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茶》雅牙

4、六安，你真不认识我了么?

　　“医生，我姑姑没事吧？”

　　“哦，没什么，就是受了凉，没好好休息，打针吊盐水就会好了。”

　　“姑姑，姑姑，你怎么了，你怎么还不醒过来，小文很担心姑姑啊……”

　　“小文……小文……”她拼命想睁开沉重的眼，嗓音沙哑得几乎无法发声。

　　“小文，给你姑姑喝点水，她这样不好说话……”

　　“好，医生。姑姑，你喝点水……”水从嘴巴里不期然地流入，她猛然咳呛起来，有人把她半扶起来，清凉的液体才顺利地滑入她干渴的喉咙。她半睁着眼皮，视线渐渐清晰，看见一旁小文担忧急切的脸，慢慢挤出一个微笑。

　　“你醒了，你侄子很担心你，一直都在一边等着你。”

　　旁边穿着白大褂的似乎是医生，她笑了一下以示感谢医生的好意。

　　小文脱了鞋子，爬上床，抱着她的胳膊，亲热地把脸靠过去，“姑姑，你刚才怎么了，怎么叫都不醒，吓死小文了。”

　　她伸手摸摸小文柔软的棕发，“姑姑很累啊，姑姑想睡觉，所以就睡着了。”

　　小文想了想，表情在信和不信之间游弋，终于还是点点头，接受了她的说法，“姑姑以后要多多睡觉哦。”

　　六安望了望窗外的天气，开口问他，“现在什么时候，你怎么那么早放课了？”

　　小文张了张嘴，没说话，六安一看就明白了，立刻板下脸，“我跟你说过什么，不许迟到早退，这么小就知道逃课了？”

　　小文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旁边有人替他说话，“这孩子是被人带来的，估计是有人认识你们，看到你在医院，就把他带来了。”

　　六安转头一看，白衣白褂，是那个医生，居然还没走。

　　“是不是这样，小文？”

　　六安询问他，小文点点头。

　　“这次就算了，以后不能这样了。”

　　小文抬头的时候，眼圈和鼻子微红，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小文……小文很担心姑姑。”

　　六安叹气，把他搂在怀里，脑袋窝在自己的胸口里，感觉心都是软的，“是姑姑不对，以后姑姑不让小文担心了。”

　　半晌，怀里的孩子才轻轻点了点头。

　　六安抱着小文在病床上说了一会儿话，忽然想起件事，问小文，“医药费付了吗？”

　　小文在木知木觉中跟着睁大了眼，“医药……费？”

　　六安心焦之下，翻开被子蹒跚着要下床，有人先一步将她扶住，六安看过去，年轻清俊的一张脸，带着金边眼镜，看起来很斯文。

　　年轻的医生笑着，“你身体还虚弱，现在还不能动。医药费已经有人帮你付了。”

　　“谁？”

　　“不要急，你先躺着。”

　　医生问，“你们饭还没吃过吧，我替你们订了饭，过去拿下就好了。”

　　小文随着护士出去取饭，六安看着小文娇小的背影，若有所思。

　　“你这侄子看来很聪明啊。”

　　“呃，是啊……”六安想究竟是谁替他们费了钱，百思不得其解，心不在焉地回答着。

　　“这么小的孩子，这么聪明，又懂事，真不多见。”

　　她轻轻一笑算作回答。

　　“医药费是我付的。”

　　“啊？”她还没有回过神来。

　　“六安，你真的不认识我了么？”眼前的那张脸愈放俞大，将整个视线都涨满，她还有些愣愣的，“你，你……知道我名字？”

　　那人叹气，“姚六安，你可真伤人心啊。”

　　医生坐在她床边，拿下眼睛，细长的眼睛里眸光闪闪，弯起的嘴角略带伤感和自嘲，“我以为自己和你有过一段过去，看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你根本连我是谁都认不得。”

　　六安愣愣地，在医生站起身要走的时候拉住他的衣角，试探地开口，“孙敬……和？”

　　那人笑了笑，“总算想起来了。”

　　她看着他的脸，“没想到在这遇见你。”

　　“不是你遇见我，是我把你送来的。”

　　“啊？”

　　“很巧是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巧，偏偏在街上遇到你。你晕倒了，很多人围着……”孙敬和露出一抹苦笑，“我原以为你会过得不错，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

　　她一愣。

　　“六安，告诉我，这些年你到底怎么过的？”

　　她低着头，不言语，半晌抬起头，眸子里目光闪躲，“我……我挺好的。”

　　“我刚才和你侄子说你缺少休息，其实并不只是这样。你辛劳过度，营养不良，严重贫血，身体发热，高烧，情绪激动，这才是引起你晕倒的主要原因。”

　　她抬头望着他。

　　“你昏倒的时候还在叫唤，说什么我的钱包，给我钱之类的，是钱包被偷了吗？”

　　她不说话。

　　“你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弄成这样？”孙敬和皱着眉头，逼问着，她讷讷的，微张了张口。

　　六安的脸色苍白，终于咬了咬牙，“孙敬和，很高兴再次见到你。当年是我对不起你，我很高兴你并没有生我气。现在我过得很好，我很好，每天都很开心，你不用为我担心。”

　　孙敬和眯起了眼，“谁说我没有生气？”

　　“你……”

　　“我当然会生气。”

　　“……”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看你笑话。”

　　她愣了愣。

　　“我不是那样的人。”

　　她张了张口，还没有说话，外头传来小文欢快的声音——“姑姑，我回来了，今天的饭菜很好哦！”

　　孙敬和站直身体，立在床边，“我是这里的医生，你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小文进来的时候，孙敬和正往外走，小文给了医生一个乖巧的笑容，“谢谢医生。”

　　他点头。

　　小孩的笑脸很阳光，很漂亮，也很……刺眼……

　　他忽然一怔，脑海里某种东西一闪而过，想抓又抓不住，呆立在原地，若有所思一会儿，还是摇着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