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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出来爱，总是要挨“劈”的

　　眸子生日快到了。我盘算着该送她什么礼物。我在二十岁之前收到的生日礼物都很廉价，二十五岁后狐朋狗友们基本就是白吃白喝，送礼物的越来越少，只有眸子，几十年如一日地送我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包括数条从全国各地搜罗到的土丝巾，一盏上世纪八十年代风靡一时的木制帆船床头灯。
　　眸子这个女人像这些礼物一样不合时宜。以前班上有个男生形容她：很古老。这男生词穷，我猜他想说很传统。
　　我知道眸子内心深处有一大遗憾，那就是比她本人更“古老”的她的恋爱——长达12年的马拉松长跑，路边的野花一朵也没摘就直接跑进了婚姻的坟墓。
　　结婚前，眸子从男友家搬出来与我同住，男友夜夜夺命连环call。她问我交过几个男朋友，我很负责任地想了10秒，她说不用回答了，然后默默飘走。我说，你幸运，从一而终。我们这些俗人都因为劈腿而情路坎坷。她纠结很久，反问：让你跟我换，愿意吗？
　　我大笑一分钟，骂神经病！然后认真思考这振聋发聩的问题。
　　刚进大学的时候，我是宿舍里唯一有男朋友的一个。女孩们又好奇又鄙夷，我躺在上铺床上不知死活地发表言论如下：书上说20岁之前没谈过恋爱，人生是不完整的。
　　究竟怎么个不完整，不知道。
　　直到那人爱上别的女孩，心里轰然被撞击出一个巨大的缺口，慌乱得不知所措，毫无方法地挽回，不顾尊严地哀求，可是也都没有用。曾经捧着鲜花追赶自己的男孩头也不回地走掉，只剩下自己一个失魂落魄站在街边打电话，边说边哭：这辈子完了。
　　“一辈子”很快就过去。又爱上别人，并不因为被劈而胆战心惊，依旧炽热忘我。当别人再爱上别人，尽管那伤痛还是巨大得超乎想象，爱伴随着恨一时停不了，却不再傻傻地横冲直撞。
　　女人在爱情中成长。而这爱情如果没有丝毫意外，不免无趣。不曾被劈，怎知道爱情的真相，无非就是一个人丢弃的，另一个去拾得；怎么会明白每一段爱情永远是残缺，从而欣然接受这残缺；又怎么会停止那些幼稚无聊的誓言——如果应验，自己也早被雷劈死几百回——还有那些念念不释的怨恨，当初学贞子用意念杀死对方多少遍，也终究要全部放下、淡漠，直至遗忘。
　　自己也劈腿。当恋人远在千里之外，只靠电话线维系的爱情变得好苦，触手可及的幸福总让人蠢蠢欲动。和人约会吃饭，自欺欺人说那是“友情之上，恋人未满”，可是，接到长途电话，简单的一句问候就能挖出内心的愧悔和罪恶。脚踏两条船需要强大的心理素质，我显然不具备。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挥剑断情，房间灯都已经关掉，勇气却没开启。预设过对方的立场和反应，当下脑海中却都是对方的好，想一想又胆怯失语。这样反复煎熬着一分一秒，忽然一瞬间就视死如归，拨通了电话。那端始终沉默，伤心绝望还是早已准备好？我这个背信弃义之人，心软得像要虚脱，一时间眼泪狂涌，止也止不住。
　　亲自做了一回爱情的逃兵，成为自己曾咬牙切齿恨过的那一种人。才幡然醒悟，无论是斩断了哪一个，总是残酷，心里的折磨并不能就此分个孰轻孰重。无奈地看清爱情的扯淡和臭屁，也了解了自己的平凡和卑微，什么情比金坚只是肤浅，人皆庸脂俗粉，出离不了七情六欲。
　　可是，也更加笃定，要爱，要怎样的爱。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劈”？必须的。这样才知道，爱情带来销魂蚀骨的快乐，也制造刻骨铭心的痛苦；爱时你侬我侬，有情饮水饱，不爱时鸡飞狗跳满地狼藉；没有安全的爱情，只有渴望安全的孤男寡女。所以，无论是铁了心要劈，还是不小心劈到，或是情非得已地劈……劈腿是爱情的一门必修课，修得才能圆满。
　　我没有告诉眸子，但心中已有答案。没有脱缰的野马和出墙的红杏，这爱情应该被裱上精美的画框挂在墙上。可之后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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