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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迷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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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课堂新加了不少人，且时气渐渐重了起来，先生们约定随时点卯，更进众人的课程进度。
许翰林的课倒还好，就是庄博士的课，五日一文，少一日可能就无法顺通文意。
当然庄先生的文章进程不可能真的为没到的学生停下，那就要辛苦雪芝等人描写誊抄功课。
原来文书诸事，都应该是杨慕涵这个侍书来完成，但无奈杨慕涵的一笔鬼画符，哪个学生都不愿意她来给自己代笔，也就顺其自然被发配到外间，和黑鹞大人一起巡视……
“我哪里鬼画符了！”第十三次被拒绝，杨慕涵幽幽怨怨地踱步到了瓜藤下。
过了芒种的瓜果见风就长似的，也就几天不见，绿央央一片叶子里，几条深绿瓜身下缀着小黄花。
杨慕涵一时心动，朝那朵小黄花伸出手来，不料天降黑手，“咔嚓——”
脆响伴随怒气传遍全身，一双秀美蹙起，抬手就要打人，结果手指下乍然出现一大块黑铁纹路。
黑鹞趴在屋檐上，大老远就看见杨慕涵失魂落魄地走过来，不再隐匿身形，从屋檐上下来，跟着到瓜藤前，就想看看这厮什么时候能发现自己。
“反应不错。”黑鹞对杨慕涵作出极客观的评价。
杨慕涵怯怯地收回手，笑得很僵硬：“哪里哪里……”
大人在院中几乎没有行迹，步法似神行百变，这样的人可以说自己不错，她这半吊子哪敢接！
黑鹞不认为杨慕涵在谦虚，但依旧还是恶趣味的：“试试手？”
掌刀在眼前劈出寒风，杨慕涵抱紧胳膊表示：“我与大人无冤无仇，你竟要取我狗命？！”
话刚出口，看到杨慕涵的细胳膊细腿，黑鹞也觉得自己草率了，赶紧趁着这厮还没反应过来，在她头上戳了一下：
“这小子又从课堂上溜出来了，就看看你能不能在下课之前找出他来。”
"啊？谁？"杨慕涵再度问号。
黑鹞友情提醒：“你徒弟。”
杨慕涵终于崩溃：“霍文聪！”
小霍公子和杨慕涵拜师自然没人当真，但杨慕涵没想到，这个小混蛋，竟然这么不给自己这个师傅面子。
三天两头在课上睡觉也就算了，还动不动趁着出恭的时候玩失踪，明明她上课之前就把按住他手脚上的穴啊！
霍文聪：……我把你当师傅就奇怪了。
好吧好吧，她承认按人大穴确实有点狠，但绝对是为了课堂和谐的必要之举。
“呜呜呜！狮子哥哥打我！”
“文聪？把文心龙注解的《唐史》还我吧？”
“霍小公子！我的裙子！”
各位学生的或哀嚎，或暴躁的控诉在杨慕涵脑海中轮回响过，每响一遍，杨慕涵对封人大穴的罪恶感就冲淡不少。
而在暗处看着杨慕涵漫无目的在院内找人的动静，也不禁感叹，这个小妮子真不止半吊子。
不然那么个龙精虎猛的小混蛋，估计上午就能挣扎出来，也不会扑腾了这么就，还在这个苑里。
没错，霍文聪，还在苑里。
杨慕涵先在苑外墙晃荡了大半圈，大致确认这个小混蛋，应该还在苑内。
刚来的两天，霍文聪因为自己曾经差点是杨慕涵的学生，没有逃课，结果不超过三天就现了形。
杨慕涵自认差不多是把自己学过的所有功夫都用在摸索按穴力道上，这个小混蛋能活动，但肯定走不远，也没法隐蔽脚步声。
玉树苑说大不大，但说小，却也有十几间大屋子，杨慕涵也不能在一天之内全部细翻查。
按照八岁前累积捉迷藏经验，男孩爬高，女孩钻角落。
高处？房梁？不可能，这几个屋子的房梁都是陈年老木头，没新梁那么好爬。
有梯子的屋子，有三间。
可有了梯子，那就不是上房梁，那就要上屋檐了……
“呼——你可以的！”杨慕涵狠狠地跺了几下脚，双手把住梯的下盘晃了几下，这才抬头上前。
细小的风声在耳边无限放大，脚下的木条发出几不可闻的晃动，胸中跳动间隔越来越紧密、无序。
终于，杨慕涵的手已经到了瓦面上，灵动的眼四下扫过，很快找到能下脚的地方。
“一，二——”杨慕涵在心里数着动作，整个身体终于完美趴到屋檐上！
完美！完美！完美！
杨慕涵在心底给自己喝彩，不料当头就是一盆冷水：“你好菜。”
“霍公子？”杨慕涵刚升起的怒气，在回忆起声音源来，只能咬牙忍下。
霍文聪嘴上冷嘲热讽，心里却是暗暗佩服，毕竟这是整个玉树苑最高的屋檐，平日小太监们都不敢上来。
而且，她上来的时候，是恐高么？就像小花一样？
霍文聪心头发酸，也许他不该为了躲这些人到这里来。
杨慕涵也不着急逮霍文聪回去，只是学着小霍公的模样，盘腿坐起来：“你是怎么做到的把两边脚丫子都塞进腿窝里的？”
霍文聪一听杨慕涵这话，只低头瞟了一眼膝下，冷哼着闭眼道：“你没听说过坐禅道武么？”
“是悟道坐禅吧？”杨慕涵无情拆穿霍小公子的幻想。
霍小公子的世界观：崩——沙卡拉。
杨慕涵又乘胜追击：“我虽然两三年没练功，但刚练功的时候也不打坐。”
霍文聪胸口一痛，但还是强撑着抬起下巴：“哼，难怪你不行。”
“哈哈，谁告诉你我不行，我哪里不行了。”杨慕涵气极反笑，叉腰瞪向另一个屋檐的霍文聪。
霍文聪倒是没想到，杨慕涵会这么问，当下就卡住了，可又不想丢面子，张嘴就胡说八道：
“你，你就是不行，只会掐手！你，你根本就不会武功，你都不会飞檐走壁？”
啊咧？杨慕涵嘴角一歪，谁说会武功就要会飞檐走壁？
可脑中想的是会武功，也不一定会轻功，开口竟然变形成：“谁说我不会？”
霍文聪“刷——”地瞪大眼睛，一下就站起来：“你真能从那边跨过来！”
说话间，霍文聪有些惊悚地向后缩了缩，要真跳过来，他可得赶紧找地方下去。
杨慕涵笑看霍文聪这些反应，只是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眯眼抬头迎向一道柔柔日光。
一圆橙红色的日头已经在云中沉了小半，几行急飞的燕子略过她头顶，那温暖的光辉连接云头，最终在她棱角分明的脸上盖上一层如雾的纱。
极美好淡然的表象下，杨慕涵□□双腿越站直，抖的越明显。
蒋晨解手出来，抬眼就看到杨慕涵下半段颤抖不止的身影：“姑娘！别动！”
杨慕涵不敢再分神向下看，但还是扶了扶胸口，安慰自己，也安慰蒋晨：“小蒋不慌！我没事！”就是腿抖。
霍文聪也渐渐看明白了杨慕涵的反应，要将脚丫子从腿窝里拿出来，结果，他坐久，抽筋了？！
“你，别，别乱来！”霍文聪嘴上已经说不利索话，身上又手舞足蹈着。
蒋晨心底升起危险之感，两边都劝了起来：“文聪！你怎么上去的！”
“侍书！”
蒋晨的动静终于引来了苑内的太监们的注意，杨慕涵胸口狠跳了几下，要死，人多起来的话，她怕是真的跳不出了！
感官带来的纷乱在助跑时，无限被稀释，杨慕涵只觉得耳边的动静恍如另一个世界——
霍文聪终于将缠在一起的脚拆解出来，抬眼却见杨慕涵已经开始助跑，他急急上前去赶，一步，两步——
杨慕涵的脚尖飞快轮换点过屋檐边上的鸱吻，纤长身形瞬间向前扑倒，腾空拉出一道淡紫色流线！
“不要——”霍文聪眼底猛地炸开一颗淡紫色光点，那光点炸得极快，裹挟飒飒风声，当时还年幼的霍文聪被那极具冲击力的场景激得只能闭上眼睛！
伴随着风声在耳边落定，杨慕涵脚下一阵酥麻，但却没有坠地的酸痛。
自信笃定的笑声猛然荡开：“霍公子别再说我不行了，我可真是能的！”
霍文聪豁然睁眼，仰面正迎上一双极美的眼睛，那双眼中爆开一粒粒细小火花，透着机灵，但又满怀单纯与欣喜。
一瞬间的欢喜过后，层层委屈从霍文聪体内爆开，杨慕涵正得意着，却见霍文聪脸上表情大变，赶紧弯腰去哄：“哎呀，啊呀，我骗你的嘛，我是跳过来的！你长大也可以跳过去的。”
霍文聪不相信，当下就将脸埋进手掌中：“才，才不信你，们，伯父骗我，你，你，也会骗我……”
霍文聪跪在屋檐上，瘦小的后背不规则地翕动，肩膀不时颤抖，活像一只斗败了的小花狗。
杨慕涵无奈地挤了挤嘴角，姿势相当不雅地蹲了下来，强行和霍文聪同一个平面：“喂，喂，男子汉大丈夫的，别哭啊……”
霍文聪连吸几下鼻子，咕咕囔囔地吼道：“我，才十岁，不，不是大丈夫。”
“噗嗤——”坐在下方挺热闹的黑鹞终于掌不住笑出来，也缓缓从那已经生出薄薄青苔的瓦片中缓缓站起来。
杨慕涵耳边略过瓦片之间的摩擦窸窣声，急急俯身护住霍文聪：“什，什么东西！”
黑鹞头顶“嗡嗡”一阵，他就这么成东西了？！
杨慕涵视线追到声源，这才昂头挺胸道：“哼！”
黑鹞实在没想到这厮是怎么做到像现在这样，抱着个小哭包，如在田间炕头似的蹲着，还能这么趾高气昂？
她是母鸡，她骄傲？
黑鹞默默在脑海中给杨慕涵的后背拼上一对肥美的翅膀。
嗯，翅膀如果真这么肥美的话，好像挺值得骄傲。
无厘头的幻想在黑鹞脑海中闪过，嘴角莫名渗出不知名液体。
而在杨慕涵和霍文聪看来，那个黑沉沉身影的气势实在太吓人。
“小霍，你得罪大人了么……”杨慕涵忍不住抱紧了些霍文聪的肩膀。
霍小公子也忽略了自己现在像个小鸡仔似的，将一长串鼻涕泡泡吸溜进鼻子里：
“擤——不，不记得了……”
说来也奇怪，没人真的见过黑鹞动手，但杨慕涵和霍文聪就跟其他人一样见到黑鹞就发憷。
一大一小两只正抱在一起瑟瑟发抖，都没想到自己最后的时刻竟然是对方陪伴。
杨慕涵心里都快把遗言打了个草稿，头顶沉闷的男声种种压下：
“臭小子，给我当徒弟吧。”
霍文聪“刷——”地抬头，从杨慕涵怀中站起来。
杨慕涵：隐约觉得自己被背叛是怎么肥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