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奇探之湘楚》柠檬养乐多

31、chapter31 分久必合

　　萧湘再回到报社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了，乔楚生亲自为她向报社主编请的假，这段时间她没怎么关注外面的事情，以至于岳子珊提起白启礼要和杜跃升合作的时候，她有些诧异，脑子里反应了半天这句话的意思。
　　“是……什么合作？”
　　“他们两个还能有什么合作？当然是生意上的合作啊。”
　　“为什么？”
　　“这我们怎么知道，喏，三天前的报纸，你自己看……”
　　报纸上说，杜跃升在法租界势力庞大，白启礼常年在法租界分不到一杯羹，所以只能和杜跃升合作来换取自己的势力在上海继续繁殖。
　　“南昌那边有动静之后，白老大马上就宣布了和杜跃升的合作，同事们都说这两件事之间一定有关联，但这两个人都不好惹，所以也没人敢写。”
　　岳子珊说的南昌事件，萧湘在家是听说了的，这件事之后就传出风声，说国民政府要从武汉往南京去了，南京离着上海这么近，杜跃升又和蒋志清关系不错，也许白启礼和杜跃升合作也是在这种关头求生存？
　　萧湘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索性请了半天假往巡捕房去了，乔楚生正站在桌子后收拾东西，房间里收拾的差不多了，和往常比起来显得空荡荡的。
　　“这是干什么去？”
　　见萧湘来了，乔楚生把大门一关，说道：“昨天的命令，会有新人来接替我的位置，我呀，继续跑江湖去了。”
　　“新人？”
　　看着萧湘手里拿着的报纸，乔楚生说道：“你这么聪明，不如就猜一猜，这个新人是谁的人？”
　　“能把你换下去的人？是蒋志清那边直接派来的人吗？”
　　乔楚生点了点头，“政府要迁到南京了，以后上海就在蒋志清的眼皮子底下，老爷子毕竟是做生意的，斗不过那些手里有权的。”
　　“所以，这也是白叔叔和杜跃升合作的原因吧。”
　　“他想和我们家老爷子合作很久了，这次正好让他借了东风。”
　　“楚生，”萧湘握住他收拾东西的手问道：“那你以后真的做回老本行了吗？”他好不容易从黑暗走向光明，萧湘不愿意让他继续回到那种打打杀杀，过了今天没明天的日子，萧湘看得出来，乔楚生很喜欢在巡捕房里做事，他也真的想在这个位置上为上海的百姓做点什么，可是如今的世道，最纯粹的愿望反而最难实现，一个个美好的希冀终究是权力斗争下的牺牲品。
　　“老爷子的意思，是按兵不动，先顺着，过了这阵子再说。”他叹了口气，随即说道：“对了，前两天幼宁他们来信，说已经到巴黎了，还跟我说了半天巴黎怎么怎么美，说的我都想去了。”
　　“你这段时间正好没什么事，我们可以出去散散心啊。”在上海这个地方憋久了，萧湘有时候也觉得有些喘不上气，如今胡竹轩已死，家里没有什么要牵挂的人，正好和乔楚生出去走走。
　　“小妃……我们家老爷子，他需要我。”
　　萧湘就知道，在乔楚生的心里，白启礼始终有一席之地，杜白合作本就不是白启礼的本意，纵使是看尽世面的□□大佬，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还是会让他手足无措，而乔楚生是他手里最锋利的匕首。
　　“我知道，”她假装释然，“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爷爷刚走，我也没什么心思出去玩，胡家也有好多事需要处理呢。”
　　乔楚生要在离任之前和巡捕房的兄弟们一起大喝一顿，阿斗强烈要求萧湘也来参加，她想着这么多男人在一起总有很多话要说，毕竟是曾经并肩战斗过的战友，不想打扰他们，所以婉拒了。天色还早，她没上班的这几天，报社照常运转，所以今天突然回去也没什么活儿能分配给她，索性决定去郊区胡麟的小屋去看看；可没想到路上遇到了张晓霖，看样子，他是刚从赌场回来，手里还拿着几个钱袋子，看见萧湘，张晓霖心头燃起一股怒火，就是因为这个女人，他在警察局里待了那么长时间，出来还被杜跃升骂了一顿。
　　“呦，萧大小姐，干嘛去啊？”
　　萧湘一个人，深知现在不能得罪他，往旁边让了让说道：“有些私事，张先生先请吧。”
　　“自从葬礼之后还没见过萧小姐呢，这么急着赶我走？我和萧小姐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什么时候坐下好好喝一杯，没准聊着聊着就成了志同道合的朋友了。”
　　“最近事情比较多，怕是满足不了张先生的要求了。”
　　“也对，”张晓霖冷笑道：“一个没落家族的小姐，总归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的；你和乔楚生虽然还没结婚，但现在上海滩也都差不多知道了你是他未婚妻，本来你可以依靠着白家这棵大树继续做你的千金大小姐，可谁知道风水轮流转，白启礼有一天会看杜先生的眼色做事了呢？”
　　指甲掐的肉生疼，她还是保持着良好的教养说道：“萧湘一介女流，不懂生意场上的事情，世间的事情本就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合作与不合作，相信白叔叔都有所考量，我也不敢私下乱说。”
　　张晓霖在萧湘这里无非就是讽刺几句，过过嘴瘾，看萧湘也不怒，实在没趣，带着一队人大摇大摆地走了。
　　跟胡麟说完今天的遭遇之后，胡麟叹了口气说道：“给奶就是娘啊。”
　　“你说什么？”萧湘把刚做熟的开水端下灶台，又从柜子里取了一包茶叶出来，这茶叶还是胡竹轩送给胡麟的，这么长时间，胡麟一直都没怎么舍得喝过。
　　“张晓霖这个人，给奶就是娘。当年杜跃升和另一派□□火拼，被打了个半死，躺在街上，张晓霖把他背回去，差不多卖了全部的家当给他治病，这才让杜跃升彻底放了心；这些年，杜跃升给他的好处不少，借着杜跃升的名号，张晓霖也干了不少缺德事，可杜跃升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杜跃升就这么信任他？”
　　胡麟笑着摇摇头：“小妃啊，你终归是个女儿家，不懂江湖上这些事。混江湖的人，没有真正信任的人，杜跃升不管是碍于面子还是碍于身份不方便做的事情，有张晓霖替他做了，这是双方都得利的事；这次白启礼和杜跃升合作，也是一样的道理，一方面，白启礼和权力斡旋，确实劳心伤神，杜跃升上头是蒋志清，如今形势不明确，白启礼没必要表明自己的立场，但如果合作真的没有好处，白启礼也不是吃素的，他和政府对着干也不是没那个可能，现在之所以这么顺从，终归还是算好了自己的利益罢了。”
　　“可是白叔叔……他做了那么多利国利民的好事，上海滩那么多人都沾鸦片，只有他……”
　　手边的茶凉了一些，胡麟尝了尝，这茶叶放置的时间虽长，但味道没变，果然是好茶，“不冲突……”
　　“您刚刚说江湖上没有真正信任的人，那白叔叔对楚生也没有做到完全相信吗？”
　　“乔楚生是个可用之才，所以白启礼才会重用他，重用的同时也要制衡，乔楚生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白启礼给的，更何况白启礼替胡家还了越洋商行的债，他把你控制在身边，还怕乔楚生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吗？楚生这孩子也明白，离开白启礼，他在上海滩寸步难行，所以干脆就跟着他。”
　　“我本以为这么多年看的听的，已经能让我学到很多了。”
　　胡麟摸了摸萧湘的头，“你不需要学这些。我刚刚说江湖上没有真正值得信任的人，可小妃你不属于那个地方，阿阳、我、楚生，甚至是白启礼都是你可以信任的人。”
　　暮色西沉，萧湘本想留下为胡麟做完晚饭再走，可胡麟坚持让她趁太阳落山之前离开，八月的上海热得人心情烦躁，经过一片池塘时聒噪的蛙声直接让萧湘捡起路边的一块石头毫不犹豫地扔向池塘，蛙声远去，她一个人站在池塘边发呆，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放空过自己了。
　　“青蛙怎么惹着你了？”萧湘有些不可思议，这时候的乔楚生不应该在饭桌上和阿斗他们喝酒道别吗？看着她困惑的眼神，乔楚生读懂了一般说道：“喝到一半，临时接到了巡逻任务，出任务去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我先开车去找了胡麟，他说你刚走没多久，就这么两条路，去的时候在那条路上没看见你，你当然从这条路回去啊。”乔楚生上前给他擦了擦额角的汗，温柔地问道：“心情不好？”
　　萧湘点了点头，“南昌那边有了动静，国内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楚生，我们离开好不好？”
　　乔楚生刮了刮她的鼻尖，“怎么？不是当初那个想要为国家做点什么的萧湘了。”
　　“以前爷爷吃喝不愁，我又没什么牵挂，所以孤身一人，生也好死也罢，都无所谓；可是现在有了你，不想了，我只想我们两个能像幼宁和路垚那样，平平安安的。”
　　“小妃……”萧湘的头紧紧靠着乔楚生的胸膛，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有些急促的心跳，“如果有一天，我决定去前线，你会不会怪我不为你考虑。”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这个问题对萧湘来说太过残忍，但确实是乔楚生早就做好的决定，国内内斗严重，这不是乔楚生想要看到的，也是他迟迟没有做决定的原因，他还没有看到哪一边更有希望，做这种选择，当然是选择胜算大的那一方，这样才能走得长久；一旦做了决定，就意味着很长一段时间内，萧湘都要自己一个人等他，很有可能再也等不回他，她这样一个姑娘，实在不应该过这样的人生。
　　“闲居非吾志，甘心赴国忧。”这是萧湘给他的答案，这一句话让后来的乔楚生安安心心地在战场上拼死杀敌，因为他知道，如果他能回去，家里有一盏灯始终为他亮着；如果他回不去，家里的那个人也不会对他有所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