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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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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王斜躺在贵妃塌上,丫环给其遥搬来了交椅。其遥见自己没带药枕,问若王要了个锦缎掐丝靠背让若王把手放上去,调了调自己的脉息,按寸关尺三距搭上手去。
若王手腕凝白如玉,几近透明,几乎看的见皮下血管中血液浮动。他并不说话,一双眼睛却看着其遥,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
其遥也不敢多看若王,只是平心静气,体量脉息,却是越搭越寒,越搭越是心慌乱跳。
说是行走江湖那么多时,这样奇怪的脉象,其遥真是第一次见。
一柱香过后,他已是冷汗涔涔,这才明白清觉为什么如此慌张。
其遥抬眼看若王,侧躺的小王爷依旧定神看着自己,长睫毛在眼框上落下阴影,他目光澄澈晴明,看得人不由自省是否当得起这人凝视。其遥只觉得灼灼焦热,心下一动,再看那若王,虽然瘦高颀长,面容毕竟带点稚气,想来是要比自己年幼,再看他目光明锐,不像恶人,这样想着,其遥下了决心,收手侍立。
“怎样?”
“请王爷赎罪。”
若王面色一沉,正待说什么。
其遥抢在前面开口“王爷脉象古怪。常人有病,不过浮沉迟数虚实滑洪细弦几脉,或者兼而有之,总之可以辨别一二,王爷脉象似浮实沉,忽数忽迟,寸关尺三脉按则有力,玄按虚空,忽而如水浮木,忽而如洪顷天。”
“我不懂药理脉象,你倒是说明白,到底是什么毛病。”
“绝症。”
其遥定定直视若王眼眸,缓缓吐出两字。
“小子放肆。”周遭的奴婢瞬间聒噪起来,门外侍卫见里屋喧哗,冲进来把剑指向其遥。
其遥不闪不避,站在中厅,烛火被门外吹进的冷风摇动,在他脸上打下幻惑影子。
若王从贵妃榻上站起,朝他走来,一步一步逼近。
其遥见他嘴角带笑,却不如之前那班纯澈晴明,略有讥诮之意。心想,虽然是个皇族贵子,毕竟参不透生死。
若王占他面前站定,一手挑起其遥下颚,他比其遥高好多,自上而下俯视其遥,气势凌人,其遥虽问心无愧,面对他眼神迫压,也有些心跳加速。
只见那两片薄唇开合,若王的声音忽而在自己耳边,“那你的意思是说,本王命不长久了么?”
“不是命不长久”,其遥一不做二不休,将话说的毫无回旋余地,“王爷您这脉象,应该是曾遭逢大劫,靠着天地灵药珍奇宝物,才能延命到现在。可以说,王爷本已是个死人,是有高人逆天而为以大力扭转乾坤,才有现在的您还能活在人世。”
其遥那话,好似一声霹雳,周围的奴仆们都被吓得呆了,连斥责其遥放肆都没有人敢开口。
“哈哈,哈哈哈哈哈。”若王却放声大笑起来,“有意思,真的有意思。你是要说,本王定然不可能长命了?”
他声音本来温柔,此时却颇带阴寒戾气。听的人心头颤动,觉得寒气上涌。
其遥点点头“死生有命。我只是个药师,从脉象来看,王爷的生死当为逆行天数,针石必当罔效。其遥一介草民,和王爷说真话是死,说假话也是死,所以还是和您说了实话。王爷若是有量,可以一笑听之,王爷若觉得其遥放肆,治了其遥的罪,其遥也是认得。”
其时若王已离他渐远,其遥抬头看若王,目光坚定无虚。一时间满屋俱寂静,无人敢吭一声,都代看若王如何处置这个不知高低深浅的江湖药师。
“我若要治你的罪”,若王回到贵妃塌上斜躺下,“自然不只治你一人的罪。”
他微微一笑,唇角勾起,如同荼蘼着锦,“你听过什么叫株连九族么?”
“草民孤身一人,无亲无友,无朋党。寓寄清绝镇不到两年,和这里人都不算熟悉。王爷是皇族贵子,不应如此造杀孽。”
“嗯,你倒是挺为我着想的。”
“王爷能大难不死活到今朝,应是积福修德之人。我一介飘萍草莽,不值得王爷折损福报。”其遥淡淡回答,心头却是乱跳。他没想到自己将性命赌在若王的脾气上,竟然还如此牵累了清绝镇的人们陪来受险。
他忽然想到一事,“或者王爷应该仔细回想下,当日是否曾遭大难,是什么人为您修改命数,延寿续命至今,再去求问此人,或许能解开您的寿劫,也未可知啊。”
若王忽而展颜一笑,“我问了这么多人,只有你和我说了真话。”