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煌断人肠》黎家铭

19、第十八章 北甫篇（冤冤相报 中2）

　　最后淡然的一句：“对不起了，军士长。”伍择改刀起刀落，吕军恩心脏被刺穿，被了结了性命。

　　为了私仇，不管吕军恩能不能活下来，也让他少点痛苦。

　　“不杀他，也活不下来的，还是死了吧。”这是伍择改的内心独白，也是给自己一个杀人的借口。

　　亲手送走，往日耻辱，就算做一笔勾销。

　　“于我、于他，都好。”这是伍择改所想。

　　伍择改对自己人下黑刀如此娴熟，很显然，在此之前，他这样杀死了不计其数的亲卫军，都是那些得罪过他的人，战场上刀剑无眼，谁被杀了，伍择改都不会被怀疑。

　　可偏偏，终结吕军恩瞬间的这一刀、以及吕军恩尸骸的惨状、伍择改杀自己人，正好被不远处的甫洛伊看个正着。

　　甫洛伊正好看见的镜头，就是吕军恩惊恐的看着被自己人刺杀的镜头——恶人伍择改，那个传言不走正道儿进了亲卫军的人。

　　“杀了他保家卫国，还能进爵！”南诏的士兵朝着皇甫疾一拥而上。

　　方治天戟前方的惠子被鲜血浸透，粘合被吹干，然后又染上一层新的鲜血。

　　攻下南诏京都一战，这也是日后北甫记载功勋册上的 诏郢战之役，惨烈不言而喻。

　　全体将领全面奔赴一线，皇辅疾偏离主战队。

　　一人难敌众敌，敌军长剑砍来，皇辅疾的方治天戟挡在侧脸，声波把整个人被震的颤动。

　　随后又压上了一波南诏军，众人把他压跪在地，方治天戟顶在头上，承受了全部重力。

　　皇辅疾眼前清晰又短暂的发黑，“汀”的一声，头上绑发的银制发冠直接被砍飞，长发全散，遮住了视野。

　　“今天就要死在这了。”突如其来的死亡，这是皇辅疾所想。

　　偷袭者背后刺来一剑，就差这一剑，就可以了结这位皇辅家的少将军。

　　一名亲卫军，来者正是伍择改，他挑开刺杀皇辅疾的这一剑，然后抓住偷袭者的手腕，往前一拉，一个侧空翻转，一脚踢向偷袭者的颌骨，那人便倒地不起。

　　他救了皇辅疾一命。

　　还没来得及转身，一句：“伍择改，救我！”，伍择改转身一看，皇辅疾难敌众人手，他又被压跪在地，一人朝他冲了过去。

　　伍择改用手接住了刺向伍择改的剑刃。

　　他救了皇辅疾第二次。

　　此时主力部队腾出多余的精力，正向皇辅疾这边贴合，远处甫洛伊看见此番搏斗，率领人马全力赶来，皇辅疾被围困的侧翼部队，被解救。

　　后来九死一生，逃过一劫，南诏京都的诏郢之役，经过一个多月的生死博弈，南靖见已经没有助南诏的必要，根本保不下来，撤军回了南方。

　　北甫取得诏郢之役大捷！

　　南诏京都诏郢——城破！

　　南诏部分残余势力，退到了临近南靖边境的汇岭关。

　　就是那个承载着众多风雨的汇岭关。

　　诏郢之役大捷后,北甫军营进行战争清算、论功行赏，伍择改二度救主，勇猛善战，熟悉兵法，被主帅杨则铭封为中军郎，皇辅疾满心欢喜，说道：“择改救我两次，难以用军衔与金钱言谢，日后你若有难，我断然保你一命！说到做到！”

　　整个行赏的过程，是全场众人中，甫洛伊是唯一没有表情的人。

　　他可是记得眼前这个接受封赏的人，之前莫名进入亲卫军，带起了军营中的流言蜚语，最重要的是，只有甫洛伊亲眼看见，伍择改交涉过程中，他杀死了他之前的上司。

　　所以，伍择改在甫洛伊心中，偏见很深，是看待人渣的那种偏见。

　　今天皇辅疾大喜，甫洛伊就没打断整个风赏过程。

　　按北甫律法：乱军心杀己人者，当斩。伍择改在甫洛伊眼里就是该死之人。

　　北甫军队继续南下，追击南诏的残余力量。

　　伍择改地位的提高，他不但是中军郎，伍择改顺便接替了吕军恩之职，也成了皇甫疾的心腹。甫洛伊不知真相，就算伍择改不杀吕军恩，吕军恩了也活不下，他伤的没救了。

　　某日行军，伍择改跟随着皇辅疾走在队伍侧方，一路兵马劳顿，但总有说不完的话，抛开上下级，他们也是同龄人。

　　与其他人不同，皇甫疾还是问了一句：“为什么有时候看你像个读书人，我第一次见你就有这感觉。”

　　伍择改只能笑笑回答道：“进士考不上，国家征兵不管属下是不是读书人，也不管我是不是村里有钱人家的公子，十五岁以上理应服役。”他很享受呆在皇辅疾身旁。

　　皇辅疾给伍择改展示了他那银晃晃的长枪，笑到：“还好你科举没中进士，征战平步青云不也很好！朝堂里的东西说不清，我大哥那些朝堂里的人情世故，比我们打仗还心烦。”

　　甫洛伊骑着马，慢慢超过了皇辅疾二人，皇辅疾喊了一声：“王爷！”

　　甫洛伊回头。

　　皇辅疾接着说道：“我以为你在队伍后方呢。”

　　“我去前方部队看看。”甫洛伊目光斜视，一扫而过打量了伍择改，那是凛冽的目光，随后他加速向前方部队而去。

　　伍择改官升之后，作为皇甫疾的恩人，再加上兴趣方向相同，皇甫疾对伍择改偏爱有加，

　　皇甫辅疾问：“小王爷那眼神，你得罪他了？”

　　伍择改连忙闭之：“哪儿能呢！”

　　皇辅疾鼻子都快翘上天了，他说道：“我和小王爷打过，他打不过我，你受气找我，有他一顿哭。”

　　“他可是御安王…”

　　“小王爷这人，不敢把我怎样。”皇辅疾的尾巴指到了天上。

　　一路南下，停停走走，夜幕降临，北甫行军又搭起了炉灶，准备休整。

　　伍择改拿着弓箭，他在营地边缘练习，弓箭是皇甫疾送的，皇辅家原来收藏的兵器，转手送给了伍择改。

　　说到底，伍择改也从来没想过，这把弓，陪伴了他未来的人生。

　　从远处传来一句：“这技术是不是差的太远？”让伍择改停止了练习。

　　这是伍择改与甫洛伊的第一次独处。

　　甫洛伊一副傲气凌人的姿态，直接伸手拿过伍择改的弓箭，伍择改站在身边。

　　甫洛伊箭无虚发，伍择改自知技不如人。

　　甫洛伊冷言道：“伍大人，帮忙取箭。”

　　说是帮忙，实则命令。

　　他走到靶旁，拔下了了所有箭攥在手里，欲要转身，只觉右脸一阵火辣，沙土溅起几滴鲜血，再看靶心多出的那支箭，这是甫洛伊在他转身之际，故意划破他的侧脸。

　　他望向远处那熟悉的凛冽目光，甫洛伊这是给他下马威。

　　伍择改抬手用衣袖蹭了面部渗出的血液，依然往外流，怕是要留疤了。

　　向前走去，把箭呈给甫洛伊，甫洛伊没接。

　　“王爷对下官可有…不满…”伍择改话未说完，甫洛伊又迅速抽出一根箭，长弓拉满，对向伍择改的眉心。

　　“没有不满，想要你性命而已。”说罢，甫洛伊收弓，随手扔在了地上。

　　“是我的得罪了王爷？可我想，没有理由的。”

　　“全营都知道你是疾公子的恩人，本王不想说什么，你做了疾公子心腹，本王还能说什么呢？只是想问，他知道吕军恩并非战死吗？换言之，是你杀了上级，他可是陪着疾公子从小习武的人。”甫洛伊一针见血，这一问让伍择改陷入惶恐。

　　“您在说什么！军士长就是战死的！”

　　“少装了，可本王看见了，你最后还替了他的位置，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战场混乱，你以为乱杀没人看见，上场战役，亲卫军死伤过半，折损的不合常理，你对自己人下黑刀娴熟的手法，可不是初犯。”

　　“就算我不杀他，他照样会死，下官何错！”

　　“如今用了下贱手段往上爬的人，都这样大言不惭了，疾公子最痛恨骗他的人，有人说，诏郢之役过后，吕军恩就会禀报把你清理出队，你把他杀了，什么事都省了。”

　　“王爷，您看的都是片面！这些人满眼偏见，您身处高位根本看不见，下官看得出，您对我也满眼偏见，我从下往上爬，您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回想伍择改在皇辅疾面前的殷勤，回想伍择改的升迁，甫洛伊咬牙切齿道：“小人嘴脸。”

　　　“求王爷，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少将军！下官求您了！”伍择改跪在地上，把头埋在地上，十叩首，依然是徒劳。

　　甫洛伊这位王爷，位高权重，也是皇辅疾挚友，只要在皇辅疾耳边吹吹风，不管伍择改有多努力，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临走前，甫洛伊拂袖说道：“本王不想让疾公子觉得是本王逼你，乱军心杀己人者当斩，你还是自己和他交代，别让本王亲自和他说。”

　　甫洛伊走了，留下伍择改没落的身影，他看着自己手心的伤疤，那是为了救皇辅疾，一手握住剑刃而留下的。

　　不管多努力，生死，都是别人一句话的事，无名无权，他只有皇甫疾，只是，有人要抢走这点星火。

　　“我何错之有！我要名要利有何错！你们那些天生高位的人，怎能定平常人的难处！”他朝着远去定背影嘶吼道，好在此地无人。

　　北甫大军继续南下，离汇岭关越来越近，自从那一晚伍择改与甫洛伊对话后，伍择改有时说话会回避皇辅疾的眼神，他经常揣测或者不敢直视甫洛伊，时间长了，他发现甫洛伊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皇辅疾。

　　偶尔遇见甫洛伊，甫洛伊的神情就像是在等待伍择改自己交代，更像是压迫。

　　就这南下了半个月、最终抵达了南诏最南端的汇岭关，南诏仅存的军怼，全都守在了这道天险。

　　这日，北甫军队在汇岭关外扎营。

　　甫洛伊、皇辅疾以及其他将领，来到了杨则铭老将军帐内，众人制定攻城计划。

　　甫洛伊与皇甫疾意见难得差别巨大，甚至还争执了起来，这是少见怼场景。

　　第一次不欢而散，甫洛伊走出帐外，皇辅疾跟了出去。

　　“王爷你停下！”皇甫疾迈着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