝代芳姿，看在常风眼里，还是那样的美丽。当年只是看了她一眼，常风便时时将她想起，那走过他身旁时遗留的芳香，常常让他在睡梦中忆起。一直都想再见她一次，心中渐渐忘记了曾经喜欢过的另一个少女。
　　常风结巴地说道道：“对……对不起。”少女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就要从他身旁过去。常风忙叫住她，问道：“我……想知道姑娘怎生称呼？”少女一愣，淡淡地说道：“风音。”常风还要再说什么时，风音已然走远。
　　风音，常风听到这个名字，愣住了。她就是圣教的风音，那个一直陪在华璃身边的人。然而知道了她便是风音，常风还是无法把她当做敌人。在自己心中，她依旧是那个有着淡淡芳香的少女，犹如初见时那般圣洁。
　　又在城里呆了一会，常风便出城，要回宅邸。刚到门口，便看见碧月哭着跑了出来。她也没看路，一直沿着一条小路跑远了。常风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便悄悄地跟在她身后，以防她发生什么事情。
　　他一路跟着碧月，却见她只是一味的跑，根本没看路。一路跑远，常风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最后跑到了一座小山脚下，小山后便是巍峨的高山。小山上满是梨花，开得极其茂盛。
　　这时候，已是下午申时，再过一会儿，便到了酉时。太阳渐渐西沉，山中慢慢冷了起来。山风一过，整座山的梨花都动了起来，四处飘扬。它们因风而动，在空中画出的却是属于自己独有的风景。
　　就在这美轮美奂的风景画中，渐渐走来一个一身素衣的男子。飘散在风中的紫色长发与梨花缠在一起，迷离的紫色眼眸看着风走风留，伸手接住了几瓣梨花，又被风卷走。
　　常风的眼睛猛地睁大了，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华璃。
　　碧月一味地跑，猛地就撞在了华璃身上。华璃不料会有人突然撞来，措手不及之下，身子晃了晃，差点被撞到，好在自己定住了。常风看见碧月撞到华璃，暗叫不好，却不敢上前。
　　华璃定住身子，这才发现撞他的人居然是碧月，三年未见，容颜更美丽了，只是明显有些消瘦。眼睛哭得通红，不知又是谁惹到她了。
　　碧月直到这时才停下脚步，惊讶于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忽然，听到一个有些冷漠但却熟悉的声音道：“碧大小姐，好久不见。”碧月抬头，整个人都愣住了，眼前居然站着圣教教主，死敌华璃。
　　碧月想都不想，只叫了一声“华璃”，已从袖中露出兵刃，向着华璃狠狠刺了过去。华璃眉头一皱，还真不是个简单的重逢呢。
　　眼见碧月的小刀就将刺到胸口，华璃冷笑一声，身子飘然后退，长袖一挥，一股强大但优雅的力道狠狠将碧月甩了出去。常风看在眼里，本以为碧月会重重跌在地上，哪知碧月只是被卷出三四丈远，落地时居然稳稳站住。
　　看来华璃的力道控制得很好，三年没见，武功已臻化境。
　　华璃看着碧月，竟笑道：“碧大小姐，刚一见面就想要我命，也未免太不留情面了吧？”碧月身子颤抖着，显得十分愤怒，听了华璃的话，忽然就怒喝道：“住口！”华璃问道：“什么事惹得碧大小姐如此生气？”
　　碧月紧咬牙关，恨恨地道：“华璃，你可真厉害，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你还能紧紧地将琉风握在手里。我真是服你！”华璃不知她在说什么，挥挥衣袖，道了声“无聊“，转身离去。
　　碧月见他对自己的话不理不睬，更加生气，握紧兵刃，向着华璃扑了上去。常风真想叫住她，却又不敢。
　　华璃好似不耐烦，衣袖一张，这次是真将碧月甩了出去，重重跌在地上。
　　碧月还准备站起来，一把冰冷的剑已架在了她的脖子上。抬头一看，就看见一个和梨花相互辉映地少女站在身前。风音看着她，眼神明确地告诉她不要乱动。风音身后，站着四个华服少年，正奇怪地看着她。
　　朱雀笑道：“你真厉害，居然敢来刺杀我们教主，你是谁啊？长得真漂亮。”
　　风音看着华璃的背影，问道：“教主，怎么处置？”华璃淡淡道：“关起来。”说罢就要离开。
　　常风大惊之下，发出了声音。华璃又停下了脚步，没等他动手，青龙已然向着常风藏身之处飘了过去。其速度之快，让常风措手不及间，拔腿就跑。
　　但青龙怎有可能让人从他手中跑开，常风刚刚起步，就被青龙提到了手中。好在常风在最后一刻放出了四大家族特制的求助焰火，焰火升天，幻化出四种绚丽的花朵，不一时就会有人来救了。
　　青龙提着常风到了华璃跟前，问道：“这个也关起来吗？”华璃看也不看常风一眼，只是“嗯”了一声。
　　碧月见常风被擒，惊问道：“你怎么在这里？”常风耷拉着脑袋，道：“我一直跟在你身后。”想到此，常风就有些后悔，干嘛不早些叫住她，要不然也不会落到当敌人阶下囚的田地。何况自己曾对华璃做过那样过分的事，还不知道会被怎样折磨呢？
　　圣教在这里的据点居然修在山洞中，常风和碧月见了都十分惊讶，怪不得琉风和碧霄一直找不到呢，从外面是什么都看不到啊。然而山洞中的装修一点都不寒酸，该简洁的地方简洁，该华丽的地方华丽，哪里都无可挑剔。
　　待把常风和碧月囚进地牢，华璃立即对风音说道：“通知左长老他们，立即到主厅来，今晚会有一场激战，我们得研究一下对策。”他在缥家多年，自然知道常风放出去的烟花是什么意思，那种冲天焰火，不管在哪里都看得到，何况这里距离县城并不远。
　　风音担忧地道：“教主，你的身体？”华璃闭上眼摇摇头，道：“没时间了，他们马上就会到。”风音叹了口气，下去通知左长老他们去了。
　　华璃坐在椅子上，右手撑着脑袋，左手却掩住了胸口。那里总像有团火在燃烧，近来更加严重了，无论用什么药物都不能控制。想起不久之后的决战，不由得喃喃低语道：“琉风，我能活过今晚吗？”此刻，他是多么渴望那个人在自己身边，只是已不可能了。
　　圣血反噬，病魔缠身，不管怎样，都没有多少时日了。如果我死了，你能够理解我吗？

　　碧霄和琉风正在他们的临时宅邸四周巡逻，现今是特殊时期，一点都不能马虎。在云层半遮半掩中，太阳慢慢西沉，西天的云彩有些模糊，看来今晚免不了一场大雨了。四周的梨花也有些黯淡，似乎知道了什么不祥的事情。
　　风吹起，可以嗅到异常的味道，琉风握紧拳头，似乎预测到了什么。碧霄也是强装笑颜，说着一些并不搞笑的笑话。
　　忽然，一抹炫丽的烟花冲天而起，在空中幻化出四朵美丽的花。两人一见，什么也没说，便向着四位宗主的住处跑去。
　　四大家族的宗主已经聚在一起，看着跑来的琉风和碧霄，问道：“你们也看见了？”两人点头，道：“不知是谁发出了求救信号？”
　　缥鹫峰眉头紧锁，道：“我们也不知道，但是现在常风和月儿都不在，有人看见他们出门了，只是到现在，没有一个回来。”
　　碧霄脸色惨白，额上渗出汗来。琉风问道：“你怎么呢？”碧霄道：“今天我对月儿说了写话，她听不下去就跑了。”琉风惊讶地看着他，看他的表情，大致猜到了他说的是什么，心也提了起来。
　　碧空明喝问道：“霄儿，你跟她说了什么？”碧霄低头，不知该怎么说。蓝询劝阻道：“现在不是追究这事的时候，那个很有可能就是月儿或者常风发出的信号，我们现在应该冷静下来，想想对策。”碧空明不再追问碧霄，但碧月下落不明，让他心怎么也静不下来。缥鹫峰也是担心常风，不知道他们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便在这时，有人进来禀报，道：“四位宗主，属下已经查明焰火是从何处发出，可立即前往。”明孤城急忙问道：“是哪里？”
　　那人答道：“在县城以南十里外的山中，离我们这里很近，只是去的路比较难行。”缥鹫峰问道：“仔细说说。”那人道：“去那里的路都在丛林中，且道路交错，不知具体该走哪条？或许有近路也说不定，只是我们现在还没查出来。”
　　过了一会，便又有人进来报告，说近路已被查出，现在就可以前往。并且报道：“属下问过那里农户，说那里近来总有些奇怪的人出没，以前从没见过。属下推测，他们可能就是圣教的人。只是那路通往的山中，还没查出有房屋等建筑，所以属下也不敢肯定。”
　　缥鹫峰示意他们退下，才道：“照这样说来，那里说不定就是圣教在此地的据点，他们一向行事不按常规，越是不可能的地方越有可能。”其他三位宗主都表示同意，连琉风也得同意，他们四大家族找了许久圣教的大本营，却一直都没找到，可见他们从不按理出牌。
　　何况，那个人是华璃，从来不管常规的人。
　　知道了地方，又知道了去的路，四家宗主立即就做出了决定，带领几百人前往目的地。剩下的人镇守在这里，以防圣教偷袭。
　　然而还没等他们集结完人，突然就听得外面喊声大震，不知有多少人冲进来了。缥鹫峰所在的地方离外面有很远的距离，若不是人多呼声高的话，是根本听不见的。
　　有人急冲冲地跑了进来，也顾不上礼仪，开口便说：“不好了，宗主！圣教突然从四个方向攻了进来，守卫的弟兄门现在正奋力抵抗，恐怕也支持不了多久了。”
　　四大宗主大惊，没想到圣教反而抢先一步进攻，看来华璃胆子不小。
　　缥鹫峰大声道：“既然圣教主动送上门，我们也不用客气。传令下去，着令各路弟兄全力出击，势必击败圣教，为武林肃清大敌。”
　　四大宗主都是率先出发，琉风和碧霄跟在他们后面。便在这时，两个人冒冒冲冲地跑进来，众人一看，都是大吃一惊，竟是碧月和常风。缥鹫峰等人都停下了脚步，问道：“你们从何而来？”
　　常风猛地停下脚步，急冲冲地道：“我们被华璃抓住了，但是华璃进攻时又把我们放了。”缥鹫峰问道：“圣教此次出动了多少人？”常风道：“我们也不清楚，总之是很多。”缥鹫峰也不多问，与众人一起向外面跑去。碧月和常风也跟在后面。
　　碧霄边跑边问道：“琉风，到了今夜，你还是不会杀华璃吗？”琉风道：“自然。”碧霄又问：“若是最后只剩下你们二人，难道你还要放过他？”琉风道：“我说过我不会与他为敌，若真到了那种地步，我先死也无妨。”
　　碧霄无奈的摇摇头，琉风从来只是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都到了这个地步，还依旧不与华璃为敌。那是他最在乎的人，怎么可能与之为敌呢？所谓的江湖正义，在他的眼中，什么都不值。
　　他们的对话都被四大宗主和常风碧月听在耳中，脚步都不由地定了定。只是情况危机，也没有人停下来说他们，只是缥鹫峰不禁皱了皱眉。
　　圣教已经突破重重障碍，杀了进来。在一片腥风血雨中，缥鹫峰几人各自陷入了激战中。毕竟不是一般的人物，四大宗主出手都是迅疾狠辣，一上来就扭断了几个圣教教徒的脖子。碧月和常风的兵器飞舞，瞬间也取了几个人的性命。
　　现在已经没人去考虑该不该杀，或是其他问题了。每个人都是见人就杀，一时间，整个房子血肉横飞。武林正道各路人马和四大家族的人都展开了杀戮，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下手没有半点犹豫。
　　琉风和碧霄已经被突入的圣教教徒冲散。琉风只是一路往外跑，并不刻意杀人，只是一遇到有人挡他的道，手起刀落，丝毫不做犹豫。
　　不管是不是在激战，他现在最想看到华璃，所以根本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只是一味地往外冲。
　　院中其实有很多梨花，此刻被晚风卷起，四处飘散。只是还没等那些梨花落地，肆意飘洒的鲜血已将它染红，却无人注意。
　　琉风一路往外跑，终于跑到门边。本以为华璃会在大门外，到了却没见到，只是看见无数的人在杀人，肢残肉飞，也辨不清倒下的到底是哪方。
　　琉风就要绕着围墙到另一个门去，却见一个圣教教徒跑过来拦住了他，提着剑向他猛刺过来。
　　琉风大怒，你不惹我，我也不会杀你！手中的刀杀气横生，带着刀锋上尚在流动的鲜血，向那人一刀砍去。鲜血被甩了出去，正好甩在那人脸上，灯光之下，映得那人狰狞而恐怖。
　　琉风今晚第一次遇到能抵抗他几招的人，看来此人武功不弱。想到圣教的组织，一面毫不留情地出手，一面问道：“是二十八星宿之一吗？”
　　“不错！”那人也没有手软，才不管他有何用意，反正杀掉就行。哪知琉风却忽然问道：“你们教主现在何处？”
　　“这可不能告诉你。”二十八星宿都是极刚毅的人，是为保护教主而生，就算被人擒住，也不会出卖圣教，何况现在还在激战中，胜负未定。
　　琉风知道也问不出什么，只得加了几分力。就见夜色中，忽然寒光掠起，琉风刀锋一引，修罗刀已割破那人的咽喉。鲜血蹦出，溅了琉风一身。
　　琉风本想离去，晚风劲吹，却送来一阵梨花。琉风站在那里，伸手接住梨花，却猛然愣住了。双手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满是血迹，没有凝固的血液还顺着他的手滴入地下。洁白的梨花落在他的手里，瞬间就被染红，不见了它先前的颜色。琉风这才注意到，不断地杀戮，连树上的梨花都被鲜血染红，触目惊心。
　　这一刻，他脑中真的只有华璃了，边跑边想道：“华璃，你在哪里？如果你今晚注定要死，千万不要死在我不知道的地方。”
　　这样风华绝代的梨花，何故染上尘世这些肮脏的鲜血！
　　跑动中，他的刀一直横着，有人闯了过来，不管是哪方的人，都在他的刀下丧命。谁敢挡他的道，杀无赦。
　　“没想到华璃一走，却无意中让你重新获得了天下武林的信任。”
　　脑中不知为什么忽然窜出这句话来，这是他三年来听得最多的话，每每都能让他大怒。然而现在突然冒出来，琉风却不禁愣住了。
　　——因为华璃的离去，我重获信任，可以没有障碍的接任宗主之位。因为华璃的离去，一切缘于华璃的离去。
　　“你曾经说过，在你心中，华璃最重要；那么在我心中，你也是最重要的。只是，我现在不得不离开你，琉风，保重！”
　　脑中又跑出了华璃离开那晚说的话。这句话时刻都萦绕在心头，从来就没有忘记过。只是曾经无数次的想，既然在你心中，我是最重要的，那为什么还要选择离开我？你不知道吗，没有你的琉风，根本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琉风拼命地往前跑，眼中的泪水也滴了下来，想道：“我一直不知道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要离开我，我只是一味地责怪你违背我们曾经许下的诺言。我从来没认真想过你离去那晚说过的话，我甚至忘记了在你心中我是最重要的存在。我怎么能傻到这种程度？我是缥琉风，应该比所有人都先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做。”
　　“你离开前消失的那一个月，到底在江湖上都听了多少对我不利的流言？为了让我不再受人责难，所有你才选择离去，你至始至终为的都是我，我怎么能到现在才明白呢？华璃，到头来，居然是我最不了解你。”
　　“华璃，等我，不要在我看不见你的地方倒下。我说过我会保护你，我一定会保护你的，即使一起面对死亡也无所谓。”
　　他脑中不停地想，脚下不停地跑，已经彻底忘记了自己。

　　四圣兽站在高高的屋顶，看着下面血肉横飞的人间惨景，都皱起了眉。他们是圣兽，不能沾染半点的血污，否则会心口绞痛。他们若是痛苦，那么圣魔之血的传者也会心痛，所以风音早早就把他们送到了这个高处，在他们周围派下重兵保护。他们不能离开教主太远，否则圣魔之血的力量会减弱，不然也不会让他们跟着来了。
　　风音安顿好四圣兽，下了屋顶，就去跟华璃会和。大门外，华璃卷舞长袖，袖中的真气以及激射出去的白色羽毛将围攻上来的人远远甩出。四周都满是血迹，但是华璃的白色长衫上却依旧干净如新。他的力量可以将敌人困在离他几丈远的地方，根本不能靠近。
　　风音冲了上去，剑出碧鞘，瞬间就将又要靠近华璃的人横腰斩断。看着华璃时不时捂住胸口，风音紧皱眉头，十分担心。今晚必须尽早结束战事，华璃的病已经快坚持不住了。
　　风音一面看着华璃，一面顺手又杀了两人，问道：“教主，你怎么样，病不要紧吧？”华璃嘴角牵出一丝笑意，张开长袖，一股真气将来犯之人甩出十丈开外，撞上大树，脑袋爆裂而亡。
　　“我没事！”他的话让人很安心，但是只有他自己和四圣兽知道，已经到了极限了。所以他才不得不提早与四大家族交手，再拖下去，教主若亡，圣教又将陷入混乱，沦为中原武林的鱼肉。
　　在他死前，总得为圣教做一件事吧。这是身为圣魔之血传者应该负的责任，即使不是自愿的。
　　便在这时，风音和华璃心下忽然都是一震，压力倍增。不约而同地望着门边，果然，缥鹫峰和碧空明一路杀到了此处。两人一路难逢敌手，不费吹灰之力就杀到这里，没有一点累的迹象。果然是掌控天下大局的宗主啊，实力果真不一般。
　　缥鹫峰手中提着一个被他拧断的脑袋，看到华璃，就扔了过去。没想到缥鹫峰还有这样的恶趣味，华璃微微冷笑一声，长袖一张，就将那头颅扔出了好远。
　　“啊！”风音惊呼，华璃问道：“怎么呢，风音？”风音指着那个滚在地上的脑袋，道：“左……左长老。”
　　华璃闻言，这才抬眼望去，果然缥鹫峰扔过来的是左长老的头颅。左长老花白的胡须已经被血凝固成一束了，两只眼睛依旧圆睁着，死不甘心。
　　华璃皱眉道：“缥宗主，你下手还真不留情呢，果然是四大家族的宗主，狠辣胜过别人百倍。”
　　缥鹫峰冷笑，但心中却也好受不到哪里去，眼前这个紫瞳紫发的绝代少年，自己曾经也寄予厚望，希望可以培养他成为琉风的得力助手。没想到命运弄人，今天要轮到自己亲手结束他的生命，结束武林这一场浩劫。这一路杀来，自己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丧生在手下，血腥过重，怕是以后都没有安稳觉可睡了。
　　但是无论如何，今晚，我不会让你活着离开！
　　缥鹫峰一步上前，风音却飘了过来，挡住了他的去路，长剑直指，道：“缥宗主还是先将我打过，再去找我们教主的麻烦不迟。”
　　缥鹫峰掌风凌厉，不废一言，就劈向风音，震得风音长发都飘了起来。但风音可不比常人，其武功修为因为得到了华璃的允许，可以练习圣教石室中的武功后，大为提高，比左长老不知要高出多少。
　　风音轻轻笑道：“缥宗主的能力也就这样吗？还真是高估了呢。”也不见她身形如何动作，竟避开了缥鹫峰的攻击。不说缥鹫峰，连在一旁的碧空明看了都不免有些惊讶，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能这样轻易避开缥家宗主的第一击，这个丫头还真有两手，只是，他可是四大家族之首的缥家宗主，实力哪只这些。
　　碧空明一面想着，一面就向华璃攻去，边攻边道：“让我看看圣教教主到底有多厉害吧。”面对碧空明，华璃就不能像先前那样随意了，于是打起了精神，长袖飞舞，射出无数羽毛，根根直插碧空明要害。
　　羽毛夹杂着圣魔之血的真气，以席卷之势将碧空明围在中间。碧空明倒也不敢小视华璃了，聚精会神，将华璃攻来的羽毛一一化去，竟用了八成功力，果然是圣教教主，比别人强多了。
　　缥鹫峰见风音避开了他的第一击，再出手时就不在保留实力。风音渐渐还能抵挡，却没有回击的机会了。
　　她也没有打算可以抵挡缥鹫峰的攻击，只想以自己的一点力量来消磨一点缥鹫峰的实力，才能让华璃再对他时轻松一点。就是死在缥鹫峰手下，只要华璃无恙，一切都是值得的。
　　风音有些出神，回想自从遇到华璃后，就将一颗心寄在了他身上。为他的绝世风华，为他对琉风的情谊，为他的一切。即使这个人心中只有他人，但只要自己能够一直待在他的身边，能够对他有所帮助，自己也不多求其他。三年来，华璃对她的无比信任，可以让她为他付出一切，哪怕生命。
　　风音想得出神，却忘了缥鹫峰的攻击。等到猛然醒悟，缥鹫峰的掌力已经席卷过来，压得她的心一沉，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眼见就将命丧他手，风音也知道无力抵抗，索性闭上眼睛等死。便在这时，忽然感觉一阵温柔中带着凌厉的风卷了过来，睁眼一看，华璃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她面前，为她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击。
　　华璃本在和碧空明相抗，却在不经意间看到风音处于险地，立即便撇开了碧空明，瞬息间就来到风音面前，催生了圣魔之血最强大的一环—--“破天”。
　　他，总不能让风音为他再做牺牲。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可活，能够在死前为这个至情至性的女子做点事，也不枉她对他三年来的真情与忠心。
　　空气中飘散的风忽然间都被华璃的真气吸了过来，围在了他的四周，形成了一个漩涡。华璃处在风中，紫发都被吹散了，四散飘舞，一时间幻化出多重变化。隐隐约约中，紫眸忽然一闭，双手伸开，长袖卷舞，将所有的风都向缥鹫峰压去。
　　缥鹫峰惊骇，催生真气，要将自己定住。但华璃袭来的风如此沉重，即使是缥鹫峰，也被吹开了好远，好不容易落地，就喷出一口血来。
　　风未停，直接将房屋卷起，灯笼也被一一击破，火势借风燎原，猛地就烧了起来。赶来的蓝询和明孤城，以及碧霄碧月常风和十几个江湖豪杰，都被风逼退几步，惊骇地看着在风中飘立的华璃。
　　那一刻，他就是世界的中心，那一刻，华璃可以让时间停止。
　　巨大的风将附近的梨花都卷了过来，顺着风的方向围绕在华璃四周。只有这个男子，才能让素来高洁雅致，不与群芳同列的梨花为他飘舞，为他舞出只属于他们自己的绝世舞步。
　　“白锦无纹香烂漫，玉村琼葩堆雪。静夜沈沈，浮光霭霭，冷浸溶溶月。人间天上，烂银霞照通彻。浑似姑射真人，天姿灵秀，意气舒高洁。万化参差谁信道，不与群芳同列。浩气清英，仙材卓荦，下土难分别。瑶台归去，洞天方看清绝。”
　　就像是谁的歌声，让人如此惊叹的落寞！
　　所有的人都闭住了呼吸，仿佛不敢打扰此刻的美丽。
　　“风音，好好活着！”华璃悠远绵长的声音透过层层风墙传到了风音耳里。风音大叫摇头，步步后退。
　　没有一个人说话，满耳只能听见呼啸的风和噼噼啪啪的火焰声，这时天地在哀鸣。

　　围在华璃周围的风渐渐变弱，漂浮中的华璃忽然仰天，鲜血从他的口中滑落，浸染了他的白色长袍。梨花染着鲜血，慢慢离开了既定的轨道，四散飘开，不着一丝痕迹。
　　“破天”凝结的是圣血传者所有的精血，是被禁忌的术语。华璃强行打开了禁忌之门，以他不能和圣魔之血完全融合的身体，催生此招，必将他的生命期限无限缩短。
　　火焰通明，照得梨花如此炫目，如此寂寞。
　　“琉风，你在哪里？”低低的话语，任何人都听不见，他只想在最后的时刻见到心中一直牵挂的人。
　　“华璃——”忽然间，远处跑来了一个人。他的脚步如此的慌乱，以至于跌倒在地。他爬起来，又跌倒......
　　“不要---”琉风终于跑了过来，仰天大叫。
　　风停了，梨花散开了。伴着漫天飞舞的血色梨花，若隐若现，似梦如幻的紫色发影随着它主人的步调在空中尽情地舞着。舞尽这个世间最落寞的一段岁月，舞尽人世间的最后一丝风华。
　　琉风在最后一刻接住了缓缓落下的身影，他轻的像阵风就可以吹走。素白的衣服上，点点血迹，像是用画笔轻轻描绘的景致。
　　华璃缓缓睁开他迷幻的紫眸，看着上方琉风微笑的脸庞，也跟着笑了。这是发自内心最真实的笑容，是华璃一生中第一次笑得如此开怀，纯净无暇，犹如春风般迷人。
　　最后一刻，你能明白我，已经够了。
　　“我答应过你，会每年陪你看梨花，我却失约了三年，对不起！”华璃脸上的歉意是只有琉风才能看见的痕迹。
　　“没关系。只要今年你能陪我就行，只是以后，你可不许再离开，知道吗？”琉风的语气十分柔和，却带着一贯地强制性，那是只对华璃时的口气。
　　华璃的紫眸中幻化出一种炫目的光芒，比旁边熊熊燃烧的火焰还要夺人眼球，让人一看，便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我、不会再离开了”，华璃语气轻缓地答应了他，“以后，都会在你身旁，永远不会离开。”
　　“琉风！”华璃轻轻唤着他的名字，抬手想要去握他的手，却又无力放下。琉风一笑，左手握住他放下的手，道：“以后，都由我这样握着。”
　　华璃眼神有些涣散，无法再聚在一起。气息越来越微弱，但眼角眉梢的笑意丝毫没有减淡。
　　“好……”华璃答应了琉风无理的要求，最后一次为他展露了最真切的笑容。那笑容，融化了世上所有的冰雪；那笑容，胜过了梨花的绝代芳姿；那笑容，是他对在这尘世最后的记忆。
　　四圣兽忽然同时捂住绞痛的胸口，右眼剧痛，瞬间失去光华。旁边的人大惊，想要去扶他们，却只看到他们滑落屋顶的身子。跳下去看他们，容貌已经没有了光彩，眼睛都紧闭了。守护他们的教众大哭，直到哭晕过去。
　　不一会儿，四圣兽只剩下四具白骨，与掩埋在荒草中的白骨没有两样。他们，随圣魔之血而生，因圣魔之血的死而死，这是永远都无法更改的命运。他们是神圣的灵魂寄住在了凡人的身体里，当他们死亡的那刻，灵魂会回到他们该停留的地方，留在世间的，就只是四具没有一丝特点的尸骨，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
　　琉风抱着华璃渐渐冷却的身子，眼中没有一丝哀意。他温柔地看着他的脸庞，像是永远都看不够的样子。
　　他低下头，温柔地轻轻地，似不欲打扰沉睡中的他，缓缓地给了华璃一个永世不悔的吻，幽幽地说道：“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半步了。”
　　缥鹫峰到了这时，方才从震惊中反过神来，看着琉风的样子，一股不详的感觉涌上心头，不由得叫道：“琉风！”
　　琉风抬起头看着四周震惊的众人，眼神空洞洞的，像是能将一切都装进去。他似笑非笑，痴痴迷迷地说道：
　　“我，一直都深爱着他呢！”
　　还没等众人反过神来，琉风便对着他们笑了笑，抱着华璃，纵身跃入了旁边熊熊燃烧的大火。
　　大火瞬间吞噬了一切，在那燃烧的火焰中，什么都看不见了。
　　“琉风——”
　　直到已经没了他和华璃的身影，众人才失声大叫。然而回应他们的，只有大火噼噼啪啪的声音，和夜晚呼啸而过的大风。
　　风助火势，瞬间将周围都卷进了火焰。所有的一切都在燃烧，连周围的梨花树也陪着燃烧起来，那属于梨花独有的清香，在火焰中更加的怡人了。
　　火势没有熄灭的迹象，直到深夜的一场大雨降临。在火与雨的交战中，火海上空忽然出现了一抹亮丽的彩虹，许久都没有散去，直到夜雨将火焰完全吞灭。

　　后续
　　这一战，因为华璃和琉风的死亡而停了下来，双方都受到了重创，没有十年时间，不可能回复元气。
　　碧月参加完琉风的丧礼，其实也只是一个衣冠冢。就一个人走在琉风曾经住过的地方。看着人去楼空的琉风小院，碧月忍不住流下泪来，轻轻说道：“琉风，我原谅你。当我看见你抱着他，毫不犹豫跳入火中的时候，我才相信我是真的输了。不管我怎么努力，也永远要不回你的心。所以，我原谅你。”说完，再看了一眼那两人的小院，头也不回地走了。
　　碧月回到碧家，终身未嫁，在碧霄接任宗主之位后一直辅佐碧霄，江湖人称“二宗主”。这些都是后话了。
　　风音收拾完东西，将四圣兽的灵魂收回了代代相传的碧玉中，只身远走。常风去送她，一直送到黄昏日落，才不得不停下来。风音转头温柔地看着他，笑了笑，道：“谢谢你来送我。”
　　常风很想开口留住她，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只能看着她在夕阳下走向远方。风音回头再看了看身后的景色，想道：“教主，谢谢你救了我。你待我之情，风音永远不会忘记。我今日带着四圣兽的灵魂和圣教远走西域，在我有生之年，圣教决不再踏足中土半步。你也终于可以和缥公子永远在一起了，我知道，这是你一直以来的心愿。恭喜你，再见了，教主，我会好好地活下去的。”
　　常风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想起了华璃和琉风短暂的一生。直到现在，他才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哥哥，曾经年少轻狂，一味地追逐着你的背影，希望你在前行的时候能够回头看我一眼。但你的眼神始终追随着华璃，对我越来越冷漠。我所有的一切都只为唤起你对我的注意，从小就是如此。为此，我一直都不能理解你，到如今一切都烟消云散，你带着他共赴黄泉，我才稍微有些明白。”
　　他抚摸着手上的碧玉长剑，那是风音走时送给他的纪念。
　　“今日风音也走了，我却只能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我知道在她心中始终只有华璃，但不管如何，我心中还是很喜欢她。到了今日，我才能明白你当日的心情。在你心中，想必再没有什么能比华璃重要吧。因为在我心中，风音就比什么都重要，即使我只见过她几面。如果她愿意，我也宁愿舍弃一切，随她而去。”
　　“哥哥，你走了，宗主之位就非我莫属了，但我一点也不高兴。曾经不故一切想要得到，甚至做出了许多过分的事。现在，如果一切可以从来，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能回来。只是现在才说这些，已经太晚了。当我幡然醒悟，明白了自己其实是那么的在意你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
　　“皖北那片被烧毁的土地，怕会有许多年都看不到梨花了。不过，你们在另一个世界，应该可以看到很多很多吧，因为有华璃在的地方，自然都会有梨花。”

　　不久之后，缥家现任宗主缥鹫峰就因为承受不了华璃加在他身上的伤痛以及丧子带来的痛苦，撒手人寰。明夫人在接连的丧子丧夫的打击下，不久也病故了。缥家只剩下缥常风，在父亲死后，接手了缥家，成为了引领江湖的缥家新任宗主。（完）

作者有话说

　　这是去年最初写的版本，和现在有好大的出入。几乎连最基本的思想都改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