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茧》鎏枼

10、周鑫

　　“落落，你以后想做什么？反正我想做个医生，治病救人，救死扶伤，想想就觉得神圣。”
　　“落落，以后你也当医生好不好，咱们俩一起，一起上大学，一起工作，等老了还在一起，好不好。”
　　不等对面的人回答，远处跑来几个小孩，看到她们就围在远处说起了闲话。
　　“我妈说那个女的他爸是个肺痨鬼，她身上可能也有病毒，让我看见的时候离她远些。”
　　“对，我妈也跟我说了，还说要是离近了也得肺痨，就不要我了。”
　　“那个漂亮姐姐不怕病毒吗？为什么她离那个人那么近？病毒会把她吃掉的。”
　　“可能她也有肺痨吧，不过肺痨到底是什么？我妈说它是怪兽，会不知不觉吃掉我的身体，然后我就再也不能看动画，吃冰激凌了。”
　　“嗯，真可怕。”
　　孩子们自以为声音小若蚊喃，可道路就这么长，谈论的话还是让她们听到，看着落落阴沉的脸色，女孩心疼的抱住她，然后站到孩子面前，言辞激烈的斥责了他们。虽然之后她被孩子的家长找了麻烦，可为了朋友她甘之如饴。
　　【回首往事，突然觉得那时的自己是那么的傻，那么的天真。-凶手语录】
　　“队长，袋子里的手机已经被泡坏了，朴硝把SIM卡拿了出来，正在试着能不能恢复里面的通讯录。”
　　小左非常好运的找到了与死者相关的物品，虽然已经被水泡了，可好歹是有了线索。
　　明扬正在看手里的验尸报告，他眉头紧锁，沉默不语，显然是有什么事情困惑住了他。
　　“队长，这验尸报告上为什么说尸体被冷冻过？这怎么跟李跃一样呀？不过也是就这大热天的，如果不冷藏，尸体可能一天就臭了。”
　　验尸报告表明死者最少死了三天以上，根据尸体腐烂迹象，凶手应该是昨天晚上抛的尸，昨天晚上罕见的下了一场小雨，凶手是不是想趁着雨天行人少好毁尸灭迹，可路过沟渠的时候不知碰到了什么人或什么事，导致他情急之下随手把死者丢在了沟渠。
　　“小左，让朴硝查查沟渠附近的监控，应该会有凶手出没的影像。”明扬嘱咐了小左后，就自己一人去了抛尸现场，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死者应该就是本地人，周围说不定有认识他的人。
　　“我怎么看照片上这个人这么像老周家的大儿子。”一位七旬老人扶了扶老花镜，有些迟疑的开口。
　　“老周家的大儿子？那个叫周鑫的？他不是出外做生意去了吗？不过你别说，长的还真像他。”一旁穿老爷衫的老爷凑近道。
　　明扬心中有了计较，他急忙问老人，“叔，你知道这个叫周鑫的住哪里吗？”
　　大爷见明扬眼生，有些犹疑的打量他，“你是谁？找周鑫有什么事？”
　　宣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加之明扬来宣城的时间着实不算长，所以有许多人都不认识他。
　　“叔，这个周鑫是我生意上的合伙人，谁知道前段日子他卷了我的钱就跑路了，我是好不容易打听到他家在宣城，才找过来的。”
　　看着明扬沮丧急切的表情，老大爷有些不忍心，于是道，“那个周鑫自小就是个上墙爬寨，不安分的，谁知长大了，竟还干起骗人的勾当了。小伙子，你不要急，周鑫的家就住在前面的龙泉小区，他爸没事总爱在小区门口的花园下象棋，你现在去看看，应该能找到。”
　　明扬谢过老大爷，大步向前走去，根据大爷指点的路线，很快找到了要找的人。郁郁葱葱的槐树下，有一石制棋盘，周围围绕着十余号人，现在下棋的一位是个六旬老人，精神健硕，双目有神，看得出来平日里保养的甚好。而另一位应该也年近六十，可两鬓斑白，颇显老态。
　　看到那位略显老态的大爷，明扬一下就确定他必然跟死者有什么关系，因为除了年龄，他与死者的相貌几乎像了七成。
　　明扬没有冒冒失失的上前，而是等观棋的人慢慢离开，他才上前。
　　“小伙子，你来晚了。天快黑了，我们也要收盘回家了，你要想看，明天早些过来。”周知韬边收拾象棋，边絮叨道。
　　“周叔，我不是来看棋的，而是来找你的。”
　　周知韬迟疑的抬起头，仔细打量了一下明扬，“小伙子，我好像没见过你。”
　　“周叔，麻烦你看一下这张照片，照片上的人是不是您的儿子周鑫？”明扬把随身带着的照片拿出来。
　　周知韬接过照片，一眼就认出那就是自己的儿子，想到自己儿子不安分的性子，他犹疑的看向明扬，“小伙子，这照片上的人怎么你了？”
　　“周叔，我叫明扬，是一名警察，今天上午有群众在新旧城区的沟渠处发现了一名男尸。”
　　听到明扬的话，周知韬摇晃着身体就要倒下，明扬赶忙扶住他的身体，等他情绪平静，明扬才又道，“周叔，虽然有些残忍，可事情就是这样，因为尸体上没有证明身份的物品，所以现在一直留在停尸房，我希望周叔能跟我去警局走一趟辨认一下。”
　　等两人来到警察局，办公室里只剩朴硝还在查阅监控视频。
　　“队长，你下午去哪里了？给你打电话没有打通，小左捡的手机SIM卡，我已经破解了，那是个黑卡，里面就只有两三个联系方式。我试着打过去，除了一个是关机，另外两个号码，一男一女，男的说他是手机主人的债主，哦，对了，死者身份已经确认叫周鑫，就是宣城本地人，不过他一直在海城做生意，前段时间刚回来。那个债主说周鑫欠了他30万，一直没有还。还有一个女的，好像是周鑫在外养的女人，我一说周鑫出事了，她立马把电话挂了，再打过去已经关机了。”
　　明扬接过朴硝手里的资料，随手看了起来。朴硝这时才看到办公室外面的长椅上正瘫坐着一位老人，看那老人状态明显不对，朴硝有些担忧，“队长，那个大叔是谁？是有什么事吗？用不用去问问？”
　　明扬翻阅资料的手一顿，抿了抿唇，“那是周鑫的父亲周知韬，刚才我带他去认领了尸体，现在让他自己平复一下。”说完，眉头紧锁，眼神幽暗，顿了顿，“朴硝，你去给周叔拿杯热水，等周叔缓过来，用警局的车送他回家，明天一早再把周叔接过来录笔录。”
　　漆黑的办公室，零星的闪着一点星光，走进才发现原来是点燃后的香烟，暗淡的烟火衬着明扬的脸色浮浮沉沉，阴阴暗暗，就像他的心情阴霾一片，不见阳光。
　　少年丧母，中年丧妻，老年丧子，是为人生三大不幸。明扬是理智的，可他又是感性，今天看到周知韬瞬间变白的头发，他的心就像被针刺一样，这让他想起一些不愿回想的事情。
　　鲜有人知的明扬的父亲也是警察，并在明扬年少的时候死于一场任务，自那以后母亲丢下他独自改嫁，他被转交给爷爷奶奶，可失去儿子的父母，状态一直都不好，明扬在那种抑郁沉闷的家庭氛围中长直成年，所以他太能理解老年丧子不仅仅是一个词，更是毁了一个家庭的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