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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十话 夜黑风高乱人心 ...

  •   她出事了。听着窗外传来磅礴的大雨声,墨玉衡拨弄着手里的铜钱想到。这场雨,似乎已经下了一整天了吧?听着门外传来小二敲门的声音,他轻轻一顿首,便回过神来:“进来吧!”

      只听得门咯吱一声开了,然后再紧紧地闭上。“墨公子,您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您看……”小二哥看着墨玉衡微微轻蹙的眉头,那种压抑的气势,让本要离开的他,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放在桌上就出去吧,我要静一静。”他深吸了一口气,左手轻轻往后挥了挥,便不再说话。“待会儿如果有位姓苏的姑娘来找我,就带她上来吧!”将心绪继续放在窗外的那场大雨上,他缓缓的说,“杭州城里,看上去好像并不太平。”

      小二哥将食盒放在红木做成的圆桌上,多嘴地说,“江南多雨,这几年来洪水泛滥。原本江浙一带的难民,都跑了出来。杭州城里这几天戒严,说是京城里有位大人要来,啧啧,这城里那么多的难民,也不知往哪儿赶。这县老爷把粮食囤积起来,每天就发那么一点粥给城里的难民们,还好保和堂的掌柜好心……”说到这里,那小二哥脸色愈加的难看,“您是知道的,我老家在江苏,听说那里好几个地方都发了大水,也不知死了多少人。好几年没和家里通信,不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这雨下了那么久,也该下完了吧?”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你也不用太惦记,这雨,下不了多长时间。”墨玉衡悠悠的说着,指尖不停敲打着窗户,过了不久,那滂沱的大雨便停了下来。

      他身上被雨水沾湿,头发上沾染了些雨珠儿。“墨公子您还是把窗户关起来吧,这雨,估计过会儿又得下了!”站在不远处的小二眼前着如此瘦弱的人靠在窗台上,原本黑漆的眼眸此刻是如此空洞,“您好些年没来杭州了,那么长时间不见,这眼睛怎么会……”

      “瞎了?”墨玉衡自然知道,三年的时间,虽然不长,却能改变很多事情。他呆了一呆,心头突然一热,心中不乏开始苦笑,“几年离索几年漂泊,我早已看开了。眼睛看不见有什么关系,只要坐得端行得正,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是啊,三年的漂泊,让他想了很多。早些年在杭州城里,有那么一位对着他笑脸盈盈的少女,这么多年过去,少女长大了,却不认得他。心头的寂寞太多,所以他开始害怕,因为害怕,于是就造成了那不可挽救的错误。

      “可像您这么好的人,眼睛怎么会瞎呢?这老天爷也太不开眼了。”小二开始惋惜,三年前明明是一个意气奋发的公子,三年后却变得如此沦落。听说姑苏城里,御闲山庄不在了,这墨少爷也就落魄了。

      想到这里,突然听得楼下传来阵阵的争吵之声,紧接着,楼梯口上楼的声音,墨玉衡所在客房的大门被推开了,一个黄衫女子走了进来。

      “你来了,这些年过得可好?”他并没有回过头去,嘴角上露出淡淡的微笑,“苏安宁果然还是苏安宁,好像什么事到了你那里,都变得如此的大张旗鼓。”

      “墨玉衡你为何如此废话,我师父呢?你不是说,师父在杭州吗?”苏安宁此刻一肚子的火气,刚才在城门口被一个无知的官兵调戏,幸亏碰上了纪安,要不然,惹了官司不说,她差点就误了大事。她此刻有些气闷,指尖一点,便往他的方向冲去。她就不信,这已经瞎了一双眼睛的墨大公子,还能躲得过去!

      “自然在这城里。”他轻轻的笑着,缎青色的衣袂乍然飞飘,轻轻掠过了欲扑上前来的苏安宁。

      他的容貌,如果不去看他那双早已睁不开的眼睛,那的确有种震动人心的感觉。三年前是如此绝代风华,三年后却依旧如此。他轻呷了一口茶,接着说道,“保和堂离这里不远,安宁你又何必如此着急?”

      苏安宁见他依旧神采飞扬,便自言自语,“谁知道你这话是真是假?保和堂旁边是杭州城里最大的教坊清羽坊,照你这么说,师父会在这坊间?”也难怪此刻她神色不定,前不久在茶寮之中,与李涵的见面令她如此尴尬。而来到杭州之后,却被门口的官兵拦截,此刻已是急切万分,恨不能立刻见到司空玄机。

      “坐下来喝杯茶,三更天后再去也不迟。”他径自坐下,漫不经心地拿起茶壶往杯子里倒茶,等茶水溢满整个茶杯之后,便将茶壶重新放在了桌子上。

      苏安宁眼也不眨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墨大少爷的眼睛,什么时候好了?原本站立在窗台边上的她,微微抽了一口气。那块木头不是说,墨玉衡的眼睛依旧看不见吗?怎么会变成这般。她突然对眼前的这个人充满兴趣,不难看出,这人心思缜密,的确是一个危险的人物。不过单凭着他对玄机的情感,似乎,一切都不是那么简单。

      “你觉得很奇怪?”将茶杯递给神色紧张的苏安宁,他慢慢坐在椅子上。

      苏安宁一脸郁闷的接过他递过来的茶水,心里有些不耐,“你的眼睛……看得见了?”她才不管墨玉衡想怎么想的,她此刻只想知道,明明已是看不见的人,怎么能和常人一样,就算是听声音,也没有他刚才那般自然吧?

      墨玉衡把手笼在袖子里,朝着窗台的方向笑了笑,“自然,是看不见的。”

      苏安宁立刻白了他一眼。她轻啜了一口茶,茶水还是温温的。抬起头,她看向了摆放在桌子上的食盒。“快三更天了,外面的雨也停了,你去还是我去?”既然墨玉衡就算瞎了眼睛也能识别事物,更何况她的武功并没有他精湛。

      “自然是我。”他的手指轻点,似乎在算计着什么。“奔波了一天,你还是吃点东西为好。”
      苏安宁点了点头,然后看着他缎青色的袍子说,“你出去就不用换身黑衣吗?”这夜行客,也该有个夜行客的样子。

      这丫头到底在想些什么,难不成让自己去杀人吗?玉衡已经渐渐习惯了这丫头的想法,“苏安宁就是苏安宁,就连想法也与众不同!”

      “我的想法,能有什么不同?不过就是想着让你不被别人发现而已。”她说得有些吞吞吐吐,“我说墨大少爷,你不会忘了李涵这个人吧?”

      原本想推开窗户的他,不禁回过头来,“李涵?安宁你何出此言?”

      她点了点头,“下午我路过茶寮的时候遇见过他,李涵李大人,想让我为朝廷效命。”

      “那他自然是有备而来。安宁你可要小心了,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推开窗户,他轻轻一掠,便从二楼跳到了楼下。此刻大雨已然停止,只得到屋檐上还流着涓细的雨滴声。

      “墨公子,你要的热水来了!”客栈的小二敲了敲门,进来送洗漱的热水,却发现房内那双眼看不见的公子不见了,只留下刚才在楼下吵吵嚷嚷的那位姑娘。

      “这……”小二哥此刻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苏安宁打开食盒慢慢的吃着,“你放下吧,记住,今晚看到的东西,全部都给我忘掉!”

      小二的目光从被她打开的食盒上收回来,力图表现出一个笑脸,却免不了僵硬之色,“嘿嘿,姑娘,我只是来送热水的。至于其他的事情,我自然是什么也不知道。”

      “那自然好。把东西放下,然后滚出去。不然,你也不想你的脖子分家吧?”

      “我知道了,姑娘。”

      苏安宁看着小二惊慌失措的样子,嘴里噙着一丝笑容。哎呀,看来这杭州城,又要热闹起来了。不过墨玉衡,真的能把师父带出来吗?

      保和堂。

      月缺之夜,保和堂里一片寂静无声。

      郁郁葱葱的树林间掠起了一道淡青色的影子,几个纵掠,便向着保和堂的后院飞去。

      原本坐在屋内的司空玄机,此刻却闭上了眼睛,暗自沉思着刚才凌空珏所说过的话。原来自己,真的错了,错了那么多年,错的好离谱。她不得不相信凌空珏的话,因为那的确是真的,父亲死的时候,是武三思做的监斩官。

      她的耳边听到屋外的“簇簇”之声,她便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她知道屋外有人,应该说在凌空珏走后,她的房门外面就出现了好多些人。其中不乏有监视她的人,只是这声音,似乎并非如她刚才所想的一样。这声音,似乎并非是在游走于她的身边,而是直奔她的住处。而且自从这声音一路寻来,那游走在她周围的那些气息,便消失不见了。

      凌空珏刚才把话向她挑明了,而她才刚醒过来,就算要派人监视她,也不必这么偷偷摸摸的,可是现在……

      “阁下在树上已经很久了,为何还不现身?”她朝着门外喊道,闪烁的眼如同璀璨的星海。

      只听得树木后面慢慢出现一个身影,淡青色的长袍,俊朗的面容,只有那双眼睛,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那么的暗淡无光。

      “玄机……”墨玉衡从树梢之上跳了下来,因为花费了太多的真气,此刻真气紊乱,已是气喘吁吁。“玄机,你没事吧?”

      “你怎么会来,为什么要来?明知是龙潭虎穴,凌空珏在找你你知不知道?墨玉衡,这里并非是御闲山庄!”看清了来人,司空玄机微微有些吃惊,凌空珏已找寻了他好久,现在他一声不吭的就跑来,不怕被发现吗?还有他的眼睛,明明已经看不见了,却依旧如此固执。

      “你都记起来了?”似乎听到了什么值得高兴的消息,墨玉衡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而后便沉寂下来。

      司空玄机走到他的身边,手指摸上了他的眼睛,原本是那么明亮的双眼,此刻却毫无神采。“他给我吃了解药,我记起了一切,包括我们小时候的事情。”她悠悠的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这里并非是久留之地,他派人监视我。”

      “我带你走。”墨玉衡在空中借了借力,将司空玄机拉上了树梢的顶端。脚尖轻点,准备往不远处的假山方向飞去。在空中回旋了一圈,外衣长袖却被人用细针划破了几道口子,他并未理会,反而借着那细针的力道隔开了来人的阻拦。

      “凌空斋主好快的身手!”他拉着玄机的手,站在荷花池边的亭台之上。

      “玉衡啊,几年不见,功夫进步了不少,为何还是如此莽撞行事?”来人正是凌空珏,他轻轻挥了挥手,身边顿时出现几道黑色的身影。“没用的废物,连个人都看不住。我养了你们这么久,都干什么吃的!”

      当下几个人就跪倒在地上,神色惨白,为首一人惶然禀报,“属下的确看到了玉衡公子,可是主子并未指出看到公子要拦截,何况主子当初有言说欲找公子。于是属下就擅自主张,给公子放了行。属下不知玉衡公子会来别院来见司空姑娘,请主子降罪。”

      “滚!”凌空珏冷冷的说着。

      “是。”跪在地上的众人闻言不知是害怕还是震惊,愣了一下,“但是玉衡公子和司空姑娘……”

      “我说滚。”凌空珏连一眼都没去看他们。玉衡啊玉衡,几年不见,就算是失去双眼,你还能入我府邸如入无人之境,当初我还真是太小看你了。

      “凌空斋主好大的脾气。”手掌上开始提起真气,宽大的衣袖顿时飞了起来。墨玉衡居高临下的看着此刻怒目横对的凌空珏,准备将掌力击向他的胸口。月光之下,青衣漫飞。

      “人老了,脾气也大了。只不过几年不见,玉衡你到底成长了不少,也不枉我当年的精心栽培。”一眼看清了墨玉衡只不过想做困兽之斗,凌空珏也就舒舒服服的站在下面,准备提出他的条件。“玉衡啊,你不觉得玄机有些奇怪吗?”

      墨玉衡一掌击向了凌空珏,也不管他伤了没有,迅速将司空玄机护到了身后。指尖轻点她的脉搏,顿时皱起了眉头,“该死的,你给她下了毒?”看着她逐渐苍白的脸色,他有些懊恼。“你竟然下了一线香?”

      “呵呵,就允许你来救人,难道我就不能下毒吗?玉衡啊玉衡,她的身体,可是大不如从前呢!”凌空珏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情,既然已经做了恶人,那何不做到底。他想要的,不过是要当今朝廷变天而已。他喜欢算计人,看别人恐慌的样子,在希望和绝望之间,他更喜欢给别人带来崩溃的感觉。那种深深陷入绝望深渊的崩溃,在凌空珏的认知里,那是非常平常的事情。

      眯着眼,他看向了原本就昏昏欲倒的司空玄机,他神清气爽的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我没事的,凌空珏还不至于把我毒死。”原本就没有什么力气,刚才又吸食了一线香,此刻司空玄机的脸上,已是苍白无力。

      “卑鄙!”墨玉衡飞身而下,扶住玄机的身子,体内的真气一滞,他明白刚才也吸了不少香气,只不过他还不至于到了中毒的地步。他低估了凌空珏的能力,或者应该说,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没想到今番的打斗,竟然吃了暗亏。“解药呢?”

      “玉衡想要解药,那自然是有的。”凌空珏慢慢地走到墨玉衡的身边,轻声道,“我要你帮我夺得今年的武林盟主,到时候解药自会献上。”

      此刻的墨玉衡只有一条出路,他必须和凌空珏合作。不然今天晚上,他和玄机,谁都活不了!“好,我答应你,但我要你拿走玄机的推背图,还有她的解药。”

      凌空珏拿出一枚赤红色的丹药给玄机喂下,而后轻笑着说,“玄机的毒我刚才只解一半,解了她一半的毒,能让她行动如初。至于武功,大体上也能恢复。不过一旦毒性发作,却死得更快!”

      “距离她毒发,还有多长时间?”

      “三个月。不过每逢十五月圆之夜,她都会疼痛难忍。我会给你三枚止痛丸,每到十五的时候给她吃一颗。”

      “你就不怕,到时候我翻脸不认人?”

      “那自然可以,只不过你希望玄机徒儿一命呜呼?”

      墨玉衡仰天大笑,保和堂的后院里顿时传来了可怕的笑声。

      他脚尖突然响动,飞身上了围墙。“三天之后,我来拿推背图和止痛丸,我希望你言而有信。”

      “那是自然。”凌空珏精光一闪,看着那青色的身影消失在这月色之间,嘴角露出奸佞的笑容。墨玉衡,呵呵,我果然猜得没错,司空玄机的确是你的软肋。只要掌握了司空玄机,还怕你不乖乖就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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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十话 夜黑风高乱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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