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将鲜血代胭脂》夜染墨

4、罢免

　　邺城知府府东厢房，叶宁静坐于灯下，眼眸微阖，眉头紧锁。
　　“吱呀！”开门声惊起了叶宁，她缓缓睁开眼，向门口瞧去。来者是叶雨，叶雨走到桌案前，放下手上的托盘，对叶宁道：“姑娘，你晚膳不曾吃些什么，我特意借了小厨房给你熬了点粥，你吃些吧。”
　　“我没胃口。”声音中满是疲倦。
　　“姑娘，我知道这一次失败你心里难受，但像这样不吃不喝，身体垮了又怎能报仇雪恨呢？”
　　叶宁沉默一会，问叶雨：“如今军中情形如何。”
　　“军中士气低迷，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各位将军对姑娘也是心生不满，多有抱怨，尤其是营地失守，韩副将，张副将战死，他们都归结于姑娘判断失误，调遣不当，认为都是姑娘的错……”叶雨的声音越说越低。
　　“果然如此！”
　　“姑娘……”
　　“小雨，你知道吗，当我接过帅印的第一天起，我便知道，有无数人盯着我，盼望着我犯错，好将我从这个位置拉下去，所以我一向用兵慎之又慎，因为我知道，我一旦有丁点失误，等待我的将是万劫不复，所以我不敢，也不能犯错……”说到最后，叶宁的声音已带着些许哽咽。
　　“姑娘……”
　　“我没事，这次失利，朝中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呢，咱们总得打起精神来应对，夜深了，你也早点去休息。”叶宁胡乱擦了把脸，微笑着对叶雨道。
　　“好，那姑娘也早点休息。”叶雨担忧的看了叶宁一眼，咬咬牙，退出房间，并贴心的将门关好。
　　屋子再次陷入寂静，叶宁呆呆坐在床畔，不知在想些什么。
　　怡安城，相较于邺城的低迷，怡安城可谓喜气洋洋，诸将不断向君若尘道贺，并恭维他“用兵如神”“谋略过人”不愧是“少年英杰，天才宰相”。但君若尘无论别人如何夸他，他都神情不变，如玉的脸上难辨喜色，嘴角挂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微笑，温声道谢，端的是风度翩翩，温润如玉。
　　“丞相，我们大破敌军，不如摆个庆功宴，好好庆祝一番。”
　　“是啊，丞相，摆个庆功宴，也好犒劳犒劳将士们。”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道，君若尘未应，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缓声道：“庆功宴是要摆的，但不是现在，而是待我们拿回被凉国强占去的五座城池。”
　　众人一听，不由一愣，与凉军作战多年，他们想的最多的不过是不让凉军再抢走属于豫国的任意一片土地，何时想过拿回已经失去的土地，今日听君若尘这么一说，个个难掩心中激动。
　　“那丞相，我们何时起兵收复失地？”
　　“这个不急。”君若尘淡淡道。
　　“不急？”众人不禁疑惑。
　　“嗯，不急。”君若尘饮了口茶，依旧不疾不徐，“至少，得等到凉军主帅换人。”
　　“啊？！凉军主帅换人？！怎么可能？！”众人一惊，都觉得匪夷所思。
　　“夜深了，诸位将军今日也累着了，回去好好休息。”君若尘并未解决众人的疑惑，而是避重就轻，转移话题。
　　三日后，邺城知府府邸议事厅，叶宁召集众人商讨如何回击豫军，但因之前的失利，众人对叶宁心生不满，对她的各个方案都有异议，屡次找茬否决，叶宁隐忍许久，终是受不住，正要发火，却有人来报，朝中有人前来，并带来皇帝圣旨，请主帅和诸位将军前往前厅，迎接圣旨。闻言，众人都起身离去，叶宁落在了最后。
　　叶雨悄悄走到她身边，轻轻道：“姑娘，这圣旨……”
　　“无碍，可能和往常一样，就一份普通的慰问圣旨，咱们快点过去，莫耽误时间。”叶宁虽如此安慰叶雨，但她心中比谁都清楚，这个节骨眼上传来的圣旨绝对不同于以往的慰问圣旨，十有八九是为了此次兵败问责而来，她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要发生了。
　　前厅，正等候的传旨太监见叶宁等人具已来齐，连忙展开圣旨，明黄色的卷轴在众人面前徐徐展开，所有人的心也不由得跟着慢慢提起。
　　“叶宁听旨！”众人齐齐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将军叶宁，不谙军事，不通兵法，指挥失当，致使我军大败于敌，损失惨重，有负圣恩，今免去叶宁主帅一位，押解回京，听候发落。钦此！”
　　“罪臣叶宁，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叶宁接过圣旨，叩首谢恩。
　　“叶将军，请！”因叶宁在京时待人宽和，又时常随母入宫，宫中不少宫人受过她恩惠。故而如今她虽被免职，但传旨太监对她仍旧恭敬。
　　“叶某有一事想请教公公，还望公公告知。”叶宁起身，向传旨太监道。
　　“将军请讲。”
　　“皇上派谁前来接替主帅一职。”
　　“回将军，是赵将军。”
　　“赵岳城？”
　　“正是。”
　　“好，走吧。”叶宁说着，便卸了身上盔甲。
　　叶雨见了，连忙接过盔甲，“姑娘……”声音带上隐隐哭腔。
　　“傻丫头，没事的，你好好待在这，我很快回来找你。”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出了知府府。
　　前来押解叶宁的都是凉皇的心腹，因凉皇和叶宁的关系，他们也不敢怠慢叶宁，因此也未用囚车，而是找了一辆马车，也没有给她戴上镣铐，只是看着她，限制她活动。
　　怡安知府府议事厅，君若尘正和众人商量接下来的作战计划，蓦然，一人匆匆进来走至君若尘身边，俯身在他耳畔说了些什么。君若尘垂眸倾听，许久，示意那人下去，对众人道：“诸位，刚才探子传来消息，凉军主帅叶宁被罢免，押解回京，收复失地的时机已成熟，还望诸君共勉。”
　　众人先是讶异凉军主帅更换一事，待听君若尘说收复失地一事，都热血沸腾，朗声道：“末将等定竭尽全力，收复失地，一雪前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