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溢彩》脱脱乐儿

5、第四章

　　和平。

　　这是我对射手村最大的感受。

　　事实上在冒险岛上物种的异变率已经越来越频繁了，很多曾经可爱的生物现在都已经变得邪恶起来，越来越多的动物开始主动攻击起人类。人们把这种异变称为妖化，上层管理者们正在想办法将这种情况从根本改善，不过效果却小到几不可见。妖化的生物甚至越来越多，人类的伤亡率也在不断上升。

　　而射手村却从来见不到怪物攻击村子的这种事情，至多只是有一些并没有多大攻击力诸如蜗牛和蘑菇之类的小怪在村子周围出没。这不但影响不了射手村，反而成了新手训练的优质场地，基本上所有的没有转职的新手和刚刚转职的新手都在这里进行训练和提升等级。

　　被誉为“新手训练场”的场地共有三块，我曾经去参观过。其中一号训练场的人是最多的，怪物的出没率也最高，也比较容易攻击。二号和三号训练场虽不如一号训练场那样人满为患，但也是有不少喜爱清净的人在那里活动的。

　　不过我在新手时期时却是没有来过这里的，我都在魔法密林周围活动，也是在那里，我第一次遇见了叶封。

　　想到叶封，心里还是十分担忧，但又不能表现出来。魔法密林最高委员会的人既然找到了我，就有极大可能知道了叶封的存在，不过只要叶封有一线的存活希望，我就不能让他受到更大的伤害。

　　“婴血。”房间外有人在敲门。

　　“请进。”我应到。

　　进来的人是笙一，此时他还穿着斗篷，据他所说是不方便暴露自己的身份。他进来以后在屋内设下结界，才脱了斗篷，露出原本的装容。

　　笙一其实是很帅气的人，挺拔的身材，墨色的齐腰长发，如刀刻出来一般的五官，加上他本来也是不苟言笑的人，就更显得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我想他在魔法密林最高委员会里一定也不是小角色，虽然他从来不曾袒露过自己的职位。

　　“有事吗？”我见他如此小心翼翼，估计是出了什么事。

　　“倒也没有。”他先是沉默了两秒，然后才回答。

　　“真的？”

　　“真的。”这回他回答的很肯定。

　　“哦。”我懒懒应了一句，既然他不方便说，那我也不方便问。

　　“我们或许要提前离开这里了。”叶封的声音很低，仿佛是怕被别人听见。

　　“你遇到了麻烦？”我问，理所当然，我这么安分，麻烦应该不会自己寻上门来。

　　他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了我一会儿，才开口说：“没有。”

　　“哦。”我又懒懒应了一句，不过心里却在念叨，说他没有遇到麻烦，鬼才信，依我近几日对他的观察，他可不是个焦躁的人。

　　“你不爱说话？”他看向我。

　　“不，如果以后我们熟识了，你会发现我是个能说会道的人。”我顺了顺头发，我发现它们太长了，依我懒散的性格，收拾它们是件麻烦的事情，或许我应该考虑将它们剪断了去。

　　“希望我有这个荣幸。”他揉了揉我的头顶，将原本就不算柔顺的头发弄的更加凌乱，于是他换来了我恼怒的一瞪眼。

　　“魔法师的头发就像他的生命，它们生于人体最高的部分，吸取大脑的精华，凝聚了一个人最多的智慧，魔法师的头发在某种意义上讲是魔法力大小的体现，你应该好好爱护它们才是。虽然它们现在并不十分长，末梢还有些枯黄。”

　　“如果你不说最后一句话，我不会认为你是在贬低我的。”我抓起发尾，发现它们不但枯黄，而且还有些开叉。

　　“头发就像情人，要好好爱护。”

　　“可是头发自然而生，也应该让其自然而长才是。”

　　“你便是这样看待自己的吗？自然而生，所以放任自己随意发展。”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我觉得笙一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凌厉。

　　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他，因为他确实点出了我的心里。

　　“难道你不想变得强大？”他又问。

　　“不想。”我回答。

　　“为什么？”

　　我瞥他一眼，再不看他，我看着自己的脚底，随意拨弄着脚尖，“如果每个人都想变强，那么谁来当弱者？如果每个人都变得强大，那么这个世界还会有什么东西能限制住人们胡作非为吗？如果……如果我变得强大，那么，还会有人想要保护我吗？”

　　“你难道只想被保护，而不希望去保护别人吗？”我不知道笙一现在是什么表情，不过我想他或许是会鄙视我的吧。

　　“曾经我也想，可是现在不了，人都是会变的，没有什么是永恒的。”我眼前仿佛出现了叶封的身影，我看见我张开双臂站在他面前，却被他狠狠推开，然后被一通大骂，我噙了泪水，因为他下一刻就倒在了我面前。

　　也许我就像懦弱的寄居蟹，只能依赖蟹壳的保护。我不去想也不去看，因为根本没有人需要我的保护，我只要等待别人保护就好了。

　　“我以为这不应该是你的性格。”笙一走到我对面的床上，优雅地坐了下来。

　　“你又有多么了解我呢？我们认识才几天而已。”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到现在，过了还不到十天，我不明白他怎么就这么笃定我应该是怎样的一个人。

　　“你还太小了，不明白怎么隐藏自己的情绪。”他坐的笔直，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晚辈，口气也像是老师对待学生似的。

　　“我不喜欢你总强调我还太小，其实现在总有孩子们走过我身边的时候会恭恭敬敬地叫我一声‘前辈’，比我小的人一抓一大把呢。”

　　“决定你大小的因素可不在有多少比你小的人，在我眼中，你和他们都是一样的，只不过你是更倔强了一些而已。”他用眼神瞟了瞟窗外一群欢闹着的孩童们，他们大约是二十级左右的样子，还是什么都不懂得的年纪。

　　“你又在贬低我了。”我发现他的嘴其实很毒，从我的头发到我整个人，在他嘴里一说出来就什么都不是了。

　　“这次我可真没有这个意思。”他看着我笑了。笙一其实不是个爱笑的人，不过他笑起来的时候线条会变的柔和许多，也就自然多了亲近的意味。如果除去他笑容里的玩味，我真的会认为他其实是适合笑容的人。

　　“那你什么意思？”我用魔法结出长长的指甲，假装恼怒地伸在他的面前，恶声相向。

　　“你看你，难道不是个孩子？”我的面前突然凭空出现了一面镜子，里面清晰地印出了我的影响。

　　只见里面有一个有着齐肩黑发的女孩子——是的，女孩子，我不得不承认镜子里的这个人此时看起来确实像个闹别扭的孩子。她瞪着圆圆的眼睛，眼睛清澈明亮，白皙的皮肤上看不见一个毛孔，小巧的鼻头微微上翘，嘴角挑着一个不明显的笑容，却故意摆出一副生气的样子，手上长长的指甲故意摆出鹰爪的造型——这真正是一个仿佛要不到自己想吃的糖的孩子。

　　这是我，我没有办法逃避，她的表情赤裸裸地印在镜子中并呈现在我面前。于是我只好收起指甲，撇开头去却仍旧嘟囔着说：“我真的不小了。”

　　“其实当小孩没有什么不好，你不是希望被别人保护吗，孩子们是最需要别人保护的人群之一。”笙一一挥手，我面前的镜子就凭空消失了。

　　“那么你会保护我吗？”我突然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他。

　　他似乎是愣了一下，然后思考一下后才说：“必要的时候我必须要保护你。”

　　“是为了工作是吗？”我问，心里有一点自嘲，“为了圆满地完成任务，你必须毫发无伤地将我带回去，所以你会保护我，但是于个人意愿来看，你其实并不想保护我，是吗？”

　　“或许……是吧。”他的眼光难得迷茫了一下，转头去看窗外的孩子们了。

　　我觉得自己问的问题让人觉得好笑，反应过来以后我羞愧地想找条地缝钻下去。我怎么能这么问别人呢，这种就好像寻求长辈庇护的幼童似的问题，这次笙一一定是彻底将我当个孩子来看待了。

　　但是我不想当个孩子，我想……我想和叶封在一起，我不想总是用仰望的眼光来看他，我不要很强大，我只要能在五米以外的地方平视他就好了。

　　这样的想法，算不算奢求？

　　可是，如果要呆在叶封身边的唯一代价是我得扮演一个孩童一个弱者的话，我还是愿意抛弃了自己所有的想法的。只要叶封这样说了，我就一辈子都不再长大，一辈子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周游整个世界。

　　即使这样会被别人笑作毫无主见，我也不在乎了，凡事只要牵扯到叶封，我就管不了别人的看法了。我知道这样的想法太过疯狂，但我却愿意义无反顾地深陷进去。

　　“你……”笙一要说什么，却被敲门声给打断了。

　　“小婴。”是梅利婶婶的声音。

　　我看着笙一用极快的速度将“外包装”穿戴好，才恢复了一贯懒洋洋的状态，斜挎在竹椅上慢悠悠地说：“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