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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国师 ...

  •   令仪国师正色道:“内家功夫练到登峰造极,用内力悬几枚铜钱不过是小意思,我也能做到,只是很难像马天师那样不着痕迹。传说中的擒龙功、御剑术什么的,说白了也不过如此。”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凌空虚握,挂在墙上的长剑忽然自动出鞘,飞进他掌中。
      我睁大了眼睛,心想:他的功夫好高明,刚才不躲不闪被我揪着不放,原来是让着我。
      国师握住剑柄,陡然横过剑锋,朝我劈过来。
      我大吃一惊,眼中只余一抹寒光闪电般袭来,要躲已经来不及。
      大不了鱼死网破!我奋起神勇,抬手一掌打在国师胸口。忽听嗖嗖数声,紧跟着叮叮当当一阵乱响,几支羽箭钉在窗子上,国师的长剑没有刺中我,而是转了一道圆弧,替我扫落背后的暗箭。
      下一刻,更多的暗箭射进来,国师耳廓微动,压低声音说道:“来了很多高手,我倒没什么,就怕护不住你。”

      他摹地伸手揽住我,衣袂飘飘,退至墙边,放着通向后院的卷帘门不走,伸手在墙上一按,只听咔咔机括声响,一道全无形迹可寻的暗门突兀出现。
      这是一间密室,密室里还有一条黑漆漆的通道,也不知通向哪里。通道口一阵阴风吹出来,又潮又冷,我打了个寒颤。
      令仪国师点亮一盏灯,轻轻说道:“别怕。”
      我心神稍定,随即意识到他救了我,我却打了他一掌。我心中羞惭,脑中一片混乱,小声说:“对不起,伤着你没有?”
      他摇摇头,我又暗暗自责片刻,突然反应过来他正抱着我向前走,顿时又羞又囧,轻轻在他的胳膊上推了一下,低声道:“国师,我自己能走。”
      他脸上浮起一丝浅浅的潮红之色,不但没放手,反而紧了紧手臂。隔着衣衫,淡淡的温暖传过来,我头一回和除了父皇以外的男子这般亲近,心中突突乱跳,过了一会儿,窘迫渐渐转成恼怒,我抬手在他肩头打了两拳。
      国师把我放下来,说道:“你可以喊我攸宁。”
      我掩饰着尴尬的情绪,问他道:“是《诗经》里的那个‘君子攸宁’吗?姓好,名字也好。”
      “就是那个‘君子攸宁’,但不是姓‘攸’,攸宁是我的小名。”
      我觉得奇怪,脱口而出:“你的大名不能告诉我啊?”
      攸宁一脸挫败的神情,叹气道:“好吧,在下姓范,单名一个仁字。按族谱排的,刚巧摊上这个字。”
      “范仁,犯人?”我哈哈大笑,“这名字不吉利,还是喊你攸宁好啦。攸宁,我的小名叫云儿,母妃一向这样叫我的。”
      攸宁也忍不住展颜微笑,“是有点晦气,所以我才不肯说。”他轻轻吟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云儿是人如其名。”
      我微微低头,捏着衣角不说话。
      事实上,一到天黑,我的眼睛就不好使。这时我们在通道中越走越远,密室的灯火缩成一个昏黄的小光点,照不亮这边的黑暗,我看不清脚下的路。但我向来胆大,并没有表现出任何迟疑的样子,大步跟着攸宁向前走,隐隐觉得通道似乎在倾斜向上。

      攸宁越走越慢,我也只好放慢脚步,也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出现亮光,应该是出口,我低声说:“攸宁,我要回宫了。”
      他默然良久,说道:“真希望这通道再长一点,就这么走下去,不要到头。”
      我微微一怔,片刻后才领悟:他不想这么快和我分开,到了外边,我就不再是云儿,只能是云容公主,他也不是攸宁,而是国师。
      这出口十分隐秘,是护国寺后山的一个山洞,紫藤和爬山虎垂在洞口,从远处看,只是一大片浓淡相宜的绿叶,看不见山洞。
      “听说你是贪官,这一定是你修来逃命的暗道。”
      “哈哈,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伴君如伴虎,我随时准备卷铺盖走人呢。”
      攸宁又变回了那个玩世不恭的男子,他说了一声冒犯,揽住我的腰,带着我一起蹿高伏低,在护国寺中飞檐走壁,没有惊动一个和尚。

      踏上御街的这一刻,攸宁故意落后几步,迈着中规中矩的小方步。
      作为父皇最宠爱的公主,我坐在步撵上,仪态端庄,目不斜视。这步撵,还是攸宁拆了他的官轿改制的,为了维护我皇家公主的排场,真难为他一双巧手。
      事情不像我预料的那样简单,时间还没到,宫门居然已经上锁,守卫宫门的禁军竟然换成了羽林卫。说起来,羽林卫也是禁军中的一支,只是现如今,羽林卫由二皇兄掌管,负责戍守京师,但不包括皇宫。
      我心中咯噔一下,这不正常。果然,他们拦住我,不许我进宫。我虽然和善,却不是软柿子,沉声道:“现在不是宫禁的时间,谁让你们锁门的?”
      羽林卫的统领夏侯参站出来,行礼道:“回禀公主,二皇子殿下让卑职守卫玄德门,不准放任何人进宫。”

      我淡淡扫他一眼,拿出符节,说道:“本宫奉父皇的口谕办事,快去开门!”
      夏侯参满头大汗,伸手按住刀柄。
      攸宁上前几步,感叹道:“这皇宫大内什么时候换成羽林卫守门了?夏侯将军莫不是在造反?”
      话音未落,寒光一闪,夏侯参霍然拔刀,朝我们砍过来。
      攸宁闪电般探出右手,在他胸口的巨阙穴上一点,只听当啷一声,夏侯参的单刀坠地。羽林军围上来,用弩箭对着我和攸宁,成排的铁箭头被阳光一照,寒芒摄人。
      我举起黄金符节,扬声说道:“放肆!夏侯参对本宫拔刀,是犯上作乱,他不要命,你们也不要命?”
      那些羽林卫一阵犹疑,看看我,又看看夏侯参,不知道该怎么办。
      攸宁镇定自若,淡然说道:“你们封闭宫门,还可以说是听命行事,但没有圣旨,居然用弩箭对着云容公主,你们有几颗脑袋,想抄家灭族吗?”
      我温言道:“本宫相信你们只是被夏侯参蒙蔽,不是有心作乱,现在立刻放下武器投降,我可以请父皇赦免你们。”
      夏侯参被点了穴道,原本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这时他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有夏侯参领头,羽林卫纷纷扔掉弩箭,跪地投降。
      我刚才分明看见,是攸宁用细如牛毛的银针扎夏侯参,迫使他跪下的,真不愧是比鬼还精的国师大人。

      宫里已经乱成一锅粥,魏公公宣旨说父皇要废掉皇长兄,立二皇兄当太子。
      我想这是不可能的,废长立幼是大忌,况且皇长兄并没有什么过错,八成是他们假传圣旨。
      二皇兄正带兵攻打东宫,东宫的人都拼死抵抗,要是太子被废,他们也没有出路。暗红色的鲜血顺着台阶向下蜿蜒,触目惊心。
      二皇兄看见攸宁,下令杀掉他。因为我和攸宁站在一起,二皇兄的亲兵不敢放箭,二皇兄拿起□□,带头射了我一箭,那些亲兵才壮了胆子,乱箭齐发。
      攸宁护着我逃进凤仪门,过了这道门,就是后妃居住的内宫,一般情况下,成年皇子都不能在这里乱闯,二皇兄也不好让他的亲兵追进来,只能就此作罢。
      攸宁让小顺子照顾我,嘱咐我别乱跑,说还有事要办,就匆匆离去。
      我担忧母妃,偷了小顺子的衣服,扮成小太监溜进关雎宫。

      皇祖母办事果然不太讲究,她弄了一壶毒酒,外加三丈白绫,让宫女送到关雎宫,逼母妃选一样自尽。
      母妃爱美,爱到骨子里,我猜她一定纠结过:喝毒酒脸会变黑,上吊舌头会伸出来,都太丑啦。她死也不肯那么丑。于是,她拿出一道密旨,是父皇亲笔写给我们母女保命用的。
      圣旨说,无论母妃犯了什么过错,只要不是谋逆的大罪,都免去死刑,也不准牵连我。万一是谋逆,也免去死罪,送我们母女去念慈庵带发修行。
      我早知道父皇很宠爱母妃,却没想到他如此深情,这样替我们留后路。皇太后和皇后加在一起,也争不过母妃。我突然觉得符节有些烫手,糟糕啊糟糕,现在母妃没有事,我却偷了父皇传达命令用的符节,这罪可大可小,生死只在父皇的一念之间。
      不多时,远处的喊杀声渐渐平静下来,有小太监来请我去御书房。

      父皇已经平定了叛乱,原来他知道二皇兄意图逼宫,早有戒备,只是没料到皇后也会帮着二皇兄,用药物使父皇昏睡,又假传圣旨调走了禁军。好在禁军统领曹襄及时发现异常,赶来救驾。
      御书房中,父皇坐着,老丞相也坐着,其他朝中重臣都站着,一口大气也不敢出。
      场面异常安静,落针可闻。过了半晌,攸宁出列,说道:“微臣擅入禁宫,请陛下治罪。”
      父皇的气色不太好,咳嗽了几声,说道:“令仪国师,听说你和云容生擒了夏侯参,让羽林卫投降,不费一兵一卒打开了宫门,禁军才能及时赶来救驾。你有功无罪,赏黄金百两,锦缎十匹,玉如意十双。”
      攸宁谢恩,我脱口而出:“父皇圣明。”
      父皇哈哈一笑,他对这些臣子依次论功行赏,却绝口不提如何处置二皇兄。
      曹襄官升一级,加封太子太保。夏侯参、魏公公斩立决。皇后被收回凤印,幽禁在景阳宫,平安公主闭门思过。由我的母妃暂代皇后娘娘统领六宫。
      等众人散去,我双手将符节交给父皇,可怜兮兮地抱住他的胳膊,低声说:“父皇,云容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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