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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圈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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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队人马绝尘而至,领头的男子衣袂飘飘,有着惊世的容颜,但是完全遮掩在他不凡的气度之中。
“哟,怎么奴婢也能和主子一起骑马的吗?”身边的女子阴阳怪气道。
“陈姑娘,当初我们是救了她,不是买了她。”气度不凡的男子面目清冷看不出表情。
“柳姑娘骑马可是太子殿下一路上手把手教的呢,刚开始总是骑不好,弄了一身伤,现在都能跟上太子的脚程了。”陈老爷子原先拨给宋念的小丫鬟小红接茬道。
“哪里,是太子殿下教得好。”越过男子的肩膀,对面那素衣女子浅笑着低下头。
陈珈颖运了把力在手上,握了拳头就要上,还好我眼尖手快,抓住她手腕向她摇头示意。
心里却冷哼一声,不好发作,更不能当场走人!宋念啊宋念,盼了一个半月你才回来,不想却是当头一棒。想告诉你我会了一点点针灸,识得一些些草药,练得稍稍的弓箭,学了浅浅的马术,可我学的时候你却在悉心教另一个女子骑马么?心里除了痛,还有气……
“嘭”,一直到夜晚过半宋念才晃晃悠悠走了进来,我还以为他不准备回这所谓的太子府了,直接睡小师妹房里呢!
“宋念,你要纳妾吗?”要是有镜子,我现在的样子一定是一副小媳妇兴师问罪的模样。
宋念当下没搞清楚状况,没想到我会没头没尾,没头没脑地嘣出这么一句话,只得用一双疑惑的眼睛看着我。
“你要娶柳亦千?你喜不喜欢她?我不管你喜不喜欢她,总之不可以娶她,因为我不喜欢她,我不喜欢她就会导致家庭不和,你要是没有一个和睦的后宫怎么平息前方的战火?”我知道自己这个样子显得很无理取闹,但是我不可以说出真正的原因,我只能用这种无理取闹甚至招人讨厌的泼妇手段,不让小师妹的在宋念身边的势力根深蒂固,找机会除去她,一旦她成功的嫁给宋念,那就让事情复杂很多了。可是当时的我却不知道,在柳亦千成为嫁给宋念之前,她已经抓住了宋念的心,这比嫁给宋念更为可怕。
宋念突然大笑起来,“我家娘子莫非真有未卜先知的神力?不过这神力还没修炼到家,我是要娶妻,本想和你说,你倒是先预知了。”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提到我面前,“休书”二字活生生灼伤了双眼,太痛,痛得连眼泪都凝固在眼眶,他不是众人眼中时而玩世不恭时而阴冷的太子爷,他有深藏的温和、柔肠和责任感,我知道早晚有一天我们会分道扬镳,但那或许是他要回半壁江山之后,却从未想过他给我的是这样仓促和草草。
“我要娶之人并非柳亦千,即便落难,她一届民女怎能入得我皇室。想要获取权利,联姻是最快捷的途径,即便是油头满面,肚满肥肠也有大家千金等着嫁进来,更何况我也还算一表人才。南陵郡王的侄女这次见我对我一往情深,我怎好拂了她的意,不过人家有言在先,进门后需作正室才可,我们本就说好是要还你自由之身的,你的终身大事我自然会帮你安排好,绝对会帮你找到一个如意郎君,林江南如何?”他说出这一番话并无波澜,我的心却跟着一寸一寸冷了下去。
深吸一口气,让声音尽量平静,“太子多虑了,本来皇家的婚姻都是政治利益当先的,太子年满二十二却不曾娶亲并不是为着等待嫣儿这位指腹为婚的青梅竹马,不过是没有更为合适的政治帮凶罢了。暴乱在即,京都三大家族,萧太尉一面虎视眈眈,林家又只有独子,唯我李家有我这一女儿,即便没有兵权,至少声望还在,娶我不过是权宜之计,现在有更为重要的女子值得太子迎娶,嫣儿怎能不识趣。只不过嫣儿的婚事不用太子操心!我本不是在乎名节的女子,最差不过终生不嫁罢了,怎比得太子要靠美色流连于花丛之中,失了心还得赔笑脸来的凄惨!”
宋念听完我的话背脊僵直了一下,我提起及地的长裙,缓缓走到桌前挑了挑灯芯,那火焰大了一些,照得窗上的人影濯濯,摇摇欲坠,研了墨,一手方正小楷签下“李昭嫣”的大名,递与宋念,却见他一脸煞白,对不起,宋念,不要怪我说话狠毒,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这一辈子不仅仅有天下的万里河山,还有缠绵的情爱可以寻觅,何苦自己画地为牢圈禁了自己的灵魂,也扼杀了我对你的感情。
接下来的几天,我搬了房间睡在陈珈颖的隔壁,每日安分地跟老头子那里帮草药施肥,切割,研磨。有时还是会遇见宋念,我倒是可以保持平静,倒是听说陈珈颖找了宋念几次麻烦,正面冲突拿宋念没办法,有一次甚至向宋念的茶水里加了巴豆水,害得宋念拉了个天昏地暗。这巴豆还是她和我说便秘叫我给她抓的,早知道是下给宋念的药我就换成砒霜了!
林江南知道宋念给我写了休书之后每日对他阴沉着脸,突然很开心有这些人在身边,还好,我知道,还有你们。当然,不同于珈罂,林江南也会审时度势,即便是不给宋念好脸色看也知道这桩政治婚姻对于南陵郡王派兵注入宋念旗下有多大意义。世上最坚固的莫过于亲情,用联姻筑起的政治城墙永远是历史上见而不催的工具。
这几日,只要和宋念办完事林江南就回来药草园找我,生怕我寻了短见似的。记得张爱玲说的,“眼前的男人千般好,万般好,处处是优点,他不爱你这个缺点,你永远都改变不了。”当时看到这句话的时候还小,后来身边也都不缺追求的男生,不知相思为何物,如今领悟了,心中却苦楚万千……
在老爷子那下了课,林江南会教我骑马射箭,这才知道他不仅仅是宋念身边的文官,策马狂奔起来一点也不含糊。我只是奇怪,这林江南对我无事献殷勤莫不是因为男女之爱,如果真是那样,就应该和他讲清楚了。
第二日,想寻个时间就和林江南摊开来说清楚,这几日天气已经开始回暖,春草开始发出嫩芽,让人有出门踏青的冲动。整理完烘干的药草,我正托着腮,看着篱笆外面新张出的绿色,一袭白衣长衫却遮住了我的视线。
有点些微的不耐烦,谁这么不识趣打断我的兴致。
“嫣儿,平安寨的的外部城墙竣工了,公子今日和我正要去验收,天气这么好,你要是没事,收拾一下我们出发吧?”
我当时只是以为这不过又是林江南找机会与我亲近,想和他说清楚我的心意,可是当往事随风成为尘埃,回首过去,还会对今日的想法忍俊不禁。
随便收拾了一下,到马厩挑了一匹顺眼的矮马,我知道骑这样的矮马显示不出我的超凡脱俗,丰神俊朗,但高头大马我的技术又实在驾驭不了,我还是有自知之名的,即便这小矮马骑起来比较猥琐,但总比自不量力摔个狗吃屎丢人不算,还得自己承受皮肉之痛来的好些吧!
骑上马,林江南高了我两个头都有余,我只得抬头和他说话以保证声音能够正确传达到他的耳朵里,可是这种被俯视的感觉确实不是很舒服……
此时大门口已经聚集了一批人马,平安寨的守墙是宋念的扎营永州第一个军事工程,它地处军事要地,是来兵毕争之地,周边群山环绕,除非绕过密林,否则只能从平安寨经过。这就像是一个窄口的葫芦,敌兵若是破了平安寨就能直插宋念的心脏——永州城。
“哈哈哈!嫣儿,你这是什么样子,怎么骑了匹骡子就出来了?别人看了说我陈家连匹像样的马都没有了,可别让人笑话了去!”
“我又不像你们舞刀弄枪的,我是文化人,雅士你懂吧?再说了,天气好,我是出来踏春的,骏马跑太快,晃过我的景色!”
“懂,懂。可也没见自古哪位雅士骑骡子啊?”
“陈珈罂!你皮痒欠抽是吧?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给我站着!”说着,就给了我那骡子一鞭子,骡子吃痛,拧着身子瞎转,这速度还挺快,我只得俯下身子抱住它的脖子,双腿夹住它的肚子,我知道这个姿势一定不好看,可没办法啊,摔下来该多疼啊!
“放手!”我还没来得及反映,就被人腾空捞了起来,待到睁开眼,才感觉到身后正环着一只宽大而温暖的臂膀。
想回头看看是谁上演着一出英雄救美,可还没装过脑袋,就有一口温热的气息喷在颈脖之间,“别乱动!”
是宋念。“你干嘛,还不放开手!”顺手一巴掌打在他换在我腰间的手上。
“即使你讨厌我,可是我也是刚才救过你的人啊。”
“切,你当我傻啊!那头骡子再是身手敏捷,转个几圈自己没劲儿不就停下来了,我抱着它的脖子能有什么危险?没说你多管闲事呢,就想充当我的救命恩人?”
“你这女人怎么嘴就那么硬呢?再过几日我的新妻就要来了,像你说的,你算是熬了出来,而我却还要靠美色流连于花丛之中,失了心还得赔笑脸的凄惨……”
那一夜我只是气不过才脱口而出的话,没想到宋念却记得这么牢,一时不知如何应答,刚才的威风被他这一句话顶得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立刻软了下来。
“对不起……宋念,不管我曾经是什么身份,请你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话到嘴边,想说出我受着莲瞑教的控制,想告诉他我不是李相的女儿,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可还是咽了下去,我和他即使一起经历过磨难可他对我也只是忽近忽远,不曾交心。
身后的人突然仰天一笑,“看你认真的,你那马术就算了,今天就让我载你吧。有时间真该让江南好好教教你,难得有江南那样马上骑射样样精通的人做师傅,可你怎么一点也没学到呢?”
此时,人也都到齐了,那骑在马背上人群中的女子不是小师妹么?怎么她也会在这里?
“宋念,柳亦千怎么也来了?”
“那你又怎么来了呢?”
是啊,本不该问,问了也得不到答案,我用什么立场去质问宋念邀请的客人。感觉到所有人投来炙热的眼光,我已是宋念休掉的妻,今日与他同骑一匹马,确实让人疑惑。
林江南策马上前,“公子,大婚在即,不如让李小姐独自骑马吧?”
“江南多虑了,我宋家营当中谁敢有半点闲言碎语,今日在自己的地界之中都要看人眼色,畏畏缩缩,那出了这永州城我宋念该如何自处?”
近一年来的相处,也摸出了宋念的脾气,他就是这样,想做了的事谁也拦不住,即便今日我自己硬要下马估计也是不得的,更何况这也称了我的心,虽然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哪怕只是他一时兴起,让我有和他这么近的相处机会也是好的。
要到平安寨,需要穿过一片密林,不仅如此,还要翻越两山之间的岩石山路,虽然前面有老乡带路,可是路很陡峭,类似于新世纪的盘山公路,但却不是柏油水泥制成,不过是山间居民自发开挖往来的石道,若是下雨,一不小心马蹄一滑摔下去就是万丈深渊,粉身碎骨。这就非常考验骑马者的水平,看来宋念没让我自己骑那匹骡子是对的。
平安寨筑城墙开始宋念就往返于寨子和永州城之间,所以,这条路对于他来说也是比较熟悉的了。坐在马背上,身后传来那个人的鼻息,总觉得这样很是尴尬,是不是该说些什么呢?
“宋念,一只兔子和一只跑得很快的乌龟赛跑,猜一猜谁先跑到终点?”
“自然是兔子。”
“错,是乌龟,都说是一只跑得很快的乌龟啦!……那只兔子不甘心,又找了一只蒙面的乌龟赛跑,又是谁先跑到终点呢?”
“兔子既然有决心,自然是它……”
“又错,那只乌龟摘下面纱,还是那只跑得快的乌龟!所以兔子又输啦。”
“啊!”马发出一嘶长鸣,我本能地俯下身抓住马的毛,马蹄下一堆碎石滚落下山崖,看来这路长期没有人走,已经风化了,待马站稳了,我回头看看宋念,便撞进他漆黑的眼眸里,“你说,乌龟和兔子要是掉下去谁先死?”唔……看来,公交上“请勿与司机闲聊”的警示牌是有用的。
“公子,没事吧?”名宿跳下马,跑上前来,“没事,叫后面的人都小心点。”
终于算走完了山路,进入了一片密林,现在是初春,灌木开始重新发出嫩芽,绿的格外夺目。“啊!”隔了两个人,小师妹的方向传来一震惨叫,“救命啊!快来人啊!”
只见宋念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我便跟在其后,片刻,所有的人都围了上来,一旁的草丛里发出“嗖嗖”的声音,是一条红黑相间的蛇正向着林子里钻去, “快看啊,毒蛇!”一个家丁大叫道。
我疑惑的皱了皱眉,这才刚立春,气温没有完全回升,怎么蛇就开始出没了呢?老爷子才和我说得毒物的活动习性,通常南方农历四月至九月才是蛇伤的高发期,难道老爷子的理论有问题,还是这永州的蛇有特例?
“公子!”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名宿的叫喊凄惨地划过我的耳膜。
拨开人群,只见宋念身后有一条蛇钻入丛林,周围的家丁拿出棍棒刀剑就要去抓蛇,我蹲下身子,撕开宋念裹在脚上的衣物,用撕下的衣物绑住伤口上部,“大家让开,江南借你的匕首一用!”
刚用匕首割开一个十字形的口,准备用嘴把毒血吸出来,宋念咬紧了牙,道:“你先给她看看。”鼻头一酸,睁大了眼让泪流回去,宋念,不要再伤我,我不是无私伟大的爱人,这样下去,我怕有一天会离开你。低下头吸出毒液吐掉,如此反复,舌头开始发麻才想起,前两天嘴里因为吃东西咬伤了内壁有伤口,毒液定是顺着伤口进入血液了。
站起身子,有点恍惚,眼前黑了一片,走到小师妹跟前,叫珈罂帮忙撕开她伤口附着的衣物,我已经没有这个力气了,眼前的牙印却让我心中一惊,毒蛇牙印可提示侵犯毒蛇的种类,这……眼前一花,我不确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保险起见,还是俯下身帮小师妹吸出了毒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