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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绮罗香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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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身受重伤的花合欢被绑在高台上整整三天滴水未沾,一直在死死支撑着想见花绮罗最后一面,她知道师妹一定会来救她。
期间她也想过,如果这样的见面是用花绮罗的生命作为代价,那她宁愿再也不会见到她,这样,起码她还活着,虽然自己不能再陪着她一起生活。但她还是很想很想再见花绮罗,就算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也好。
不知过了多久,花合欢听到了一阵清脆的铃声,一步一响,是花绮罗来救她了。
她用力睁开眼,见她站在人群之外,手中拿剑,身姿挺拔,气势凌然,看向她的眼神清澈坚定。花合欢鼻头一酸,这样的花绮罗她怎能不爱,她怎么舍得离开她。
看到花绮罗为她这般8拼命,她想,或许共赴黄泉也是值得期待的。
花合欢用尽全力叫住花绮罗,如果可以,她还是希望她能活下去。
花合欢早已支撑不住,眼前的花绮罗变得越来越模糊,失去意识之前,花合欢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烟火味,四周也热了起来。
随后花合欢脚边的地塌了下去,从地洞中跳出一个人来,解开她身上的绳子,抱着她又跳回了洞中。
那人抱着花合欢飞快地跑出地道,李宁瑾和张怀璘则一前一后跟着,出地道之时,张怀璘对那人说道:“崔少侠,我和表哥先上去救无香,你带师姐先去我们约定的地方等我们就行了。”
张怀璘刚跨出一步就被李宁瑾拉了回来:“怀璘,我们现在还不能去救无香,救凭我们二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更别说将无香安全带出来了。”
他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的张怀璘,左手紧握成拳,继续说道,“她答应我会活着回来见我的,过不了多久剿匪军队就过来了,我们只需要等待......”
李宁瑾话还未说完,右手就被张怀璘一把甩开:“她会死的!大雨毁了山路,谁也不能确定军队什么时候过来,你知道她等不起......”
“啪!”李宁瑾狠狠给了张怀璘一巴掌,眼眶泛红,话音微颤:“张怀璘,你别忘了我们身上肩负的使命,我们是剿匪先锋军,你我们来这里最重要也是最终的目的是探明情况,里应外合配合剿匪!我们不能辜负国君和百姓的期望!你忍心看着这里的百姓一直在山匪的骚扰下遭罪吗?你问问你自己现在到底该怎么做!”
张怀璘看了眼山上燃起的大火,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两眼通红。
那人将昏迷不醒,脸上毫无血色的花合欢背在背上,撕下衣角将她和自己绑在一起,催促到:“你们到底走不走?青棠撑不住了!”
张怀璘咬了咬牙,抹干眼泪随着他们往山下跑去。
一路上三人半点不敢松懈,直到出了群翠地界到了附近镇上的一家酒舍才停下来。那人请了郎中来给花合欢把脉开药,三人安顿好后才放松下来,张怀璘感觉左手手腕有些疼,撩开衣袖一看,竟是一片青紫,可见当时李宁瑾有多用力在忍。
李宁瑾看着那人细致地为花合欢擦去脸上灰尘,转过身去说道:“无香说三日后她若还未来这里,就让我们将师姐带到边镇一个医女那里去安置疗伤。”
“那我们便等她三天,她若没来,我就将青棠带到我师父那里去疗伤,我师父医术高超,定能将青棠治好。”
“不行,无香说了,她若没来,就带师姐回边镇,那里自会有人照顾师姐,用不着你费心。”
张怀璘夺过那人手中地方帕,掷地有声。
那人拿回被张怀璘抢走的方帕,起身去清洗干净,说得轻描淡写:“哼,我想到时候你们应该不会有时间,我来的时候山路已经修得差不多了,再说了,我若要带青棠走,你们拦得住吗?”
张怀璘轻哼了声,同李宁瑾出了房门,来到隔壁休息。
出了群翠山,花绮罗便挣扎着要去找花合欢,老九冷冷道:“你身上的伤势很重,如果不治疗,会死的。”
“见不到师姐,我也会死的。”
老九见她如此执拗,只得答应。
“你为什么会救我?”花绮罗问道。
“我以前做错了些事情,我想弥补。”
老九顿了顿,慢慢说道。
“你杀死我师父,放火烧了鸟鼠山,你毁了我的一切,你怎么补偿?你根本就补偿不了!”
花绮罗甩开他扶着自己的的手,站直身子,冷冷看着他。
“紫妖,我从来没有放火烧过鸟鼠山,也没有杀你师父。”
老九见她不相信自己,有些着急,“你相信我,我没必要骗你。”
“哼,人杀得多了,你自己记得住究竟杀了哪些人吗?”
“我才加入他们不久,第一个任务就是去寻香杀你,他们告诉我你和青棠是叛徒,出卖他们,害死了不少弟兄,我也是同青棠交手的那天才知道自己被骗了。”
“你若是后加入的,那为什么会是老九?”
“我在家排行第九,老九是我的名字而不是在他们中的排行。”
“......”
“......”
“原来如此。”
花绮罗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多谢你今日救命之恩,来日绮罗定当相报!”
花绮罗说着就要跪下去,却被老九死死拦住:“不用,那夜若不是我,你师姐也不会被抓,你也不必来救你师姐。”
“你也是被骗了,只要迷途知返就为时未晚,今日就当我欠你个人情,日后必会报答!”
花绮罗受了重伤虽然走得慢,但有老九的护送,一路上也算畅通无阻。
夜里,李宁瑾拿起空荡荡的茶壶看了眼,递给张怀璘让他下去打壶热水上来。张怀璘走出房间后李宁瑾提笔写到:“怀璘贤弟,满腔热血当报国,救命之恩亦不敢忘,无香交由我,若不返,凡请国事替我尽心,家事替我尽孝。”
写下这段话后李宁瑾小心吹干墨汁,将纸条藏进袖中,坐回桌前等着张怀璘回来。
哐当一声响,张怀璘打好热水回来,给李宁瑾和自己各倒了一杯,二人各自啜饮,视线不时相接却又移开,李宁瑾看了眼敞开的窗户说到:“怀璘,夜风凉,去把窗关上罢。”
“好。”
李宁瑾趁张怀璘去关窗的空隙飞快地将纸条放到茶壶下压好,起身说道:“怀璘,我肚子有点不舒服,出去一趟。”
说完也不看张怀璘,开门便要出去,突然顿住身子,转过身认真说道:“怀璘,别忘了照看无香师姐。”
张怀璘觉得李宁瑾有些莫名,但还是答应了。待李宁瑾关门离开后,张怀璘撕下衣角,大笔一挥,就着未凝的墨汁写好留给李宁瑾的书信。
“表哥,我去救无香了,如果我回不来,梁国和百姓的安宁就交给你了,我知道你一定会比我更合适。”
张怀璘拿砚台压着衣角,端起还没喝完的茶杯一饮而尽,颇有股壮士一去不复返之意。
张怀璘沿着来路走了好一会儿,结果在三岔路口和李宁瑾碰了个正着,二人俱是一惊,同时开口。
“表哥?你不是在如厕吗?怎么会在这里?”
“怀璘?不是让你呆在酒舍房间里吗?怎么出来了?”
“......”
“......”
“表哥你不会也是去群翠山的吧?”
“我给你留的信你没看到吗?”
“信?什么信?我给表哥你留了信。”
“怀璘,你回去。”
“不行,还是表哥回去吧,你从小脑袋比我聪明,剿匪不能没有你。”
二人谁也不让谁,正吵着,突然从前方传来了花绮罗的声音。
“宁瑾哥哥,怀璘,你们怎么吵起来了?师姐呢?”
二人一齐看去,只见老九搀着花绮罗缓缓走来,花绮罗看上去虽狼狈不堪,但眼睛清亮,想必没有大碍。
“无香,你来了......”
李宁瑾急忙去搀扶她,语气哽咽,花绮罗定睛一看,竟是红了眼眶,忙安抚道:“我就说我会活着回来见你,你看,我没失约吧?”
“无香,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我和表哥正要去救你呢。”
花绮罗伸出手靠在张怀璘肩膀上,对老九点了点头,说道:“我本来也以为自己活不了了,是老九突然出现救下我。”
李宁瑾和张怀璘对视一眼,皆是抱拳行礼,花绮罗见他们久无言语,挣扎着行了一礼,道:“救命之恩不敢忘,往后定当报答,恩人,后会有期。”
老九亦还了一礼:“我救你不是想要什么报答,只是为了弥补之前的错误,既然你朋友来了,那我就先离开了,见到青棠,替我说声抱歉,后会有期。”
待到老九走远,张怀璘问道:“无香,老九不是山匪吗?怎么会救你?”
“老九是后来加入老八他们的,我们之间并没有杀师之仇,他也没有做什么坏事,只是轻信老八,被骗了,他已经迷途知返,同老八他们决裂了。”
“你有没有想过,他是骗你的呢?”
李宁瑾看向花绮罗,他并不相信这一番说辞,在他心里,老九至始至终都是一个山匪。
“宁瑾哥哥,他没有理由骗我,他是从那群山匪刀下救下的我,他没必要为了我得罪他们而断送他在道上的地位。”
“无香,他是不是山匪有没有骗你,我们会调查清楚的,绝不会冤枉无辜之人,夜凉,你又受了伤,我们就先回酒舍吧。”
“好,师姐还好吗?有没有请大夫?”
“已经请过大夫了,你师姐现在还在酒舍里休息,回去就能看到她了。”
“谢谢你们愿意陪我冒这个险......”
“我们之间还说这些干什么?先回去疗伤吧。”
李宁瑾见她面色苍白,略微发抖,便脱下外衣给她披上保暖,张怀璘则蹲下身将她背了回去。
花绮罗回到酒舍时花合欢还未醒,李宁瑾和张怀璘安顿好花绮罗后便去给她请郎中治伤。花绮罗撩开衣袖,右手手臂上的旧伤更加严重了,腹部,后腰和左腿上各添一道长长的伤口,血肉和衣料粘在一起,只是轻轻揭开衣衫,花绮罗便已疼晕了过去。
李宁瑾出去请大夫,在酒舍大门口不小心撞到一位背着药箱的女子,李宁瑾大喜过望,确定她是大夫后立刻将她请回房间为花绮罗诊治。
花绮罗再次醒来时,花合欢已经醒了,坐在花绮罗床沿上,身体显得有些佝偻,正端着药碗准备喂她。
见花绮罗醒来,花合欢大喜过望,苍白的脸上总算有了笑意,眼睛熠熠生辉,放下药碗去牵她微微抬起的手,朝门外喊道:“元姑娘!元姑娘,师妹醒了!”
花绮罗只觉得师姐的嗓音太过沙哑低沉,定时受伤太重,身体还未恢复好,一时竟没有察觉出师姐口中的元姑娘是谁,只当是李宁瑾他们出去请的郎中。
直到那位水绿衣衫的女子急匆匆推门而入,花绮罗被响声惊动,抬眼望去,只一眨眼的功夫,元姰便已来到她床前。花绮罗还以为是自己看花眼了,惊得不敢相信,缓缓吐出一句:“阿元,一别三年,我们终于又见面了,真没想到又是你救了我。”
元姰笑了笑,道:“我从边镇出来,原本是要去鸟鼠山寻你,按照你说的路线一直走,结果中途有条路走岔了道,到了群翠,便想着从群翠挑条小道去鸟鼠山,路过这里正要投宿,便遇见了李宁瑾李公子,他见我背着药箱,便请我过来为你治伤,没想到我推开门便看到了昏倒在地的你。”
“好端端的,你怎么离开边镇要来寻我?可是出了什么事?”
花绮罗隐隐觉得奇怪,元姰是边镇唯一的大夫,怎么会放下边镇百姓来寻她?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元姰迫不得已才来寻自己。
未等元姰回答,又有人走了进来,花绮罗警惕地看向来人,来人却是淡淡一笑,说道:“在下崔眷,想必你就是青棠一直挂在嘴边的绮罗师妹吧?今日终于见到了,果然清丽俊俏,不同凡响。”
花绮罗敛了敛心神,想起花合欢曾说过崔眷乃云亦弟子,便笑着回道:“我也听师姐提起过你,还请崔少侠代我向尊师问好。”
花绮罗正要下床行礼,却被花合欢和元姰拦住,崔眷亦是连连后退避开。
“师妹,你身上有伤,不必行礼。”
“绮罗,当心伤口。”
“绮罗姑娘不必行礼,算下来我和你们师姐妹是同辈,受不得你的礼。”
崔眷语气冷淡,花绮罗不以为然,只笑道:“我是谢崔少侠的救命之恩,你救了我师姐,便如同救了我,也算是我的恩人。”
“绮罗姑娘言重了,我本就是为救青棠而来,何必言谢。”
崔眷说完这句话便离开了。
花绮罗朝门口看了几眼,问道:“师姐,宁瑾哥哥和怀璘呢?怎么没看到他们?”
“昨夜剿匪大军进了群翠,他们回军队去了。”花合欢回答道,“幸好崔大哥见到信后就急忙赶了过来,在路上遇到你们却又不敢贸然相认,只好悄悄跟在你们身后上山,见李公子他们进了地道后也跟了进去,得知你们确实是来救我后便决定同你们一起按计划把我救出来。”
花合欢端起碗一勺一勺喂给花绮罗,,叹息道,“师妹,幸好你回来了,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要如何活下去了......”
汤药早已凉透,花绮罗仍是一口一口喝了下去,元姰想要阻止,却见花绮罗看着花合欢笑得正开心,便默默走了,出了房门,猛然见到一直站在房间外的崔眷吓了一大跳,二人相视一眼,各自离开。
当天夜里,花合欢问花绮罗:“你一个人上山救我,不怕吗?”
花绮罗拨开花合欢眼前的碎发,露出那双明亮好看的眼睛,认真道:“我现在只有师姐了,我不能什么都失去,没了师姐,我会活不下去的。”
花合欢叹了口气,拥她入怀:“我也是。”
花绮罗额头抵在花合欢肩上,沉沉睡去。花合欢替她掖好被角,抱着她很快也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