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箫》云升

3、太子即将登场

　　常皎大约能猜到，姑姑让她住这里，必然是方便照应，但皇命难为，不必为他惹得皇上不高兴。至于其他的常皎还没想出个所以然。
　　常皎真坐在桌边思考，面前就被端过来一大碗汤，风湘坐在他旁边，蹬圆了眼睛，“你只吃那么一点怎么够”
　　常皎对风湘笑了笑，“谢谢姐姐”，宣麟帝见状，挑了挑眉，“常皎倒是和湘儿熟得快”，语气听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常皎喝的汤渐渐没了滋味。
　　宣麟帝来的快，去的也快，没一盏茶地功夫便起身走了，常皎此前精神一直高度紧绷，这才放松了些，吐了一口气，却不想这些变化都被常漓看在眼里，误以为他是害怕，便调笑了起来，刮了刮他的小鼻子，道
　　“陛下又不吃人，阿皎这么怕做甚？”
　　常皎正愣神，突然被叫到，吓了一大跳，想说自己不害怕，但看着姑姑揶揄的表情，闭了嘴，悻悻地转过头去。
　　常漓只觉得这孩子有趣的紧，赶忙哄，“好了好了，姑姑不逗你了，去和你姐姐玩？嗯？没关系的，别怕”
　　风湘自来熟，拉上常皎便往屋子里去，两个小人闹地好不快活，常漓看了会儿，笑着笑着，突然难受起来，想到苏倾，不由得退出室内，一个人来到院内，哽咽起来。
　　“嫂嫂…家中都好呢…阿皎在我这里，他是好懂事一孩子，你放心好了”
　　说着说着，眼底就涌出泪花，“嫂嫂，白言来时候便说，阿皎必是要去东宫住的，我怎么舍得，
　　但定是要依照皇上嘱咐了……嫂嫂，你别怨我”
　　夜色有些深了，竹影摇曳，月色朦胧，常漓忍不住痛苦失声，秋风呜咽，掀起一地黄叶。
　　她想起原来，也是这样的秋天，和苏倾一块在寒渡修习，不过三四年，两个人就一起下了山，一人入宫，一人作妃，曾经的侠气万丈，终究都成了如今画地为牢，枯骨成沙。
　　风湘正拉着常皎趴在桌旁，两个人在纸上画了好几个王八，风湘笑嘻嘻地，画着画着就不小心挥在常皎脸上，常皎愣了一瞬，不甘示弱，也笑嘻嘻地在风湘脸上画了一道，两个人看着对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笔也扔在一边，在宣纸上氤氲出一大团墨渍。
　　灯旁娇儿无赖，不知何人肠断。总角之宴，言笑晏晏，如何能想尘世间的万般不堪。
　　常漓在外面待了许久才回去，带了一身霜华，常皎和风湘已经睡熟，两个人一起躺在里面那张床上，奶妈正在旁打着盹。
　　“这样平安的日子，不知道还能过多久。”常漓叹了口气，熄了灯，关上门出去。
　　鸡鸣报晓，天色一白，宫娥们已经在扫院内的黄叶，常皎这才悠悠转醒，刚好在这个时候，一位陌生的女孩走了进来，穿着黄色宫装，扎着个空心鬟，皮肤白皙，透出淡淡红粉，眼睛亮晶晶的，看上去年龄不大，十三四的样子，见常皎醒了，便连忙要过来替他更衣。
　　常皎立刻清醒了，惺忪的睡眼瞪的溜圆，紧紧抓住被子，紧抿嘴唇，满眼防备地盯着面前的女孩，转头一看，风湘已经不在，许是被常漓带走了。
　　女孩微微怔住，随机笑了起来，“世子别怕，奴婢名唤令裳，是贵嫔娘娘让奴婢来伺候世子的，以后就跟着世子了”
　　常皎依然有些防备，但自知不该太过紧张，清晨刚醒，水米未进，声音略微有些沙哑，带着儿童特有的稚嫩，道“奶妈来了吗”
　　令裳说，“来了呢，就快过来了，世子快些起罢，今个儿还要去见太子呢”说着就来拉常皎，想给他套衣服。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来了人，面容慈祥端庄，看上去不过四十，见状，走过来，叫住令裳。
　　“姑娘啊，世子怕生，过两天自然熟络起来，世子早上要吃碗酥酪，劳烦姑娘帮忙传一下可好”
　　令裳无法，只得匆匆忙忙走出去，心里觉得有趣，自家未来主子，还是挺害羞一个小男孩。
　　进来的正是奶妈，姓周，常皎只唤作周娘，是王府的家生子，常皎出生时就在身边伺候着，王妃一去，更是亲手将常皎带大。
　　周娘此刻才顾上看常皎，看见常皎此刻呆愣愣地，便知道这孩子许是害怕了，叹了口气，轻轻拉过常皎抱在自己怀里。
　　周娘轻轻摸着常皎软软的发丝，慢慢给常皎套衣服，将常皎头发梳成总角模样，盯着常皎的脑袋看了半晌，终于，哽咽一声，豆大的泪珠从眼眶里滚落下来，渗进常皎的发丝里，一瞬间便没了痕迹。
　　常皎本窝在周娘怀里，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就看见周娘正拿着帕子拭泪，常皎见过，那帕子是娘亲的遗物。
　　常皎见周娘眼睛红红的，无措起来，从周衬身上爬起来，用手罩着她的眼睛，轻轻吹气，奶声奶气地说
　　“周娘不哭哦，哭了就不好看了”
　　周娘见常皎这般，破涕为笑，但心里只觉得疼得厉害，阿皎才这么小，却要来这吃人的宫里，想来想去，总不能释怀，只紧紧抱着常皎，泣不成声。
　　令裳进来的时候便撞上这样一幕，手里领着小厨房的食盒，跨进里屋，周娘连忙放开常皎，暗自懊悔自己的失态，连忙整了整自己被压乱的裙子，走到令裳旁边
　　“姑娘辛苦了，让我来吧”说罢，便接过了食盒，放到桌边，打开盒子，将吃的东西拿出来。
　　小厨房的厨子有眼色，听令裳说是给小世子做些小玩意，态度认真的紧，除了酥酪，另外还加了好些不重样的小点心，装在小碟子里，常皎毕竟孩子心性，见到可爱的玩意儿就只顾着去看，偶尔吃几个，已经把方才的不愉快放在脑后。
　　令裳见常皎吃的忘我，忍不住提醒一句，“世子快些罢，还要去见太子呢”
　　常皎心情就像突然被人用水从头到脚浇了个遍，冰的彻彻底底，见了风湘和常漓，自己不知不觉放松了下来，忘了还没有做正事。
　　常皎心里依然有些紧张，最后随便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
　　周娘让常皎最后喝了杯茶提神，就让令裳带着常皎去找贵嫔去了。
　　常漓正和风湘用膳，见了常皎，风湘从椅子上跳下来，三步并两步地跑到常皎，拉过常皎的手，笑吟吟地说，“昨晚我没吵你吧，今早我起来才见的，刚过来吃饭呢。”
　　“我刚还在和娘亲说，今你要去见太子哥哥，那我可无聊了，不如你带我一起去好不好”边说边拉着常皎坐到自己身边的位置上。
　　“湘儿，不得胡闹”常漓嘴上轻轻斥责，却带着温柔的笑意，揉了揉常皎的脑袋，顺手拿了几个李子递给常皎，唤过令裳。
　　“该走了，轿子已经备好了，照顾好你家世子”常漓不放心，嘱咐道，看常皎拿着李子不知道该吃还是不吃，一脸无措，不由得笑出了声，
　　“揣怀里吧，太子也是小孩子，不碍事的”说着就帮常皎放在衣服里，整了整，便命二人离开。
　　门口早备好了软轿，常皎坐上去，整个人颠簸得厉害，垫子又软，就像在云端浮浮沉沉的，迷迷糊糊就快睡了过去。
　　“世子，到了”令裳一掀开帘子，见常皎睡得东倒西歪，忙唤她醒来，把她从轿子上抱下来，进太子宫里去。
　　常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抬头只见宫墙内琼楼玉宇，宫门悬着一块匾额，书“沧海为晏”四字，笔锋转角凌厉，但稍显稚嫩，常皎真看着，就被拉进宫内。
　　门口的宫人见了常皎，忙迎了上来，行了福礼，道“太子昨个听说世子要来，今儿早就等着了，总算来了，世子快些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