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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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是把那小子送回了家。
接下来，许晨阳像个老妈子一样开始督促对方洗澡洗漱、上床睡觉，又用带盖儿的玻璃杯接了杯温开水，拧紧后给那小子捂在了胃上。
将空调调至适宜的温度，同时给对方盖上被子，见季彦终于闭上眼睛开始睡下，许晨阳这才轻轻吐出一口气，熄了灯准备离开。
在关上门之前，下意识地，他在门口驻留了一阵。
黑暗中，一个模糊微弱的声音忽然叫住了他。
“许晨阳……”
床上的人似乎喊了他一声，音色极低，听起来不是那么真切。
他忍不住回了头。
只停顿了一小会儿，很快，第二声也传进了他的耳中。这一次，他听得清清楚楚，那小子确实是在唤他。
夜深人静的晚上，桀骜的青年收起了自己平日里的乖张和戾气，锋芒尽敛，语气朦朦胧胧，玻璃般脆弱且孤独。
有些触动，许晨阳忍不住顿了足。
接下来，对方的下一句话直接让他走回了床前。
“别走。”
那个依然在胃疼的小子忍着痛，低声向他开口：“哥，别走……”
那一声“哥”似是梦呓，不声不响地敲在了他的心头。他轻叹一声，感到了些许惆怅。
随即，毫不犹豫地走了回去。
将床头的灯调至最暗后打开，光影模糊之中，男人低下头，仔仔细细地打量起了床上的人。
季彦没有睁眼，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清醒的。
他面容平静，只是两道浓黑粗长的眉毛略显不和谐地皱在一起，让人无法忽略他平静表象之下所隐藏着的痛苦。
怎么可以有人生得如此好看？
怎么可以有人长得如此乖巧？
暖色的灯光下，年轻人高挺笔直的眉骨，在眼睑下方投下一片很深的阴影。浓密纤长的睫毛卷起的弧度，摄人心魄得刚刚好，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想要伸手，触摸那刀削斧凿般硬朗英挺的轮廓。
许晨阳果然那样做了。
只是右手伸出去的瞬间，他就有些后悔。
他这是在做什么？
他不该这样的。
修长的手指，硬生生地停留在了距离对方眼睑上方，五公分的位置。
头一次，他如此认真而细致地打量一位同性。也是头一回，他发现一个男人居然也可以如此令人赏心悦目。
赏心悦目到他竟然……
有些心动。
心跳加速的同时，许晨阳的脑中也开始博弈。
你怎么可以对自己的弟弟产生如此怪异的想法？
你怎么可以对一位同性产生这种迷恋的感觉？
你到底是怎么了？
你居然对一个男人产生了邪念！
你居然被这个小子勾了魂儿！
你单身太久所以开始饥不择食了吗？
你欲念太多所以想找新鲜刺激吗？
你是不是疯了？
你是不是有病？
你一定是疯了……
你真的有病！
寻回理智的那一秒，许晨阳试图缩回自己的手，却在刚刚有所行动的时候，直接被另一只手回捉。
季彦捉住了他的手。
那小子的手很凉，掌心没什么肉，捉在他的腕上，触感有些硌人。
感受到了来自腕部的力道，许晨阳下意识地想要抽手，却居然没有挣脱。眼带惊诧地望过去，他发现那小子的另一只手还搭在胃上，虚虚地握着他刚刚递给他用来暖胃的玻璃瓶。
在他充满疑惑的眼神里，对方缓缓地睁开自己盛满星光的眼睛，用一种哀伤且落寞的眼神孤独地凝望着他，一字一顿，十分清醒地对他说：“哥，不要丢下我……”
“留下来，陪我。”
不知道是不是生着病的缘故，此时，平日里乖张任性的人看起来似乎格外脆弱。
就像坠落于他掌心的一小片雪花，只要他轻轻吹上一口气，对方就会立刻在他面前融化，消失不见。
他最终还是留了下来，睡在了那小子的身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他睡得不是很好。
那小子睡觉极其不老实，不但把他挤到了床边最狭窄的位置，还把腿架在他的身上，并且总是下意识地伸手试图抱他，在他身上到处乱摸，被他推开后不出两分钟又会卷土重来。
搞得他防不胜防，也烦躁不已。
最让人无语的是，对方抱着他叫了一晚上的妈妈，实在是……有些过分！
睡不着了，许晨阳决定起床。
身体却仍然被身后的人紧紧地箍着，只要他稍微动那么一下，那小子的力道就会立刻加重许多，十分霸道地将他往自己怀里搂。
这个搞人心态的家伙！
许晨阳没敢再动，待身后的呼吸重新变得均匀平缓了之后，他才慢慢将抱在自己胸前的那只手小心翼翼地送了回去，顺便将对方架在他身上的一条大长腿也还了回去。
这才成功地从“魔王的爪牙”下脱身。
他起床后很久，那小子都没有醒来。正在厨房里热火朝天忙活的时候，身后一个声音突兀地打断了他。
“你怎么一大早就来了我家？”
高大瘦削的青年站在他的身后，语带质问地望着他，看样子是以为他私闯民宅。
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明明昨晚还拉着他的手依依不舍地不让他走，今天居然一脸严肃地质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家里。
要不要这么搞笑！
当他许晨阳是什么？
餐巾纸？
用完就扔？
“早饭马上就好，赶紧去洗漱吧！”
心里，明明窝着一团火；嘴上，许晨阳说出来的话却是温柔至极。像一片云朵，轻轻地飘在他们头顶的上空，仿若随时都会落在他们的肩膀。
他简直看不起这样的自己。
大约是听到他说做了早餐，不好意思再无礼质问，身后的青年没再说话。停顿了几秒，对方竟然乖乖转身去了洗手间。
等季彦洗漱完毕再度来到餐厅的时候，许晨阳已经将早餐全部装盘摆好放在了餐桌。
无比丰盛的早餐，蔬菜、牛奶、蛋白、吐司、稀饭，应有尽有。营养均衡的同时，还照顾到了病人昨晚不舒服的胃，选用的都是一些极易消化的食材。颜色搭配也十分诱人，看起来就让人很有食欲。
原本有些烦闷的心情，在看到早餐的那一刻，竟然也变得轻松愉快了起来。
很快，季彦就将自己对眼前这位不速之客的敌意全都抛之脑后，十分没有原则地拿起餐具准备享用对方精心准备的早餐。
许晨阳却拦住了他。
“先吃药。”
对方给他递过来一粒胃药，顺便将装有温开水的杯子朝着他的方向推了推，接着，开始像个医生一样耐心细致地叮嘱他：“这个药一日两次，一次一粒，饭前吃。胃不好的话，辛辣、寒凉的食物要尽量少吃，多吃点易消化的，诸如面条、稀饭之类。你昨晚在家可能就是海鲜吃多了才会胃疼。”
许晨阳这样告诫他。
因着面前一桌子诱人的食物，他暂且忍受了对方的“唐僧”。
毕竟，他家的冰箱里什么也没有，想必对方也是家里家外地折腾了一个早上，才做出了这么一顿丰盛可口的早餐。
见弟弟吃得开心，许晨阳亦十分满足。
不知不觉“哥哥病”又发作，在说完一堆胃病的日常护理及注意事项之后，他开始啰里啰嗦地教育起了面前的青年。
“玩够了也该干点正事，回公司上班了，别整天宅在家里无所事事的。你读了那么多年书，难道就是为了不务正业？”
说教的口吻简直跟他们的父亲一模一样，季彦显然是听不进去的。
丝毫没有“吃人嘴软”的自觉，在吃到差不多的时候，素来翻脸不认人的小子放下碗筷，很快擦了擦嘴角，直接打断了哥哥的话。
“我说……你怎么比爸还絮叨？”
他毫不客气地吐槽对方：“你还没到更年期吧？三十就这样，到了四十你怎么办？”
“……”
瞬间被噎着了，许晨阳一下子没了话说。
愣了好半天，他才想起来反驳：“不好意思，我二字开头，没你说得那么老。”
他尽量保持心平气和，并不想跟面前的混账一般见识。
季彦却不依不饶：“四舍五入也差不多了。”
“四舍五入我也没到三十，离二十九还差两个月呢！”许晨阳急了。
对面的小子则撇了撇嘴：“果然人一旦上了年纪就会变成话痨，我就说了这么一句，你能扯这么多……”
“到底谁说的更多？”许晨阳简直有些生气了。
面前的混账却仍在不知死活地试探他的底线：“你。”
愉快的氛围，就这么被这小子破坏得彻彻底底！
像是没有发现他的脸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差，停下来后没多久，那小子又问：“对了，你还没说，你为什么一大早出现在我家厨房，扮演‘田螺姑娘’呢？”
田螺姑娘……
这个该死的混账东西，居然说他是田螺姑娘？
许晨阳不由自主地抽了抽嘴角。
忍耐了片刻，最终，他咽下心中那口恶气，只是冷哼了一声，维持住了自己的淡定。
“这得问你。”他说。
“我？”季彦是一脸的吃惊：“难不成是我让你来的？我可没这么说。”
“昨晚你离家出走，是谁开车把你送回来的？”
“你啊，可你今天怎么又来了？”
“你应该问我昨晚为什么没走。”
“那……你昨晚为什么没走？”那小子问他，完全想不起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则抬头看了看面前的人，随即语带嘲讽地回答：“昨晚有只癞皮狗拖着拉着不肯让我走，还让我不要丢下他，留下来陪他……”
在他的提示之下，对方方才如梦初醒，想起了一些零星的片段。
“我……我那是做梦了，才会那样说的。”
感到有些尴尬，季彦硬着头皮为自己找借口遮掩，同时反过来问他：“可你，怎么就当真了？”
“如此说来，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许晨阳冷笑了一声，很快抛出了一句让季彦更感难为情的话：“昨晚你可是睁着眼睛，无比清醒地对我说‘哥，别走’，你确定自己是在做梦？”
被哥哥毫不留情地拆穿了谎言，季彦更感难堪了，所有的尴尬一下子全都无处躲闪，毫不遮掩地写在了他的脸上。
“就算不是做梦，那也是我……我说着玩的。”
他干脆耍起了无赖。
对方则冷冷地丢给他四个字：“翻脸无情。”
沉默了半晌。
半晌过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季彦开始试探着问道：“我说，你昨晚该不会是……和我睡的同一张床吧？”
许晨阳笑了：“不然呢？”
“你……你怎么这样？”
季彦有些急了，满脸都写着防备：“说，你有没有对我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比如？”
“你……你懂我的意思。”他已经羞红了脸。
许晨阳感到十分有趣。
“这话，恐怕也该由我来问你。”
“什么意思？”
“昨晚也不知道是谁总是挤我，把我挤到了床边还伸手过来抱我。抱完，手还不老实，到处乱摸，甚至……”
“啊！你别说了，打住！听到没有？”
他话还没有说完，面前的小子已然炸毛。
停顿了一下。
也就只是停顿了一下，很快，许晨阳便勾起唇角轻蔑地笑了一下，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说完了一整句话：“甚至对着我叫妈妈，可真不是一般的变态啊！”
他用一种夸张的口吻止不住地惊叹了起来，满脸都是玩味与促狭。
季彦的脸早就红到了耳根。
低下头，他尴尬到不知道应该摆出怎样的表情。
他这个总是喜欢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抱着别人叫妈妈的毛病，好像一直都改不掉，着实有些丢人！
顶着一张羞红的脸，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季彦只能继续厚着脸皮耍无赖：“我……我是二班的，行了吧？”
掩饰着满脸的尴尬，想了一想，他主动开口解释：“关于抱你这件事，我可以解释。那个，你别乱想，我是……我是必须抱着东西才能睡得安稳的。”
许晨阳闻言，气不打一处来。
这小子说什么？
东西？
这小子居然说他是“东西”？
怎么说话的！
抱着东西才能睡得安稳？
他倒是睡得安稳了，自己可是一夜没睡！
“啊，那个，我不是说你是个东西……”
见他脸色瞬间垮了下来，季彦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言，赶紧想办法补救。
可是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他感觉更加不妙了，又赶忙纠正：“哎，不对，我的意思是你是个东西……”
“啊呸！也不对。算了算了，我不解释了，总之，你明白我的意思。”
怎样都不对，他干脆放弃挣扎。
“那乱摸你怎么解释？抱着我叫妈妈又是怎么回事？你还没断奶吗？”
许晨阳铁青着一张脸，已然到了忍耐的极限。
感到相当头疼，季彦忍不住皱了眉，脸上是一副苦恼的神色。
“我……我解释不了，我向你道歉，可以吗？”
他乖乖地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向对方鞠了个躬，认错的态度十分诚恳。
许晨阳的脸色稍稍和缓了些。
“去，把碗收拾一下，拿去洗了！”
沉默了半晌，他指了指面前空掉的餐盘，突然给面前的小子派了一个任务。
季彦感到相当莫名，想不通洗碗这件事，跟刚刚的话题究竟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为什么突然要我洗碗？”他问许晨阳。
对方则有些没好气：“这一大桌子早餐，难不成我是喂了狗？”
“喂给了一只大狼狗。”
“还有一只白眼狼。”
“行，咱俩谁也别做人了，都是禽兽。”
“你洗不洗？”
“我不会。”
“你会什么？”
“会吃、会玩，还会跟你顶嘴。”
“到底洗不洗？”
“洗。但是，你来教我好不好？我真的不会……”
“我是不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碰上你这么个东西？”
“不能爆粗口。”
“你刚刚也是这样说我的。”
“我错了……”
“赶紧洗碗！”
“小的遵命！”
作者有话说第7章 第 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