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同-洛西之旅》沐春

6、杀手世家（下）

　　身后教堂在我走出大门的一步时就消失了，连带着过去的洛西和伊尔迷哥哥一起消失在幻境之中。盘腿坐在地上，看起来就像是悬浮在空中一样。我想我知道接下来会看到什么。

　　洛西的人生总共才六年，六年的人生里又能有几件终生难忘的事件呢？不是大悲就是大喜吧！这样的事情总是很少的，洛西想着，除了因为自己连累了伊尔迷哥哥害他被人欺辱那件事以外，他从来没有控制不住他情感的时候。

　　正如洛西所料，他现在就出现在了揍敌客家的地下刑讯室内，那里有一股阴暗腐朽的气味。

　　洛西安然的坐在拐角处的石梯上，看着由于受重刑累倒过去的自己。看着自己被吊在木架上，身上满是皮开肉绽的鞭痕和焦黑的烫伤，洛西却觉得那并不是自己，可是这些事情却又真实的发生过在自己的身上。事情已经过了近两个月了还有一些疤痕没有消失，只有深可见骨的创伤才会导致洛西怪物般恢复力的身体还留下痕迹。

　　过了一会儿，从洛西所坐在的位置上方传来琐碎的开门声，有人进来了，没看到人洛西也不知道会是谁，他不知道这时候的洛西已经受了几天的刑罚，自己那时昏厥了几天自己也完全不清楚，只是最后算了算被关进刑讯室和被丢出来的日子，是有四十三天的，自己刚被关起来的时候刑罚是比较轻的，仅仅是鞭笞和火烫而已，意识还是保持清醒的。到了中间那段时间，刑罚慢慢加重，首先是指甲全部被抽离，然后腿骨全部被碾碎，最后是手臂上的肌肉按着结构一点一点的被剥离。那时的自己仅是被留了一口气续命。到了最后几日，便不再上刑了，就放着自己挂在那里，洛西以为自己会被这样放置在刑讯室内腐烂至死。

　　进来的是席巴，揍敌客当今家主，洛西的亲身父亲，洛西就是继承了他银色的卷发。席巴是一个相当健硕的男人，他的身体在无数次训练和实战中锻炼的比钢铁还要坚硬，普通的炮弹炸药根本不能损伤他分毫，在猎人世界里席巴的念力是数一数二的。洛西对他的感情一直是敬畏，席巴对他是相当严厉的，比对家中其他任何成员都要严厉，席巴在他身上寄予了太多希望，因为他本来是个给揍敌客家带了太多希望的孩子，可是他的一句话就毁灭了所有人的期待。

　　“我不会为了钱就去杀人的。”

　　席巴刚进门的时候洛西已经醒了，他虽然身体累倒了，可是一直保持着清醒的意志力，只是因为现在是处于受罚的初期，揍敌客家从来没有给他用上最残酷的刑罚。所以他还能清楚的说出自己的坚持，倔强的看着眼前的父亲，他给他很强烈的压抑感，可是这惊吓不了洛西，此时的洛西已经是个念能力者了，属于特质系，这是在揍敌客家没有的，揍敌客家的人一般而言不是变化系就是是强化系，就像是洛西的父亲，揍敌客的当今家主---席巴。从揍敌客这个名号在猎人世界有声望开始起，揍敌客家就没有特质性的家族成员出现。

　　“我会在给你一些时间考虑。”席巴咬牙说出这些话，脸上的肌肉绷紧，双手紧握在背后，压抑着自己的杀气。他站在洛西面前，即使洛西被吊在刑架上，席巴也不用仰视他，席巴是个很高大的男子，在洛西还很小很小的时候，刚学会走路叫父亲的时候，洛西仰望着父亲，希望自己也像父亲一样的强大，这样就可以保护那些他想要保护的人。当时的他以为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就是他的家人而已，知道长大了一点的他才知道，他的家人都是强大到完全不需要自己保护的杀戮者。

　　“不用了，我不会改变我的信念的。”洛西在席巴铺天盖地的怒气下还保持着镇定说。

　　“什么信念？是谁跟你灌输着这些荒谬错误的观念？”席巴压低声音说，他每说的一个字，就像一把刀一样一刀一刀的刮在洛西脸上。

　　“没有人有资格随便夺取另一个人的生命。”洛西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灌输的这些思想，只是当他理解倒在自己面前的人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当他理解死亡的意义以后，就开始本能的拒绝杀人了。

　　“这个世界到处都是杀戮，你不杀别人，别人就会来杀你，你不杀人，别人也会杀人，弱者被强者宰割，弱肉强食是这个世界公认的法则。”席巴一字一句的说道，声音宏厚有力，穿梭在阴冷的刑讯室里。

　　洛西闭上眼，摇摇头。

　　“那我宁愿成为一个弱者。”

　　“愚蠢的天真。”席巴厉声打断他的话，然后残酷的说道，“洛西，你的身上留着杀手的血，你天生就是一个杀人者。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不要想着那些卑微的存在了，强者有强者的死亡方式，那就是死在另外一个强者手上，弱者有弱者的死亡方式，那就是成为想要成为强者的粮食，而且我们家族并不是喜欢杀人，这只是家族生意而已。”

　　“就因为生意就可以胡乱杀人嘛？”洛西激烈的反驳着，手上的镣铐发出铮铮的响声，“不是这样的，强者的存在是为了保护弱者，维护这个世界正常的秩序，而不是破坏和杀戮。”

　　“住嘴。”席巴冷冷的吐出两个字，刑讯室内温度直逼零下，洛西不敢再多言。

　　“我对你太仁慈了，一直保护着你不去接触这个真实的世界，仅仅是让你训练杀人的本领，才让你成为一个不知世事，养尊处优的少爷。”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席巴像是平静的说，“肯还是不肯？”这是他作为父亲最大的让步了，连如何使用字句都再三斟酌，肯还是不肯，而不是杀，还是不杀。

　　时间仿佛凝固在那一秒，当洛西清晰而坚定的说出答案时，席巴眼里蓝色的火焰彻底被点着了。他不再看洛西，径直走了出去。

　　洛西仍然一动不动的坐在石梯上，靠着石壁看着当时的自己，待父亲走后脸上露出忧伤的表情，然后又慢慢睡去。

　　过了不久，刑讯室的门又被打开了，就看到糜奇蹑手蹑脚的敲敲溜了进来，眼里尽是幸灾乐祸。看着糜奇进来的洛西叹了一口气，这个双胞胎弟弟之所以这么恨我也是应该的吧！虽然他们是同时出身的，但是家里的所有人都只关注着银发的洛西，虽然很想给这个弟弟一些温暖，可是他们相处的时间比和任何家人都少，洛西的训练进度很快，在糜奇可以走路的时候，洛西已经追着三毛跑了，糜奇可以追着三毛跑的时候，洛西开始跟着哥哥进行训练，他们虽然在一个水平线出生，可是起点却不在一个水平线上，洛西继承了这个家族最强的身体，他的特质系几乎和他的强化系一样全开。他们遇到一起的时候大概就是偶尔的家庭晚餐和作为母亲的服装模特的时候了。看着和自己有着一摸一样轮廓的弟弟，洛西不禁笑了起来，其实糜奇笑起来是很好看的。洛西这样想，他应该多笑笑的，可是他看到我的时候总是阴沉着脸。

　　糜奇做到放刑拘的桌上，随手拿起一根鞭子就往洛西的身上抽去，洛西睁开眼看了自己的弟弟一眼，接着睡。

　　“死到临头了还睡的着，你不知道你的死期已经到了吗？刚才父亲大发雷霆，吩咐大哥亲自给你用刑，你猜猜你能熬到大哥第几样手法？”糜奇的好心情被洛西的视若无睹消去了大半，只能恶狠狠地恐吓着。洛西仍是不理他，眼皮动都没动一下。

　　“哼，”糜奇冷哼一声，说，“别以为你平时和大哥关系好就以为大哥会对你手上留情，大哥可是最听父亲话了的，他这几年学的刑讯技巧绝对有够你受的，我告诉你，父亲不会放过你，你这回等着死吧！”

　　“我知道了，谢谢。”洛西诚意的看着糜奇说，眼里没有对接下来酷刑的惧意，也没有对死亡的惧意，眼里有的只是歉意和谢意。如果不是自己的话，糜奇也不会这样受家人忽视吧！

　　“搞什么啊！”像是受不了一样，糜奇灰溜溜的逃了出去。

　　过了很久都不见人来，我靠着墙坐着忍不住眼皮打架，原来灵魂也会也会想睡觉啊！于是真的就睡过去了。

　　当我睡醒的时候，眼前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我揉揉眼睛，知道那一定是伊尔迷哥哥了，在我关在刑讯室的时候总共才见过三个人。

　　刑讯已经开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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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西可以说是一个试验品，揍敌客家其实对施行刑讯并不执著，因为他们的工作是杀人，而不是逼供。但是揍敌客家的人都要定期接受刑讯，在可以开始正式接受杀人任务的时候，一定会接受密集的刑讯训练，因为杀手这个职业，需要保护对雇主的资料机密，这是杀手的职业操守。如果任务失败被敌人抓去的，必须经受得住任何严刑逼供，然后在酷刑中活下去等待解救，揍敌客家对每一个家庭成员都很重视，他们不会因为生意而拿家人的命换。揍敌客家成员虽然对酷刑的忍耐力可以被称为猎人世界罕见的强悍，但对执行酷刑就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在行了，伊尔迷接受过训练，但是实际操作却不多。

　　看着自己的指甲被一个一个利落的拔下来，两边的洛西同时吸了一口冷气。这只是开胃菜而已。伊尔迷面无表情的做着手上的事，眼里无波无澜，像是真正的人偶一般。

　　洛西自喻对酷刑的忍耐力是不输给伊尔迷的，他们都从小在鞭笞，电击中长大，对疼痛已经习惯。是习惯痛，而不是不会感到痛。他也有对绵绵无期的剧烈疼痛忍不住的时候，可是每次只要看到伊尔迷哥哥也在自己身边承受着同样的痛苦，他便不再感到惨淡和绝望。这也许是他能在黑暗的世界里一直保持着单纯笑容的原因。可是，在没有我同他一起的日子里，伊尔迷哥哥是怎样一个人承受着这些磨人的痛苦呢？洛西想，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幸运的。

　　接下来洛西看到自己被放下来摆在邢台上，双腿束缚着，然后被铁柱反复捶着双腿，直至腿骨全部粉碎，血肉模糊一片，很快又被制住双手，被雕刻木材的刻刀一寸寸的顺着肌肉纹理割开，肉末飞溅。明明是十几天的酷刑却被压缩成几分钟，像是电影快放，即使是幻境，坐在一旁观看的洛西还是不禁大汗淋漓，真实的疼痛仿佛就在昨天。

　　一直看到刑讯结束，坐着看的洛西眼睛眨都没眨一下，而受刑的洛西已经彻底晕厥过去，洛西望着伊尔迷的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却是有疏远了。受刑的时候没有时间去想这些，也顾及不到这些，可是当自己重新深刻的看着这一切的时候，心里是寒的。为什么伊尔迷哥哥可以这样的镇定自若的做着一切，连一个眼神，一个表情都不变，就像已经失去了控制面部神经的能力了一样，简称面瘫。我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连自己都没发觉。

　　然后发生的事情我是不知道的，那之后再我晕厥的时候父亲又进来过一次。

　　“伊尔迷，洛西有认错吗？”

　　“......”伊尔迷低下头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没有吗？那真的没有办法了。”说着朝着昏睡的我走过去，“我给你的命，也只能我来取。”

　　父亲真的要杀洛西。

　　正当父亲要洛西我痛下杀手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席巴本想一个手刀结束这个曾经被自己寄予最大厚望的儿子的生命，却没想到自己的大儿子竟然冲过来，双臂结成十字挡住了他的攻击。伊尔迷才长到席巴的腰上，而那一掌的攻击他却硬生生的接了下来。有骨头碎裂的声音在幽深的地牢里轻微的响起。

　　“伊尔迷，连你也要违背我的命令吗？”

　　“请再给洛西一次机会。”伊尔迷说，话里没有波澜，可是脸上已经冒出冷汗。

　　这，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我昏倒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嘛？坐在一旁的洛西也惊疑不定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父亲就这样阴沉的看着哥哥，散发出恶意的念，过了很久才转身离开。这时的伊尔迷还没有学会念，可是他却抵挡住了父亲恶意的念！

　　父亲走后，伊尔迷失去支撑的跪倒在地上，刚才还有的疏离感早就烟消云散，我走过去，伸出双臂抱住他，虽然他看不到也听不到，但是哥哥，哥哥......谢谢你。

　　我总喜欢这样抱着我得伊尔迷哥哥，虽然我比他个子小很多，根本抱不住，可是我就是想告诉他，我想保护他。在家庭成员里我和伊尔迷哥哥呆在一起的时间最长，因为我的训练进度非常快，所以在我三岁的时候就可以跟着大我六岁的哥哥一起接受特训了，之前我们只在休息日才能见面，每次见到哥哥，他都是异常疲惫的神情，没有一点孩子的表情。那时母亲会把我丢进伊尔迷的怀里让他带我去玩，而母亲就跑去换上几个小时的衣服。同样是孩子的伊尔迷哥哥当然不知道该怎么带小孩，只是小心翼翼的抱着我不知所措，还好我并不是真的不懂事，没有在被抱错姿势让我很难受的情况下又哭又闹。

　　后来我们一起做特训，在祖父，爷爷还有父亲的一一指导下我的进步神速，除了自己的天赋以外，就是因为我自己也很努力想赶快变强，在累的受不了的时候我就会趴在哥哥的背上，搂着他的脖子，也不管他有些僵硬的神情，有很多次我就在他背上睡着了，他就这么背着我回家。其实他不知道，我总喜欢缠着他的原因，我总觉得这个少年太寂寞了，他一个人的时候，他身后的背景都会变成寂寥的颜色。而我每次都伸手整个的抱住他，虽然够不全，可是我希望能过有一天我的伊尔迷哥哥能在我的保护下不在寂寞。

　　一切的一切已经成为过去，然后什么都没有了。我看着浓浓的黑幕上空出现一道裂口，这是指引我去另一个世界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