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余三里》沈悲欢

30、山神

　　话说，一行人进了这“山神庙”却没有什么不妥。内里确实如在外面所见，翠林修竹，流殇曲水，却越发地不像一座山神庙了。
　　林七里又想到了那明月道观。甫一走进，端庄古朴之气扑面而来，无论是牌匾还是大殿，都似乎诉说着古老，百年的老树屹立，置身其中，颇有一种宠辱偕忘之感。
　　再观此处，翠林，香花，流水，凉亭，隐隐泛着金光的墙壁，处处透露着“奢华”二字，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山神庙，先人为保风调雨顺，特此供奉山神保佑。每个地方的山神不同，供奉的也自然不同。这是从古时就流传下来的。也正因科技发展迅速，人们逐渐不信这些封建迷信，许多的山神庙也就荒废了下来。不过大多被开发成了景点供人观赏。
　　据说，有一座山神庙位于新乡八里沟景区内，因其区内广布小庙而得名。凤凰山庄也有山神庙，除去最大的北镇庙，大概别的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规模不大。
　　山神庙往往祭祀求雨，不会修建得很好，北镇庙是个例外是因为受过几代帝王的修缮，别的恐怕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再说现在看到的这座山神庙，完全是依照古代园林设计，所以才更显得奇怪。
　　林七里叫住苏三秦，反反复复斟酌才道：“小心。”
　　苏三秦莞尔，“放心。”
　　他俩一个打头阵，一个垫底，一前一后，以防发生什么突发状况。
　　“哇，”进了庙后，一个个都张着嘴感叹，一路上的恐惧烟消云散，都被眼前的美景吸引，奈何说不出什么赞美之词，只能“哇”了。
　　林七里暗暗感叹美景，却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神来警惕四周。刚开始还好，像小学生参观博物馆一样，排着队走，后来慢慢松散了，一个不留神就跑到了别的地方。
　　乌云遮着月亮，周围晕染出灰蒙蒙的光晕，继而云彩散开，银色的月光洒下来更为景色添了一份安宁。

　　“会不会是咱们想多了？这就是一座普通的庙。”苏三秦转头看见人都散得差不多了，跑过去与林七里并肩。
　　想多了吗？林七里也开始怀疑。一颗惊疑的心还未落下，抬头一看，竟是走到了一间房前，不，不能说是房子，它比寻常的屋子都要矮上一截，没有窗户，只有一个圆拱似的门的通向里面。
　　拱门前燃着两个红灯笼，烛火摇曳。在这黑漆漆的屋前，竟有些别样的诡异。
　　苏三秦下意识地扯住林七里的衣角，林七里回头看他，觉察到他有些呆滞的眼神，心道：他又害怕了。
　　鬼使神差地，林七里伸手将苏三秦的手握在手里，手里冰凉一片。握着他手的瞬间，什么暧昧羞耻都消失了，脑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的手竟这般凉？
　　林七里紧了紧手指，将他的手完全包裹住，这完全是一种下意识的动作，等自己反应过来，就见苏三秦从“呆滞地望着前方”到“呆滞地望着林七里”了。
　　苏三秦手凉完全是因为穿得少，他的外套给了于沁，他看那姑娘冷得瑟瑟发抖，便将自己的外套给她了。脱了外套，里面就剩下了一个薄卫衣。
　　手上传来的温度，像是一簇火苗，似乎要将他的身体融化。
　　苏三秦后知后觉地想到：我是不是被占了便宜？
　　不过，被喜欢的人占便宜不算占便宜！多占一点才好。
　　苏三秦不动声色地用肩膀靠着林七里，离得近了，能看见林七里粉粉的耳垂和耳蜗。恰好，林七里转过头来，四目相对，苏三秦心跳不断加速，周身的血好像都随着气氛热了起来，那句“我喜欢你”呼之欲出，就听见林七里说：“要不要进去？”
　　“啊？”苏三秦愣了一下，指尖颤抖着指了指面前可以称得上诡异的屋子，“这？”
　　“嗯。”
　　苏三秦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不知道进去了，还有没有命出来。好奇什么的往后放，小命要紧。
　　“啊——”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叫，两个人相视，眼里却没有了柔情，便是无穷无尽的担心。

　　叫声的来源就是田差点掉下山崖莫声。这位田同学，别的本事不知道有没有，嗓门贼大，人送外号“大喇叭”，不过也因为他的大嗓门，掉下山崖才有人能听见救了他一命，要不估计现在就成了碎成好几瓣的大喇叭了。
　　田莫声本来在队伍里规矩地走着，别人一散，他也就迫不及待地散开了。他被自己的好兄弟拉着就去拜了拜山神，那时候的愿望简单，就无非想考一个好成绩，他不知道山神娘娘是不管这些的。自认为虔诚地拜完，想要离开，空气中传来一声轻笑，猛地身形一顿，他以为自己听错了，立住仔细听了一下有没有了声音。
　　大概是听错了，他想。
　　再迈一步，背后仿佛有两道强烈的目光，像火炬一样要将他洞穿。田莫声缓缓转过去，除了石像山神娘娘柔和的笑，再无其他。
　　“哎，起子，你有没有觉得有人在盯着我们？”田莫声左手想捞兄弟的胳膊，却捞了个空。左边空空荡荡，哪里还有刘起的身影。
　　当时一惊，“起子？起子！”
　　声音在空空的殿里回响，风声在耳蜗里流窜，田莫声怔怔的，恐惧逐渐蔓延上来，强装镇定的攻防一下子破了。
　　这时，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山神娘娘动了。可是，石像怎么会动？
　　“咔擦”，有石块掉落，砸在地上，碎成几片。
　　——是风神娘娘披帛！
　　他拔腿就向外跑，但是就像有人拽着他的脚腕一样，他一下子跌倒在地，脚腕处的触感不像假的，慌乱中他来不及回头，就蹬了对方好几脚，对方好像被蹬得疼了，松开了他的脚腕，他连滚带爬地出了殿门，林七里和苏三秦赶到，就看见了这样的一幕。
　　他们连忙把田莫声拽了起来，田莫声吓坏了以为还是那些东西，就不停地拳打脚踢，一下一下都落在林七里身上。他又不能还手，只能先安抚田莫声的情绪。
　　“老田！是我，苏三秦！”苏三秦抓着他乱动的两只手别到背后，以防再让他伤到苏三秦。
　　“放过我放过我……”田莫声嘴里迷迷糊糊地叫着。
　　看来是吓坏了。
　　其他人闻声赶来，都聚在了大殿门口。
　　有其他人安抚田莫声，林七里抽空环视了一下殿内。
　　一座供奉着的风神娘娘的石像，果盘，一个蒲团，几根蜡烛，偌大一个殿里只有这一点东西。
　　那边田莫声平静了不少，但还是有点浑浑噩噩的，几个人一看，不行，得快送他回去。
　　晋沿和乃时架起田莫声的手臂，就这么扛着他回了营地。
　　走之前，林七里紧紧盯着大殿，盯着石像，想要从中找出破绽，可一无所得，只能带着满腔的疑惑回去了。
　　回去的路意外地好走，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很顺利就到了营地。

　　野外条件有限，简单进行洗漱，就各自回了帐篷。一个大帐篷睡四个个高腿长的男生还是有些拥挤，避免不了挨在一起。
　　苏三秦是最后一个进帐篷的，他看见田莫声睡了就回来了。
　　“哎，往那边点，”苏三秦土匪头子一样硬是挤进了晋沿和林七里中间。他本来是有事儿和林七里说没想那么多，结果躺下后，才发现自己的行为多像一个强抢民女的土匪，而且“民女”冷眼看着他，好像头发梢儿都被灼出一个洞来。
　　苏三秦尴尬地笑两声，想起来挨着他的目的，把别的念头都抛远了，碍于两个大活人在场，他只能凑到林七里耳边说了。
　　他把自己的发现说了个大概。
　　那时还没有离开“山神庙”，晋沿和乃时架着田莫声在前面走，他回头看见林七里一直在看大殿里面，就想等着他一起走。拿出手机来，依然没有信号，又看了下时间，已经八点了。余光瞥见林七里过来了，没多想，就把手机揣兜里了。
　　回了营地，他猛得反应过来：八点——那不是他们刚出发的时间吗？
　　苏三秦又示意林七里拿出自己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8：15”。
　　走了那么长时间，才过去了十五分钟。怪不得老李没有发现他们不在，感情是才过了十五分钟啊。
　　这十五分钟他们在干什么？把田莫声送回去，应付老李头田莫声怎么突然就晕倒了，还有洗漱。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苏三秦脑子里无声无息地形成，他第一时间就想告诉林七里。第一，只有林七里知道天师的事，而且他也认为林七里非常有能力解决各种问题。第二，他有私心，他已经把林七里当作除他爸妈外最信任的人了。
　　“你是说……我们又遇到了幻境？”林七里顺着苏三秦的思路，说出了他心中所想。
　　“对……”还没来得及说别的什么，就被晋沿打断了，“你们在密谋什么？让我也听听。”
　　苏三秦：“……”
　　思路一下被打断，他一动弹才发现自己几乎整个人都趴在了林七里怀里，脑袋靠在他的脖颈处，怎么看怎么不正经，怎么看怎么像他在亲吻林七里的脖颈。
　　这下不是被打断的愤怒了，而是从身体紧贴处传来的羞愤，他转头大喊，“密谋怎么把你扔到荒山野岭不被发现！”

作者有话说

　　听我一本正经地瞎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