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先生的多种可能》陆玖拾

1、司先生的多种可能

　　司先生的多种可能

　　生活中有那么一些人，有着俊俏的脸，挺拔的身姿，脸上总是挂着温暖的微笑，说话轻声细语，用温柔的语气来讲述所有的事情；处事不惊，他可以在慌乱中找到最优的解决方案，然后在大家的赞叹声中，翘着嘴角，轻轻地摆摆手，彷佛一切都像风一样平淡，不足挂齿。

　　司先生就是这样一位近乎完美的人，每一个有幸和司先生共处过的人，都对他赞叹不已。
　　“司先生，是一位真正的绅士啊。”
　　司先生有着各种各样的高级西装，还有各式各样的衬衫，他所有的衣服，都在左袖口的位置，用黑色的线，绣上了他自己的姓——“司”。他的西装和衬衫，永远都是干干净净的，平平整整，没有一丝褶皱。每一件衬衣的领口，都被熨斗压出了一条好看的折痕。司先生喜欢茉莉花，他的每件衣服，都留着清清的、淡淡的茉莉花香。
　　司先生的西装口袋里，永远都装着一板口香糖，如果最后一颗快要用完，司先生会补一板新的口香糖进去。他有一个习惯，在和别人交谈的时候，不论处在一天当中的任何时间，他都会提前嚼一块口香糖，然后在开始对话，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吐出来，这样，就算是近距离的接触，人们也不会闻道司先生嘴巴里的味道。
　　司先生有着一米八的身高，因为经常健身的缘故，他的肌肉看起来很紧实，块状的腹肌将黑色的衬衣，撑出了好看的形状；黑色衬衣流畅的裁剪，将大臂的肌肉线条勾勒出来，像流水一样，非常灵动。司先生有一点近视，在和别人交谈的时候，他都会带上自己的金丝边框的眼镜，他的眼镜有一条金色的链子做装饰，链子坠着，眼镜就不容易滑下去，这样会减少在对方面前用手推眼镜的次数，司先生认为，推眼镜次数太多，是对别人认真发言的不尊重。
　　司先生的眼睛很亮，有着小孩子一样的黑色的瞳孔，他的眼白很少，眼睑上有一条褶皱，一双好看的丹凤眼，眼尾稍稍向上，也许是因为经常微笑，眼角出现了一些微微的细纹，但是，细纹显得他的眼睛更大了，他的眼睛好像时时刻刻都在笑着。每次，当他和别人交谈的时候，透过不厚的镜片，对方甚至可以从司先生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影子，司先生眼睛里聚焦的光，像揉碎的星星，发出亮闪闪的光。
　　司先生有一段时间，喜欢上了吸烟。他的衣服上，茉莉花香里隐隐约约透出烟草香，他的烟头上，不会聚着烟灰，每吸一口之后，他都会把烟灰弹到精致的烟灰缸里，离开桌子的时候，他还会将烟灰缸里的烟灰和烟头倒进垃圾桶，他在吸烟区也是如此，会顺手清理掉烟灰缸的烟头。他学会了吐出一个个漂亮的烟圈，然后在空气中消失。但是，当司先生发现，即便在吸烟区吸烟，也是会影响到别人的时候，索性，他就不在公共场合吸烟了，把吸烟的地方，改到自己家那个镶着落地窗的阳台上，看着自己养的植物，将晶晶亮的烟灰缸放在那盆好看的绿萝旁，他也只在这个安静的阳台上吸烟，看着窗户外，那像天市一样的街灯，和闪烁的车辆。
　　司先生习惯于在进出门的时候，看一下身后，很自然地帮助身后的人扶一下门，防止门回弹的力量太大，会打到别人；司先生开车的时候，遇到过马路的行人，无论是否有人行道，只要碰到行人，他都会停车，然后笑着看行人从车前走过，在启动自己的车；司先生在餐厅吃完东西之后，永远都会将桌子上的垃圾收入垃圾桶，将椅子放进桌子下面，桌面干干净净，每次收拾桌子的服务员都不禁赞叹一句“这人真有涵养”。
　　司先生有着良好的精神状态和丰富的学识，他有自己的好朋友，会在周末的时候，和好友开车去登山，司先生喜欢摄影，喜欢给自己的每一件摄影作品都写一段随笔，司先生的文笔很好。在安静的时候，他也喜欢读书，司先生最喜欢的诗人是苏轼，他书房里，挂着苏轼的《定风波》：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司先生喜欢在自己的每个笔记本上写：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司先生的电子设备的屏保，是一一幅渔夫独钓图，像极了那首诗：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他有的时候会戏称自己是蓑笠翁，独自坐在窗户前看着外面的世界，置身事外，他说，自己的咖啡杯，就像那鱼杆，钓着街上的灯光和来往的车辆。
　　司先生是青年才俊，这样一个优秀的人存在于人们身边，大家不免于关注司先生的私人生活。当人们发现司先生的身边似乎并没有女性的身影，少了一点烟火气时，大家认为这个长相绝佳，性格体贴的绅士，放在那里，绝对都是的明星一般的存在。于是，人们开始变着法儿的让司先生改变现状，或明示，或暗示，让司先生留意身边那些好的女孩子。年长的阿姨，用看女婿的眼神看着司先生，或明着夸赞，或背着夸赞；年长的叔叔们，也用赞许的眼神，处处打量着司先生。年轻的男女，都对司先生的为人赞不绝口，大家从没有见过司先生情绪失控，他总是有办法解决很多事情，同时，司先生总是能用简单的道理，说服别人。
　　人们每次看到司先生，都感觉很愉快。有人评价说司先生如同春日的阳光，温暖和煦，有人说与司先生见面，如沐春风。每当别人向司先生倾诉自己的烦恼时，司先生都会静静地听着，然后会默默地递上一片有着茉莉香的手帕纸。人们都喜欢司先生，那如沐春风，如春日之阳光的感觉，可以吹暖人们心底的寒冷。

　　在某一日，阳光明媚，柳树上的麻雀叽叽喳喳地吵着，春风吹着街边的柳絮，像冬日的雪花。
　　在这个极为普通的日子里，应该如春风拂面般出现的司先生，却并没有出现在人们面前，人们打电话也联系不到司先生。
　　待到警察破门进入司先生家的时候，司先生坐在自己的书房里，椅子背对着那张裱起来的苏轼的诗，司先生趴在桌子上，空气里混着烟草和茉莉花的味道，还有还一股淡淡的火药味……
　　晶晶亮的烟灰缸里，躺着几十个烟头，和雪白的烟灰，轻轻吐一口气，烟灰就跳起了舞。
　　司先生趴在了一张宣纸上，宣纸被染了色，纸变成了黑红的样子，一把消音的左轮手枪，斜着躺在宣纸上。
　　司先生的额头上，有一个黑乎乎的洞，汩汩地冒过血，周边还结了痂，那个黑乎乎的洞，像极了司先生黑黑的、闪着光的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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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生活，终究是一日见佛一日见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