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周末》言浅浅

4、风清月明

　　起航可以说是私立教育界的扛把子，能在起航做成金牌名师，就相当于家长的心中的救世主。
　　“啊，我听说过这个老师。名字很有趣，人也是风趣幽默，听说她很年轻，不过授课经验丰富。就算是在N市大名鼎鼎、精英荟萃的起航培训学校，也凭借独特的风格杀出了一条血路。”
　　这下连周末都糊涂了，还能有盛夏认识他不认识的人？连忙问道：“盛夏，你是怎么认识她的呢？”
　　“哈哈，待会儿见了你就知道了。”盛夏卖起了关子。
　　程琳月担心道：“她是起航的人，我们这算不算挖墙脚啊？还是挖这么一棵大树的？”
　　“她现在不在起航做了，没有所属，放心吧。”
　　现在众人都有点儿期待这个神秘的名师了。半小时之后，一身休闲套装的“汤达人”老师出现在了夏末培训的办公室里，干练清爽，笑容迷人。
　　“Hello, 大家好。我姓汤，你们也都知道我的绰号了，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听别人叫我汤老师！”
　　“汤铃！你搞什么名堂！”周末正在喝水，一下子差点喷出来，“你就是起航的汤达人？”
　　汤铃咬着牙，不过面上还是微笑着说：“周老板，我觉得您对待特聘员工，需要客气一些。”
　　周末一副不买账的样子：“行了，别演了，你当初怎么不去当演员呢。”
　　熊心大等人倒是看迷糊了，“怎么，老周，你们认识？”
　　周末咧嘴一笑，“何止认识！她就是一女版熊心大！”
　　这下汤铃也不捏着嗓子说话了：“盛夏，你怎么教育家属的？”
　　盛夏赶紧过去拽住汤铃的胳膊，一副撒娇带谄媚：“汤老师！汤贵宾，他就是啥嘴里吐不出象牙，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呀。辛苦啦辛苦啦！”旋即又转向周末，故作呵斥：“周末，还不给汤老师谢恩！”
　　周末拱手作揖：“汤老师，谢谢了！”
　　盛夏又向众人解释道：“汤铃她是我的好闺蜜，我们是高中同学。不过她做家教真的可厉害了，她都给大学生上过课！之前的名声也不是虚传的。”
　　其实众人从汤铃的势头上能判断出来，她刚刚进来扮作名师的时候，真是一点儿学生气也没有，反而很有威严。不过，后面和周末、盛夏嬉笑打闹时又瞬间切换成了未出象牙塔的学生模样，光是练就这种熟练切换的气场，就很不简单。这会儿只见汤铃又切换回名师模式，掷地有声地说：
　　“周老板，你待会儿可以介绍我是从N师大来的，反正我去大学给师兄代课，他们也是这么介绍我的。”
　　这倒不是一句假话，汤铃的确是N师大的，只不过是在读的学生。
　　“而且，我是起航的金牌讲师，在起航收的也是VIP的价钱，由我来主讲英语，应该还说的过去吧？”
　　“那当然那当然！”熊心大附和道。大概是因为英语不好，所以熊心大特别怵英语老师。而且开班之前他帮周末做过市场调研，起航走了汤老师，生源量大不如从前，可见她的号召力。
　　上午十点，看见汤铃稳稳地站在讲台上开始授课之后，走廊上的周末和盛夏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周末抄着手跟盛夏说：“原来汤铃做辅导教师这么厉害，你之前怎么没告诉我？”
　　“告诉你了你是不是就得去拉她进坑？”
　　周末的眉毛都要挤到一块了：“我这儿是坑吗？”
　　“她要专心准备考研，才特地从起航辞职了。但她那么仗义，如果我们去求她，她肯定不忍心拒绝。还有，如果汤铃成了老师，那你就要给她开工钱，我总觉得怪怪的，要不是今天临时需要，我也不会告诉她培训班的事。”
　　“好吧，你们姐妹间的事，你做主，回头我请她吃饭吧。”
　　盛夏没答话，她还在透过门窗注视着讲台上的汤铃，像是自言自语地：“当初那个篮球场边上的疯丫头，谁能想到有一天她能这么一本正经地教书育人呢。”
　　周末倒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她那个前男友，要结婚了。”
　　“啊？大狼狗？跟谁啊？”
　　“跟谁我哪知道，他不是后来去当兵了嘛，转业回来了。我去二楼看看B层，中午再来找你。”
　　盛夏摆手道：“中午别找我了，我跟汤铃吃饭。”
　　“那你跟她说一声我改天再正式答谢她。”后半句已经是从楼梯间传出来的了，下楼还挺快。
　　盛夏的课在下午，A层本就只有两个班，今天因为要上名师的英语课而被合在一个大教室里。周末走了之后，盛夏也很快下楼了，去看C层基础班的状况。
　　熊心大正在给基础班讲授物理，只见他操着浓浓的东北口音，故意将“自由落体运动”念成自由“裸”体运动，全班立马哄堂大笑……趁着大家都笑起来精神，熊心大赶紧重复公式：“h=1/2gt2……不要光记住P啊，要记住怎么测算到P的距离，不然连P都不如了……”
　　盛夏也忍不住笑了笑，在最后一排给班主任预留的椅子上坐下，重新温习一下下午授课的纲要，她没有熊心大的幽默感，语文又比较枯燥、提高慢，她只能按部就班。
　　已经十二点了，汤铃还没有下课，这堂课反响比较好，学生问了很多问题，汤铃又拖了十分钟才出来，盛夏已经笑盈盈地在等了。
　　“请你吃西餐吧，本来是要请你吃最爱吃的烤肉的，可是那个吃完了有味道，我下午还得上课。而且你这身衣服”，盛夏边说边摸了摸，“挺金贵的吧？不适合去吃那种油烟乱窜的。”
　　汤铃瞥了她一眼：“反正有肉就行！”
　　“为了答谢你救场，来，不要客气，随便点！”盛夏大方地把菜牌和酒水单往汤铃面前一推！
　　汤铃也不含糊：“我可从不跟你客气！就这个吧，什么阿根廷潘帕斯草原果木牛眼肉排，来个十分熟的！”
　　“哈哈哈……”盛夏忍不住拍桌大笑，这个梗是盛夏她们高一时候集体干过的蠢事之一。某个周末，她们几个要好的朋友出去逛街，正好赶上旁边新开了一家高档的牛排店，本来说好了去吃米线的几个人也不知道谁带头抽风，突然就改成了想体验奢侈的豪华大餐。本来还带点囊中羞涩的畏惧，但是“义气”在每个人的心里都擦着火花、敲着鼓点，终于点燃了小火苗。
　　于是号称全城第一家全有机进口食材西餐厅那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出现了几位穿着T恤牛仔裤纯素颜的小姑娘，身着灰黑色西装的大堂经理依旧礼貌式地询问：“请问几位女士有预定吗？”她们摇了摇头之后，服务员把她们领到左侧的一处餐台，餐台很大，是大理石镜面材质，两边是高高的皮质靠背座椅撑起了一个独立的隔间，她们瞄了一眼邻座，一位身着宝蓝色连衣裙的女士正端着红酒和对面的西装男碰杯。盛夏她们心里打着退堂鼓，却每个人都厚着脸皮坐了下来。
　　然而当她们翻看着服务员递过来的菜牌时，那股义气的炭火再也燃烧不起来了，仿佛还冒着垂死挣扎的青烟。如果想每个人都点一份饭，他们似乎只点的起本店贴心的夏日特供——冷面，因为那是唯一一道价格在两位数的菜。然而如果要吃冷面，外面多的是八块钱一碗的小店，为什么要吃这里六十八一碗的？
　　于是一向鬼主意最多又充当小姐妹头领的汤铃表示，既然拉不下脸走人，那干脆大家把钱凑一起，看能点个啥，总不至于六七一个人的钱连一份儿牛排都吃不起吧？
　　于是拼拼凑凑，大家最后点了个号称从阿根廷空运过来且用上好果木烤制而成的牛排，价值328，还点了个奶油蘑菇汤。
　　“只点一份吗？”服务员确认道。
　　“嗯，我们几个饭量比较小。”可以一口气吃二十个羊肉串五根烤鸡翅的汤铃故作淑女的说，另外几个心虚地闷着头。
　　“好的，那小姐请问牛排要几成熟呢？”服务小哥礼貌而不失优雅地微笑。
　　鉴于盛夏此前跟着程阿姨吃西餐，已经知道“标准”答案了，所以也礼貌微笑道：“七分熟。”倒给了服务员一个不容小觑的印象，结果汤铃大大咧咧地接话说：“不好不好，我妈说肉吃生了容易拉肚子，咱们还是要十分熟吧？”
　　旁边的毛梦兰深以为然，也点头如捣蒜，盛夏本想解释，但又不想朋友误会她在炫耀，便也跟着说：“那就改成全熟吧。”服务员嘴角微微一抻：“好的。”
　　虽然已经时隔多年，可是当初几个姑娘对着茶杯口那么大块儿牛排“千刀万剐”的情景还是历历在目。盛夏此刻举着菜牌笑得花枝乱颤，“还记得吗？当初牛排一上来，我们都饿得不行了，直接用叉子各种划拉，像饿狼扑食，旁边人都看我们。哈哈哈……”
　　“可不是，结果每个人就分到那么一小口。”汤铃撇撇嘴，“不过幸好出去后遇上周末了，重新吃了米线。他可真是你的及——时——雨啊，你当初还瞒着我们。”
　　“我没有。”盛夏又辩解，可惜关于这件事，她这辈子都难翻案。
　　汤铃她们第一次见到周末是刚上高中后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那也是盛夏第一次重新审视周末的颜值。经过军训加上座位安排，盛夏和汤铃、毛梦兰等人已经非常要好了。当时各班级要为迎新大会准备节目，而盛夏的班主任希望借此机会增进班级团结友爱，于是要求编排一个集体节目，全员参与。文艺委员便想了个简单折衷的办法——合唱加伴舞。
　　于是就在他们全班都在操场为了迎新晚会排练时，周末穿着校服白衬衫、单肩侧背着书包，步履悠闲地朝着他们这片黑压压地方阵走过来，然后他略慵懒地往花坛边上一靠，淡淡地冲着盛夏笑笑。
　　同学们从他的校服看出来他是师大附中的，是全省最好的重点中学：变相的学霸代名词。
　　女生们开始窃窃私语道：“哇塞，附中有这么帅的男生，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学校才是以帅哥出名的不是吗？” 省中虽然屈居于附中，好歹也是第二重点，但是校园风气比附中开放很多，且校园紧邻C市的景区莲花湖公园，是情侣约会的绝佳地点，因而比起成绩，省中更以帅哥和早恋闻名。
　　“长得这么帅，找谁的呀？”这个答案呼之欲出，因为一个温暖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夏夏，认真点儿排练快点儿结束，泽辰他们已经在等我们了哦。”
　　盛夏的同学都开始流露出暧昧地神情盯着盛夏，汤铃马上八卦兮兮地上前质问：“盛夏，你不是说你没有男朋友吗？”
　　可能是盛夏脑海里的系统比较老旧，还是XP时代。那时候周末还没有长得很帅，主要是他总在外撒野，晒得很黑，盛夏的印象里他就是块黑黑的小土豆儿，盛夏的个儿也比他高。后来虽然周末的个子远远超过了她，但可能她看得太习惯了，完全没有觉察到他已经变得了人群中会让人眼前一亮的男生了。然而看着眼前这些羡慕的眼神真挚到可以杀死人，盛夏不能不重启系统。同时小小的虚荣心让盛夏有点儿窃喜，又有点儿害羞，她省略了那些容易引起非议的“发小”、“同桌”之类的词汇，挑了个最保险的介绍周末：“哎呀，他就是初中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