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魂祭》冬木眉

4、聚怨阵

　　楚炎缓缓来到他们的跟前，他手里抱着一个人，是楚沐云，全身没有血迹，应该没受伤，但是昏过去了。“起来吧，下次不用跪”声音听不出一丝感情，语气平淡，声音清冷。还好穿着一身红衣，否则根本不像活人。

　　陈有名其实很想问：“皇上，为什么你的头发全白了，这才多久没见就白了，得有多大的打击”。但是他不敢，这个皇帝气场太强。

　　大家轻声地谢了恩，相比迷云，半山老人更显得有资格和皇上说话，他起身后瞧了瞧楚炎的身后说道：“皇上，你怎么来了？以前...”

　　“不可以？”半山老人话没说完，楚炎直接一句话把半山老人塞回去了，活生生的聊天杀手。

　　他把楚沐云放在半山老人手里，把稍稍皱了点的袖子拉平，“他吸入怨气太多，不能在此久留，留下望阁，其他人退回乌村，洞口有绳子，要朕教你们怎么爬上去吗？”一边说一边还再拉袖子。陈有名为袖子默哀一分钟，再拉就烂了。

　　半山老人哪敢呀，连忙道：“不敢，不敢，微臣现在就离开”说完立刻招呼其他的人，沿着台阶头也不回地走了。

　　刚走出洞口，鲁匠带着的人也刚好到，两人眼神一碰，立马知道，都是那位的意思，也没多说，心照不宣地往坍塌的洞底奔去。

　　和上面的轻松气氛不同，下面却紧张万分，能顶得住当今皇上的威压，整个大楚估计只有太史令楚离轩，只可惜他不在。

　　不要看迷云平时拽得二五八万，但在这位跟前，他也得小心翼翼地说话：“皇上，接下来要怎么做？”

　　楚炎看了看洞壁旁站着的陈有名和张大柱。陈有名好像又听到了叹气的声音，轻轻地，像羽毛拂在心口，有点痒。

　　“跟着吧”楚炎说完就转身往里走了，一头白发像银河一样在陈有名的心里滑过。好想把这一头白发绑起来，摸一下是什么感觉。想着想着，手就不自觉地抓着张大柱的头发。

　　张大柱看着陈有名摸着他的头发，脸上顿时出现一丝红晕，心里幸福的冒泡。嘴角不自觉得就弯了。

　　前面的楚炎就好像背后长了眼睛，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看向张大柱，陈有名追着楚炎的眼光，发现最后停在了自己的手上，一看他的手，哎呀，马上把手伸回来，然后给了楚炎一个非常尴尬的笑容。

　　楚炎顿了一下，然后转过身稳稳地站在了水面上。这是什么功夫，一苇渡江？正当陈有名惊讶到世界观碎了一地的时候，其他人也下了水，都在水面上走着。不是，这水上漂是华清宫的标配吗？为什么他和张大柱不会。

　　“有名有姓，柱子，快点过来”巨人向陈有名他们招了招手，说道。

　　“你开什么玩笑？”陈有名瞪大眼睛说道，“我哪有你们这样的本事！巨人，要不你背我们过去？”

　　巨人回瞪了陈有名一眼，懒得理他，直接走人了。陈有名看着这还得了，要把他们扔下的节奏呀，赶快对着迷去喊去：“大人，我和柱子真没你们这功夫，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呀，比如，背个人过去什么的？”

　　迷云恨恨地说道：“你们俩就快点上来吧，淹不死你们。这水面就到鞋跟，连鞋面都湿不了。”

　　真的假的？从陈有名的角度看，这水黑乎乎的，感觉深不见底呀，难道很浅，柱子也是犹犹豫豫的，皱着眉头看着水面。

　　“不是我说，你们俩能不能快点？”其他人也终于发话了，实在想回去揍一顿这两货。

　　非走一下不可了，陈有名和张大柱对视了一眼，试探着向水面跨了一步，真的和迷云说的一样，水只到鞋底，没想到这水还浅得邪乎。

　　“怎么样，没骗你们吧？还不快点过来。”迷云笑着向他们招了招手。

　　陈有名狗腿地凑到巨人的身边，小声地问道：“巨人，你是怎么知道这水这么浅的？一脚就踏了上来。”

　　巨人边走边打哈哈：“我也不知道呀，不过跟着大人走肯定没错，以后出去，大人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准没错。”

　　柱子也打了个哈哈，“巨人，大人跳悬崖，你也跳？”

　　巨人看了他一眼说：“你敢不跳，小心大人诛你九族。”

　　陈有名听了想笑，话糙理不糙，大人死了，下面的小人物也活不成，真到了跳崖，估计他也得跟着跳，这万恶的朝代。

　　在水面上走了大概有十多分钟后，远处的水面上出现一个白茫茫的物体，远远地看不清是什么？还有很多一团团像白云一样的东西飘来飘去，但皇上肯定在那里，那身大红色衣服太抢眼了。陈有名想着，为什么皇上这么喜欢穿红色，是不是方便在人群中容易找到他，或者在灰暗的地方一眼能看到他。难道是缺爱，这越想越不靠谱了。

　　迷云看见白气时脸上的表情就已经变了，喊道：“怨气……这么浓”

　　怨气？什么东西？陈有名当时没听明白，不过看到迷云他们紧张的神情，看来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迷云迅速掏出一个小塑料瓶，从里面倒出几粒黄色的药丸，走过来给大家每人一粒，说道：“吞下去，可管二个时辰，期间不要喝水，少说话。”

　　皇上在那里，大家也不敢慢慢走，尤其是迷云，基本是狂奔而去，皇上出了什么事，整个华清宫都要诛九族。

　　迷云都狂奔了，剩下的人必须跟着，跑到跟前才发现，那是一个像小岛一样的存在，整个小岛是由一块巨石组成，陈有名目测了一下，估计得有两个蓝球场那么大，正中央有个石台，上面摆着一个巨大的棺椁，而楚炎就站在棺椁旁边，棺椁盖已经被掀到一边，楚炎就这么静静看着棺椁里面，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一身红衣，一头白发。在这么阴深的地方，陈有名竟然觉得此情此景像幅画。

　　众人陆续跨上石岛，一团一团的怨气在身边飘来飘去。张大柱把箱子往肩上拢了拢了，走在迷云的身边，趁机问了一下：“大人，这怨气我是听过，但还真没见过，这白白的东西真的是怨气？”

　　“这么重的怨气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里的怨气已经实质化了，估计死了不知道多少人，怨气能凝结起来也不容易，得有足够的空间，不能见光，湿气要重，埋尸的地点也要讲究，一定要在龙脉附近，借助龙脉之气，才能达到这个程度，凝而不散，就像有人牵引一样。”

　　离石岛越来越靠近，看得更清晰了，陈有名全身起满鸡皮疙瘩。棺椁周围密密麻麻地躺着几千具已经风干的尸体，每具尸体都还是小孩大小，这得造多少罪过。陈有名前世也是一位母亲，最见不得这种事，他觉得心很痛很痛，不禁蹲下去，紧紧地捂着心口，太难受了，要疯了，他觉得自己正在掉进一个深渊，底部是密密麻麻的孩童的头颅，张着大大的嘴巴，好像在向他呐喊：“好痛，好痛，快放我出去，我要出去，我要爹，娘！好痛，好多血，我想回家！”

　　陈有名死死地捂着耳朵：“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他们！有谁？”朦胧间，他好像看到一条龙，金色的龙朝他飞过来。

　　等他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了楚炎的怀里，还有他那眼神，有种探究味道，这是陈有名第一次在楚炎的眼神里发现他还像个正常人的眼神。

　　陈有名向周围看了过去，一堆人围在他身边，张大柱最为明显，离他最近，脸上惊慌地表情现在还没隐下去。

　　迷云见他醒了，似笑非笑地说道：“皇上救的你，用皇上的血”然后给了陈有名一个眼神，意思是，你看着办。

　　陈有名赶紧爬起来，离开楚炎的怀抱，悻悻地对楚炎说道：“皇上，不好意思，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我保证，哦，下官保证，下次再也不会。”说完还举个手掌，像要发誓的样子。

　　楚炎看他没事，疑惑地对陈有名问道：“刚才你看到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看到了什么？”陈有名发现自己又说错话了，连忙改口道：“皇上明察秋毫，下官也不知道，只是迷糊中看到一个很深很深的地方，我一直往下掉，下面有很多孩童的头颅，他们说想要回家”陈有名说完，发现自己又泪流满面了。

　　柱子跑过来抓住陈有名的手安慰道：“你是不是想家了？”

　　陈有名摇了摇头，他知道他没有，虽然这一世父母对他极好，但人情冷暖他早已看破，这一世，他也只想报答养育之恩，况且来华清宫半年，每个月月例20两，全部寄回去，足够两老轻松过日子，他心里早就放下。

　　“没事就走吧”楚炎看了看陈有名，转身回到棺椁，又一动不动地看着里面，这里面是有花吗？

　　大家纷纷走上前，作为阁主，楚云担负起侍候皇上这活，这么大个人杵在这里，你不能当他不存在，于是走向前有话没话地问：“皇上，这么多的孩童干尸在这里，估计是陪葬。”

　　“三千童子，这是个聚怨阵”楚炎的声音有点迷离，好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但他就在你身边。“你仔细看看他们的头颅和四肢”

　　经楚炎这么一说，大家分散开来，去查看干尸，结果发现所有的头颅靠近太阳穴的位置被挖了个大洞，四肢都有用利器割开的痕迹，并且每具干尸都感觉阴森森的。

　　“三千童子，绑于笼内，暴雨中淋三日三夜，聚集阴气，敲开头颅，吸其脑浆，挑断手脚筋，放干鲜血，存于棺内，再找一个四阴之人，用铁钉封其五官，淹死在血棺中，封棺。只需百年，怨煞就可养成。”楚炎一口气说这么多，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变化，像是背书。

　　陈有名莫名有些心疼，他相信，一个人不会天生这么冷情冷性，必是经过生死大劫，爬过血山苦海，才能把一个人折磨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