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章 看雪融冰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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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女真大军果然如约离去，人数虽众，退兵却极有章法毫不见乱，伍平已经听楼澈紫丞诉说了前因后果，此时见了此等军威，心中也自暗暗赞叹，防备之心更增一层。围城之困已解，宵明等人也到了城中，众人见到紫丞无恙，均是喜不自禁。紫丞布置了教中事务后，便告知宵明自己暂不回雨苍山而要去金陵一趟。宵明点头答应，只说让紫丞一切放心。当下众人向伍平辞行，伍平再三挽留定要设宴相送。盛情之下众人便在武州城中多留一晚，次日伍平与夏皓默心温铭等人一起直将众人送出武州城外十里，方始作别。
瑶甄另有别事，行出两日也就和几人告别转而向西，楼紫二人与楚君河海棠一同南归。走的是官道，虽是新年之中，一路倒也热闹，酒肆茶楼间议论最多的便是这次武州城围城之困。女真撤军的消息看来早已传开，众人言语中对暗行七众和七曜神教均是大加赞扬，尤其是七曜神教，说起紫丞如何以教主之尊亲入武州，教中之人又如何在城外与敌人缠斗，与过去提及便以魔教相称的鄙夷神态已大有不同。紫丞在旁听了，觉得这一番事情做来虽是凶险，但换来如此结果，倒也是值得。
楼澈每次听到有人赞他英雄了得，又纷纷猜测他与紫丞武功谁更胜一筹，便都眉花眼笑，心想等这番事情传入师傅耳中，就算他怪自己在江湖上数月不归，也不能如何责罚了。心情舒畅之余，一路上与楚君河相谈甚欢。他得遇名师，年龄虽小，但武功上的造诣已然不弱，再加上为人性子又颇直率，无论是各家各派的武功，还是各种江湖轶事自有自己见解。每每楚君河说起什么，他便评论几句，往往虽只寥寥数语，就说得楚君河击节称赞，直觉得这少年见识不凡，恨不得把楼澈引为平生第一知己。紫丞与海棠看着好笑，倒也是由得那一老一少整日价海阔天空地乱扯。
这日几人吃了中饭，放开缰绳缓缓而行，楚君河忽然道：“丞儿，新年一过，你已是十九了吧。”
紫丞点头，不知伯父为何忽然提起自己年龄。只听楚君河笑道：“不小了，如今你名扬江湖，也是时候给你找个门当户对的姑娘成家了。”说完看着海棠笑了笑。
紫丞一呆，没想到他说的竟是这事，踌躇道：“侄儿倒是从未想过”
楼澈跟在他身后倒也听得明白，抬头微微眯起了眼睛。
“男大当婚，有什么好害羞的。”楚君河还以为少年人面嫩，哈哈一笑，“我看苏家姑娘就挺好的。”
不料紫丞摇头道：“侄儿辅任教主一职，自知才疏而又任重，只想好好做一番事业，暂时还顾及不到此事。”
楚君河不禁一愣，觉得他这话听来颇有道理，虽然似乎有些地方不太妥当，但一时又说不出来。
海棠见状过来打圆场道：“君河你着急什么，这等大事自然等我们回了金陵以后，和他爹娘商议。丞儿这等人品武功，还怕谁家姑娘不肯嫁他么。”
楚君河想想也是，便在前和妻子并肩而行，楼澈走到他旁边望了她一眼，紫丞抿了下嘴唇，未曾说话。
楼澈从怀中拿出一个油纸包递给他说道：“刚才市镇上看到有卖桂花松子糖的，难得这小地方也有这个。”
紫丞不爱吃甜食，但桂花松子糖倒是喜欢，于是接过来笑道：“你倒记得。”说着便打开纸包拿了一颗放到嘴里。楼澈骑在马上侧头盯着他，忽然双眉一轩正色道：“弹琴的我和你说，你再娶哪个姑娘，她对你也不会比本大爷对你更好，所以啊你这辈子……”
话没说完他自己脸上一红，停下了没再继续说，眼光倒是片刻没离开他脸颊。紫丞听了这话又看他模样，哪里有不明白的道理，嘴里含着的糖吞下去也不是吐出来也不是，说不出话只是睁大眼睛看着楼澈。
两人关系虽亲密，但平常这等言语也不好意思随便说出来，此时紫丞看楼澈一副手足无措的傻样，暗想自己的模样肯定也比他好看不到哪里，不过心里倒是大有甜意，垂下目光笑了笑。已然没说话。
楼澈盯着他笑颜移不开目光，不觉有些痴了，紫丞忽然说道：“小心。”楼澈还未来得及问，就觉得脸被路旁的树枝划了一下，不禁“呀”了一声，火辣辣甚是疼痛。楚君河海棠听见他声音都回过头来，看两人都脸色奇怪，楚君河倒没在意，海棠微微摇了摇头。
回到金陵城时是腊月十四，还赶在了上元节的前一天。刘协收到讯息，一家人早早出城相迎，他夫妇与大哥大嫂分别日久，长子又平安归来，虽不惊动外人，家中自然有一番热闹。当晚府中大摆宴席给四人洗尘，得知了在武州的种种经过，夫妇二人对楼澈也是感激不尽，既敬他侠气仗义，又谢他相救爱子，一再要几人在家中多住些时日。刘绪一直在旁边不多言语，只是偶尔偷看紫丞，一旦和他目光相遇他就转开头去。紫丞此番回家，部分也是为了和弟弟好好谈谈，但看他依然对自己不理不睬的样子，知道倒也着急不来。
饭后天色已晚，众人各自回房休息，紫丞与楼澈两人不觉困倦，就在院中湖畔的凉亭中坐了，石桌上放着丫鬟送来的点心，空气间也因此微微带着些点心香气。夜风习习，两人闲谈几句武功，又说起明日灯节。经历过这一番的出生入死，此刻都觉这份平静写意实在难得。
楼澈四下顾盼之间看见亭外不远处站着个人，正是刘绪。远远见他脸上神色不定，似乎正在为什么事情为难，紫丞顺着他目光看了过去，还未开口楼澈已经站起，大声说道：“阴沉脸的小子，你傻站在那干嘛呢？有事就过来说。”
刘绪在原地瞪了他一眼，踌躇片刻后还是走了过来，走得近了紫丞才看到他手中提着两个小小的酒坛。
楼澈看着这模样笑了笑：“看来你两兄弟有话要说，那我就不打扰了。”说着冲紫丞眨眨眼睛，转身离开了凉亭。
等他身影没在假山之后，刘绪在他原来的位子坐下，递了一个酒坛给紫丞，紫丞伸手接过，刚叫了声“绪”还未说别的，刘绪已经举起了酒坛：“哥，作弟弟的首先要祝贺你平安归来。”
紫丞微微一笑，也就拿起酒坛陪他喝了一口。觉得这酒入口醇厚，竟然是刘协所珍藏的上佳陈酿云醉心，不禁笑道：“绪，你竟将爹的宝贝偷了出来么。”
刘绪听了这话，点点头也是一笑。兄弟俩上次在洛阳见面时言语之间不太愉快，这么一来，本来微有些尴尬的气氛一扫而光。紫丞握着酒坛像是想起了什么：“你幼小之时曾经把这酒当作茶水，和我一起分着喝了一整壶，这事你记得么？”
刘绪点头：“自然记得。其实当日我喝了一口就觉得头晕，不过是看你全无反应，气不过才坚持要喝。可最终不过喝了三四口也就醉倒了，哥你却喝得面不改色，我自从那时候就知道你的酒量深不可测。”
紫丞想起童年趣事，也觉好笑，忍不住向刘绪细细打量了两眼。刘绪伸手拿了桌上点心放在嘴里慢慢吃了，并不说话，脸上仍是有些思索的神色。紫丞迟疑片刻开口说道：“绪，我这次回来，其实想和你好好谈谈。”
刘绪本来抬头盯着天空，这时转回来点点头：“哥哥想说什么？”
紫丞叹了口气：“出任七曜神教教主之事，我知道你定然很难接受。但是……”
话未说完刘绪已经打断了他：“哥，上个月初我得知你去了武州之后，几次想悄悄溜出去到武州找你，可惜都被爹阻止了。”
紫丞吃了一惊：“这也太胡闹了，战场又是什么好玩地方。幸亏爹发现，倘若……”他原是想说，倘若你有个三长两短，但觉此言出口甚是不吉利，也就闭口不说。
刘绪知他意思，摇头道：“哥你只道我是小孩子，你去得，我就去不得？更何况，我哪里是说那里好玩，你可知道在家中等你讯息有多难熬，我不过是想着去助你一臂之力，就算帮不上什么忙，也好过在家中枯等。”
紫听他言语间关切之意强烈，心中感动，凝目看去，只觉眼前少年长身玉立，脸上轮廓线条渐渐硬朗，早已不是跟在自己身后的幼弟，不由一阵感慨，只听刘绪继续道：“只可惜终究也是没去成。待到有人传信回来说武州城中有年轻将领身受重伤生死未卜，我更是坐立难安，生怕受伤的是你。”
紫丞又想起自己此举让亲友多有担心，也觉歉然，伸手在刘绪肩上拍了拍：“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
刘绪又拿起酒坛喝了一口，沉默了一会才说：“可当时我真的很害怕，那时候只是想，就算你不是我亲生兄长又如何，十几年兄弟情谊，哪里又假得了。只要你平安无事，我又何必去管你是当了魔教教主还是别的什么。”
紫丞没想到弟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讶道：“绪，你……你当真这么想？”
刘绪点头：“当弟弟的还要和你请罪，过去说的那些话不知轻重，还盼哥哥不要怪我任性。”
紫丞心中一热：“绪，你我是兄弟，这份手足之情是没人能动摇的，又哪里说得上什么请罪原谅。”
月光下紫丞只觉得刘绪眼中水光一闪，随即听他说道：“那我先干为敬。”说着将手中还剩下的半坛酒一口气喝了下去。紫丞见状也喝干了自己坛中的酒，兄弟俩放下酒坛对看片刻，忽然一起放声而笑。
过了一会紫丞正色道：“绪，我知道你心中不喜欢七曜神教。教中兄弟多年无人管束，行事偏激，江湖上颇有微词，本也不能怪你。但他们本性不坏，加以引导必有所作为，我既为教主，就会尽我所能。”
刘绪此时伸手支着下颌，也同样正色回答：“哥，我若不知道你心中想法，枉自作你兄弟十几年。紫……紫狩伯父既然是前任教主，你总想着为了他也要光大七曜神教。”顿了顿又说道，“可在我看来，你是我兄长，七曜神教也好，民族大义也好，都比不上你自身重要，你明白我意思么？”
紫丞缓缓点头，知道刘绪心中确已想通，兄弟间再无间隙，心中宽慰：“绪，你真的已经是大人了。”
刘绪故意一皱眉：“难道哥你过去都当我还只是小孩子？再说，你哪里又比我大了很多了。”
紫丞笑而不答，刘绪看着哥哥这模样，作了个鬼脸：“不过便算是大人，明日上元灯节，夫子庙还是要去的。”
紫丞笑着点头称是，兄弟俩又说了会话。这云醉心后劲甚大，待到此时酒气上涌，两人各觉得有些承受不住，才各自回房休息。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三十章 看雪融冰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