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要心动》饶靑

31、月有圆缺

　　陈冗接到家里电话，是在下午下班前两小时。

　　“爷爷。”

　　“你立马带陈瑶回老宅！”

　　电话里，陈老爷子的话犹如命令般，强制命令陈冗立马把陈瑶带回家，丝毫不等陈冗嘘寒问暖。

　　陈冗手指夹着笔，闻言转动的手顿了下，视线看向窗外，临近傍晚，太阳依旧灿烂。

　　挂完电话后，陈冗给容忆打电话。电话对面很快接起，她笑问他，

　　“这个点不是还在上班吗，怎么有空打电话？”

　　她的声音永远清清淡淡，偶尔心情好点，她才会和他娇娇地对话。

　　陈冗听通话对面有计算器响起的声音，又晓得她今天卖了东西，垂眸低笑：

　　“有点想你了，于是打个电话听听你声音。”

　　柜台里，正在算总价的容忆愣了下，计算器数字不小心按错了一位，之前所算的又得重新重算。

　　她眉头皱了下，呼了口气，轻骂他，

　　“听到了吧，那我挂了。”

　　陈冗无语。

　　“喂！这才几秒钟！”

　　陈冗不爽道。

　　容忆莞尔，慢慢说：

　　“你影响我算钱的速度了！此时不挂何时挂？”

　　说罢，她干脆利落地挂掉电话。

　　陈冗还以为她只是开玩笑，没想到她真的挂电话，盯着手机黑幕不由得失笑频频。

　　想起来，也就她敢这般对他。

　　陈冗放下手机，按了内部电话。没过一分钟，陆尧从外面进来，他有些诧异：

　　“陈总，你有什么事找我？”

　　陈冗看他一脸雾水，眉眼挑了下，将桌上文推给，从容不迫地说：

　　“这个文件是这个季度财务报表，你让财务部重新检查一遍，并且想好怎么跟我解释。”

　　“红色文件夹文件帮我送给沈煜，就说我给的，到时他自己也懂。”

　　陆尧从桌上依次拿起文件，刚拿好又听他说：

　　“我现在要回老宅，有事再和我打电话。”

　　陆尧更诧异了。

　　他极少看到陈冗如此匆忙的样子，但又想起他安排调查的事，陆尧忽然懂了。老宅他去过几次，陈家老宅气氛他不喜欢，有些人讲话阴阳怪气的，他碰过几次。

　　这次回去，估计陈冗也自身难保。

　　陆尧点头表示明白，又说：

　　“我已经联系上【赤红】了，他们答应现在调查，但结果需要等两三天。”

　　陈冗点点头，起身拿手机和外套穿上，

　　“那我们就等两三天。”

　　说着，他抬脚向着门外走去，陆尧紧跟其后。

　　回家接陈瑶前，他给陈瑶买了点吃的，一并带回家。陈瑶见他提早下班，更是意外不已，陈冗加班狂魔可不是没到六点就回到家的。

　　“你下班这么早？”

　　陈瑶坐在沙发上，抱着小孩问他。

　　陈冗把打包好的食物放在她面前，叹了口气说：“你先吃东西，然后我们回老宅。”

　　陈瑶带着笑意的脸，陡然之间冷了下来。陈冗看她冷脸下来，又是叹了口气，接过孩子抱，说：

　　“爷爷亲自打电话给我的，估计目前只有他知道，其他人还不懂。”

　　陈冗抱着孩子，轻轻拍她的后背。孩子感知到大人正和自己玩，于是张嘴冲陈冗笑笑。

　　陈冗莞尔一笑，又对陈瑶说：

　　“既然爷爷知道了，你就好好跟他说，有事也有我替你挡着呢。”

　　陈瑶不语，打开食物盖子。包装盒里全是她喜欢的食物，还有一块蛋糕。霎时间，陈瑶鼻子一酸，她拿勺子挖着块蛋糕送进嘴里轻嚼，甜甜的刺激她的舌尖。

　　陈冗见她沉默，抱着孩子到窗前，低头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太阳已经西斜但还没全部落山。天边的云层浓厚，半块太阳藏了一半，光晖也只剩下一半。

　　这时，陈瑶说：“当初爷爷不同意我和温笃结婚，我私底下求他好久才同意的。”

　　闻言，陈冗蓦然回头，眼中迷茫之中带着审问。他并不知道陈瑶私底下为了温笃这么做过，更觉得替她感到不值。

　　陈冗盯着她，生气地说：“怪不得当初爷爷不同意，后面又同意，合着是你求的。”

　　“陈瑶，你是傻了，还是为爱昏了头去做男人该做的事，温笃值得你这么付出吗？”

　　想起自己在老爷子面前跪了三个小时，陈瑶忽然释然了般，她笑了，笑容里没有半点感情。

　　她说：“我做我该做的，不后悔！”

　　听完她这番话，陈冗气得想骂她又止住嘴了。

　　回老宅当晚，陈冗父母见是陈冗，又见陈瑶和孩子有些诧异，以为单纯回来看老爷子，也没有过多问。陈母看到孩子，开心地抱着逗着。

　　陈老爷子见到孙子孙女都回来了，从房间里出来，见到陈瑶时皱了下眉头，转头去抱孩子，客厅内其乐融融。

　　陈冗陈瑶面面相觑，不语。

　　这样其乐融融并没有维持多久，吃完饭后，老爷子叫陈瑶去谈话，怕其他人多想最后又叫上陈冗一起。

　　刚进陈老爷子书房关上门，陈老爷子回头看了看陈瑶，轻哼了声，走到书桌前，幽幽开口：

　　“陈瑶，你把这几个字多写几遍，让我看看你到底长没长进。”

　　陈瑶闷声走到陈老爷子身旁，拿起毛笔，俯身写着陈老爷子给的几个字，明明一句话，陈瑶不知道写了多少次，只要陈老爷子不说话，她就不停。

　　陈冗站在一旁，默默不吱声。

　　桌上已用过的生宣越来越多，陈瑶心里越沉稳，写的字也越来越顺手。

　　陈老爷子站在她身旁，等她写完最后一张纸，哼了声，

　　“知道错了吗？”

　　陈瑶闻声止手，将毛笔挂在一边，抬眸看着陈老爷子，声音不轻不重却坚定如初般，

　　“爷爷，我觉得我没做错。”

　　她话刚落，陈老爷子立马气得瞪她，说：

　　“那你解释一下温笃做的事。”

　　陈瑶顿时不语。

　　气氛忽然僵持不下。

　　陈冗想说话又怕陈老爷子骂陈瑶更厉害，默然听从陈老爷子。

　　陈瑶：“爷爷，我没后悔当初跪三个小时求你同意我和温笃结婚，也不后悔生了小温。”

　　听闻陈瑶这一番话，陈冗惊住了。他不知道陈瑶为了和温笃结婚，被老爷子罚跪三个小时的事。

　　陈老爷子见她不知悔改，气得大骂她混账。

　　陈瑶咽了咽口水不敢再说话，乖乖站在陈老爷子面前，低头不语。

　　陈老爷子见自己孙女如此固执，气得叫她出去：

　　“出去！”

　　陈瑶不敢再反驳，默默低头出去。

　　陈老爷子见她出去了，转头看陈冗。爷孙俩对视后，他叹了口气，对着陈冗说：

　　“陈瑶脾气太像她父亲了，一头扎进去十头斗牛都拉不回来。”

　　当晚除了书房差点动起手来，书房外仍旧其乐融融。陈母喜欢小孩，硬是让陈冗陈瑶留夜。陈瑶见陈母抱着小温爱不释手，笑着同意留夜。

　　陈冗见此也不能再说什么，上楼回房了。刚回房间里，容忆的电话打了过来。

　　她说：“今晚的月亮很圆，你看到了吗？”

　　陈冗挑了下眉，走到窗前，一手拉开窗帘，抬头看天上，轻轻笑着，

　　“看到了。”

　　他努力让自己放松，可是语气里的疲惫并没有藏住，容忆坐在院子石凳上沉默了下，然后轻声问他，

　　“你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

　　陈冗没想瞒着她，简短解释了下。容忆垂眸听他讲完后，说：

　　“如果你是陈瑶，你会那么做吗？”

　　陈冗没有犹豫：“会。”

　　容忆笑了。

　　她说：“或许，陈瑶就没有做错。”

　　陈冗不语。

　　容忆抬头，看天上高挂的圆月，耳边有风声，也有他呼吸的声音，那种满足油然而起。

　　她手臂撑着石桌，勾唇轻笑，道：

　　“陈冗，这世上有许多意外，有些是完美的，有些是遗憾的，如同月亮般有圆缺，缺一个角也是圆，因为月亮本身是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