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神明啊》绿茶茶香

34、饿鬼

　　向亭晚趴在栏杆上解释了半个时辰，一条鱼方才颤颤巍巍地伸出半个鱼头：“你当真不吃我们？人间画本里的鬼都吃人的。”
　　这条鱼听声音是小锦：“小锦，我没有灵力，又打不过你们，我怎么可能吃你们？”向亭晚趴着栏杆上嘟着嘴说。
　　“有道理。”小锦认同地点点头，朝着身后一摆尾：“兄弟们，出来吧，这是个好鬼。”
　　向亭晚：“......”
　　一群鱼这才游到向亭晚面前，大莲也颤颤巍巍地从荷叶里探出头。
　　向亭晚盯着一池子肥美的鱼，咽了咽口水，鱼群中一个黑色身影游过。
　　“这位黑色兄弟。”向亭晚开口道。
　　那黑影探出鱼头，竟是一条草鱼，“干什么？”一双鱼眼瞪着向亭晚。
　　“没事...我以为这池子里只有锦鲤呢。”向亭晚说。
　　这是，几条草鱼鲶鱼黄鳝一齐冒了头。更有几只肥美的虾蹦了出来。
　　“锦鲤居多罢了，草鱼河虾兄弟修炼不易，通常还未开智便上了人类的餐桌，成了红烧鱼，清蒸鱼，油泼鱼，油焖虾，葱爆虾....”小锦鱼嘴一张一合喋喋不休地说着。
　　“行了，别说了，我更饿了。”向亭晚死前三天未进食，昏迷了一天一夜至今也是滴水未进，听了这菜名更是饥饿难耐。
　　“那怎么办啊...大家快想想办法，万一一会这鬼饿急眼了，把咱都吃了，可如何是好。”大莲飘过来焦急的说。
　　一群鱼瞪着鱼眼面面相觑。
　　“我...你们...你们有没有想入轮回重新修炼的？”向亭晚咽了咽口水，看着鱼群说。
　　刹那间河虾一弹身子钻入水底，草鱼鲤鱼鲶鱼也缓缓沉入水底，心里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向亭晚：“......”
　　“给点水喝成吗？”凡人赴死前还有一顿断头酒，怎么到自己这里连口饱饭都吃不上。
　　莲花茎处伸出一只白嫩的手，折下一朵荷叶，舀起一汪清澈的泉水递给向亭晚。
　　“多谢。”向亭晚接过一饮而尽，泉水清冽甘甜，喝下通体舒畅，可不管饱啊。向亭晚擦擦嘴，将那荷叶递回去，“还要。”
　　大莲接过之后：“喝吧，管饱。”
　　难道自己这三天只能喝这池水？
　　待向亭晚喝饱了以后，一群飞鸟结伴飞了过来，落在了栏杆处，那鸟嘴里叼着各色各样的果子，飞鸟将果子递于向亭晚方才腾出鸟嘴说话。
　　“老槐让我们送过来了，说你兴许会饿。”领头的那只黄鹂拍拍翅膀说。
　　“活的久见识就是多。”大莲又化出一只手，两只手拍了拍说。
　　黄鹂说完，便拍拍翅膀高冷地飞走了。
　　向亭晚抱着果子回了偏殿，这花花绿绿奇形怪状的果子向亭晚见都没见过，更别提吃了。
　　殿外天色已有些暗沉，原来这仙宫里也有昼夜更替啊，只是，这里的夜空更美，星星更大，仿佛就在自己头顶一般...一般...
　　还真是在自己头顶。
　　向亭晚收回手，自己摸到了星星...又凉又硬。
　　“别乱摸，星辰之力直接影响世间运势，坏了法阵可是要被责罚的。”一道声音在向亭晚背后响起。
　　向亭晚回过头，只见身后站着一个身材纤长，身着银色广袖仙袍的年轻人站在自己身后。
　　“少司命来了，天尊尚未出关。”大莲化作人形笑着对那年轻人说。
　　那年轻人抿了抿紧绷的唇，“可否请大莲姑娘告知在下，天尊何时出关。”
　　大莲：“天尊何时出关乃是机密，我等并不知情。”大莲说完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那年轻人握了握拳，化作一抹流星往九重天飞去了。
　　“机密？”向亭晚说。
　　“不能让九重天的人知道，天尊下凡，那少司命的师父司命星君给天尊安排命格时出了岔子，这不一个劲派自己徒弟前来打探消息，想来负荆请罪嘛。”大莲愤愤不平地说。
　　“好吧，方才我听他说法阵，星辰之力...”向亭晚说着又要伸手去摸头顶的星星。
　　“这星辰之力的确重要，不过没他说的那么严重，你想摸便摸，歪不了。”大莲伸手拍了拍头顶的星星说。
　　“既然重要，为何要放在下清天...而且如此随意地摆放在在偏殿的院中。”向亭晚问。
　　“这边宽敞啊，这星辰之力至关重要，九重天上的神仙没有能力维持这么大的阵法，也没有哪位神君精通推演之术，所以只得放在太虚宫。”
　　“你还真是有问必答...”
　　“反正你快死了...”
　　向亭晚：“......”
　　“夜深了，快些回去吧。”大莲拍拍向亭晚的肩膀说。
　　向亭晚回到偏殿，殿内夜明珠透出莹润的光芒，将室内照的宛如白昼，向亭晚坐在桌前端详那些稀奇古怪的果子。
　　水饱终究是水饱，向亭晚肚子又叫了起来。
　　不管了，向亭晚心一横，大口咬了下去。
　　好甜！不愧是神界的果子，太甜了！向亭晚三下五除二地吃光了那堆果子。
　　夜间，向亭晚躺在床上腹痛难忍。
　　原来鬼不仅会饿，还会中毒。
　　向亭晚意识昏迷前看到了大莲焦急的脸。

　　三天后，太泽宫后山一处洞府中，一道金光冲上了九重天。
　　司命星君跪趴在地上，不敢抬头去看面前的人。
　　“天尊，事情发展至此，师父也是没有料想得到，还望天尊开恩。”来人正是浮黎天尊，少司命跪在天尊面前替司命星君求情。
　　“没你说话的份。”天尊冷喝一声，抬起一手并拢两指一道红光冲出殿外，片刻间殿内司命星君身旁又跪着一个红衣女子。
　　“红线仙见过天尊。”来人正是掌管凡间姻缘的红线仙。
　　天尊捏了捏自己眉心，看着自己面前的两人，自己当日若走得不那么匆忙，也不至于去凡间摊上那么多倒霉事。
　　事情说来话长，人间有一恶灵作祟，转挑未出世的婴儿下手，夺舍婴儿□□，轮回转世，不知残害了多少无辜生命，恶灵夺舍转世后与凡人无异，神界一直对着恶灵束手无策，最终无奈只得向浮黎天尊求助。
　　可自从几十万年神魔大战之后，浮黎天尊便让位于自己麾下最强战神。从此隐居于下清界，不问世事，帝君派出去的众神官轮番恳求天尊，天尊不胜其扰，便动用星辰之力加上推演之术，推断出这恶灵与自己颇有渊源，须得自己亲入凡尘，方可寻得。
　　那便是需自己下凡历劫。
　　即与自己有渊源，那边事不宜迟，晚一分便会有一个无辜生灵遇害，天尊当即招了司命星君交代二人自己要入红尘，让他替自己安排命格。
　　谁知那司命星君出了太泽殿便遇上了红线仙，司命大嘴巴将此事告诉了红线仙，两人一拍即合，替天尊安排好了他富贵一生跌宕起伏的命格。
　　可谁知天尊理解归来，灵力紊乱，仙气外泄，差点入魔，立即闭关半月才恢复，两人自知自己闯下祸端，这几日皆是心惊胆战。
　　“写的什么破命。”天尊咬牙切齿地说。“向亭晚为何要死？”
　　两人抬起头，看着面前风姿卓绝的仙人，一脸疑惑。
　　“向亭晚是谁？”
　　那仙人绝美的脸上露出一丝诧异，这浮黎天尊正是向秦。
　　天尊自是相信两人不敢欺瞒自己。
　　“将你俩写的命格说与我听。”天尊一抚袖子说道。
　　两人皆从怀里掏出册子。
　　“天尊，这仙人下凡，皆是帝王命，受紫微星庇佑，这是神界规矩，但小仙觉得历代仙人皆是如此，配不上您的身份，便给您安排了将军之子的身份。”司命星君说道。
　　天尊扶额，人间钦天监可观星象，皇帝定是发现自己被紫微星庇佑，所以自己无论做什么皇帝都不相信自己。
　　“继续。”天尊咬着牙说。
　　“您少年时行军打仗积累威望，回京后与青梅竹马阿素姑娘情投意合，永结连理。”红线仙指着册子说。
　　天尊一听阿素的名字便头疼：“我常年在外打仗，与那阿素并无交集，怎会情投意合。”
　　“哎呀，天尊，野猫阿毛啊，这是您以前救过的猫，阿素一直养着，你俩因为这猫，一来二去，就好上了。”红线仙说道。
　　好吧，猫被向亭晚杀了。
　　“继续。”天尊额角抽搐地说。
　　“您与阿素成婚后，皇上觊觎阿素姑娘美色，又薄情于你长姐，且皇上昏庸，你便起兵，民心顺之，自然而然当了皇上。”司命说道。
　　“而后阿素成了皇后，您又册封了一名贵妃两名贵人，一辈子荣华富贵。”红线仙说道。
　　“寿终正寝。”两人齐声。
　　全乱了，皇上并不昏庸，他曾经也许相中过向亭晚可最后倾心于初七，自己也没有寿终正寝。
　　“向亭晚呢？”天尊问。
　　“谁？”
　　“向亭晚，建安二年我收养的义子。”
　　司命又翻了翻册子，“没有这个人，您没有收任何义子，阿素给您升了一儿一女，另外三人总共生了两个女儿，四个儿子。”司命说道。
　　既定的事情没有发生，一切变数便出在向亭晚身上，原来重来一次，自己还是会伤害他。
　　“府中禁足三个月，好生思过。”天尊大步踏出化作一摸金光往人间去了。
　　人间，将军冢。
　　天尊站在向秦将军坟旁的一个小土堆。
　　连个墓碑都没有，里面埋葬着他的爱人。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他死了四年了。
　　天尊抬手一挥，尘土飞扬，那土包便被掀开，露出一方草席。
　　竟连一副像样的棺椁都没有。
　　天尊抬脚踏入，将那尸身连同草席一起抱在怀里。堪堪起身，那草席里便掉出一只胳膊，那手上还带着一直灰兔毛手套。
　　天尊记得那手套。
　　天界至强战神此时竟不敢掀开那草席看一眼怀里的人，他怕看到记忆里那张明艳的脸此时腐烂的只剩枯骨，尽管只是一具肉身，那也足够剜自己心了。
　　天尊心念一动，刹那间便进入了向秦将军的墓室里。
　　今日前来是为了两件事。
　　第一件，天尊将自己作为凡人的棺木打开，将向亭晚的尸身放入那棺材中。一身铠甲的将军，环住腐烂见骨的尸体，两人最终合葬。
　　第二件，天尊掰开将军的手，取出了自己当时唯一得陪葬品，那枚碎掉的玉铃铛。
　　天尊将灵力注入铃铛，作为凡人时想尽办法无法修补的碎玉此时顷刻间便完好如初。
　　“凡尘之事本应当做大梦一场，可我知道这不是梦，我不会再错过他了。” 天尊合上棺椁化作一抹流光回了天界。
　　向亭晚再次睁眼时，看到的依然是大莲焦急的脸。
　　“你终于醒了。”大莲将人扶起，递过一杯清泉水。
　　向亭晚一饮而尽，好饿啊。
　　“你吃果子中毒了，轮番给你注入灵力才将你救回。”大莲说。
　　“我昏迷了多久？”向亭晚问。
　　大莲：“三天。”
　　什么？！自己竟昏迷了三天！自己生命的最后三天竟是在昏迷。
　　“你别难过啊，有个好消息。”大莲连忙安慰。
　　“什么好消息？天尊找到我心爱之人了？”向亭晚睁大眼睛满怀希望地说。
　　“不是，天尊出关直接去了九重天，去了九重天又去了人间，一时半会应是回不了，你还能多活片刻...”
　　向亭晚沮丧地垂下头，“多活一天？”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天尊一来一往也只是片刻而已。”
　　原来在人间，自己死了四年了。
　　“大莲，你可真会安慰人。”向亭晚说。
　　“我陪你出去走走吧。”大莲说着便要搀扶向亭晚。
　　“天尊回来了！正在正殿呢。”小锦欢喜地跑进来说。
　　大莲：“......”
　　向亭晚：“.....”
　　要死了吗？向亭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